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Chapter 2
林雪意愣怔住身子,像是游戲斷網時的卡頓般,她僵了片刻,條件反射性的回眸,向與冬正巧在拎着奶壺往咖啡杯裏倒,純白的奶液落入杯底,激起一圈圈漣漪。
他的目光由咖啡杯、奶液、操作臺一路,最後流向自己。
猝不及防的對視,林雪意率先敗下陣來收回目光,投落到面前的咖啡上。
厚厚純白奶蓋上立着一道七色彩虹,還有輪仿佛正閃着光亮的太陽。
不知為何,她的心口處又有些莫名的酸脹感,林雪意掏出手機點擊相機,拍了一張。再返回主界面裏面點擊相冊夾,将這張照片由【相機】拖動到【四季】裏,再次切回主界面時,随即而來的,是個怎麽付款的難題。
她來得匆忙,沒有換美金,宋佳此刻正在洗澡,咖啡館裏全是外國面孔,不需要人民幣。她朝咖啡吧臺招了招手,向與冬走過來,問她有什麽需要。
“可以現金支付嗎?”林雪意有些難為情的說。
“可以的。”向與冬點頭。
“人民幣行嗎?”林雪意将咖啡勺放下,望向他。向與冬此時沒了動作,林雪意有些後悔,人家也是個打工的,現在這裏是瑞士,收什麽人民幣,你這不存心找茬呢嗎?她倒抽幾口涼氣,正想開口說不用了。
向與冬将手機拿出來:“可以的。不過店內沒有零錢找您,您看加個聯系方式轉您行嗎?”林雪意看他搖了搖手裏握着的手機點了點頭。
“我掃您吧。”向與冬将攝像頭權限打開,拉開掃碼鍵。
林雪意捧着手機,點擊個人好友二維碼,向與冬滴一聲掃上,溫柔問道:“您看您還需要什麽嗎?”
“那就……”林雪意将立在簡易書架上的菜單捏下來,翻到蛋糕系列,指尖一點:“再來塊兒芝士乳酪蛋糕吧。”
“好的,您稍等。”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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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與冬擡腳離開了,林雪意這才去看手機,新增一條好友申請通過的消息,林雪意指腹将那一小紅點點開。
【您已添加“空洞的軀殼”為好友,快來和他一起聊天吧。】
空洞的軀殼?
這個網名……完全不符合向于冬那張臉和氣質,甚至有些不符合他給林雪意帶來的第一印象。
林雪意點進他的朋友圈,動态少之又少,個性簽名是一句英文——為了重聚,每個人都需要付出極大的努力。
《窄門》裏的語句。林雪意有些印象,前陣子她剛讀完這本書。
她切回自己的狀态欄,向與冬的零錢轉了過來。
林雪意點進聊天框。
【空洞的軀殼:轉賬】
她不着急收,反倒覺得有些麻煩向與冬,于是鍵盤被拉上來,字母随她指尖按壓敲擊。
【spring】:麻煩了。
她的網名是跟随四季變換的,現在這個時間,上海是春天。
随即林雪意指尖這才頓下來點擊那筆轉賬,“咚咚——”到賬時硬幣落入存錢罐的音效,她滑出聊天框一看,兩百塊一分沒少的退了回來,她還未來得及敲字回複,向與冬那邊彈出一條消息來。
【空洞的軀殼:雨天免單,今日特供。】
一時間,林雪意沒有了動作,雨天特供,今天分明是晴天。
所以他是……看見自己哭了嗎?
