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接風

第20章 接風

待到宋吟秋行至軍帳外,已是酉時。

侍衛打簾讓她進去,宋吟秋微微颔首,沈知弈落後半步,擋住了四面來得好奇的目光。

總是如此,仍免不了閑言碎語落入她耳:

“這是世子?細皮嫩肉,跟個女人似的,真他娘的好看!”

宋吟秋在同齡的女子中不算矮——但豫王世子可是個男人。她本就穿着軍營之中唯一的亮色衣裳,而又身形嬌小,反倒凸顯出與軍營格格不入的精致氣來。

“參見世子殿下。”衆将領見她進來,紛紛起身行禮。這會兒子宴還未開,風中卻已彌漫出酒氣,宋吟秋鼻尖微聳,巧妙地掩飾了微妙的神色。

“諸位都坐吧,”她雙手下壓,那是一個上位者的姿态,“不用拘禮。”

她見主座空着,眼神向沈知弈詢問後,徑直上了最高處。

“諸位辛苦,”她微笑着寬慰道,“諸位将領皆是我朝忠貞有義之臣,多年來駐守邊防有功,勞諸位今日為我設宴。我初來乍到,日後還要受諸位照拂。”

她端起酒杯,餘光瞥見流木輕輕點了點頭,心知這并非烈酒。

“我敬諸位一杯。”

她仰頭,一飲而盡。

“定不負世子所托。”

宋吟秋擱了杯子,流木立馬為她斟酒,卻顧及着主子的酒量,只斟了半杯。

“京城至此,路途遙遠。世子從京城來,豫王身體可還安好?”宋吟秋擡眼,見說話的是坐在她下首第一位的副将,而相應的,另一側坐着官銜不高,實際卻是未來主将的沈知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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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秋颔首,道:“尚好,多謝将軍關懷。”

“諸位為我朝盡心盡力,鞠躬精粹,我對諸位,甚是欽佩。”

……

席間觥籌交錯,宋吟秋憑着每次僅有的半杯酒,倒是少喝了許多,但畢竟是武将,北疆将領的酒量可比京城之中朝臣好上不少。宋吟秋逐漸有些迷糊,她粗略估量了一下,自己今日喝的酒怕是比幾月前生辰宴上喝的還要多些。

大抵是先前已經有過迎接的緣故,沈知弈并未上前進酒。她趁着空檔偷瞄沈知弈,卻沒想恰好對上沈知弈的目光。

他無聲地道,吃菜。

嗯……宋吟秋有些暈乎,但她想,确實應在喝酒前先吃點東西墊墊。

她如夢初醒,卻見面前小幾上擺的多是些肉類,炙烤得流油的大抵是羊肉,牛肉被切成薄片,邊上還放着幾碟蘸料,多是胡椒粉、辣椒粉等辛辣之物。下酒的小菜也有好幾道,鹽焗的胡豆、腌制的蘿蔔幹……她掃視了一圈,卻沒見蔬菜。

沈知弈大抵是看她遲遲未動筷,召來侍衛低聲說了什麽。不一會兒宋吟秋桌邊便多了一個布菜的侍女,她端來一碗熱奶茶,宋吟秋垂眸見奶茶上還漂浮着些許茶葉梗。

“剛從鍋上端下來的奶茶,殿下趁熱喝吧。”侍女将奶茶置于宋吟秋面前,便要準備退下。

“你且慢,”宋吟秋見事出蹊跷,問道,“專門為我備的?”

“是,”侍女答道,“沈将軍特地囑咐廚房備的,說是殿下久居京城,初來北疆,還是喝些養胃的飲品最好。”

宋吟秋愣了片刻,方道:“你下去吧。”

侍女端着空盤退下,卻留下了刀叉。流木見狀,便試探着問道:“主子,我幫您切好吧?”

宋吟秋允了。

她并未着急嘗熱奶茶,而是再度将目光投向沈知弈,可這一次,沈知弈卻像是特地避開了她的目光,只低頭自斟自飲。

“世子殿下,從京城到這兒,可走了好些時日吧?”突地又有一道聲音從席間傳來,宋吟秋擡眼望去,見是一位魁梧的武将,一邊說話一邊用小刀大塊割着羊肉。

“走了十五日。”流木代為答道。

“十五日?殿下久居京中,想必從未走過這樣遠的路,”那将領喝了酒,豪爽一笑,道,“殿下可知,從此地送至京城的戰報,若是八百裏加急,只需走五日不到?”

