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祁不懸說完後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謝字衍,“師兄,那你願意同我一起去嗎?”
四殿下這話問的又是緊張又是期待,以及一絲連自己都想不明白的疑惑。
按理來說,謝字衍不同意跟着他去京城最好,畢竟從上一世進入滿寂山開始,他一直以來最想逃脫謝字衍的視線,如今終于得償所願,得到了解脫,應當是感到高興才對。
可偏偏,連他自己都想不通,剛才心底裏為什麽會升起一絲期待,期待着自家師兄答應。
原來他竟是……想要讓謝字衍陪着他去的。
甚至害怕被對方拒絕,不自覺握緊拳頭,手心裏全是汗水。
祁不懸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謝字衍這個人又死板又嚴厲,在山上時,總是愛拉着他教訓,還天天罰他挑水。
謝字衍不同意跟他去皇城,他該高興才對。
然而此時一個機會擺在他面前,讓他可以名正言順逃離謝字衍,他自己卻又不幹了。
祁不懸腦海裏升起警鐘:不會吧,不會吧?
該不會是因為自己待在對方身邊的時間太長,被虐的次數太多,已經開始逐漸習慣謝字衍的存在了吧?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糟了,顯得他像一個受虐狂似的。
謝字衍發現不到祁不懸內心正陷入激烈的掙紮,從容朝他點頭應了一聲嗯,又轉過身走幾步,居高而立,跟坐在草地上的一大一小交代了幾句。
最後又對青右道:“你最為年長,我離開後,由你帶着他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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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右一看自家掌門走過來,立馬從地上站起來,身形端的繃直,“好的,掌門,我一定會把他們都帶回去的。”
謝字衍點頭。
祁不懸在一旁看的啧啧稱奇,不就是分開走一趟嗎?弄得跟托孤似的。
謝有祁支支吾吾站起來:“父親,那我呢?”
“你跟着青右回去。”還沒等他應一聲好,謝字衍又轉頭對着青右說,“回去滿寂山之後,你盯着謝有祁,讓他進天冬谷把《靜心經》抄完。”
又對謝有祁道,“至于罰跪一事,等我回來再說。”
青右連忙應是。
祁不懸還以為當初自家師兄說懲罰謝有祁抄書是說笑的,如今看來竟是當了真,“天冬谷遍地幻境,險象環生,謝有祁還小,進不去的。師兄,不如換一個懲罰吧。”
小家夥聞言眼睛一亮。
謝字衍卻道:“無需換,青右會帶着他進去。”
小家夥期翼的光芒一下暗了下去。
祁不懸單手握成拳頭不自在地咳嗽一聲,差點忘了,天冬谷可以由人領着進去。
那這可就怪不得他了,反正該說的話,都幫忙說了。
只是謝字衍不答應,那就沒辦法了。
祁不懸當初不好好修煉,進不去天冬谷時,就是謝字衍領着進去的。
祁不懸好奇道:“謝有祁才六歲而已,能夠提起筆了嗎?”
不是他故意找茬,一般人家的小孩,五六歲的年齡應該才剛識字沒有一年吧。
謝有祁六歲就去抄《靜心經》,确定寫出來的那是字?
而不是一團烏七八糟,亂畫亂塗的的鬼東西?
謝字衍卻說:“他年齡雖小,寫的不好,但确實能夠提筆。”
謝有祁不是很服氣,覺得祁不懸看輕自己了,但父親站在母親身邊,自己是肯定不敢反駁的。
就只能待在一邊生悶氣。
其實他也有點想跟着父親去玩,又不敢讨價還價,只能幹站着一言不發。
皇城诶,他還沒靠近看過。
祁不懸自己就是孩子心性,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謝有祁目光裏期待着什麽。
因為謝有祁小的時候他沒有陪在身邊,所以小家夥對他一直都有着所謂的敵意。
常理來說,他要是現在上去同謝字衍說幾句好話,讓師兄松口,順便把謝有祁一起帶去,勢必多少會添加小家夥的好感。
然而想到他如今正在被人追殺,此次前去不知是否會遇見危險,便站在原地,沒有輕易開口。
謝字衍圍困會有脫身之術,他和謝有祁只能束手待斃。
最後青右擔起責任,領着一群弟子浩浩蕩蕩往滿寂山那條方向走。謝字衍則和祁不懸一起一路向西,前往京城。
祁不懸于半路上看到一棵長滿桃子的果樹,掃了一眼,見這四處荒蕪,并無人煙,摘果子的手更加心安理得了一點。
“師兄,這桃子看起來不錯,吃起來更不錯,甜甜的。”他順手擦幹淨,遞過去一個大大的粉紅桃子,“不是喜歡甜的嗎?來,吃一個嘗嘗。”
謝字衍也沒拒絕,伸手接過,“嗯。”
祁不懸盯着他吃了一會兒,思緒又開始亂飛。
也不知道冷冠雪和曹滿如何了。
說起來當初二人成親之時,還給祁不懸發過請帖,那時他還應邀參加了。
現在卻聽聞兩人落到刀劍相對的地步。
不可謂不令人感慨。
世事變化好像總是這麽無常。
謝字衍吃完果肉後,從袖子裏拿出一張帕子,輕輕地把果核放進去包住。
祁不懸餘光看見他的動作,不禁覺得好笑,他們所處之地到處乃是荒郊野外,方圓十裏,也不見有人跡。
也不知他家師兄為何在野外都不忘不能随便扔垃圾?
