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瑰意琦行(二)

第67章 瑰意琦行(二)

夏日暮色漸沉,遠處的地平線上跳動着不斷增漲的光潮,即将出現的月亮從其中透出朦胧的光暈。

沉悶的暑熱自遠處的山岚吹到附近,夾雜着青草的芬芳和玫瑰散發出馥郁的香氣。二樓的露臺上,攏着睡袍的時川輕輕推開玻璃門,走至獨自伫立在那裏的人影,然後抱住對方的腰身。

游洲早就感覺到身後多了一個熟悉的氣息,但一直到自己的肩膀抵在時川的鎖骨上時,他才面帶笑意地回過頭。

下一秒他的耳垂就被人捏了下,同時響起一道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喜歡這裏嗎?”

游洲眺望着遠方,此時天色昏暗的薄暮已經轉為夜幕,因為二樓沒有開燈,暮色反而使異鄉中的一切都真實而立體。

包括時川光瑩如玉石的眼睛,以及其中毫不掩飾的愛意。

“我很喜歡。”

游洲在時川的懷抱中輕輕轉過身,然後慢慢将自己的雙手搭上了對方的寬肩,“謝謝你計劃的這一切。”

昨天的這個時候,時川的游洲乘坐的飛機終于如期降落在法國,當夜他們便由時家的司機帶到了這處早已置辦好的莊園。

不同于時家在國內的住處,這處莊園由時川親手布置,所以格外重視細節的雕琢,風格內斂而優雅,幾乎在車身轉過那道小徑的一瞬間,游洲就注意到了爬山虎掩映中的牛眼窗。

時川狀似在默然欣賞着窗外的風景,實則一直在悄悄注意着游洲臉上的神情。

當他看見游洲随着莊園全貌的呈現而漸漸舒展的眉眼,時川的心中終于長處了一口氣,眼底也露出一絲笑意。

只要游洲會喜歡這裏的環境,那他這段時間的努力便不算白費。

不過時川雖然在出行前特意囑咐這裏的傭人不必在游洲的面前表現得太過突出,但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根本難擋他們對于時夫人的好奇心,兩人僅僅抵達了半個小時,便已經引起了一波小範圍的圍觀。

沒辦法,畢竟這裏的傭人大部分都上了年紀,而且曾經在時川的小時候照顧他,所以在他們眼裏,這次見面簡直和兒子第一次帶着兒媳婦回家一樣鄭重。

而游洲在第三次含笑糾正他們不必那麽拘謹地叫自己“時太太”之後,他終于放棄了,轉而後仰靠在沙發上思考人生。

時川望着那截就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雪白脖頸,喉結先是滾動了兩下,繼而又被老婆臉上的無奈神情逗笑了。

“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讓他們別來打擾我們。”

“當然不是,”游洲本來垂下的睫毛倏爾張開,他側臉望向自己右手邊的時川:“看到他們很高興,只是我好像有點不擅長應對別人的熱情。”

“我會覺得有點尴尬,”面前的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曲起食指和中指在時川的腦門上輕輕敲了下:“尤其當管家笑眯眯地用眼神告訴時太太,他的脖子後面有一小塊吻痕的時候。”

時川很配合地默默移開眼神,同時心虛地咳嗽一聲。

或許是因為這次一起和游洲出門的緣故,出行的前一天晚上他忽然變得格外興奮,然後像第一次郊游的小學生在老婆身邊黏了很久。只是沒想到兩口子都不是意志堅定的主兒,最後不知道怎麽竟然纏到了床上,結果就是第二天差點雙雙錯過航班。

“我可以告訴他那只是你的胎記而已。”

游洲已經比剛才感覺自在了不少,所以即便聽到時川的玩笑話也只是嗤笑了一聲。

“當然可以,”漂亮老婆斜睨他一眼:“你還可以告訴吳叔他老人家,上面的牙印也只是我的紋身而已。”

時川這回是真被老婆的話逗笑了,他用手撚了一下游洲的發梢,繞着它們在鬓角的位置形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圈,“我——”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看見自己面前的人繃緊神情,從沙發上坐直了。

時川愣了一下,似有所感地回過頭,然後看見慈眉善目的管家吳叔正在不遠處含笑望着他們倆。

而在管家看不見的地方,游洲紅着臉曲起膝蓋,毫不留情地把時川從自己的身上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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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先生是個非常好的人,我覺得他和您也很般配。”

內室中,吳叔捧着茶杯站在時川的身邊,望向他的眼神溫柔而慈愛,如同望着自己的親生孩子。

實際上這麽說似乎也不為過,畢竟自時川記事起,吳叔就在兢兢業業地為時家效力,他為人忠誠謹慎,對自己看着長大的時川更是疼愛有加。

除去親生父母之外,世界上最了解時川的長輩或許就是他了。

“我知道。”

時川輕聲回答,眼睛卻盯着落地窗外的湖面。剛才一陣拂過夜風,吹得湖畔垂枝顫動兩下,仿佛利剪破開水中天幕。

半晌,時川回過頭看着吳叔,眼睛從梳得一絲不茍的花白頭發掠過對方眉間的溝壑,最後落在他手中的瓷白茶杯上,然後微微一笑。

“剛才他送給你的茶葉?”

“是的,”溫和的笑意從眼底一點點浮現,吳叔把茶杯放在自己手邊的桌子上,然後和時川一齊矮身坐下:“小洲真的很細心,我沒想到他還給我也準備了禮物。”

“看來我這個老頭子的眼光還不算太差,”手指摩挲兩下杯壁,吳叔對着時川揶揄一笑:“不過我記得當時有個小子可是一點都不樂意啊,”

和一向冷峻的面容相反,時川難得拘謹地笑了下。

“我那時候真的......很不懂事,讓你和我父母操了不少心。”

吳叔微笑着擺擺手示意他無需這麽說,然後輕輕嘆息一聲,再度看向時川的眼神比剛才認真了不少。

“小川啊,你和我說實話,這次回來肯定是不止來散心這麽簡單吧。”

暖黃色的頂燈自上而下地投射在時川的面容上,襯得他的眉眼格外清晰,也讓其中的煩躁無所遁形。

沉默半晌,他終于還是攤開手,把一個東西放在了吳叔的面前。

絲絨方盒子中靜靜地躺着一枚男戒,頂端的鑽石閃爍着晶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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