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楚盡醇倒也是一個性情中人,做的事一直都是不太符合規矩,但卻都是善事。
十五年前,一個身穿破布衣衫的老男人拄着一根不知在何處撿來的樹枝,一拐一瘸走進了京城。
自此拉開了長達一年的前任丞相貪污之案。
周期陸已經年近四十五,家裏金銀財寶,絕世遺珠多的數不勝數。皇城中最有錢的店惡福樓裏藏着幾位各色技藝高超的人,其中有一位一直有點小偷小摸的習慣,曾經閑着無聊,還跑去國庫游了一圈,賞了眼國庫裏的存貨,發現也沒有多少就直接溜走了。
那年算是把當今的陛下氣的夠嗆,随意一個人都可以混進國庫,以後是不是随意一個人也可以随時進出皇宮?自那之後,皇帝一直要求整改,希望引進修仙之人進入皇城一起共同守衛皇城。
說起來可能也不是自那時起皇帝就要求整改,而是二十多年以前就提議過,只不過一直得不到民間的支持和其他國家的人支持。
很多人崇尚修仙的人,但是卻也同時畏懼着那群高高在上的人,認為若是處處都是修仙人,那他們動一動手指不就可以随意殺害平民百姓?
因此一直以來修仙人士都是被禁止在城外的,他們居住在遙遠之外的地方,可能是在哪處山坡,也可能是在哪處湖邊,總之不允許進城引起民衆的恐慌。
當然了,這也是表面上的說法,事到如今起,誰又能知道身在高位的皇權們究竟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一樣遵守規矩?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在私底下養着一群修仙人和其他妖魔鬼怪呢?
畢竟大多數民衆也不蠢,不會傻到認為一個稍微武力高一點的人就能混進被萬軍把守嚴控的國庫。只是民衆終究只是普通人,即使有些人的心裏知道偷進國庫裏的人定然跟修仙人和妖怪有關,但是也不敢站出來說。
那個人肯定不是站在皇帝那邊的,如果是的話就不會光明正大跑去國庫,還去放一圈煙火,留下“皇城守衛也不過如此”這九個打字。
而當初皇帝想要引進修仙人和妖怪也都是各個重臣和百姓們不準,如今卻不知讓何方勢力的妖魔浸入皇城,又如何敢提讓皇帝派人把他給消滅了的事。
講到這 ,餘走西抿嘴笑了一下,順便不着痕跡看了一眼謝字衍,“正是從那時起 ,一小部分的修仙人和妖魔逐漸開始顯露在皇城的大街上,只是事到如今似乎數量仍舊不多。”
否則前幾日皇帝就不會被一群浩浩蕩蕩站在皇城之外幾步的滿寂山半數弟子給威脅到了。
只是不知道這位滿寂山的掌門人究竟為何要讓一千門派弟子來給皇城示威,是為了警告城中權貴不能養太多妖魔鬼怪,還是不準皇城引進數量太大的修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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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字衍神情依舊沒啥變化,坦然自若地坐在一旁。
祁不懸敏銳察覺到了餘走西的那一眼,奇怪地側頭看了一眼自家師兄,見人依舊神态依舊,疑惑地撓了撓頭,不知道餘老板為何總是對師兄那麽關注,有點想湊過去問一問。
人還沒動一下,對面的唐三星猛地喝了一口茶水,神情興奮地問,“然後呢然後呢?”
