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四中的食堂只有兩層樓，一樓比二樓多了面食區，不過中午吃面食的人不多，南方這邊中午還是多以米飯為主。才踏進食堂的門，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喧鬧聲，菜市場的人聲足夠鼎沸吧？比起學校食堂，那都是小巫見大巫。

陸源好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氛圍了，重生之前好多年裏他都只出入私房菜館、禦膳私廚、星級酒店、度假酒店……現在猛的見這“大場面”，不由得眉毛微微揚了揚：很好，吃飯要靠搶的日子再度降臨了。

夏文火急火燎的，“走走走，上二樓，鹵肥腸去得晚了，真的會吃不到。”他已經兩天沒搶到鹵肥腸了，饞得慌。

陸源一聽也不拖延，甩開膀子往樓梯上擠，一邊擠樓梯一邊沖夏文嚷，不嚷對方壓根聽不到，“這麽多人，你确定還能搶到鹵肥腸？”希望是不是有點小？還不如來點西紅柿炒雞蛋、辣椒炒幹豆腐絲、鹌鹑蛋炖紅燒肉。要上一塊錢的飯，能吃撐。

“所以讓你快點嘛！”

上了二樓，人比一樓還要多出三分之一，擠的那是沒地兒站腳。

“錢、錢給我！我去擠，你去打飯，我要一塊五的飯！”夏文急匆匆的，生怕鹵肥腸離他遠去。

陸源忍不住笑，開始去掏袋子，他出教室之前特地掏了飯卡。

夏文看他掏飯卡立馬下意識的問：“還有錢沒？這都快月底了。”

他了解陸源，和他一樣，300的飯錢，每個月飯卡只充值150元，其餘的150要攤在泡面、烤腸、可樂……上面。

每個月這個時候都是從上衣袋翻到後屁股兜，勉勉強強湊出兩塊錢，全打飯，再死皮賴臉讓阿姨打點葷腥菜裏的菜湯。能混過一餐是一餐。

這一問還真把陸源問迷糊了，“不知道啊，你刷刷，有就有。”

反正卡是在這裏了，愛要不要吧。

夏文不想賭，“錢，給我現金。你拿卡去買飯。”

今天這鹵肥腸要是吃不到，他要讓整個食堂感受他的痛苦。

陸源看兄弟為了一口鹵大腸這麽豁出去，也相當配合，開始掏口袋，掏上衣口袋的時候掏出來幾坨衛生紙，夏文嘿嘿賤笑一聲，故作嫌棄的道：“昨晚的，今天中午還不扔啊，你這也太不文明了。”

陸源：“滾！這是擦屁股的紙。”其實他也不太确定，待會兒沒人的時候聞一聞，要是有味道就扔了，沒味道嘛，當然是留着。

夏文持續嘿嘿，他不信。青春發育期的男生，誰不知道誰啊，裝，你再給我裝。

陸源懶得搭理這滿腦殼都只有勾八的憨批，又掏了掏牛仔褲的袋子，夏文讓他快點、快點兒、再快點兒，陸源讓他別急，不一定能有。

好在過了一會兒，陸源從牛仔褲的褲兜裏掏出來10塊錢，夏文歡天喜地的奪過錢去擠鹵肥腸的隊伍。

說是隊伍，其實壓根沒人排隊，所有人都鬧哄哄的往窗口擠。

陸源人高馬大，身高将近一米九，鶴立雞群。有些個子矮的小女生站在陸源前面，陸源伸手能把人腦袋杵着當拐杖。沒辦法，基因太強大了。他爸，陸雄烈，來自北方的狼族、啊不、壯漢，身高也有一米八大幾，而他媽，徐芬芬女士，一米七二。他要是長矮了，家庭說不定都會出現矛盾。現下去窗口打飯，擠就完事了。

飯，很快打到了。打飯大姨看到陸源高大成這樣，俨然跟個巨人似的，一坨一坨的飯打了六坨，旁邊的碎飯都打給了他。

陸源端着一盤“飯山”行走在人群裏，找了個稍微幹淨點的桌子坐下來，萬分引人注目，沒多久夏文就樂颠颠的端着一盤少的可憐的鹵肥腸過來，只不過鹵湯賊多。還打了一份海帶，海帶份量顯得賊多，其實壓根不經吃。

兩個人把飯菜一分，鹵湯一倒，開始幹飯。陸源邊吃邊問：“還剩沒剩錢？”

夏文：“還剩兩塊。”

