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陸媽端着最後一個菜出來了,看見自己兒子正對着一個男生噓寒問暖,不由得暗暗詫異:自己兒子竟然有這麽溫柔的時候。

她記得自己的兒子從小到大都是個暴脾氣,給他買了小卡車沒電池了,走不動了——摔!給他買的點讀機,卡頓了——摔!……為了糾正他這個臭脾氣,他摔小卡車、摔點讀機,她跟他爸就把他所有玩具都摔了,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發火摔過東西。

走路要是腳磕到門檻,他能不顧疼痛把門檻再踹一腳。胳膊肘要是撞到桌子,他也能不顧疼痛狠狠的拍一下桌子。主打的就是一個氣急敗壞。

兒子從小到大脾氣就不好,鮮少看到他這樣珍視的對一個人,好像捧在手心裏都怕摔了一樣。

簡直不可思議。

自己兒子該不會……不不不,不可能!

“吃飯了、吃飯了。”陸媽喊了兩聲,然後盯着聞知湘的手詫異問道:“這手怎麽回事?怎麽弄成這樣?這都快要高考了,可怎麽得了?”

聞知湘這個時候猶猶豫豫的,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沒關系的,我已經保送A大了。”

陸媽:“……”

陸源:“……”

夏文:“……”

陸媽:要是這是自己兒子該多好啊!

陸源:不愧是我老婆!

夏文:好凡呀!

吃飯的時候陸源一直對聞知湘獻殷勤,用公筷給他夾這個菜、夾那個菜,問他喜不喜歡吃、問他味道怎麽樣、問他吃飽了沒有……

陸媽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感覺自己兒子對人家的熱情都快把對方吓到了。好乖一男生,端着碗斯斯文文的吃着,臉頰都紅撲撲的有些害羞。

終于飯吃完了,陸源風風火火的去廚房把碗筷收拾好,然後把家裏的雲南白藥給揣上,沖夏文喊:“蚊子,你幫我跟班主任請個假,就說我有點事兒,第一節晚自習去不了。”

陸媽:“你上哪啊?第一節去晚自習你去不了?”着急忙慌的拿着錢從卧室裏出來,把人給喊住了。

陸源接過媽媽塞過來的500塊:“我送他回家。”

聞知湘:“不用了,真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來你家吃飯已經很麻煩你了。”

“這有什麽好麻煩的?我巴不得你天天上我家來吃飯。”

陸媽:“……”沒有人詢問一下她這個煮飯婆的意見嗎?

聞知湘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陸源的熱情。可是陸源一個勁兒的要送他,他又不好拒絕,就只能讓對方把自己送到家裏了。

走進小區的時候,陸源看着新開盤還沒有賣完房子的小區,有些住戶都已經裝修好入住了,可是還有幾棟樓仍舊在修建。這裏是郁金香小區,屬于高新開發區裏最先發展起來的大樓盤,在不久的将來,重點高中分校區将會在這裏落址,這裏将會劃分為學區房。現在2000多塊、3000多塊每平方的房子,将來直接上翻5倍、8倍。

陸源往額頭上搭了個棚,目測了一下還在修建的尾樓的高度,心說要是自己能夠拿下這幾棟樓的裝修,就不愁沒有錢拿下後世鬧得沸沸揚揚的西南那塊地了。

不過現在他要什麽沒什麽,還真就只能想想。

聞知湘好奇的問他:“你在看什麽?”

陸源:“在看樓機。”

“樓機?那有什麽好看的?”遠遠地看過去,樓機正在施工。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好高好高好高。

陸源神秘的笑了笑,“是沒什麽好看的。走吧,你家住哪棟樓?”

聞知湘都有些懷疑他是危險分子了,可是又在他家裏吃了飯,還被他上了藥,對方媽媽也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對方的朋友也是一個比較好相處的、什麽都寫在臉上,沒什麽心機的人。他怎麽看也不覺得陸源是個壞人。

聞知湘開口說道:“我住在B6棟,3樓,301。”

終于知道老婆住在哪裏了,陸源萬分開心。他的眼眸裏面閃動着喜悅的光芒,今天看到聞知湘之後,嘴角就沒從臉上沉下去過,進了電梯,可是到了2樓之後,他突然慌張了起來,“不好!”

聞知湘吓了一跳,“什麽不好?”

陸源着急的說:“我都忘記去買點水果上門了。叔叔阿姨在家吧?等會兒等會兒,我下去買個果籃,再買兩條煙。對了,叔叔他抽煙嗎?他喝酒不?還是喜歡喝茶?”

聞知湘:“……”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感覺陸源這做派,像極了他的姐夫。三年前,他姐夫上門的時候,也是這樣忐忑。明明手頭東西已經夠多了,還在電梯裏面慌張的問他姐姐:“夠沒夠?酒只拿兩對五糧液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再去買兩對茅臺吧?這煙只買芙蓉王是不是太寒碜?我去買兩條華子吧!”

