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沈牧航推着溫自傾從健身房裏出來,他神色坦然,大大方方,絲毫沒有在人夫面前展現自己荷爾蒙魅力後被抓包的窘迫感。

他甚至主動伸手,同陸景融招呼,“陸總,有段日子不見了啊。”

陸景融也神色如常地同他握手,說了句好久不見。

二人之間氛圍融洽,像是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

“完璧歸趙,陸總請便吧。”沈牧航對他說完,轉身又摸了摸溫自傾細軟的頭發,劍眉微調,滿帶笑意,毫不避諱道:“走了,閑了再約,我一直都在。”

溫自傾身子撤得遠遠的,卻依舊因為輪椅的束縛,被人強行摸了頭。

他擡頭看向身旁的陸景融,後者好似無動于衷,絲毫并不在意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一抹難以掩飾的失落湧上了心頭。

狗血故事看多了,他竟然期待着陸景融一把甩開沈牧航的手,冷聲道:“這是我的人,你也配動?”

輕笑一聲,溫自傾嘲笑自己被腦殘段子洗腦,腦補過度。

等沈牧航離開後,陸景融率先出聲打破了寂靜,“走嗎?”

“你來了多久?”溫自傾不答反問。

“一個多小時吧。”陸景融也沒有要隐瞞的意思。

他已經過來一個多小時,隔着玻璃牆,看着沈牧航又是撸鐵又是托舉,對着溫自傾各種殷勤的展示。

溫自傾聞言幾分沉默。

所以,這一個多小時,他就一直在門口看着自己跟人約會?是相信自己不會跟別人有什麽,還是說不在意自己跟別人有什麽?

他又想起了沈牧航剛才的話,“他可不是傻子,你哥斷了他了公司的資金鏈,他立馬就來找你了,這精明的算計呦。”

所以真的是這樣嗎?

溫自傾很想問,可開口卻成了解釋:“不是我要找沈牧航的,是我哥把我扔下了,他硬要帶我來,我沒辦法。”

“我知道。”陸景融輕聲應了他,簡單說完話後神色依舊。

溫自傾看着他俊朗的五官,心中生出一抹怨憤。

不該是這樣的!

為什麽是如此平淡的情緒?丈夫知道自己被人強迫帶走,不該是憤怒不滿嗎?憑什麽他要如此的淡定與從容?

是篤定了自己喜歡他,還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發生了什麽!

或者說,如果哥哥沒有斷掉他公司的資金鏈,他是不是一輩子也不會來找自己?

溫自傾太想質問了。

可他向來習慣壓抑隐藏情緒,所有的情緒被他深藏心底,他甚至還能在陸景融問他“走嗎”的時候,擠出一抹笑來回應,“走吧。”

時隔多日,陸景融終于又踏進了溫家的大門。

晚飯是一家人一起吃的。

餐桌前,溫致仕聽到有人下來便擡眼,下一秒又皺起了眉,“輪椅呢?”

被問話的溫自傾正慢步走過去,“在樓上,我想自己走走。”

溫致仕看了眼不緊不慢跟在溫自傾身後的某人,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只要陸景融在家,溫自傾便不愛坐輪椅。

溫致仕臉色一拉,心情明顯變差,“陸總日理萬機,今天怎麽有時間回來了?”

