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安靜安靜,上課了,別吵了。不想學習的人可以出去,不要在教室裏吵吵鬧鬧打擾別的同學。”

“霍思念,下這節自習課前把昨天布置的數學課堂作業收上來,沒完成作業的,下節數學課全給我站教室後面去。”

……

好吵啊,醫院裏允許這麽吵的嗎?

而且好熱啊,醫院裏都不開空調的嗎?

陳甫生,陳甫生!你馬上召開新聞發布會,告訴大家我沒事,穩住股民情緒。

……

腦子裏的灰白一點一點褪去,世界越來越鮮亮,陸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塊青黑色的黑板,值日生正在上面擦黑板,粉筆灰飛揚着,在金色的陽光裏沉浮。

陸源的目光呆呆的,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世界。周圍是窸窸窣窣的翻動書頁的聲音,三年同桌馬濤還是認識的,他正在做數學題,那字醜的比自己的字還醜。前面坐了個胖妞,叫什麽名字陸源忘記了,她正在拿小鏡子照嘴巴,不是照嘴巴好不好看,而是好像口腔潰瘍了,在上西瓜霜。

眼前的一幕太過真實,真實的一點都不像在做夢。驀然低頭去看自己的肚子,上手摸了好幾下,沒有摸到傷口。

他分明記得那把又長又尖銳的刀,直接捅穿了他。鮮血大面積的濡濕他的白色襯衣,血液順着刀尖速度非常快的滴落到地上,還弄髒了他的皮鞋。

難道,自己死了?

難道,自己重生了?

同桌馬濤手肘戳一戳陸源的胳膊,“抄不抄?”

陸源側過頭,眼神仍舊有些迷茫,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他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不敢相信自己會回到高中,不過還是下意識的搭話:“抄什麽?”

馬濤嘿嘿笑起來,一副你別裝了的樣子,“抄作業啊。下這節自習課,老班不是讓交數學作業嗎?難道你做好了?”

陸源搖個頭,說:“沒做。”基本上、可能、應該、大概是沒有做的,自己知道自己事兒,他沒那麽勤快。

馬濤:“我抄完了,給你放這兒啊,你記得抄。”他說完就忙自己的事了,打開語文課本,然後把手機放到課本下面,卷起一點課本書頁,開始看小說。小說的名字是《異界魔君之邪王縱橫》。他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笑的一臉蕩漾。

陸源心思不在這上面,敷衍的嗯了一聲,都重生了還做作業,做個毛線。他環顧四周,這個時候,肩膀被人戳了一下,他扭頭朝後面看去,眼睛緩緩亮了起來。

是夏文!

別人化成灰陸源可能就不認識了,夏文化成灰他還是認識的,他發小,從小穿開裆褲一起長大的,上幼兒園他就搶他棒棒糖。

上小學的時候陸源搶他彈弓打了老師的玻璃,還是夏文背的鍋,猶記得那年夏天,夏文家的老竹條都被抽斷了,夏文一個勁兒的嚷嚷是陸源打的老師家的玻璃,結果大家都不信,實在是陸源那時候狡猾狡猾的,在大人面前總裝乖。

到了中學長個子了就開始搶夏文餐盤裏的肉,大學不在一個學校……

“蚊子!”夏文綽號蚊子,陸源有點激動,狗*的欠他八百萬,這輩子拿命來!開玩笑的,夏文公司因為市場行情破産,陸源借了八百萬給他重新搞事業。

夏文被陸源這麽激動的目光吓到了,唬了一下,開口說道:“陸、陸陸、陸源,你別這麽瞅着我,我害怕。”咽了咽唾沫,他懷疑陸源發現了他偷穿他內褲的事情,這會兒對上陸源如此犀利的目光,心驚膽戰下決定認慫、坦白從寬,“不就一條內褲嗎?等會兒我就去廁所脫給你。”今天就算是挂空擋,也比被陸源弄死強。

陸源:“……”C!狗*的竟然還偷穿過他的內褲,撇了下嘴,給了他兩白眼,沖夏文道:“我那型號你行嗎?”

夏文士可殺不可辱,“太緊了,擠得慌。”

陸源差點伸手掐死他。言歸正傳,重生回來看到嘴角還是蟹青色胡子的夏文,還是挺高興的,至少因為多了一絲熟悉感,而心裏安定,不那麽慌。

“你剛才戳我幹什麽?”