鹵肥腸12元一份，海帶打了兩塊錢的，十六減十四還剩二元！

陸源使喚夏文：“去，買兩瓶菠蘿啤過來，咱哥倆好久沒坐一塊兒喝酒了。”

學校也沒有啤酒賣，只能退而求其次喝點菠蘿啤，說是帶了啤字，其實就是香精味汽水。

夏文咬着鹵得軟彈可口的肥腸，美得嘞，扒一口飯站起來，說：“別偷吃我肥腸啊！”

陸源呵一聲，“放心，我嫌棄。”

夏文明顯不相信，不過他還是飛快跑腿去買菠蘿啤。食堂最左邊窗口就有得賣，水、豆漿、紅牛……都有。沒多久他就買了回來，放下菠蘿啤，說：“吶，只有一罐了。喝吧！”

“只能買一罐？”

“不然呢？你兩塊錢比別人的兩塊錢大一些？”

陸源只笑笑。于是開了罐，你倒一口我倒一口，喝到後面陸源罵了人：“你丫屬駱駝的是吧？一口全幹了！”

“嘿嘿、嘿嘿……這鹵肥腸的大師傅今天失了水準啊，味兒有點鹹。”

（食堂大師傅：真的栓扣，我不背這個鍋。）

兩人吃的差不多，不鏽鋼餐盤裏只剩下一些夾不起來的飯粒，把不鏽鋼餐盤放到回收臺去。兩個人勾肩搭背的往食堂外頭走去。

夏文：“馬上就要高考了，你想好填哪裏的志願沒有？”

上輩子陸源就一直在帝都發展，而且，老婆也會在A大讀大學，這會兒更是毫不猶豫的說：“帝都。”

夏文：“你打算學什麽專業？”

陸源上輩子學的是建築，當然，他最後沒有當成設計師，他房地産發家成了大老板。這輩子學什麽？陸源想起了被聞知湘嫌棄的自己的英語水平，挑了挑眉毛說道：“可能會學商務英語吧。”

夏文沒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

陸源蹙眉：“你笑什麽笑？”

夏文：“就你那九十三分的英語，你要去學英語專業？”伸手去摸摸他腦袋瓜，“耶？沒發燒啊，怎麽說胡話？”

陸源很想給兄弟兩個大逼鬥，不過他忍住了，笑着開口道：“我知道你這家夥想學計算機。”後來也真的拉攏了一批人自己創業搞公司。一開始還挺順利的，別人大學畢業就失業，他是大學畢業就當老板，牛逼哄哄，走哪都拉風。不過後來嘛，做生意總是會出點岔子的，虧得差點在別墅的施華洛水晶吊燈上吊死。

夏文嘿嘿一笑，“我去學計算機可是有光明的前途滴，将來給妹子修電腦，我就能夠趁機找女朋友了。到時候你可別羨慕我。”

陸源聽完之後一言難盡，他該怎麽跟他說，大學生放假回家頭疼事之專業——

學計算機的

親戚說：“那你會不會修電腦？”

大學生：我學計算機的，我真的不會修電腦啊！

學醫的

親戚說：“我生病了，你幫我看看病吧？”

大學生：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求求你放過我！

……

陸源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學計算機不一定就會修電腦，總而言之，慎重吧。當然專業是挺好的。”就是夏文那個學校是出了名的理工學校，男女比例——9:1。

他深深記得夏文的班上一共有5個女生，夏文長得又不是頂好看，5個女生自然沒有他的份，于是，青春荷爾蒙爆發又沒有地方排解，他先是被一位網友男扮女，騙了2000塊錢，不敢告訴家裏。那段時間陸源因為接濟他，人都餓瘦了。

後來，又被一個嬌滴滴的女生騙心，被分手的時候，還被羞辱了一番，說他只有16，滿足不了她，所以才分手的。他大受打擊！要不是那時候陸源正好放假來找他，死死的扯着他的皮帶，他都要當街扯褲子，量一量以作證明——他真的有17！那嬌滴滴的女生純粹造謠！

夏文毫不在意的說道：“你放心，等我到了大學肯定能脫單。陸源，你真的打算學英語專業嗎？”

陸源：“考不考得上大學還兩說，學不學英語專業也再想想吧。”

夏文：“怎麽可能？這話你都說得出口，咱倆成績差不多，我要是能考個二本，你肯定也能考上。別擔心了，還有幾天就要高考了，走吧，臨時抱佛腳也得抱一抱，咱們回教室背書去。”