“在忙也要回家吃飯不是,來,小陸你挨着我坐。”秦正出來打圓場,親切地招呼倆人坐下。

“就只是挨着您?這也太疏遠了點兒,您老人家應該讓陸總坐您腿上,才顯得親切。”溫致仕不高興的時候,便是他親爹都要跟着遭殃。

秦正被他一句話氣的臉色發綠,偏偏早上的經歷還歷歷在目,他不敢拿長輩的身份說話,怕溫致仕直接訓,在陸景融面前就落了自己的面子。

“秦管家,人齊了上菜吧。”好在溫自傾及時開口,轉移了話題。

秦管家于是趕忙招呼着衆人布菜。

即便菜上來了,溫致仕依舊是看不慣陸景融的樣子,開口的話語裏句句諷刺。

溫自傾聽不下去了,便悄悄在桌下踢了踢溫致仕。

溫自傾左手邊是陸景融,右手邊是溫致仕,對面是父親秦正,他右腳踢了踢旁邊,卻見溫致仕面無表情,毫無反應。

另一旁的陸景融卻突然像是沾了什麽臭蟲一樣,臉色微變。

圓桌鋪着襯布,餐桌上的幾人看不見桌下的暗流湧動,一旁站着的秦管家卻能隐隐窺見幾分,他看着那人倉促收回的右腿,神色複雜。

……

時隔多日,溫自傾終于送出了那件西裝,他們又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但想到事情的原委,溫自傾少了幾分激動,不等陸景融主動開口,他便道:“你別擔心,資金的事我會跟哥哥說的。”

過了很久,陸景融才嗯了一聲,然後兩個人便沒有再多的交談。

夏天炎熱,溫自傾知道自己體弱,便讓秦管家給自己換了厚一點的被子,空調的溫度也順勢調低了幾度。

空調溫度對于溫自傾來說有點涼,他把自己往被子裏埋了埋,只露出一雙眼出神地盯着陸景融寬闊的脊背。

早上——

溫自傾睜眼的時候,床上只剩自己,偌大的房間裏依舊是他一個人,昨天的一切仿佛只是個錯覺,陸景融依舊在公司忙碌,他也仍在等待。

徹底清醒後,溫自傾才想起睡意朦胧間聽到了陸景融接電話的聲音。

想來是公司有事走了。

可真忙啊。

一聲感慨過後,溫自傾洗漱下樓,見他一個人下來,溫致仕又黑了臉,“他人呢?又走了?”

溫自傾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溫致仕聞言冷笑一聲,“看來是非要公司倒閉,他才肯好好待在家裏陪你。”

溫自傾幾乎是苦口婆心,“哥,你不要這樣亂搞,公司正值關鍵時期,你突然撤資……”

“他有發現你手上的傷嗎?”溫致仕突然打斷問道。

溫自傾聲音一卡,縱使他擅長撒謊,卻還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打得狼狽不堪。

他愣愣地看着手指上傷痕,突然失了聲一般,說不出一句他知道。

“我以為你昨天能看明白,沒想到你是個傻子。”溫致仕笑了。

又一次被喊傻子,讓溫自傾沉默地更加徹底。

見他這個樣子,溫致仕劍眉隆起,愈發地來氣,“如果不是我撤了資金,他有了需要你的地方,他怎麽可能來找你?”

“溫自傾,你二十年是白活了嗎,這樣的事情都看不出?”

“我就納了悶了,這個陸景融是有什麽魔力,那麽多優秀的人你都瞧不上,怎麽偏偏就喜歡他?”

溫自傾兀自沉默,腦海中閃現過往的記憶——

他曾經兩次踏入過校園,除了高一那年重返校園外,六歲上一年級的時候也是去了學校。

因為身體原因,他自小便請了私人家教,但是母親溫明珠不想讓他與社會脫節,于是便送他去了學校。

只可惜坐輪椅的溫自傾在學校成了小朋友的欺負對象。

頑劣的小孩在操場拿坐着輪椅的他當道具,一群人推着他又搶又跑。

陸景融當時和他同班,他挺身而出,小小的身影擋在自己面前,試圖阻攔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可那些人卻是玩得更瘋,最後直接将他甩飛出去,然後一哄而散,叫嚣着跑掉了。

六歲的溫自傾被摔得破了頭,他趴在塑膠跑道上,久久沒有起身。

他記得很清楚,是陸景融喘着大氣跑了過來,将自己扶起,背着他到了醫務室,陸景融還在醫生處理傷口的時候,塞過來一顆糖,眼睛亮亮道:“吃顆糖就不會那麽疼啦!”