那詭異的潔癖症,真是随時都能發作。
“我給你放着吧。”祁不懸二話不說主動接過用來裝果核的手帕,“你怎麽還是跟以前一樣愛幹淨,這裏是野外,果核垃圾這些東西都可以随便扔的,反正也沒人看見。再說,就算你不扔,藏在林子裏的野獸嚼完獵物也會扔骨頭的,何必多此一舉呢?師兄,我覺得你這潔癖過頭了,需要改改了啊。”
話雖是這般說,他卻還是沒把接到手中的帕子扔在地上,而是自然地把它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裏。
謝字衍嗯了一聲,竟是沒有反駁。
祁不懸以前亂扔垃圾,沒少被他逮住,總是被罰去挑水。難得一見他不僅不罰人,還贊同這種行為,心中一奇,嘴裏又開始犯賤,“你看,以前我這樣說你還罰我,現在知道錯了吧?”
聞言,謝字衍輕飄飄掃他一眼:“等這次辦完事之後,你再回去挑五十桶水。”
祁不懸:“……什麽?”
謝字衍知道他聽見了。
混世魔王四皇子成功把自己作死。
喜提四十桶水。
祁不懸過去和自家師兄貼貼:“對不起,亂扔垃圾确實是一種不好的行為。原諒我吧,師兄,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都不會在嘴上亂扯的,就放過我這回吧。”
當真是能屈能伸,厚顏無恥。
謝字衍任他在一旁說的口幹舌燥,卻不搭腔一字。
“師兄,師兄,師兄,你理理我嘛。”祁不懸開啓撒嬌模式。
謝字衍拿劍的手不明顯地一顫,繼續自顧自地走。
祁不懸站穩不走了,生氣跺腳,“謝字衍!”
“何事。”謝字衍這才停下腳回頭看他。
祁不懸趕緊屁颠屁颠跑過去拉着他的袖子,扯來扯去,“師兄,我都知道錯了,就別罰我挑水了,你看,我身上還受着傷,四十桶水啊!挑不動的。”
說完為了讓對方心軟,還捂着胸口哼哼唧唧幾聲。
“又不是現在就罰你,等回去滿寂山以後,你的傷怕是早養好了。”謝字衍垂眸看着自己被人緊緊攥在手中的袖子。
祁不懸一愣,不是很自信地說:“我這傷好的沒那麽快吧。”
謝字衍:“此次一去,可能得一月之後方能回來。”
祁不懸:“啊?需要那麽久嗎?”
謝字衍:“嗯。”
祁不懸好奇:“師兄你怎麽知道要花多長時間啊,莫非你還知道其中的事情?”
謝字衍看他:“不多,只是一點點。”
祁不懸問:“師兄一直是待在滿寂山的吧,怎麽會知道下面的事情?”
謝字衍輕輕一語:“滿寂山的人不僅限于一座山。”
祁不懸心道原來如此。
就說嘛,連他這個在京城待幾年的人都不知道冷冠雪和曹滿之間究竟發生什麽事,自家師兄又怎麽會知道?
原來是有探諜啊。
謝字衍除去六年前生孩子的時候,突然無聲無息從滿寂山消失過,其餘時間應該一直待在山上吧?
不過就算待在山上,怕也是跟沒在沒啥區別。
反正謝字衍基本都是在閉關。
“你為何非要回去?”謝字衍問:“冷冠雪或者曹滿跟你……是朋友?”
祁不懸搖頭,“朋友算不上,只是以前出事時,曹滿幫過我一回。所以想回去看看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若是能夠化解,自然該在其中勸解幾句,畢竟他們二人已經是夫妻了,沒必要互相結仇,鬧到生死相對。”
謝字衍問:“只是這個原因?”
“當然……”祁不懸看着他的模樣,就知道此人不信,口裏的話便又換了一副說辭,“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不過這個事情暫且不方便告訴師兄,等到時候能說的時候,我再說與你聽。”
他還得回去問問,這回能離開多久。
謝字衍眸光一頓,倒是沒強求。
祁不懸錘了錘酸痛的腳,抱怨起來,“周圍怎麽連一間驿站都見不到?還要走多久啊?我要累死了,快點出現一輛馬車吧。”
本來是可以禦劍飛行的,可他偏偏不願,非說要走回去,欣賞一下荒郊野外的風景。
如今卻又耍無賴說累了。
謝字衍停下等他:“要休息嗎?”
“算了,還是繼續走吧 。 ”祁不懸直起身子,“我突然想起來,離這裏不遠處還真有一間驿站,外面拴着好幾匹馬。等到了那裏我們吃點東西再趕路,順便買下兩匹馬,也不用走着回去,否則那得走個三天三夜,怕是人還沒到城外就累死了。”
謝字衍無聲搖頭,算是知道他為何不願禦劍飛行,原來是餓了。又見他滿頭汗水,于是眼睛一動不動盯着他,似乎想說點什麽。
祁不懸瞧見,挑眉問道:“有事?”
謝字衍說出一句驚人的話,“我可以背你。”
“別別別。”祁不懸指着前面,“休息的地方馬上就到了,我還沒虛弱到這種地步,你還是留點力氣自己走吧。要是你背我背累了,還得要我來背,我可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