陸源心裏面一點底都沒有，跟着回了教室，翻開書來看，書上的字認識他，他不認識書上的字。多看一眼就多一分絕望。

這下完蛋了，重生回到什麽時期不好，偏偏回到這個時候。眼睛死死的盯盯黑板，7天啊，只有7天就要高考了啊，上輩子也沒殺人放火啊，這輩子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

高考試卷的題目是哪些來着？

不能想，一想更絕望了。作文題都不記得了。

不行，得趕緊做個準備，去哪裏搞張二本的錄取通知書，好在爸媽面前瞞天過海。

他的眼神格外憂郁，這副憂愁的模樣，落在了進門的霍思念眼睛裏，十足的吸引人。他猶豫一下，朝着陸源走了過來。在陸源前桌坐了下來，他雙手放在陸源的桌子上，杵着臉，一雙明亮的眼眸盯着他：“怎麽不開心？在煩什麽呀？是今天收上去的數學課堂作業不會做嗎？”

陸源看着霍思念那張幹淨白皙的臉，對方發育的比較緩慢，下巴還很幹淨，根本看不太出來長了胡子。漸漸的，久遠的記憶，慢慢的複蘇。他記得自己跟霍思念有過一段，還就在這個暑假。高考完兩個人就心照不宣的在一起了。不過在上大學的時候，陸源去找他，本來是想給霍思念一個驚喜，結果碰到他正好要上一輛超跑。

騷紅色的超跑主駕駛座上富二代，看着抱着玫瑰花的陸源似笑非笑。霍思念也非常幹脆，開口說：“你能夠理解吧？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不是嗎？”

陸源那時候說什麽來着，噢，對了，他說：“這就是你要的幸福？”

霍思念：“不然呢？總不可能是你手裏廉價的打完折18塊8的玫瑰花吧？”

陸源聽到這話真的很難過，他沒有動，于是霍思念從皮夾子裏面拿出幾張紅色票子，放到了玫瑰花上面，微笑着說：“吶，你來回的車費。”

侮辱嗎？挺侮辱的。

陸源還記得很久之後在一次商業晚會上，在場的老板、富豪，跟他敬酒的時候，杯口都要低他三分。霍思念也在場，不知道是哪個男老板還是哪個女老板的伴兒，又或者他自己大小也是個老板，小心翼翼的湊過來想要跟他套近乎，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陸源那時候一點都沒給他面子，直接說道：“你哪位啊？”

那時候他面色一片慘白。

估計也感受到了濃濃的侮辱。

陸源思緒拉了回來，面上似笑非笑，“沒有在煩惱數學作業不會做，我是在煩惱高考完到底是進A大還是進B大。”

霍思念不由的笑起來，樂呵呵地說着：“你也真敢想。”

陸源：“還好吧，晚上枕頭墊高一點，夢裏什麽都會有的。”

霍思念越發樂呵起來，這個時候教室裏面并沒有多少人，他的手放到桌子底下，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陸源的膝蓋，暧昧地說：“今天晚上有空嗎？想不想出去逛逛街？”

陸源想把膝蓋縮回來，可是他腿太長了，座位又窄，縮了縮也沒什麽效果：“沒空。今天晚上要回去吃我媽做的血醬鴨、臘肉蒸豬血丸子、清蒸鳜魚。”

霍思念：“……”說實話，聽着菜名就有一點點饞了。“那你回去吃吧。”他有點生氣，站了起來，要回自己的座位。約他逛街都不去，真以為自己多有魅力嗎？他也不是一定非要和他交往的。

陸源卻在這個時候說道：“我媽做的飯菜好好吃的。”

霍思念頓時停下腳步，心裏面起了念頭：難道是他想帶我回去吃飯，卻不好意思開口嗎？或許自己應該主動開口。于是他轉過身來，笑着說：“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反正陸源家住的比較近，回學校也很方便，還可以打打牙祭。

然而，陸源卻驚悚的看着他，仿佛沒看到過誰有這麽厚的臉皮。他開口說：“你臉皮好厚啊，怎麽好意思的呀？我跟你又不熟，啧啧啧，張口就要上我家吃飯，好搞笑。”

霍思念：“……”

霍思念：“！！”

霍思念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很好！該死的陸源！他氣沖沖的，扭頭就回自己座位了，一個下午都沒有再搭理過陸源一次。

陸源求之不得。這種家夥最好離自己要多遠有多遠，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像上輩子一樣，在花花世界裏面當一只花花蝴蝶，這輩子他要幹幹淨淨的去追自個兒老婆！他一定要抱得美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