宋吟秋在他的疑問中逐漸添了清明。

這話并不該在世子的接風宴上于衆人之面地講。

“是,”她咽下一口奶茶,覺得身子也跟着暖和了許多,優雅地道,“八百裏加急是我朝最快的政務傳遞手段。可這樣的趕路強度,每到一個新的驿站,便要以新馬換舊馬,而舊馬多會喪命于此。若非重大事故,未免太過殘忍。”

“殿下見多識廣,我一個只會打仗的莽夫,想也不懂這些。只是怕世子身嬌體貴,到了我們這北疆難以适應,反倒誤了正事而已。”

席間交談聲繼續,宋吟秋與他隔着營帳正中央為取暖而燃燒的火焰,火光掩映下似乎能看出對面人不屑的神情。

“霍勇,”未等宋吟秋答話,副将便低沉地道,“不要太放肆。”

“實話而已,”霍勇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狄人要真的打來,世子能提得動刀嗎?只怕到時候都是兄弟們沖鋒在前,至于世子在哪兒,反倒沒人知曉了。”

“名将不陷陣,”對峙間,一直沉默的沈知弈突然道,他把玩着手上酒杯,宋吟秋這才注意到他面前雖也擺着酒碗,可他自飲用的卻是杯,“保護世子是我等責任所在。封臣如聖上親臨,若是京城那位在此,霍将軍也能生出如此疑慮嗎?”

霍勇辯不過他,冷哼一聲,道:“某些人也就嘴皮子功夫厲害。從京城來的,不過投機取巧,真對上狄人,自然見分曉。”

他站起身來,敷衍地抱拳道:“我有些吃醉了酒,出去醒醒,諸位得罪了。”

說罷未等宋吟秋有所表示,便大步流星越過門口站崗的侍衛出了營帳。

“唉,霍勇也是一方老将了,只因得罪了京中權貴,受人誣陷,一路貶谪至此,郁郁不得志,便有些浮躁,”副将嘆了口氣,對着宋吟秋賠笑解釋道,“他雖心直口快,卻是豪爽赤誠之人,還望殿□□諒,不要怪罪。”

宋吟秋頗為識大體地道:“将軍放心,軍中不比宮裏規矩多。霍将軍骁勇善戰,乃我朝不可多得的良将,我自會理解他的難處。”

副将捋着胡子,道:“那我便替他多謝殿□□恤了。”

沈知弈聽着宋吟秋語氣不對,擡頭看時,卻正撞上宋吟秋以為沒人看她,私底下翻了個白眼。

他不由得輕咳一聲。

宋吟秋立刻挂上笑容:“沈将軍可是身體不适?”

沈知弈一片真心喂了狗,遂也假笑道:“無事,多謝殿下關懷。”

且說霍勇離了席,有小兵遞來醒酒湯。他本也不是真的醉酒,只是尋個由頭從宋吟秋眼皮子底下溜出來罷了,便也擺手拒了。

“老霍,你方才的舉動可有些不對啊,”他正煩悶間,只見軍帳門簾一撩,從裏邊兒又走出一人來,“人畢竟是皇上欽點派來的世子,你再不滿,怎能當衆給他臉色瞧呢?”

這人正是諸将領商量出城迎接宋吟秋的人選那日與他在會議之上對峙的儒将。他見霍勇離席,待了一會兒,便也借口更衣出來尋他。

“皇上欽點?我看皇上本來也不把北疆衆人的死活當回事,欽點來的人也見不得是什麽好人,”霍勇冷笑道,“先前有沈嶼,說是木将軍親自挑的,我倒沒看出他有哪一點能讓木将軍青睐;後來又來了這個乳臭未幹的豫王世子,果真是把戍邊當兒戲。”

“豫王世子,我看他倒是半點沒繼承豫王的風範,身量瘦小,細皮嫩肉的,”他壓低了聲音道,“長得倒是真他娘的好看,就是陰氣得很,跟個女人似的。”

那儒将急得原地跺了幾下腳:“老霍!慎言啊!”

霍勇卻反問道:“你說說,你是文化人,我說得有哪點不對嗎?”

儒将沉思半晌,方道:“那沈知弈,聽說本也是戰場出身,後來方才調任至京城,我先前看他時,也的确不像是成日在戰場上浴血的戰士,倒有幾分主将的氣度。再者,他能一躍從七品升值從四品,卻調任北疆,還能榮辱不驚。依我看,‘忍’這一字,多半便是木将軍選中他的原因。”

“至于豫王世子……我也就方才席間見了他一面,的确身量矮小得不像是男人,長相倒也頗佳,”儒将斟酌道,“但我看他一直與沈知弈有些眼神交流,恐怕原先就認識,并且關系不一般。”

他寬慰道:“既是與沈将軍有交情,多半也不是什麽惡毒之輩,你且放寬心。往後咱們在他手下做事的日子還長,你這就得罪了他,恐怕是不太好。”

“哼,他若識大體,便不會給老子穿小鞋,”霍勇嘲諷道,“我不過說了這麽一兩句,還能讓她記仇不成?”

儒将便搖頭嘆道:“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啊。”

“時辰差不多了,我先回席,”他複道,“你也好好想想。”

儒将回席入座,自是少不了又一番敬酒祝詞。輪到沈知弈時,卻見他起身,向着他的方向遙遙舉杯示意。儒将忽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雖不動,卻似帳中将曉四方。

不好意思最近軍訓人累得有點懵,更新時間不定(鞠躬

實在寫不完會挂請假條(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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