林雪意有些不着邊際的想,甚至在面對他不明來意的好意時,有些害怕或者說,是無所措。再回眸時,向與冬的身影不在了咖啡吧臺。
直到而後的二十分鐘,也未能瞧見向與冬的身影,芝士乳酪蛋糕被另外一位服務生小哥端了上來,擺放好刀叉他用德語禮貌道了一句請慢用,随即拎上托盤離開。
林雪意挖了一勺送進嘴裏,芝士的奶香氣混着乳酪的鹹香氣裹挾進她的味蕾,甜度也如那只玻璃咖啡一般剛剛好,林雪意端起咖啡杯有些遲疑的抿了一口,上層的奶油有些化掉了,破雲而出的是陣氤氲的水汽,它們夾雜着窗外飄落的片片雪花與七色彩虹一齊融進林雪意的眼底。
還未等咖啡過半,宋佳發來了簡訊。
【佳佳:雪意,你還在樓下嗎?我剛看見窗外下雪了欸,正好現在停了!一會兒滑雪肯定特舒服(*^▽^*)】
【spring:我在。】
嗡嗡——宋佳回複得很快,估計是洗完澡化完妝了。
【佳佳:上樓來,我好好給你捯饬捯饬。 】
林雪意舉杯喝了一口後,擡腳上樓,剛走上樓梯口的玄關處,就見宋佳穿着她塞進行李箱夾側的保暖衣正在捯饬茶幾上的一堆瓶瓶罐罐。
林雪意不太愛化妝,粉底塗在臉上時總感覺黏黏糊糊有些不自在。
她的長相溫和卻又帶有些攻擊性,是張非常正宗的東方美人長相,宋佳拉着她坐下來,一不做二不休的擠上一泵補水乳往她臉上抹,林雪意十分抵觸旁人的肢體接觸,尤其是臉上,有時就連宋佳也不例外。
她手臂上激起了一圈雞皮疙瘩,有些難受。林雪意将她手裏的粉撲拿到自己掌心來:“佳佳,我自己來吧。”
宋佳連着嗷嗷了好幾聲,吐了吐舌頭:“抱歉啊,雪意,我忘了你有點潔癖,不過我才洗了澡,手很幹淨的!”說着,宋佳就将手作投降姿勢舉起來,把雙手掌心翻給她看。
林雪意笑笑,捏起茶幾上剛掀開蓋子的粉底液,往掌心擠:“好,我知道啦,等我上完粉底你給我化其他的,好不好?”
宋佳将手放下來乖乖點頭:“好,一會兒我給你化一個今年最最流行的中式國風妝容。”
林雪意還是笑了笑,快速将底妝上完,宋佳早已在一旁摩拳擦掌,等到櫻花粉膨脹色腮紅一上完,宋佳哇哇哇的驚呼道:“美死啦雪意!瞧瞧。”
林雪意接過她遞過來的鏡子,宋佳還給自己紮了個發型,類似半盤髻。她抿了抿嘴上的口紅,瞧着鏡子裏的人。
柳葉細眉,細長眼尾,鼻尖被修容大地色修得恰到好處,淡淡的櫻花粉腮紅撲在臉頰,與古時的大家閨秀頗有幾分相似。
林雪意朝她點了點頭,宋佳提溜顆葡萄塞進嘴裏,喜氣洋洋地:“漂亮吧。”林雪意這次重重的嗯了一聲。
吱呀——正對着沙發的那一扇房間門開了,宋宇将羽絨服拉鏈拉到喉嚨跟前,打了個哈欠,将眼睛完全睜開,目光掃到林雪意身上時,僵住片刻。
“哎哎哎,收住你那醜小鴨的視線,我們白天鵝也是你能仔細瞧上一二的?”宋佳順勢伸手将林雪意锢進懷裏,将下巴高高揚起,一臉嚣張跋扈樣,語氣趾高氣揚。
宋宇嘿了一聲,有些尴尬的笑笑,朝玄關處走去,跟兩人說道:“不是說滑雪嗎?剛下了雪,阿冬已經在滑雪場了。”
林雪意被她禁锢住,又不禁想,向與冬一人打兩份工嗎?又是滑雪場又是咖啡館的,她再啐,可惡的資本家。
“知道啦,美人咱們啓程吧。”宋佳将陷進軟皮沙發裏的林雪意拉出來,跟上宋宇的腳步。
咖啡館在半山腰上,滑雪場在山腳,有那麽些半個小時時長的路程,此時,雪花鋪了滿道,林雪意小心落腳着,在綿密純白的積雪上留下腳印。
滑雪場的時間宋佳定了兩個,都是事先跟向與冬說好的。
