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情天孽海

白真看似不大着調,但事涉自家妹子的終身時卻半點也不含糊。回轉青丘不過數日便傳來一紙書信,言道阿爹阿娘幾番掂量,覺得岐山重明鳥國君堪為良配。雖說是國小力弱了些,但那一族自來性情和善,再加上有大哥白玄的照應,當絕不至于叫她再受半點委屈。她若是願意,大哥便代擇吉日議親。

白淺捏着那紙信箋呆呆看了許久,提筆在末尾應了個“可”字。擡手捏訣,眼看着信箋化成一道白光直撲青丘方向而去,心中一片蒼茫,長長的睫毛撲閃幾下,終是愣愣落下淚來。

此事既已決定,她留在昆侖墟的日子便也屈指可數了。白淺仰頭看向窗外孤清月色,忽然覺得有幾分想飲酒。

此前她總擔心自己會醉後失态,是以自從回到山上後便再沒靠近過酒窖半步。前幾日因着有四哥在旁才小酌了幾杯,不合卻在此時又勾起腹中饞蟲。

師父釀的酒,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嘗到了……便放縱自己一次也好。

昆侖墟的酒窖她已有三千年不曾踏入,沒想到一排排的架子上如今竟是空空如也,半個酒壇也無。而窖中彌漫着淡淡酒氣,白淺抽了抽鼻子,心中頗有些疑惑。

又往裏走了幾步,忽然隐隐察覺到熟悉的神澤萦繞。這是……師父!白淺陡然一驚,剛想轉身逃開,心頭又泛起一陣擔憂:此時已入夜,師父他理應在房中,怎地會在此處?

她猶豫片刻,隐去了身形氣息,小心翼翼地往裏走去。

走到酒窖深處,眼前的情景卻叫她驚得呆了。那張她曾為離鏡傷情哭泣的矮榻仍在,而醉倚其上的人赫然竟是墨淵。只見他背靠窗棂倚壁斜坐,右腿曲起,右臂随意地搭在膝頭,持慣了軒轅劍的修長手掌覆在面上,掩去了所有情緒。身邊空壇散落一地,左手猶握着半壇酒。他似乎已經醉得迷離,對周遭情景一無所知,連她顯出身形亦毫無反應。

白淺正在猶豫該不該上前将他喚醒,卻忽然聽到他從喉中吐出一聲模糊的醉語:“十七……”

酸澀的灼痛感從心底一路蔓延而至鼻尖,淚水奪眶而出,她走上幾步跪倒在他身旁,低聲應道:“師父,十七在這裏。”

她輕輕拉下他的手覆在自己臉頰,卻見到那失了掩護的面上,一貫意氣飛揚的眉緊緊蹙起。他的眉稍眼角有一片她從不曾見過的傷痛神色,而緊阖的睫毛下,似乎蘊着淚。她心內抽痛,眼淚大顆滑落,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熨平他的眉心,卻只是徒勞。

他被驚動了,側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喘息,喃喃地又低喚了一聲“十七”,聲音中竟隐含着說不出的脆弱和悲哀。

她曉得他大約是在沉醉中夢見了她,也曉得那大約是個什麽樣的夢。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再度應了一聲,以臉頰輕輕磨蹭他的掌心。

擡眼看着他的俊逸的眉眼、挺直的鼻和薄薄的唇,她忽然回想起昆吾鏡中那個短暫的吻,回想起雙唇相接時的戰栗,冰涼幹燥的觸感,和那轉瞬即逝的甜蜜。他微張的唇似乎是迷藥,在吸引她一步步靠近,堕落在無邊的罪惡。她定然是着了魔,否則也無法解釋自己怎會如此大膽,竟然失了心魄一般一點一點靠近,将唇緩緩貼了上去。

雙唇輾轉相抵,鼻尖輕觸,氣息相通。墨淵忽然睜開眼睛,口中吐出沉沉二字:“……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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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卻有幾分清明的意思。

白淺猛然向後撤開距離,方才的片刻暧昧氣息全然消散,只剩下面色煞白,心跳如鼓。情急之下不及細想,伸手便在他面前一揮,施出了一個迷魂術來。

墨淵雙目中焦點頓失,神色轉為迷茫。白淺只求他此刻不要認出自己,起身便欲逃走。

誰知墨淵毫無征兆地将她重重一拉,她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他懷裏,還不及反應,腰肢已被緊緊扣住。她驚噫一聲,用力推拒着想要抽身離開,卻只換來他的喘息和愈發堅定的力道。他俯身再度将唇覆了上了她的,這一次卻不再止步于蜻蜓點水般的輕吻,而是霸道地叩關直入,急躁而毫無章法地糾纏她的舌尖。

她的逃避激得他愈發狂亂和迫切,熟悉的氣息滾燙而沉重,如同秋風掃落葉般将她殘存的理智席卷殆盡。她無力地低咽了一聲,終是放棄了抵抗,顫抖地伸出手去,緩緩環住了他的腰身。

已經說不清是誰先點燃的這場火,也說不清是誰先在這火裏迷失,或許,是他和她一并被焚盡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卻又放任自己沉淪。只是心中反反複複地說,今生,也只得這一次罷了……

就讓她任性一回、放縱一回。在他清醒之前她便會離開,終此一生,再也不會相見。

衣衫淩亂地落在地上,墨淵貪戀地撫摸着她的發,将吻綿綿地印在她額畔頸間。熾熱的鼻息和他淩亂的心跳一聲一聲錘在她的心上,激得她也越發昏沉。

火熱的唇、纏綿的吻、交握的指、汗濕的肩。他的動作從溫柔逐漸變得狂放,肆意的沖撞間,一聲聲在她耳邊低啞地喚着十七,十七。她也失控地摟緊了他的肩,呢喃應着師父,師父。

隐秘的悸動,禁忌的歡愉,暗藏的罪惡。欲望和道德反複撕扯,而他是無邊孽海中的唯一浮木。她嗚咽顫抖,緊緊地攀附着他,任憑滅頂的快感将她送上雲巅。

一晌貪歡。

當水乳交融的餘韻褪去,墨淵終于沉沉入睡時,天色已微熹。

她勉力撐起酸軟的身子,細細端詳一回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緊抿的唇和鋒利的臉頰線條,在心中反複描摹着他的樣貌,眼中含笑,卻流下兩行清淚。

起身穿戴整齊,仔細地為他理好衣裳,又施法掩去所有歡愛痕跡。她俯身輕輕在他額頭印下虔誠的一吻,随之抹去了他腦海中對昨夜的記憶。

誠然以她的水平似乎是有點班門弄斧,但好在墨淵本就中了她的迷魂術,記憶不甚穩固清晰,她抹去得很是輕易。

一切打理妥當,她端端正正地跪在他面前最後一次行禮叩首,低聲道:“師父,不肖弟子去了。您要保重好自己……”

再也未向任何人告別,她輕手輕腳地離了昆侖墟,獨自回轉青丘。昨夜之事,就當是一場緋色夢境,天亮之後,便該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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