溫自傾永遠記得那顆糖的甜,帶着孩童的青澀,始終萦繞在心間。

再後來溫明珠知道了他被欺負的事,于是他便沒再去過學校,母親給他重新請了私人家教,他便沒再怎麽接觸外人。

陸景融于是就這樣烙在了他的記憶深處,帶着濃郁的崇拜與喜歡的色彩。

再後來陸家出事,他看到了新聞報道,一眼便認出了陸景融,于是要求随哥哥一起參加了陸氏夫婦的葬禮,最後他便将陸景融帶回了家。

……

無論溫自傾怎麽說,溫致仕都鐵了心,要搞垮陸景融的公司。

實在勸服不了他哥,溫自傾無計可施,正思索着怎麽辦的時候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沈牧航。

“你打電話幹什麽?”溫自傾疑惑。

沈牧航不光人像個開屏孔雀一樣張揚,說的話也是花裏胡哨,“心裏感知到你需要我,我便主動來了,怎麽樣,感動嗎?”

溫自傾最是不喜歡他的花裏胡哨,“不感動,我也沒有需要你的地方。”

“你沒有,不代表陸總沒有吧,我們蔚明集團可不比你們溫氏差啊!”沈牧航笑吟吟地說着。

蔚明集團是s市三大財閥家族之一,實力自然不容小觑,如果他們有意投資的話……

溫自傾逐漸動搖。

像是知他心中所想,沈牧航直接報了地址,“s大西門的石頭前,我在這兒等你。”

溫自傾皺了皺眉,“去學校幹什麽?”

“約會,幹你。”沈牧航依舊口無遮攔。

溫自傾無語至極,氣惱地挂斷了電話,但最終還是赴了約。

他知道沈牧航這個人只是嘴上輕浮,行為舉止瘋癫些,卻也算不上出格,不然溫致仕也不會想自己跟他結婚,而且陸景融的公司正在關鍵時刻。

……

榮叔将車停在學校西門,然後便要下車去拿輪椅,卻被溫自傾阻止了。

他看着人來人往的大學校園心生向往,溫自傾二十年的人生幾乎完全脫離社會,更不用提這樣朝氣蓬勃的大學生活,他很想不坐輪椅,也在學校的林蔭樹下走走,只可惜身體狀況不允許。

榮叔喊了好幾聲,溫自傾才回過頭來,他沖人笑了笑,沒再阻止他拿輪椅。

然而他剛下車,還沒來得及坐上輪椅,便被一股蠻橫的力道抱起,暈頭轉向間便坐上了一輛小電車。

“逛校園坐什麽輪椅啊。”沈牧航吊兒郎當的說完,将手裏的帽子叩到了溫自傾的頭上,“果然是個小傻子,大夏天的出門也不知道戴個帽子。”

溫自傾皺了皺眉,他現在對傻子這個詞很敏感。

沈牧航卻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騎上了電車,一擰車把便直接跑了。

在校園裏騎車,別有一番風趣,夏天的風呼呼地吹在耳邊,溫溫熱熱的,溫自傾只覺得惬意。

這抹惬意過去,溫自傾終于想起來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沈牧航的聲音和着風一起送到溫自傾的耳中,“帶你去把心裏那顆瘤子挖出來,好讓我住進去。”

溫自傾皺了皺眉,不明所以。

最終,他們在s大的下沉廣場停了車,一旁便是學校的會館,新生入學的迎新晚會正在裏面排練節目。

溫自傾随着沈牧航緩緩走了進去,然後便看到臺上沈牧航的弟弟正在排練節目。

“我不是來看你弟弟表演的。”溫自傾試圖道明來意,卻被沈牧航上手摁了頭,扣緊了帽子。

“你幹什麽!”溫自傾不喜歡他動手動腳,下一秒卻聽他說:“你看那邊是誰?”

溫自傾被他摁着轉過頭,一眼便看到他早上尋找的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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