"走啊雪意,換裝備去。"宋佳的手宛如一條長蛇,十分靈活地鑽進林雪意的臂彎裏,滑雪場上現在這個時間點已經有不少穿着藍藍白白滑雪服的滑雪愛好者,林雪意回頭瞄了一眼,去瞧那晶瑩的,片片随腳底動作飄落的雪花。
滑雪場內的租借滑雪服異常繁多,宋佳給林雪意挑了套綠色的滑雪服,林雪意站在布簾子後,張開雙臂,似個提線木偶般任由宋佳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一套速幹上衣褲,雪褲,護膝護臀下來,林雪意被裹成了只粽子。
“好……再把拉鏈一拉,大功告成!”宋佳噔噔兩聲,将全身鏡前罩着的黑布掀開,林雪意随她推動自己的腳步跨到全身鏡前,雖說滑雪服寬大,但此時這一抹竹葉青異常修身貼合籠罩在自己身上,那股兒東方姿色與韌勁兒完全從她身上吐露出來。
宋佳側目欣賞,不過一時便換好滑雪服,兩人将頭盔護目鏡一扣,拎着滑雪板掀開布簾子踏出去。
宋宇也全副武裝,抱臂靜靜等候,林雪意踩着有些厚重的滑雪鞋,一步一個腳印的陷那堆毫無章法的腳印裏,她回眸張望,遍地撐着滑雪杖踩着單雙板的厚粽子們,将臉裹得嚴嚴實實。
沒能找到向與冬的身影。
林雪意将目光收回來,被自己下意識的尋找吓了一跳。
不過是說了兩句安慰的話,就見了一面,怎麽就這麽沒出息的在意起人家,任宋佳的話也會……
“欸……"林雪意被吓得一哆嗦,心跟着身子一起顫。“來得急忘了簡紹,這位大美女叫——林雪意。”宋佳豎起大拇指作點贊手勢,往林雪意身上點了點。
林雪意聞聲回眸。
向與冬像是飛機迫降一般,踩住那輪單雙板完美的在雪地上滑上道弧線,林雪意甚至能感覺到他迫降下來時,身上還帶着幾片純白雪跡,周身仿佛都還在張揚飛舞着那細小的雪花。
林雪意呼吸一滞,心髒似是停頓一秒,繼而激烈的顫抖起來,她瞥下眼。
高大的男人一身駝色沖鋒衣,內襯是件毛絨灰高領毛衣,踩着雙純黑啞光雪地靴,将黑白拼接色手套取下來,掀開眼眶上罩住一角的護目鏡,随即男人将黑護臉扯下來,呼出來口白氣。
那只明亮又清澈的眼睛,倒映着此時的雪意光景,像雪鹿了,林雪意想。
“這位呢,是向與冬,這家滑雪場的老板。”
???
不是黑奴工?是資本家?!
林雪意立在原地,由于護目鏡和護臉的原因,她瞧不清三人此時的神情,同樣的,無人發現她此時一臉不可思議,有些跌破眼鏡的,張開嘴呈O型,林雪意将目光重新投落至他身上,直白的,有些驚愕的掃視眼前站着的男人。
“雪意你是初學者,就先好好看我滑,等我滑完一個大下坡,就回來找你。”宋佳打了個響指,捧上滑雪板踩在腳步往山下溜去。
宋宇欸了一聲,回頭,:“阿冬,這位女士就交給你了,我去看着我妹。”林雪意将滑雪板在手裏握緊,剛才她去拎滑雪板時,看見休息室裏有好幾個穿着鮮豔紅色滑雪服的教練,林雪意有點後悔,在咖啡館時,應該先補充補充滑雪知識,好在教練和向老板面前不顯得那麽白癡和丢臉。林雪意的心懸了起來,向與冬比了個手勢,歪過頭來,林雪意幾乎是生出一種錯覺來,兩人目光再次如是搭橋相交,他的聲音悶悶的,說:"好。"
嘭——,一塊兒重石悄然墜地。
等到宋宇滑走後,向與冬依舊保持跟她一米外的距離,:“你剛才的眼神,覺得我是老板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眼神你能看見嗎?這個護目鏡壞了嗎?居然能看見自己的表情嗎?
林雪意咬了咬唇,實話實說:“嗯。不太像。”
向與冬重新将護臉,護目鏡拉上,問:“那我應該做什麽?”