他一幅渴得幾百年沒有見過一滴水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剛才的故事是他在講。
但是祁不懸沒好意思講對方,說來慚愧,祁不懸和唐三星雖然同是在皇城長大,但一直不怎麽關心其中發生的任何事,從來都是得過且過。
他們二人,一個整天窩在家裏看小黃文,一個整天窩在家裏作黃冊書本,實屬慚愧得緊。
因此雖然小的時候聽說過這些事,但是都只是聽旁人一兩句概括過去,從來沒聽到如此詳細的講解。
餘走西便接着繼續講。
也是那位探進國庫的人曾經偷偷潛進丞相府過,探查發現一個令人震驚無比的事實,一個堂堂國家的國庫甚至比不上丞相府邸裏的金寶一半。
而不知為何,皇帝後來明明知道那個偷潛進入國庫的小偷就在惡福樓裏,卻從來沒有派人去搜查過。
明明知道丞相府邸富可敵國,卻仍舊沒有下令治理,而是任其發展。
直到利城之事爆發。
誰能想到一個已經家財萬貫的寵臣,居然還如此之貪,甚至不惜到把注意打到了是個千裏之外的利城,害死了千人無辜的性命。
利城修了一座可以容納千人的大橋,大橋周圍還有将近百棟的樓屋,周圍有湖有樹好不惬意,令衆多聽說過的外地之人紛紛被吸引過去游玩。
當時的管理人本意是制造一個亮點,打造旅游勝地,希望招攬游客,拉動利城的經濟。
這本是一件好事,只要利城的人流量上去了,百姓們靠着擺攤和賣東西,也能慢慢有錢,不至于和其他地方一樣,因為連年貧困而餓死人。
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自從修橋和建樓的建議被采納之後,上面憑空降下一個皇城派來協助利城改善經濟一事的人,并且把原先提議的官員給換了下來,說的理由是什麽人年紀太大,腦袋不夠轉,怕是不能辦好利城建築一事,非常強硬地就把先前的官員給換了下來。
新來的負責利城修建項目的官員正是丞相那邊派下來的人,丞相一管貪圖慣了,本來把身邊的親近之人派下去就是為了謀財,自然也沒有舍得放開巨額牟利,朝廷撥下去的款,最後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錢花到了建築上,其他的全被丞相手底下的人給扣了下來。
可想而知,潦草的工程所建設出來的大橋和房屋是多麽不堪一擊。
令人更加無比心疼的是,大橋倒塌的那天,正是利城一年一度的賞花節日,前去玩耍的旅客将近五萬人。
倒塌事故發生的時候,站在橋上的人就有将近一千人,前一秒那些人還在說說笑笑,後一秒便被大橋掩埋在了廢墟裏。
那些大橋上喪失生命之人的親人自然痛苦不堪幾個月裏一直在苦苦追求官府給個公道。
但是卻并沒有什麽用,官府一句“意外”便打發走了受害人的家屬。
令人可笑至極的是,将近一千條活生生的人命死去了,他的親人卻連一個真相都得不到。
而死去的賠償金更是一文不見。
利城大橋倒塌的所有消息都被捂的死緊。
最終失去親人的大部分受害者聚集在一起談論了幾晚,寫下了一分千人名字的血書,派了三個人前去,準備到皇城告禦狀。
豈料他們還沒有出去利城,才剛踏出房門,便已經有人聞到了風聲,直接派了幾位黑衣人把人逼到巷子裏的死角,盡數把人都殺了。
其他的那些受害者家屬知道有人被殺之後,心裏又痛又氣,只是沒有人不惜命,因此大多原本想要堅持告狀的家屬都産生了畏懼,一個又一個開始退縮,再沒有人敢提要去告禦狀的事。
只有一個死了兒子的老人不知使用什麽方法最終從利城跑了出來,雖說一路颠沛流離,吃盡不少苦頭,但是終究是活着走進了皇城。
還恰巧那日正是皇帝上街查看民情的日子,皇城之人都聚集在一起,滄桑老人一看,立馬穿着破鞋,一拐一瘸跑進了人群裏,沖到皇帝面前,就那樣跪在了當今天子的腳下,口中一邊大喊,“陛下,利城一千死亡之人實屬冤枉啊!我兒冤枉啊!請陛下還利城亡魂一個公道!”
哭的那叫好生悲切。
皇帝看着腳下扒着自己褲腳的人懵了一秒,才說,“這位……你先起來再說……”
皇帝話還沒說完,陪伴一起的丞相立刻上前一步道:“陛下,此人乃是瘋瘋癫癫的刁民,請您不必理會。”随後一轉頭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護衛,“來人,竟然有人敢驚擾聖駕,還不快把人拖下去。”
說着就有幾個人走了上來。
自古以來有一個不變的理,那就是窮人想告富人的所有案件最終都會不了了之。
結果無非兩樣,要麽賠點錢了事,要麽受害人消失。
曾經甚至有人公然嘲笑道:“所謂的國家律法說白了無非就只是約束窮人的規矩,制定規矩的正是那些身處權利中心的人,而他們又怎麽會讓律法損害到他們自己?”
