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趙筠元眼睛驀然睜大,下意識想要從他懷中掙脫,可陳意卻死死将她禁锢于懷中。
趙筠元的力氣不算小,只是陳意畢竟是征戰沙場的将軍,想要從他懷中掙脫顯然不切實際,而此時兩人的距離極近,趙筠元甚至能清晰的聞到到他懷中微苦的墨香氣息,這讓趙筠元不由皺眉,剛想開口質問,卻被陳意提前一步捂住了微微張開的嘴。
感受到手心的溫熱,陳意心中微動,只是片刻後卻恰好瞧見外間走過的幾道黑色身影,瞬間将他心頭的旖旎心思瓦解。
趙筠元也正好瞧見那幾道身影。
她原本差一點都以為陳意對她生出了什麽心思,否則怎會突然有如此不合禮數的舉動,只是還未曾有機會将話說出口,就被陳意死死捂住了嘴,而如今瞧見外間走過的幾道身影,自然也就明白了陳意那番舉動的用意。
外間走過的幾個侍衛照例往殿內方向瞧了一眼,瞥見那道燭火倒映出來的身影便很快移開了目光。
若是他們能瞧得再細致一些,便會發覺這道身影有些不同尋常,不似一人站立在裏間,更像是兩道身影交纏。
只可惜巡夜的侍衛晝夜颠倒,到了這時候早已是困倦得不行,哪裏顧得細瞧,只恍惚中瞥了一眼,确認人還在便已經足夠。
等外間的幾道身影走遠,陳意才終于将人松開,緊繃的心松懈,52④9令8以九2他反而有幾分無措,正欲開口解釋,趙筠元卻先開口道:“臣女明白殿下的意思。”
又行了一禮道:“多謝殿下方才相助。”
陳意搖頭道:“趙姑娘客氣了。”
趙筠元沒再多言,只向着他微微笑了笑,然後便推開殿門走了出去。
***
見過陳意之後,趙筠元內心顯然安定許多。
并非是因為他那日的幾句承諾,而是在見了他之後,趙筠元便能感覺出來,這個陳意或許與原書中的描寫有些不同,但有一點卻是一樣的。
就是他們對于那個位置,都沒有太大興趣。
這便足夠了。
趙筠元與陳俞的婚期定得緊,原本需要幾月甚至大半年方能安排妥當的事如今全被壓在了這半個月裏頭。
偏偏這事又不能敷衍。
直到成婚的前一日,趙筠元的日程都被安排的滿滿當當,今日是成婚那日要挽的發髻,明日是成婚時要描的妝容,便是當日要用的蜜餞果子,都有人前來問了她的意思方才算定下。
人一忙碌起來,日子便過得格外快。
好似不過是一眨眼功夫,這半月時間便如流水般過去。
成婚當日,一切依照規矩進行得也算有條不紊。
祭拜天地,街中游行……複雜的流程走下來,趙筠元雖然有些疲累,可聽着朝臣與百姓們的祝福之聲,她心頭卻壓抑不住的有種異樣的喜悅感,就好像有一片極輕的羽毛,若有似無的從她心間掃過。
确實,這是一樁所有人眼中幾近完美的婚事。
趙筠元對陳俞的一片癡心早已廣為人知,不論旁的,只說四年前,在陳俞被送去北岐為質時,趙筠元能以一柔弱女子之身,分毫不曾遲疑的站出來陪陳俞前去北岐,便已是足以瞧出她那一片深情。
畢竟四年前,誰也不知陳俞此番去了那苦寒之地,還能不能再有回來的時候。
趙筠元那般舉動,卻是豁出了命去,哪裏還有人敢輕視?