“搞藝術?”比如彈鋼琴,拉大提琴這種。林雪意說。
他似乎是笑了笑,向與冬的确是搞藝術的,但依他的說法來,不也完全算,就是搞些創作,服裝剪裁的創作,俗稱是設計師。
“走吧。”他朝雪坡揚了揚頭。
林雪意将那塊兒白色滑雪板放置在地,剛要将腳伸進固定器裏,向與冬蹲了下來,剛要伸手,眼瞧他馬上觸碰到自己,林雪意下意識地将腳擡開,順勢往後釀跄。
她無意識地全心躲避,卻将已經伸進去半只腳的滑雪板忘了。
像是跷跷板一樣,沾上雪水的木板猛地朝自己胸前臂膀劃過來,向與冬有些避之不及,發出一聲悶哼,下一秒,整個人栽進雪裏。
嗬……林雪意心一緊,身子往前颠了一下,打了個趔趄,随即嘭的一聲,整個人頃刻間也摔進雪裏。
向與冬僵住片刻,心胸口有些火辣辣的痛,他爬起來重新站定了身子,将手握緊拳頭伸給還在雪裏翻雲覆雨的林雪意。
林雪意胡亂抹了抹糊在護目鏡上的雪泥,誰料越糊越多,純白的手套也在這一掌掌白褐泥雪混合物裏髒了個夠的,向與冬的手臂依舊伸着,林雪意換了只手搭上,借力爬了起來。
“抱歉。”向與冬為他的莽撞道歉,繼而,他拂了拂肩上雪,溫聲問道:“沒摔倒哪裏吧?”
林雪意搖了搖頭,面對自己下意識突如其來的防禦姿态,林雪意有些崩潰,這麽多年了,她還是,接受不了有任何一個男人或者說,任何一個陌生人踏進她的世界,哪怕僅僅只是——那麽一個,那麽一句微不足道的擔心和關心。
"對不起。"林雪意說。
嗡——
轟——
兩男兩女佝偻着身子從雪坡上一躍而下,帶着些寒風,向與冬側着臉,似乎是沒有聽見,他垂下頭蹲下身,将那固定器重新解開,對着自己說道:“我教你扣。”
林雪意将腳微微挪了挪也随他的動作,蹲下身。
固定器的穿戴異常簡單,只需要注意松緊程度,将鎖芯啪嗒一聲扣進去,林雪意笨拙地提了提腳,剛好牢牢锢住,她朝向與冬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時間,向與冬教了她滑雪時需要注意的事項,還附帶上幾個簡單的手勢,類似暫停,求救。
剛在栅欄邊,從下往上望,這雪坡已經夠高了,現在站上來,林雪意只覺更高了。
她雙腿不禁有些發軟,向與冬握着雪拐,踏了踏她雪踏板邊周圍的雪,:“一會兒從坡上滑下去的時候,抓住我的手臂,不要松。”
林雪意心底還是有點惶惶發怵,目光呆滞地盯向面前的雪道,向與冬揮了揮手,沒有回應,向與冬再揮了揮手,依舊沒有回應,他喊了一聲。
"林雪意。"
嗡——聞見自己的名字,林雪意像是觸電般,轉頭,茫然的盯住他。向與冬耐心的再次講了一遍注意事項和坡沒下完千萬不要送手,林雪意點頭,朝他打手勢——我知道了。
準備。林雪意收到他的指令,将雪拐矗下地,低腰佝背,随向與冬一推,兩人像是搭弓拉箭般,梭的一聲射了出去。
啪——滑雪板落地的聲音,林雪意緊張的咽下去口口水,她牢牢抓住向與冬的手臂跟着他的速度向雪道下滑去,只不過片刻間,林雪意便十分平穩掌着腳底的滑雪板,随即她将手放開,向與冬側着身子,在她右手邊兒跟着。
林雪意有些慶幸,總算沒再出醜。她揮着雪拐,像只黃莺鳥撲騰着翅膀極速的向下溜去。
猛然間,向與冬目光向左不經意間瞥去,正雪道腰上有個差不多一米五的男童,應是似男童的身量,他賣力揮着手中的雪拐,像是只猛獸橫沖直撞。向與冬将身子繼續俯低,目光瞄向離自己愈來愈遠的林雪意,他再側眸瞧,那男童的路線徑直的,不容易一刻緩和的朝林雪意奔去。
逐漸的,林雪意感到速度愈來愈不可控的快,腳底下的雪板逐漸踩不穩。
好像是固定器松了。