那個老人拿着千萬人的血書跑來告狀的時候,看戲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在心裏嘆息一聲,有的人在利城多多少少有點朋友,利城之事也多少聽到過一點,所有在場的人都認為他即将命喪黃泉。
尤其是一見丞相迫不及待站出來阻止時,心中更是确認利城大橋倒塌一事是真的,便對自己心中的想法更加堅信。
此人怕是必死無疑了。
同時不禁搖頭嘆息。
一位權傾朝野的丞相竟然貪到如此地步,把一千多人的性命當作兒戲。
但也僅僅是惋惜幾分而已。
在場的人又不是天真稚嫩的三歲兒童,不會同小時候一樣期待着外人能夠受到處罰,同樣也自是不會相信一個沒權沒勢之人能夠告倒如日中天,備受帝王寵信的臣子。
可是偏偏那時不是平時,而是一個特殊時期,帝王難得頭腦發昏,居然真的就當着一街上熱熱鬧鬧的百姓們準了老人說話。
只見當今陛下揮一揮手,撤退了想要上前抓人的人,“行,朕準了。”
皇帝跟身前的兩三位寵臣可能平時關系太好,經常互怼,一直以來都喜歡聽對方出糗的壞事,把其拿來當作笑料。又加上他今日心情不錯,于是更想看看好戲。只見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周期陸更慌了,似乎還想上前阻止,于是他道:“朕倒是難得一見周卿這般慌亂,以前朕嘲笑他十三歲裸着身子繞着府邸跑了一圈都沒見他這般慌張。你且快站起來說說,你到底抓到他什麽把柄了,讓他神情這般難堪,剛好讓朕也笑一番。”
丞相的臉當時那是又白又青,不肯退讓的又上前勸說一句,“陛下若是想嘲笑老臣,自是可以随時嘲笑,只是如今是在街上,這麽多百姓都在看着,等着陛下,不太适合吧。”
皇帝屬于一有人阻止就越是來勁的人,“愛卿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你怎麽知道這周圍的百姓不想看看你的笑話,畢竟也是一國丞相十幾年了,也該是時候鬧鬧笑話,讓百姓們開心一下了,是吧?”
丞相當時冷汗都要出來了。
正琢磨着說什麽能把事攔下來的時候。
跪着的男人已經快速開了口,而皇帝為了防止丞相搗亂,打斷他看戲,直接派人把丞相拎到了一旁,還十分幼稚地掏出手帕塞住了周期陸的嘴。
聽着老人說到一半的時候,皇帝臉上看好戲的表情逐漸消失,反而變得僵硬無比,左看看又看看,顯得有點慌亂無措。
衆所周知的一件事,當朝的皇帝并不在意一個人犯過什麽錯,他更在意的是一個人的才華。只要那人有能力,無論從前造就過多大的錯,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因此朝中重臣之中并不缺乏進過牢裏的人。
用皇帝的話來說就是,“如果總是注重一個人的品德,因為一個人道德感不好就不采用,那我國怕是再沒有有能力的人,用人嘛,只要用的順就好,其他的東西我不管。”
別人猜測皇帝的臉肯定不是因為死去的一千人而變換,而是因為自己執意要在大街上聽一個來路不明之人的講話把自己置于不上不下的境地而變青的。
他大概是沒有想到這個人要講的是周期陸貪污的事情。
他本意是要看笑話,但是要看的是臣子的笑話,而不是他自己的。
此刻他又不能上前把人打斷,還在愁該怎麽解決。
畢竟這事出現在大街上,周圍還都站着百姓,百姓們還都聽見了,若是不處理的話,未免太寒天下百姓之心。
可若是處理,那又該如何處理?