“待會兒下課去食堂吃什麽?不知道能不能打到鹵肥腸,你還有多少錢?咱們湊一湊?”夏文錢少了,衣兜裏只剩下6塊錢,一份鹵肥腸要12塊。可是他又實在想吃。

陸源聽了,也沒想那麽多,直接說:“行,去吃。”再搞兩瓶菠蘿啤意思意思,重生了,總得慶祝慶……

C!慶祝個毛!老子的億萬家資啊!K!不能忍!

陸源一下子EMO了。扭過頭看窗外,這時候數學老師兼職班主任,揪着幾個高個子的男同學,罰他們站在窗外走廊上,抱着籃球的那個,班主任還讓他把球頂在腦袋上。看來是自習課打算去打籃球,結果被班主任抓包了。

陸源看了看,嗯,有點眼熟。不過他不在意,重生了,周圍都是曾經的同班同學,或多或少都會眼熟的。

再扭頭一看,目光落到黑板上,最右邊挨着門口的黑板處,日常寫課程表的那一欄最上方,值日生正在擦“高考倒計時”,估計是好久沒重新寫,“高考倒計時”粉筆灰都掉差不多了。

寫完“高考倒計時”之後,她端端正正的在下面寫——

7天

陸源:“……”

幹!

上輩子好歹考了個末流二本,這輩子不會連個三本都考不上吧?陸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誰懂啊,家人們,重生回高考前,要了老命了。

陸源EMO了好一會兒,打開抽屜找了找,翻到了抽屜深處的手機,打開後翻到通訊錄,輸入短信:

美麗的徐芬芬女士,見信勿念,我一切安好,一點都沒有餓得啃腳皮,也不是很想吃爆炒血漿鴨、蒸香腸臘肉,還有酸辣椒炒牛肉,更沒有想吃清蒸鳜魚。

看了看老父親陸雄烈的手機號碼,都打開短訊界面了,想了想,還是算了。反正回去就能見面唠嗑了。

能夠見到年輕十幾年的爸爸媽媽,陸源EMO的心情好多了。沒過一會兒,徐芬芬女士發來消息,言簡意赅:

回來不?

陸源咧嘴笑起來:

回!

看了看手機的電量,還有百分之三十七的電,把手機息屏之後,陸源擰開瓶蓋喝了口水,也不知道是在後面飲水機裏打的,還是去小賣部買的,不過不管那麽多,先喝幾口解解渴。總不至于這麽幾口水就得結石吧?畢竟都喝了這麽多年了。

說起結石這事兒,還是他畢業之後,在班級群裏聽到消息說後勤部主任下馬了,标準6元一桶的礦泉水,他拿了四塊錢回扣,實際上就是兩塊錢一桶的草草過濾的自來水。附近的那家結石醫院全靠四中學生養活。結石醫院院長逢年過節要是不上門給後勤部主任這衣食父母磕個頭,都算不孝子。

胡思亂想着,這時候數學課代表霍思念走到講臺上,他穿着白色短袖,下身一條牛仔褲配白色板鞋,頭發不長不短,被風扇的風吹的微微動。個子不算很高,一米七七,陽光、斯文、秀氣的感覺迎面撲來。

陸源:嗯?這人有點眼熟。

霍思念開口說道:“各組組長把數學課堂作業收上來,沒做的趕緊做,組長統計一下沒做的名單,做完的下課來我這裏劃名字。”

陸源身後的夏文站起來收作業,收到陸源的時候,陸源看着夏文,臉上表情一言難盡:“你咋能是組長啊?”記憶裏沒這回事啊,兩人一直都是學渣來着。

夏文:“嘶~你這話說的!”手指警告警告,看不起誰呢?為了給兄弟背書打掩護,他當這個組長容易嗎?卻小聲問:“做沒做?”

陸源:“沒做。”

夏文看到馬濤的作業本在陸源桌子上,翻兩白眼道:“飯喂嘴裏了都不嚼,服了,高中畢業等着去撿垃圾吧。”

陸源笑着踹他一腳讓他趕緊滾蛋,剛要摸起馬濤的作業本抄一下,結果馬濤那一組的組長走過來了,伸手就給搶了過去。馬濤那組組長蕭明月苦口婆心道:“馬上就要高考了,好歹做兩個題吧。”

陸源也不生氣,擺擺手,樂呵呵的說:“成成成,我自己做。”

蕭明月看陸源的表情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搖着頭嘆息一聲,繼續往前收作業。

陸源覺得挺可樂,以前怎麽沒發現周圍有這麽多性格迥異又有趣的人呢?他打開數學課堂作業本,上面是自己抄的題目,只不過那字,跟狗寫的似的,醜的千奇百怪。陸源地鐵老爺爺JPG看自己的作業本,好不困難的讀完了題,兩眼一抹黑。完了!S1-S2=(a1+a3)*……是個什麽玩意兒?