林雪意心底大叫不好。迅速側頭瞥了一眼自己右身側,她的那只箭羽早已被自己甩到身後,等她再回過神時,目光打到朝自己襲來的男童身上。
林雪意下得尖叫,也顧不得向與冬的求救手勢,她将雪拐插進雪道裏,發出些電光火石間的刺耳聲響,林雪意閉上眼睛,只聽嘭——一聲。
一股巨大的沖擊力将她撲倒,随即滾雪球似的往雪道下滾去,腳上的滑雪板脫離她的腳掌心,不知往何處去,一路上的雪泥如同煙灰炮灰般飛濺,護目鏡随滾落的動作摔歪,露出一角鏽色天空。
林雪意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脊背乃至臂膀上,被道溫熱力量緊緊锢住,巨大的風雪迷了眼,有些刺痛,但她還是看清楚了。
向與冬将自己墊在身下,把她牢牢護住了。
林雪意緊緊閉上眼,不再敢仔細去瞧,風霜寒雪,像是無數銀銀針在紮自己的眼球,她遲疑着,還是伸出手環住了向與冬的腰。
不知過了多久,速度緩慢地降下來,随即嘭——發出一聲悶響,滾落停了下來。林雪意疼得倒抽兩口氣,頭昏腦脹地緩緩抽身。
林雪意的腿已經完全僵了,等她艱難爬起來,雪泥地下躺着的向與冬毫無動靜,四遭靜悄悄的只有自己的過度呼吸聲,林雪意不可聞地哆嗦兩下身子,她将護目鏡扯下來,驚恐地伸手搖晃,拍打男人的身體,過了五分鐘,向與冬也依舊毫無動靜。
林雪意慌了,她把向與冬的護目鏡,護臉統統扯下來,向與冬面色煞白,額前的發絲上沾滿黏膩的汗珠和暗紅色的血漬混雜在一起,林雪意跪坐在他身旁,有些絕望地将手指伸去他的鼻口處。
心髒在這一刻像是一根繃緊到極致的弦。
林雪意焦急的指尖擡上去,下一秒,一道溫熱的鼻息伴随着向與冬猛烈的咳嗽朝自己襲來,她迅速将手收回,擱在自己腿間,眼裏不知何時盈了半眼眶淚。
“你還好嗎?”林雪意啞着嗓子說。
向與冬将眼睛睜開,仔細瞧着她,十分吃力的升起雙臂,朝她打手勢。
——安全。
林雪意猛地鼻子一酸,這次,她主動伸出手,将向與冬拉了起來。
“你認識路嗎?”林雪意将他攙扶住,向與冬點頭,指了指一片茫然雪地的方向。
這裏的雪松樹不多,周圍有人為鏟平過的痕跡,他們沒有完全滾下雪山去,估計是沖破了栅欄闖進滑雪場周圍小道裏了。林雪意這樣想着。
她也認得,向與冬手指的方向是十二點鐘。
日暮于雪山漸漸消融至地平線,天空呈出靜谧的藍色調,林雪意心算現在時間大概走到下午五點了,她将護目鏡重新戴上,攙扶着向與冬踏進一片雪霜裏。
不到一個小時,兩人顫顫巍巍抵達滑雪場入口處,隔得還有那麽一段距離時,宋佳手裏提着個手電筒,率先瞧見兩人緊接是一聲嚎叫:“雪意——”
林雪意有些脫力了,右腳似乎是腫了,踩在雪地上疼得直打顫,後面的一程路,幾乎是向與冬提溜着她走的。
宋佳将強力手電筒一扔,兩行熱淚,張開手臂,與她撞個滿懷:“雪意你們倆跑哪裏去了!急死我跟我哥了……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林雪意拍了拍她的後背,随即掙開她的懷抱,以作安慰道:“放心吧,我沒事兒。”她的目光越過宋佳流向站在入場口正和蹙着眉的宋宇說着些什麽的向與冬。
不知道他的傷勢怎麽樣了,畢竟他是因為自己才流了血。
向與冬時不時點頭搖頭,宋宇蹙眉的神态松了勁兒,嘆出一口氣來。
“下個月我計劃再招幾個安保和教練,今天這種情況……”向與冬回頭盯住不遠處站定的女孩兒:“不要再讓她……。”向與冬一頓,改了口:“不要再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