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眼見天色越來越黑,謝字衍方才擡腳走過去提醒道:“師弟,時間到了,你該休息了。”
祁不懸聊來聊去都沒要到答案,聞言往外看了眼,果然見到滿天黑暗的星辰,知道時間确實不早了,這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灰塵,“行吧,那我先去躺着睡覺。”
謝字衍颔首,“嗯。”
祁不懸不喜歡睡硬崩崩的石板,他醒來時的地板上鋪着一層稻草。只是要走到剛才躺着的地方,自然要經過擋在他前面的謝字衍,擦身而過的時候,他手突然有點癢欠欠的碰了下謝字衍的手腕。
手下的皮膚細嫩光滑,倒不像一個長期練劍的男人的手。他收回手時下意識撚了撚手指,仿佛還能感受到指下令人心悸的溫度。
謝字衍掀起眼皮,如他所料一般開口,“祁不懸。”
他的師兄一生氣就會喊他的全名。
“哦”祁不懸站定腳步,轉身看着面前的人,根本不害怕,一臉無辜,“怎麽了,師兄?”
仿佛摸人手的不是他,而他真的什麽都沒做一樣,十分會裝。
謝字衍頭都沒回,“下次若是讓我看見,你的手也如剛才一般碰觸旁人,這輩子你可以不需要那只手了。”
好濃的威脅味道啊!
祁不懸怕嗎?他當然是……怕的。
他喜歡調戲謝字衍是一回事,對謝字衍感到畏懼又是另一回事。
一般人若是遇見自己讨厭的人,定然會相看兩厭,躲對方躲得死死的。
祁不懸就不一樣了,他性子從小就欠,或者換一個詞形容會更準确一點,那就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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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滿寂山當弟子的時候,他就開始讨厭謝字衍,畢竟沒有一個人會喜歡一個總是懲罰自己的人。
為什麽說他賤呢?他一邊憎恨謝字衍又一邊欠欠的用言語和動作調戲對方。
他調戲謝字衍的時候難道不怕挨打嗎?當然還是怕的。只不過謝字衍被他調戲後即使再生氣也不會打他,最多罰他去挑水,又或者嚴厲斥責幾句便罷了,從不會真正動手。
也正因為如此,養成了祁不懸一副有恃無恐的性格。
祁不懸下意識把手藏在背後,“師兄,你開玩笑的吧?”
“你大可以試試。”謝字衍這才回頭看他,“只要你可以承受住往後餘生不靠雙手吃飯。”
此刻的祁不懸心中飛奔過一萬頭草原上裹挾着泥巴而來的馬。
當真是塵土飛揚,滿眼迷茫。
明明這招百試百靈,謝字衍雖有斥責但從未生氣過的呀。
怎麽現在突然間失敗了呢?
總不會是他的重生不知不覺改變了一些事情吧?
這還包括人的習慣和性子不成?
這回真是日了狗。
祁不懸心裏難過,腦子都是恍惚的,連自己什麽時候挪到稻草上坐着的都不知道。
他環緊膝蓋把下巴埋住,眼神幽怨地看着對面躺着的人。
謝字衍說完那句類似威脅的話就轉身躺下,閉着眼休息了,根本體會不到祁不懸百轉千回的內心。
說起來祁不懸雖然靠譜是不太靠譜,但其實面對別人還是挺有規矩,最起碼不會随意摸人的手腕。
當然這個規矩還是有除外的,在山上的時候,只有謝字衍是他這個規矩之外的人。
但是下山之後卻又多了另一個人。
一個一身黑色衣衫,一出現便是帶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的人。
祁不懸上一世見過那人的次數大概有數十回,被那人幫過的次數也有數十回,卻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的真正面容。
明明那個人總是突然出現突然消失,連身份都未曾相告過,他卻無端依賴對方。
一想起這點,祁不懸心中就湧起一股淡淡的憂傷,要是下一次再見到那個人該怎麽辦,要是謝字衍在場該怎麽辦,要是他又手欠不小心摸人手心該怎麽辦……
他越想越氣憤,謝字衍明明以前不計較他手欠的,怎麽今天還在意起來了?