又過了十分鐘,陸源一頭霧水的翻完了自己的課本——心如死灰。

完蛋了,高考恐怕連專科都夠嗆。

正惆悵着,下課了。好些人到數學課代表那裏去劃了名字,交了作業本。

這時候數學課代表霍思念忙完了,從座位上站起來,邁着長腿朝着陸源這倒數二號的座位走過來,陸源擡起頭來看他,越看越覺得熟悉。

霍思念湊過來,傾着身子,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他輕聲問:“做完沒有?”

陸源心神一動,有些記憶好像複蘇了,霍思念、思念……唔,記憶裏好像是有這麽個人。

陸源目光落霍思念身上,這家夥穿的V領短袖,不是圓領短袖,些微露着點鎖骨,彎腰的時候陸源恰好能看到。這是在勾引自己?

陸源心神一凜,連忙別開眼神,他往後退了退拉開了一些距離。這輩子自己還是個處男,一定要對老婆保持清白之身,不然他又該嫌棄自己了。

克制、克制!一定要克制!

霍思念面上一本正經,伸手去拿陸源的作業本,“我要交差了,不做也要收上去,到時候讓老班教訓你。”他直起身體,眼神有些玩味的看着陸源,去找下一個沒交作業本的。

陸源坐在凳子上,目光随着霍思念的背影行了幾米遠才收回來,低頭看看自己手心,而後皺起了眉毛,剛才霍思念拿他本子的時候,手指搔了搔他手心。

他連忙往身上擦了擦。

不行,下次注意了,不能被別人碰。

一定要恪守男德!

不過,這家夥,對自己是不是有億點點感興趣啊?

自己在高中的時候性向就這麽外露的嗎?

霍思念又收了好幾本作業本,和前面收好的作業本,一起抱去班主任辦公室。

一下課就狂飙進廁所的夏文,這會兒甩着濕噠噠的手站門口上,風風火火的沖陸源吆喝:“陸源,走,吃飯去!”

陸源現在還不知道老婆在哪呢,也不多想,他随性站起來,走出教室。夏文沖他念叨:“快走快走,去晚了,鹵肥腸就沒了。”

陸源:“哎呀着什麽急?吃不到鹵肥腸我今晚還能吃血漿鴨、臘肉臘腸、爆炒牛肉、清蒸鳜魚。”

夏文:“……”他要伸手掐死這個離家近,動不動就能回去打牙祭的王八蛋。不過,“咱媽今天做這麽多好吃的嗎?”

正笑鬧着,一個抱着籃球的高個子大塊頭男生從陸源身邊路過,肩膀用力撞了陸源一下,陸源連帶着夏文都踉跄了兩步。陸源還覺得是對方是走路不小心,夏文已經暴躁起來,怒火中燒:“方俊你有病是吧?撞人了不知道道歉啊!”

抱籃球的大塊頭側身扭頭回來,嘲諷一笑,沖陸源和夏文翻了翻白眼:“好狗不擋道,你們不知道嗎?”

夏文:“你!”

方俊嗤笑,眸光冷飕飕的瞪了瞪陸源,這才轉身離去。

陸源嘶了一聲,眉毛微微皺起,這家夥誰啊?哦,就是上節課被班主任罰頂籃球的那個傻*!怎麽感覺跟自己有仇似的?可是時間實在過去太久,很多事情都沒個頭緒。

陸源問夏文:“我和他,有過節?”難道是搶籃球場地起過沖突?

夏文搖頭,“鬼知道他發什麽神經,別理他。”

陸源面上挂着笑,點着頭,嗯了聲,看起來情緒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也很好說話的樣子,只不過夏文沒有看到他眼眸之中的情緒複雜起來、深邃下去。要是看到了,妥妥的會吓一跳,恐怕會立馬生出一個想法:自己兄弟咋和電影裏那些勾心鬥角的商業大佬一個味兒?

陸源一雙黑色的眼眸盯了方俊後背好一會兒,直到對方淹沒在去學校食堂幹飯的人群裏,才裝作漫不經心的收回目光。

他沒想起來自己和方俊有什麽過節,甚至在自己的記憶裏,高中時候跟方俊也沒有什麽交集。

可是,既然沒什麽過節,也沒什麽交集,方俊為什麽要仇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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