第88章 ☆、大喜之日暗流湧
“格格!姑爺!快過來啊!”我與玄烨正暖意濃濃地對望着,忽然聽到回廊上傳來佩月的聲音,佩月今日身穿一身朱紅色的旗裝,襯得人格外喜慶。
玄烨循聲去看,見到是佩月,不由得一時間看得出神,想來是因為佩月曾是赫舍裏芳儀宮裏的女官,而今日卻出現在了完顏府中。
“格格,姑爺!快去大人的樂壽堂吧!人都到齊了,就差您二位了!”佩月喜氣盈盈地笑着,全然沒有發覺玄烨疑惑的目光。
“你…”玄烨緩緩開口,走近佩月一步,仔細打量了一番,才開口問道,“你不是原先皇後宮中的近身女官佩月麽?你怎麽…”
不等玄烨問完,佩月已嫣然笑着,福了福身,對玄烨道,“姑爺,您說的是從前的佩月,現在的佩月,是完顏府的佩月!”
佩月話畢後,便立時轉身去了,玄烨的目光追随了她片刻,轉而回頭對我笑道,“霏兒,這個佩月說話倒是像在打啞謎。”
我對玄烨莞爾一笑,他的臂膀順勢攬在我的肩頭,伴我一步步走向阿瑪居住的樂壽堂去,我側頭道,“這有何難懂,就如夫君一樣,從前是天下人的皇帝,而現在只是我一人的夫君。”
玄烨忽然朗聲笑起來,他俯下身來,湊至我的耳畔,暖言笑道,“果然是這樣的道理!夫人說的正是,都怪我愚鈍了。”
我只覺耳畔傳來一陣熱氣,不禁用手點他的額頭,他挽住我的手腕,愛意濃濃地望着身邊的我,伴我緩緩走進樂壽堂去。
樂壽堂內的院落中已擺了長長一桌筵席,佩月、純一、純雨及完顏府一衆丫鬟嬷嬷們前前後後忙碌着,将各式菜肴擺上了長桌。
我與玄烨走進暖閣中去,見阿瑪額娘及常平常安兄弟已坐齊在暖閣當中,他們衆人見到玄烨與我走進暖閣來,皆站起來身來相迎,玄烨見狀忙上前去将阿瑪額娘扶住,道,
“二老快快落座吧,晚輩不是已與二老商榷妥當了麽?今日晚輩來,是以府裏女婿身份回府的,豈有岳丈岳母起身相迎女婿的呢?”玄烨親自攙扶着阿瑪與額娘去落了座,才走回至我的身邊。
玄烨方才說,已與阿瑪額娘商榷妥當了?為何我事先卻絲毫不知?就連今日能夠回府,也是李德全臨時到鐘粹宮通傳的。
玄烨雖說是以女婿身份回府,可常平與常安二人卻還是不敢在他之前落座,二人颔首靜靜地站着,玄烨不禁噗嗤一笑,道,“平弟,安弟,你們二人這是做什麽?快坐吧!今日是平弟的大婚之日,是完顏府的大喜之日,大家千萬不要拘着了!”
我心內聽得感動,他竟能将我的弟弟視為自己的弟弟,一時我只留意玄烨的一言一行,卻忽略了阿瑪及常安等人,此時才忽然道,“女兒見過阿瑪額娘!給阿瑪額娘道喜了!”
阿瑪眼眸中盈着晶瑩的淚意,見我後欣喜地忙道,“霏兒快快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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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玄烨才同我一同落座,暖閣內幾人等候着院內的丫鬟們準備齊全,便于此時閑敘幾句。
玄烨對阿瑪與常平道,“今日晚輩來,為阿瑪與額娘帶了許多滋補所用的膳食,也為平弟帶了賀禮,已全部由完顏府管家顧文孝收下,以此略表晚輩的心意,還望阿瑪莫要嫌棄。”
我聽得卻忍不住眼底的淚,不因他的賀禮,只因他真的肯将我的阿瑪視作自己的阿瑪,将我的家人視為自己的家人。
“常平拜謝姐婿心意,常平感恩不盡。”常平起身向玄烨躬身,拱手道謝,玄烨含笑點一點頭,“平弟不必客氣,這是我與你長姐的一番心意,還望你早得貴子,能讓阿瑪額娘更加寬心。”
常平含笑點了頭,便緩緩落了座,聽至此處,額娘才忍不住對我與常平常安三人道,
“我卻是覺得常平已讓我們十分寬心了,與純風一直是踏踏實實的。卻是常安!讓我與你阿瑪好生着急,我們何時才能見到安兒你的意中人呢?”