聞知湘表情分外怪異,“不用帶什麽東西,我爸爸媽媽出差去了,都不在家。”

陸源這一下才松了一口氣。電梯門開了,進到走廊,一層兩戶。301和302的大門間隔三米,成對立狀。聞知湘拿鑰匙開了門,然後對陸源說:“不用換鞋子了,直接進來吧。”

陸源嗯了一聲,進去之後掃了幾眼,發現老婆家是真的幹淨。而且,好多的書啊。別人的博古架上要麽放些煙酒,要麽放一些收藏品、擺件,可是他們家的架子上放的是名著的典藏版、一些紀錄片影碟。

聞知湘打算給陸源倒一杯水,可是陸源看到他去拿一次性杯子,連忙走了過去,搶過了杯子,“我自己來就好,你去歇着。手還疼不疼?”

還疼,可是疼得并不厲害。

陸源直接從飲水機接了一杯冷水往嘴裏一灌,又重新拿了一個杯子,接了一杯溫水遞給聞知湘,然後說道:“你的手這個樣子,這幾天你爸媽又不在家,你要怎麽辦呀?”

聞知湘覺得他關心自己關心的有些過頭了,他很不适應,畢竟兩個人今天才認識。“我沒事兒,一點小傷而已,不耽誤我什麽。今天的事情,謝謝你啊,時間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學校上課?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想耽誤你時間。等你高考完了,我們再約一起玩?”

陸源并不舍得走,他貪婪的看着聞知湘的臉,老婆可真好看呀,哪哪都好看,哪哪都長在他心巴上,好想跟他貼貼。可是現在不行,會吓到他的。“那我就先走了,你記得自己按時塗藥,明天我再過來看你。”

聞知湘:“……我明天、我明天要去我姐姐家。我姐姐開的教育機構,我不參加高考,所以打算早點上班。也算是去A大之前,賺點生活費。”

陸源哦了一聲,聞知湘以為他應該要走了,可是陸源又問:“你姐姐的教育機構叫什麽名兒?”

聞知湘:“……”還是覺得對方很怪,不過這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于是說道:“心培教育。托兒所、課後輔導班都有。線上授課也有,線下開班也有,家教一對一也有。如果你們家親戚什麽的,有需要的話,可以去找我姐那裏找老師,他們那兒的老師有幾個還是挺不錯的”

陸源心想以聞知湘的水平都說有幾個還不錯,那就肯定不錯。不過他身邊好像沒什麽親戚需要上輔導班。他問聞知湘姐姐的輔導班叫什麽名字,也是為了更方便的去找聞知湘。

陸源點點頭,“那我走了?”

聞知湘:你趕緊走吧。你再待下去我好慌。總感覺你對我好像有些圖謀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聞知湘:“路上小心點,慢走啊。有空再一起玩。”

就在他以為陸源真的要走了的時候,結果陸源拿出手機,笑的見牙不見眼,對他說道:“我們加個企鵝好友吧?”

聞知湘沒有拒絕,兩個人加了好友之後,陸源才有些不舍的走出門去,聞知湘把人送上電梯才返回家裏。

在電梯裏面,原本“大梨子”的名稱,被他咔咔幾下就弄成了“老婆”這個備注。

陸源盯着人家的頭像,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他老婆怎麽這麽可愛?頭像是一個Q版的自己坐在草地上,舉着一個超大的梨子,咔嚓一口,吃的一臉滿足,就連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老婆的畫也畫的很好!他老婆真棒!

家裏面聞知湘打了好幾個噴嚏,不由得搓了搓起雞皮疙瘩的手臂,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今天遇到陸源之後,他總覺得自己背後好像有什麽東西盯着自個兒。好奇怪呀!仿佛冥冥之中命運踏入了未知的漩渦。

陸源走出電梯,來到了大樓外面,此刻外面的天色漸漸的暗沉下來,街上的路燈亮了起來,晚上了,平時這個點晚自習已經響鈴,大家都坐在教室裏默默背書的默默背書,瘋狂刷題的瘋狂刷題……可是這會兒陸源雙手插兜,屹立風中,整個人顯得有些寂寥。

重生回來,什麽都好,爸媽也都健在,自己也還年輕。就是卡裏歸零,老婆還要重新再追。雖然上輩子好像也沒能追到手,但是他自信自己一定能追到老婆,畢竟他親他的那一下,老婆只是氣急敗壞的走了,沒有當場甩他一個大嘴巴子,說明他還是很有希望的!