當今丞相是他的叔叔,而且還是朝廷的一把手,多年以來幫他管理政務一向管理的不錯,跟丞相拉幫結派的人又是不少朝廷的棟梁,想要着手處理實在不容易。
這莊利城千人死亡案可真是一點都不讨人喜歡啊,讓當今陛下愁禿了腦袋。
正當皇帝琢磨着該怎麽敷衍過去的時候,人群裏突然冒出了一句聲音,“此事周期陸罪大惡極,還望陛下能夠還死去的一千人一個公道。”
所謂法不責衆,人都是有同情心的,雖然做事大多都怕殃及到自己,但是此刻有數萬人都混在人群中,即使別人跟着喊一句,但誰也不知道是誰喊的,要想逮着人罰都是不可能的。
因此有了一個人開口,緊接着就會有無數個人開口,一時民情沸騰。
這些聲音把出來散步的陛下架到了一個大火上反複炙烤。
不得不說丞相的腦瓜子轉得是真的快,他見狀,立刻跪地喊冤,“陛下,臣屬實是冤枉啊!在位數年,臣一直兢兢業業,竭盡全力做好自己的事,貪污一事實屬誣告啊!若是陛下不信的話,大可以把臣和此人扣押進天牢,您派人去查清楚利城一事,還臣一個清白。”
周期陸了解皇帝,皇帝向來看人只看能力,不看德行,因此應該是站在他這邊,唯一令人棘手的無非是聽到了這些話的百姓。
他們不是想要一個真相嗎?好,那就給他們一個,反正進了地牢,自己可以活得好好的,而眼前拿着血書的老人怕是身體不好,要病死于監獄了。
陛下即使真的派人去利城查探出點什麽,但是為了朝局的穩定,也一定不會生張,這場大街上告禦狀的事情,只會跟以前很多事一樣不了了之。
當朝皇帝,一直以來不都是一個獨斷欲強,只在乎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偏偏皇帝要發話的時候,一個男子從天而降,臉上戴着一個面具,只漏出了眼睛和嘴巴,他當時拎起地上跪着的破布衣衫老人,回頭看了一眼一旁同樣跪着的人,直接扔下了一句話,“周期陸,你這話說的不錯 ,你确實該扣進牢裏待着,直到查出真相為止。只不過,面前這人就不去了,畢竟你們位高權重的都沒有什麽好品格,自是不會好好照料這人,說不定才進監獄第一天,就一不小心病死了。以防萬一,這個人我先護着,等你們查清楚事實,我再把他帶來 。”
皇帝一愣,又一次被人随便近身,顯得他甚是不愉快,“你是何人?”
男人撈着人一躍而起,“楚盡醇。”說完便消失了。
那人身形極快,在皇帝周圍護着的将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等人走了竟然才慢慢反應過來,只是那時已經沒用了,人早就已經被劫走了。
如大多數人猜的那樣,當街告禦狀之後,皇帝派人去利城查了幾次,最後只是把派去利城的官員的罪給定了,把那人斬殺之後又寫下一張告示, 說什麽丞相只是看慣不嚴,并沒有參與其中。
所有人都知道事實的真相肯定不是如此,但是也只能這樣了。
民衆們忘事一向大,很快又把這事抛之腦後了。誰料事情卻并沒有那樣結束,因為一年後,當天那個劫走人的人又來了,還帶上了自己追查一年的證據,他把追查出來的證物一張接一張貼在皇城各個角落,只用一天皇城裏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上面寫的是什麽。
每張紙上的內容都不同,唯一一點相同的是,上面都牽扯到一個人,就是周期陸。
周期陸不僅在建築上貪污過,還在別的地方發生災害後朝廷撥弄下來的錢上貪污過,更有勝者連軍隊的糧食,兵器上也都貪污過……
一樁又一樁,不重複的數下去他至少都參與了兩百件貪污事件。
此事一出,民怨徹底沸騰。
無數人從罵皇帝到罵所有朝中的臣子,直至皇帝下令把周期陸逮捕進牢,判處死刑,方才平息下一部分的罵聲。
随後還把告示往牆上一貼,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什麽督查不周,才導致貪官盛行。
什麽手下人辦事不好,才沒有查清楚。
什麽是因為利城的水太深,才會使第一批派去探查的人一無所獲。
當然大家看了這告示也都沒有當真,上層管理的人把他們當傻子敷衍,他們也自然把那些人說的話當做是放狗屁。
誰都不搭理誰,各自忙各自的,皇帝忙着招錄新人進朝,百姓忙着辱罵朝廷官官相護不把百姓當回事,一時之間皇城難得上下同心,大家都忙得緊。
而在此之後,更是發生了一見令人大跌眼鏡的事,本來早該死在牢裏的周期陸最後被發現死在了皇城外面挂着的牌匾上,連血液都是新鮮的。
上面還留有一行字
“朝中若是實在不想殺此人的話,那就只能由我代勞了。周期陸害死太多人,他不可能再活着,我順手殺了,不必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