我掩嘴不禁一笑,想來額娘一直在府裏生活,并不知常安早已在宮中有了意中人,更不知他的心上人正是當今的和碩雪絨公主。
常安立時紅了臉頰,忽有一絲羞意,對額娘回話道,“額娘別打趣孩兒了,今日是兄長的大婚之日,額娘怎麽忽然說到孩兒身上了?”
額娘卻還不肯罷休,繼續對常安道,“你兄長額娘自然是要催的,而你額娘也不能不顧啊!…”
我忍俊不禁一笑,見常安已被額娘說得不知再說些什麽是好,便站起身來回話道,“額娘,您別替安弟操心了,他啊,心裏自然有數。”
我話音未落,我只感覺身後飄來一陣若隐若無的香氣,随後我只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常安望着我的身後不禁目瞪口呆。
玄烨也望向我的身後,眉間稍蹙了蹙,随後不知是何用意地笑了笑。
我正感覺那陣香氣熟悉得很,還未猜到來人是誰,那人已開口道,“晚輩博爾濟吉特雪絨見過完顏大人,見過夫人!絨兒給二老請安了!”
我驚詫地轉過身去望着跪拜在身後的雪絨,她身着一身亮紅色滾金流蘇的旗裝,發上綴了四支東珠步搖,遠遠端詳竟如神妃仙子般。
她嫣然笑着,聲音脆如銀鈴,忽然的出現不禁将阿瑪與額娘驚得不淺。阿瑪與額娘曾經只在宮中除夕的宴飲之上見過雪絨,卻從未見過這樣鮮活的雪絨。
我緩了片刻,見阿瑪與額娘仍舊是不知所措,驚得不淺,不禁笑道,“常安,你還不快來和阿瑪額娘解釋一下,絨兒為什麽來了?”
常安此時才緩緩斂回神來,忙得從椅子上站起,沖到雪絨的身便,跪在她的身側,對阿瑪額娘道,“孩兒回阿瑪額娘的話,絨兒…她便是孩兒的意中人!孩兒不敢再瞞阿瑪額娘!”
我欣慰地笑一笑,見雪絨亦暖意盈盈地望了望身邊的常安,與他對視一笑。
我亦走到常安的身邊,對阿瑪額娘笑道,“阿瑪額娘,也是女兒不好,先前早已知道了他們二人的情意,卻沒有告訴二老,女兒只是盼着常安能早日親口告訴阿瑪額娘!今日當真是喜上加喜了!”
阿瑪此時才緩緩回過神來,忙從前面疾步走下來,走到雪絨身前,将她扶起,道,“公主快快起來,老臣可不敢受公主此禮!”
“伯父,絨兒是您的晚輩!自然要向您見禮,日後在完顏府,絨兒便只是絨兒,不是公主!”雪絨爽朗地笑着,眸中似乎閃爍着明亮的星河,阿瑪欣喜地連連笑着,“好啊好啊!絨兒,快快起來!”
“多謝伯父!絨兒今日聽聞完顏府大喜,便急匆匆來了,來得匆忙,還望伯父伯母不要怪罪…”
雪絨站起身後低聲對阿瑪解釋着,阿瑪得知常安與雪絨的喜事,高興還來不及,豈會怪罪,便忙道,“絨兒,你能願意在今日來到寒舍,我已是三生有幸矣!”
額娘也已走到雪絨的身邊,打量着亭亭玉立的雪絨,滿目欣喜之意,雪絨對額娘笑道,“伯母,絨兒來得匆忙…若說起來,還要怪常安事先不把此事告訴我,害我毫無準備!”
額娘握緊雪絨的手來,溫藹地對她笑道,“絨兒,你能來,已是最好的心意了!”