高考是沒有希望了,上大學都是那個問題,手頭還沒錢……陸源惆悵了好一會兒,下意識的掏了掏口袋,結果沒煙。想了想,自己還是大二的時候染上的煙瘾,頓時眉毛拱了拱,拍拍衣服,朝着街上走去。

才走沒兩步,突然聽到旁邊有個女聲氣急敗壞的喊:“才搞的裝修,牆皮就直接往下面掉,不是你們的責任?還是誰的責任?要麽把牆皮鏟掉,重新施工。要麽你們直接賠錢!我另外找別人!”

一個粗糙的男聲罵罵咧咧:“你少胡攪蠻纏了,明明就是你自己買回來的材料不行,還要怪我們施工不好。還重新施工?你要麽延長工期,該補錢補錢,要麽自己另外再找別人去。我敢肯定告訴你,就是你買的材料不行,外行人啥都不知道,材料瞎買,現在出問題了還要我們負責,真是想得美!”

“怎麽可能!我材料是在我閨蜜開的店裏買的,她還能騙我?她家裏面搞裝修就是用的這種材料,師傅刷上去好好的,好幾年了,一不二開裂二不掉皮,輪到你們來刷,這才幾天就給我東一塊西一塊的掉了。就是你們的責任!”

“你個娘們,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就是你自己買的材料不行,我沒工夫跟你胡攪蠻纏。你愛咋滴咋滴吧,反正這個事情是你自己的責任,跟我沒有關系。你撒手,我要回去了。”

“你還走人?!你走得了嗎你?這件事情你不給我負責,我就上警察局告你去!”

“你去啊、你去啊!材料不行非說我們施工不行,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你自己的責任。”

一個20來歲的女人如何拉扯得住一個三四十歲正值壯年的男人?而且對方不止一個大男人,足足有三個。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光看着就有一膀子的力氣。女人無論如何也拉扯不住,對方把人推開之後,提着裝修的工具,上了一輛破破爛爛的面包車揚長而去。女人氣急敗壞罵罵咧咧,眼看着車子遠了,氣到嚎啕大哭,雙手一拍大腿,直接坐倒在地,嗷嗷痛哭。

陸源看看面包車,再看看女人。看看女人,再看看面包車。猶豫了兩秒,走了過去,他伸手把人扶起來,聲音裏面帶着一股沉穩的力量:“別哭了,哭也沒用。這種私人拉起來的小隊伍,都沒有背靠裝修公司的,出了什麽問題頂多就是走民事糾紛,時間又長又難纏,中間還要找人各種驗證,證實對方的确是過錯方。又花時間又花精力,到頭來賠的錢也不一定能彌補損失。”

“那怎麽辦?”女人越想越委屈,嘴巴一癟,就想嚎。可是還沒出聲呢,就被陸源給打斷了。

陸源:“別生氣、別生氣了,氣出病來無人替啊。尤其是女生,更不能生氣,不然很容易結節、增生,到時候又吃藥又難受,賊煎熬。”

女人嘴角下垂,眼巴巴的看着他,“那、那總不能這件事就算了吧?”

陸源:“怎麽能就這麽算了呢?房子你一個人買的?”

女人點了點頭,“現在不都提倡女性婚前買房嗎?萬一婚姻生活過得不幸福,被人喊滾的時候,至少還有個落腳地不是?”

陸源不由得的笑,“挺好的,獨立自主自尊自強。他們就是欺負你年紀不大,還是個女的。這事兒慢慢走司法程序吧,你不要跟他們硬來,不然很容易吃虧。對了,你那房子着急入住嗎?”

“我那邊房租都快到期了,都已經沒續了。本來都打算過段時間搬過來,結果刷好了的牆皮欻欻往下掉。”

陸源輕輕的摸索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他的微動作做的很隐蔽,沒有人發覺,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充滿着善意:“要不我幫你去看一看?看看到底是材料的問題還是施工的問題,或者兩者都有。”

女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目光炯炯的盯着這個看起來應該還是高中生的男生,眉頭微微皺着,有些懷疑的問道:“你、你行嗎?”

陸源拍着胸脯笑着說:“小姐姐,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絕對不能質疑我的能力,房子這一塊、裝修這一塊,我要是說不行,誰敢說行?”

這大話說的,女人仍舊狐疑,這個時候陸源把自己的學生證掏了出來,“你放心,我不是壞人,就幫你看看,我又不收你的錢。”

女人拿着學生證,左看看,右看看,對着陸源的臉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然後就點了點頭,“行,就麻煩弟弟你給我看一下。”主要她也是從這個學校出來的,既然是學弟的話,是不是可以信任一下下?

陸源心裏面啧啧一嘆:小姑娘就是小姑娘,這種女孩子往往心地柔軟又善良,對人都沒有什麽戒備心。自己才哄了哄,她就答應讓自己一個男人登堂入室了。自己要是個壞人,那她今天腦子裏的水和流出來的淚能裝滿一個殺豬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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