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
謝字衍無言以對,便不再多說。
祁不懸見人被自己搞無語了,嘿嘿一笑,“算了,師兄,剛才說的話都是故意逗你的。我呢,能好好走,不用你背,別看我了,驿站就在前面沒多遠的地方,咱們快走吧,我快餓死了。”
說着也不等自家師兄回話,直接動手把人推着往前走。
一邊還嚷嚷着,“快點快點,我真的,馬上,立刻就要餓死了。”
手上推人的力氣不減,謝字衍真看不出他哪點有像要餓死的模樣。
差不多半個時辰後,兩人才走到一家驿站。
祁不懸一只手搭在謝字衍的肩膀上,彎着腰,累的直喘氣。
等他擡起頭看到店外的牌匾,表情看起來頗為一言難盡。
清涼驿站。
建得這麽遠,還清涼,人都涼了。
祁不懸又累又餓,渾身上下抽不出一點力氣,只好任由謝字衍拖着朝前走,嘴裏一刻也不停地嚷嚷,“見鬼了,我明明記得昨天被人追殺的時候,這家客棧沒離的有多遠啊,今天怎麽走了這麽久才到?”
他大抵忘了被追殺的時候是用跑的,回想起來自然不是很遠。
但是現在用走的,自然是有些距離。
等兩人繞過客棧外面的籬笆門,走進去一看,竟是發現店裏熱鬧的很,滿滿當當踴躍着活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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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東西?
荒郊野外,了無人煙的角落,要說這種鬼都不見得會臨門一腳的客棧裏面有一兩桌人還能讓人理解,整整十幾桌是什麽鬼?
新人結婚宴請親戚家人和街坊鄰居嗎?
但是哪家新人會想不開邀請親人好友跑到如此荒僻的客棧來吃酒?
祁不懸皺起眉頭,一臉不解。
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他終于發現二樓靠窗邊的地方還有一個空閑的位置。
“走吧,師兄,那還有一桌沒人坐,我們去上面坐着吧。”
謝字衍颔首。
祁不懸走到店臺前,随手放了銀子,指着二樓道:“我呢,現在餓得快要死了,已經懶得看你們家菜品有什麽特色,所以随便給我們上一點菜,能吃就行,當然了,最主要的還得要有碗肉。”
肉嘎嘎,肉嘎嘎。
他最喜歡就是吃肉嘎嘎了。
店主以前應該沒少碰到過提出奇怪要求的人,見狀絲毫不驚訝,十分有經驗道:“客官您放心,我們店裏的夥計手下動作都快,等不了多久菜就會給您端上來的,一定都會按您的要求弄好的,您先上去坐着歇一會吧。”
随即招呼店小二把人往樓上帶。
祁不懸一坐下就提着茶壺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不停絮叨,“天怎麽這麽熱?走這麽久,一條溪流也沒有看見,連口水都喝不到,哎,不僅差點被餓死,還差點渴死了。”
謝字衍依舊從容,無論走多久不休息,也不見面容露出疲倦的神态。安安靜靜待在一旁,只是看他喝得着急,才忍不住稍微出聲提醒,“慢點,小心嗆到。”
祁不懸笑道:“師兄這就小看我了不是,我從小就這麽喝水,但是一次都沒有被嗆到過。累了渴了的時候,就是要這樣大口大口的喝水才對,因為只有這樣的方式,水才最為解渴,喝起來才最有滋味,身心皆會感到暢快。不過嘛,我這種喝水的天賦,像師兄你這樣性子慢騰騰的人是理解不來,也學不會的。哈哈哈哈。”
他看起來還頗為驕傲。
謝字衍搖搖頭,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任由他肆無忌憚地笑着。
“喲,這不是我們祁公子嗎。”一人踏着笑聲而來,一步一步走上樓梯,步伐極緩。
身穿紅色,腰帶配的卻是紫色,簡直騷的一批,讓熟識的人見到蒙羞,讓不認識的人見到吐痰。
祁不懸的笑聲忽地止住,唇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散。
以前被這人坑過,并沒啥好印象。
來人叫作唐三星,乃是皇城裏一個著名的不務正業、無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其纨绔悠閑之态跟祁不懸有得一拼。
當然嘛,有得一拼的方面主要體現在兩人都是黃色小文本的愛好者,兩人也正是因此一結識便開始稱兄道弟,一起禍害四方。
只是其中不同的是,于黃色一帶上,祁不懸只是喜歡看而已。
但是這個唐三星就不一樣了,是又喜歡看又喜歡實踐。
而且這人還有一個十分變态的愛好。
喜歡把床上的情事畫下來。
用各種各樣的畫面展示情事中兩人的各種情态和姿态,然後再拿出去賣。
剛開始的時候很多人難以理解,為什麽畫上的那些女子會同意唐三星如此荒誕的行徑。
後來才知道不過是因為錢財和名聲一事而已。
無論盛世亂世,旮旯胡同總有女子無生存能力,只能靠以色事人。
雖然畫一賣出去,流言蜚語疊起,但比起能夠活下去,名聲和外人的唾罵,好像也不是那麽重要。
唐三星畫技超群,是京城裏排名第一的畫師。
也正是因為他喜歡畫低俗的黃本,所以一般來講,沒有人願意請他畫畫。
因為經他出手的書,無論正經不正經,所有人都默認,不是好東西。
唐三星被稱為名動天下第一畫師,除此之外還有五六個衆所皆知的名號。
這些俗豔的稱號也是為了身後站着的第一鑄劍師唐還,貼心的取名人士給唐家人留下的面子。
若不是如此,實際來講,唐三星剝開皮一看,不就是一個只能躲在肮髒宅落畫着不為世人所喜的下流畫作,入不了臉面的下流胚子嗎?