還要威脅人!
謝字衍都當上滿寂山的山主了,怎麽還這樣啊?心胸一點都不寬闊,不就輕輕碰了下手,至于威脅人嗎?
怎麽說大家也是師兄弟一場,做事為什麽要那麽絕呢?
祁不懸閉着眼睛一邊想一邊在心裏流淚,後悔的情緒鋪滿了內心,早知道會惹人生氣,他剛才就不手欠了。
想着想着他就感到累了,困意一下接一下,最後幹脆閉着眼睡起來。
随着睡夢中的呼聲響起,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聲落了地。
謝字衍睜開眼睛坐起來,走過去蹲下身無聲望着眼前早就睡熟的人,這個人睡眠質量一如從前般好。
靜靜待了一會兒,他這才擡起一只手搭在祁不懸背後,一只手抱着睡熟的人的頭,小心翼翼地往下把人放平躺着。
做完這些後他沒有多待,悄無聲息走回去繼續躺着入睡。
謝有祁看見了一切,随後默默收回視線,輕輕揉着自己的腦袋。他剛才其實也睡着了,正是因為睡得太死又加上蹲坐着的姿勢,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磕到了頭,額頭處的痛感太深才重新醒來,結果一醒來就見到這畫面,幼小的心靈再次受到重創。
父親可真是雙标,怕母親睡着了會摔倒就偷偷去把人扶平躺好。
謝有祁心想自己也同樣蹲坐着就睡着了啊,怎麽不見父親搭理他?
果然話本裏說的都是真的,父親母親才是真愛,他只是一個意外!
一縷微涼的光亮從洞□□進,極其輕柔地爬上了躺在床上熟睡人的面龐。
祁不懸大抵覺得這光有點刺目,下意識擡手擋住,微眯着眼醒來,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正在被追殺,瞬間睜大眼猛然坐起身,喘着粗氣打量周遭的環境,目光對上外面剛走進來的謝字衍時,眼裏的戒備才緩緩退去。
謝字衍作息規律,天才剛剛亮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他自然看見了祁不懸方才眼裏的戒備,腳下的步伐不易察覺般頓了一下,卻又什麽都沒問,只是簡單問了一句,“醒了多久了?”
“剛剛才醒來。”祁不懸視線早已清醒,往他後面看了看,又擡了擡下颌,手指指着他掌心放着的東西,大概有五個左右的核桃般大的青色野果子,“師兄大清早起來就是為了去摘果子吃啊?”
謝字衍已經走到他的面前,“嗯。這附近沒有多少野果,所以摘到的不是很多。你先将就吃一下。”
他終究放不下心讓祁不懸一個人待在山洞裏,于是摘果子的時候沒敢走太遠。因此摘到的野果子只有零星的幾個。
祁不懸伸手接過一個咬一口,往四處掃了一眼,卻沒見謝有祁那個小家夥,“怎麽不見謝有祁?”
謝字衍一愣,這才想起謝有祁跟着出去了,往後随意瞥一眼,“他步伐邁得短,應當還在後頭。”
祁不懸挑了下眉,心道師兄不是一向心細嗎?怎麽連謝有祁沒跟上都未曾發現,他猛然間想起昨夜謝字衍說過的一句話。
謝字衍當時說不喜歡謝有祁,莫非還當真是如此不成?
但是細想應該也不可能,謝字衍這般清冷的人物,如果不是自身十分喜愛孩子,斷不可能會把謝有祁生下。
一個男人生子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知背後要背負多少流言蜚語
畢竟從古至今都未曾聽說過有男人懷孕生子的傳聞,男人生子這事不被發現還好,如若一旦被發現,不知得面對多少無端的惡意。
謝字衍能夠頂着世俗的壓力把謝有祁生下,又怎可能真的不喜歡?昨晚說的話大抵是脫口而出的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