而後雪絨又向常平道喜寒暄,幾人見面後好不熱鬧,雪絨竟連我與玄烨都已忘至腦後了,而我們二人卻不介懷,往日裏我與玄烨都是最為疼愛雪絨的人。
我見他們幾人正熱鬧非凡地說着,便悄悄退到玄烨身側,問他道,“玄烨,你說的和阿瑪額娘已商榷妥當了,究竟是何事?我怎麽絲毫不知?”
玄烨神秘地一笑,牽起我的手來,對我道,“幾日前你不肯見我,我左思右想後,知道常平即将成親後,便與你阿瑪商榷妥當,他成親之日,我将以完顏府女婿身份回府,并将接你一同回府。”
我心頭不禁滑過一陣暖意,幾日前我心情低落,因為他的舒妃與他的毓娴公主,堵着氣不肯見他,他卻細心地想到了這樣的辦法哄我開心。
“你這麽會哄人開心,想必宮裏其他姐妹,你也是這麽做的吧!”我故意對他假意生氣笑道,他卻立時認真起來,對我保證道,“霏兒,我發誓,只你一人,能讓我如此用心。”
我溫然地一笑,貼靠在他的懷中,笑道,“謝謝你玄烨,為了哄我開心,花了這麽多的心思。”
他輕拍于我的肩頭,低聲道,“是啊,是我也對完顏府有過太大的虧欠,讓你們受了太多冤屈…”
完顏府家中衆人中午用過了午膳,便漸漸到了常平婚筵的時分,府上的客人陸續到訪,常平與常安親自去站到了門外代表完顏府迎客,迎來賀往間好不熱鬧。
府裏幾位年老嬷嬷的孫兒孫女也于今日進了完顏府,府內孩童嬉戲玩耍着,喜慶祥和的氛圍将整座偌大的完顏府團團簇擁。
佩月與陳嬷嬷在府內迎客,迎各位來客去往不同筵席落座,來客們手中握着完顏府的喜帖,皆身着吉祥喜慶的顏色,仿若花團錦簇。
我怕玄烨的到來會引起來客的拘束與不安,便叫他留在暖閣內陪伴阿瑪與額娘,而自己卻陪着雪絨到院內迎客。玄烨百般不舍,才放我同雪絨離去。
我同雪絨站在府門一進垂花門內,雪絨對我笑道,“嫂嫂!皇兄待你真好!只離開你片刻都不肯!”
我臉頰上一熱,點一點她的額頭,笑道,“絨兒學得愈發頑皮了,可見是和常安學壞了?”
雪絨掩嘴一笑,繼續對我爽朗道,“嫂嫂,我是說真的!雖說衆人也以為皇兄待舒貴妃很好,可是我卻從未見過皇兄用那樣不舍的目光看她!”
我心下一涼,此時我才想起來,陳裕勤從今日起已是他的舒貴妃了,雪絨也再不是本朝唯一的和碩公主,毓娴出生不足滿月,便已被冊封為和碩毓娴公主。
“嫂嫂,是雪絨不好!偏要提她做什麽!嫂嫂別生氣了!”雪絨愧疚地牽過我的手來,向我撒嬌道,我看了看她的樣子,便不禁笑道,“我哪裏還舍得生氣?見到你樂還顧不過來!”
“絨兒就知道嫂嫂疼我!”雪絨燦爛地笑着,我們二人正說着話,忽聽門外常平與常安洪亮的相迎聲道,“竟是納蘭大人來了!快快請進!”
我擡眼望去,竟是納蘭明珠攜其妻及其子納蘭漣笙與漣笙之妻佟佳冬蕊緩緩走來,我忙上前去迎,相迎道,“霏兒見過明珠伯父,見過納蘭夫人。”
納蘭明珠見我與雪絨站在院內,忙拱手行禮道,“見過皇貴妃娘娘,見過和碩公主。奴才不知娘娘與公主在此,着實失禮了。”
我連忙上前去将納蘭明珠扶起,對他道,“伯父快不要見外,今日是家弟大喜之日,伯父是貴客,豈有向我行禮之禮?伯父快快請進吧!阿瑪已在等候了!”