不過別人不願意請他作畫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覺得此人色眯眯的。
誰知滿腦子下流事的唐三星在給人畫畫的時候想的不是些見不得人的混事呢?
所以他空有一個天下第一畫師的名稱,卻根本沒有人找他畫正規的畫,一直以來都只靠賣小黃本賺錢。
不得不說唐還真是開朗,不論再怎麽說唐家祖上三代也是破有些抱負的人,出了一個當朝第一丞相,還出了一個修仙第一人,後面出了唐還天下第一鑄劍師。
如今輪着唐三星了,本來還有人期待唐家這輩子能出個什麽驚世第一,結果出了個畫小黃文的丢人現眼之人。
唐還竟然沒有氣得随手抄出一把劍把唐三星這個狗東西殺死,也真是性格溫和,脾氣驚人的好啊!
一個身在世家權貴裏,衆所周知的世家公子,抱負之志既不在朝堂也不在濟世救民,卻是在以賣小黃本賺錢的途徑上。如此聽起來就讓人臉面蒙羞的做法,也還好他唐還為人開朗,若是生在別家,怕是早就被叫人打的面目全非,六親不認了。
唐三星像是沒看到他的表情,旁若無睹地把手搭在祁不懸肩上,順勢坐在他旁邊,“怎麽在這兒?我聽聞你最近不是正被人追殺嗎?還有閑心坐在這兒喝茶?不是吧,我們祁公子居然心大到可以把追殺不當回事了!果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他還記得曾經因為騙四皇子進青樓看人翻雲覆雨被追着打了三天。
那幾個月裏,祁不懸一見到他就總是橫眉冷目,能躲則躲的。
唐三星就搞不懂了,為什麽祁不懸能夠看得下黃本,卻看不下實戰?
祁不懸沒好氣地把肩膀上的手拿開,“聽這意思,你還挺期待我被人追殺是吧,見到我沒東躲西藏,是不是反倒讓你失望了?”
“祁公子這話說的,顯得我很不是人似的。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說正事,聽聞旁人說起你正四處躲避追殺這事,給了我一些靈感。”唐三星一本正經。
祁不懸默默在心裏說道,不是顯得,你他媽本來也就不是一個人。
唐三星默了一會兒沒等到人追問,又屈尊降貴主動問,“祁公子難道就不好奇一下我得到了什麽樣的靈感嗎?”
祁不懸訝異:“你的靈感還能來自正經事不成?”
他說這話純粹是為了怼一下面前這人,不料唐三星道,“嗯,那算我唐突了,忘了我唐某人優秀的名聲已經遍布街頭小巷了,哈哈哈。不跟你扯,問你一個事,你說,在逃跑途中享受那等快活之事,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噗”四殿下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抹去嘴上的水痕,心裏簡直日了狗,“你在說什麽虎狼之辭?!”
大白天的,二樓客棧都是人,唐三星這厮怎麽好意思說出來的?
對了,還有謝字衍也正擱一邊坐着,唐三星怎麽敢說出這等黃黃的,令人耳朵一熱的無恥之事的?
雖然吧,但是吧,即使吧,祁不懸也喜歡看小黃本,偶爾也會跟人在青天白日之下扯幾句葷腥不忌的顏色話,但至少不會當着看起來就一塵不染,只可遠觀的謝字衍的面說。
等等,等等,他剛剛想的是誰的面來着?
哦,想起來了,謝字衍。
誰?謝字衍……的……面……
他們方才說話的聲音并不算小,即使刻意壓低聲音用氣音說話,在耳力非凡的謝字衍面前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更何況,唐三星本來就是一個大嗓門,從來不知壓低嗓音說悄悄話!
所以,一切的談話,謝字衍肯定是都聽進去了的。
意識到這一點,祁不懸的眼睛緩緩移開 ,極為艱難地看向對面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人。
謝字衍倒是沒生氣,而是皺着眉頭,似乎正在想什麽事情。
四殿下揪緊的心髒緩和了。
唐三星所說的話對十級黃文愛好者而言,定然不算隐晦,但對謝字衍這樣一塊心如止水的木頭來說卻是較為隐晦了。
他家師兄一輩子而言,怕是都沒有見過小黃文是什麽東西,畢竟在謝字衍眼裏,那種大膽直白、宣洩情欲的書本都是禁書。
是此生看一眼就覺得如火光般燎人的燙手山芋。
聯想至此,祁不懸擡起空了的杯子,擋住緩緩勾起的嘴角,在心中緩緩嘆道:謝字衍可真是,一塊木頭啊……
唐三星一上樓便看到了四皇子對面坐着的冰冷人物,不過見人神情破涼,周遭連店小二那般四面玲珑,靠與人打交道謀生的人都不敢靠近,也下意識忽略了對方。
如今卻見祁不懸似乎還挺在意對方的,下意識又開始好奇起來,主動道:“方才忘了問,對面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