陳嬷嬷親自去送納蘭明珠與其妻前往阿瑪額娘所在的暖閣稍作休息,漣笙此時才走到我身邊,拱手向我道,“漣笙見過皇貴妃,給娘娘道喜。”
我心頭頓時蔓延起一陣酸澀,與漣笙于今日偶然再次相逢,卻是這樣突然,卻也是如此的生分,他于我的生命中,出現在玄烨之前,曾是我最想托付之人。
雪絨并不知我與漣笙的往事,只知道曾經溫僖貴妃與皇後幾次三番利用漣笙對我進行誣陷,雪絨想來是又怕人多口雜,便急急攔下了漣笙,與他寒暄幾句,便命佩月送他與冬蕊前去落了座。
漣笙走時,我回眸去看,卻發覺他亦在回頭看我,終究我們二人只是無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彼此便都收回了目光。
迎來納蘭府貴客後,佟佳氏亦來了客人,就連陳廣庭也攜夫人與嫡長子親自前來,見到陳廣庭與他的兒子後,我忽然想到被陳廣庭抛棄的陳情,他曾幫過我許多次,此時不知他又在哪裏。
“格格在想什麽呢?”佩月見我看到了陳廣庭後,一直一人出神,便來關懷我道,我只搖了搖頭,道,“無事,只是在想陳情而已。”
“奴婢就知道格格惦記陳情,他啊,早是府裏的常客了,今日和阿蕭阿峰都來了呢,因不是大人寫喜帖邀請的客人,便算是二少爺請的客了,方才已去落了座了!”
我心裏一陣欣喜,竟不知連陳情與阿蕭阿峰都來了。
正與佩月說話,門外又是一陣喧鬧,雪絨本是安靜地站在我身邊,見到那來人後竟如箭般地沖了出去,撲上去高喊道,“平王兄!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了!欣兒嫂嫂可來了?”
我才留意到竟是平親王到了,此時連阿瑪也一同前來相迎,平親王對雪絨笑道,“絨兒你究竟是想我,還是想你嫂嫂了?”
說話間,欣兒身着一身墨藍色正一品诰命夫人朝服,梳着規規矩矩的旗頭,緩緩走進府後對雪絨道,“絨兒,抱歉叫你久等了。”
絨兒去和欣兒見了禮,我便極為欣喜地上前去迎欣兒,對她道,“姐姐到了,快快請進。”
欣兒含着笑對我點頭,道,“妹妹,今日大喜之日,我要恭喜妹妹了!”我引着欣兒向內走着,對她道,“姐姐同喜!”
平親王到後,顧文孝便去核對了來客的名單,常平忙着去招待各位來客,常安便到一旁問顧文孝道,“先生,客人可已來齊?”
顧文孝只掃了一掃名單,便對常安道,“回少爺,還差最後一位,裕親王及側福晉還未到。”
常安算了算時辰,幾乎已到吉時,他焦急地出府去等,又打發了府上的小厮去街外去迎。
我心裏也不禁生了疑,裕親王不會不清楚時辰,他為何遲遲未到呢?多日不見裕親王,我同樣牽挂得緊,不知我離開裕親王府後,他可一切安好?
而此時玄烨與阿瑪等人已在院內最前的席上落了座,其餘來客也早已坐滿,平親王與福晉也已落座,而裕親王及側福晉卻仍舊未到。
就要開席,萬事俱備,只差裕親王一人。
常安見狀焦急得很,方才遣出去的小厮此時忽然氣喘籲籲地沖回來回話,他摔在府門口外,連滾帶爬了幾步,見到常安後,哭喊道,
“安少!不得了了!裕親王就在街外,卻和幾個人動起武來了!此時正僵持部下!王爺和側福晉都受了傷!”
我心下一驚,眼前不禁一暈,連連退了兩步,幸得雪絨将我扶住,裕親王是當今朝上武功最高之人,武功尚在常安之上,且久沙場,究竟是什麽樣的匪人竟可以傷到他的分毫?!又究竟是什麽人要去傷害他呢?
常安聽聞此事,也顧不得許多,連自己的劍都未帶在身上,已立時怒聲問那小厮道,“快說王爺在哪兒?!我這就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加感謝久等??n.....【捂臉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