如今二人歸來,又被聖上賜婚,任憑是誰聽了這一番故事,也會說趙筠元是苦盡甘來,如今更是成就了一番佳話,自然是人人豔羨。
繁複的禮節行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趙筠元由喜娘牽引着入了東宮,輕紗般的紅蓋頭下,她不太瞧得清楚外邊的景致,一切好似都被蓋上了一層朦胧的紅。
喜娘将趙筠元送到床榻邊上坐下,又笑着說了些喜慶的吉利話,趙筠元明白這婆子是在讨賞,便輕輕一擺手,身後的春容會意,從腰間取出幾錠銀子賞了下去。
不僅是方才那喜娘,幾個裏邊伺候的宮人也都沾光得了賞賜,銀子揣在懷裏,一個個面上都堆滿了笑容,嘴上又接連說了好些吉利話方才退下。
太子成婚與尋常人不同,什麽時辰做什麽事都早已定下,趙筠元在房中等了不到半個時辰,陳俞便已經到了。
趙筠元到外間傳來的腳步聲響時,身體下意識的繃緊,手指也不由自主的蜷起,那樣的腳步聲她在過去的這麽多年間無數次聽到,可卻頭一回這樣緊張。
不知過了多久,不算長的廊道終于走到了盡頭,腳步聲停下,陳俞推門走了進來。
紅色蓋頭下,趙筠元只瞧見一雙黑色靴子靠近,接着便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挑開了蓋頭,趙筠元下意識微微擡起頭來,撞見他被燭火照得帶了些暖意的眸子,大約是剛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臉色也微微泛了紅,明明是剛下過雪的冬日,身上卻氤氲着化不開的熱意。
片刻後,陳俞輕咳一聲移開了目光,轉頭端了酒杯過來。
陳國男女成婚也有喝合卺酒的習俗,所以陳俞斟了兩杯酒,有一杯卻是遞給了趙筠元。
趙筠元接過那杯酒,依照規矩貼近陳俞,二人靠得很近,以一種極為暧昧的姿勢将這杯酒飲下。
杯中酒方才飲完,趙筠元還沒來得及将酒杯放下,就被陳俞攬住腰身壓在了床榻上,她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識一松,那酒杯便順着紗幔滾落下來,砸在地上發出了極為清脆的聲響。
門外負責守夜的宮人聽到動靜,卻只是會意的一笑。
而趙筠元顯然還沒有适應陳俞如此親密的舉動,不管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還是在這個世界的十多年間,她都未曾有過這樣的經歷。
可陳俞卻越貼越近,甚至環在她腰間的手已經利索的将繁複的衣物解開,隔着薄薄的裏衣,趙筠元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幾乎要将人燙傷的熱意。
她微微仰起頭來,恰好看見他的嘴唇微張,似乎在呢喃着什麽,借着三分酒意,趙筠元覆上了他的唇,陳俞頓住,片刻之後他再度占據了主導權,在她唇舌間沒有停息的索求,散落的烏發在兩人氣息中糾纏,讓這般春色更是旖旎。
房中的燭火暧昧的燃了一夜,直等到天光乍曉時才終于熄滅。
趙筠元再醒來時,身邊的暖意已經消散,只餘下一片冰涼。
春容聽到動靜匆忙走了進來,見趙筠元起身便連忙過來伺候她盥洗梳妝。
今日是新婚之後的第二日,依陳國的規矩,今日趙筠元應當與陳俞一塊兒去拜見聖上,所以春容在給趙筠元梳妝時也費了些心思,将她烏發盡數盤起,發髻上的簪釵也一應換成了金飾,比之從前更是添了幾分端莊大方。
挽好發髻,春容正要将餘下首飾收入首飾盒中,可趙筠元卻眼尖的瞥見裏邊多了塊有些眼熟的玉佩,她趁着春容不注意,悄悄将那塊玉佩收起。
梳好了妝,趙筠元便找了由頭吩咐春容去廚房将早膳取來,春容并未起疑,很快應下,等她退下,趙筠元方才從衣袖中将那塊玉佩取了出來細細端詳。
那是一塊瑩白的玉佩,通體剔透,顯然不是凡物,而玉佩的正中間正端正的刻着一字,正是“廣”字。
瞧清楚這字的一瞬,趙筠元的臉色瞬間變了。
顯然,這才是陳意随身佩戴的那塊玉佩,而那日被聖上摔碎的是贗品。
雖說如今就算陳意順利将這塊玉佩呈交到聖上手中,并能順利向其陳情,恐怕都未必能博得聖上信任,可這塊玉佩無論如何都是最後的證據。
依照陳俞的性子,怎麽會讓這塊玉佩繼續存在呢?
陳意又為何要将這塊玉佩贈送于她呢?
趙筠元下意識握緊了這塊玉佩,心緒亦是極為複雜,直到聽到外間傳來腳步聲響方才回過神将那玉佩收好。
春容推門進來,笑着道:“今日廚房的早膳很是豐盛,各式各樣的粥和點心都備得齊全,不知娘娘想用些什麽,所以奴婢就随便拿了幾樣過來。”
說是随便拿了幾樣過來,可卻是滿滿當當的放了一桌子,廚房那邊的人大約也是生了讨好的心思,所以如此費神。
只可惜趙筠元心頭一直想着那塊玉佩的事,只随便用了幾口早膳便沒了胃口,讓人将這一桌子東西撤下之後,便算着時辰等着陳俞回來。
大約等了有半個時辰,依舊不見陳俞歸來,趙筠元心裏不免多了幾分不安,今日新婦拜見聖上,也算要事,按理來說即便陳俞手頭真有什麽事拖延,也應當以此事為先,否則定是會讓人拿捏住把柄,扣一個不孝的罪名。
可如今到了這個時辰,他卻還沒有回來。
趙筠元正念着是否要親自去尋人,卻見外間有人匆忙趕來,她起身推開殿門,瞧見的正是陳俞身邊伺候的文錦,便順勢問道:“公公,殿下現在何處?”
文錦雖然臉色瞧着很是不對,見了趙筠元之後卻還是先恭敬的行了禮,然後才道:“娘娘,出事了,您恐怕得換身衣裳跟奴才一同去一趟宣明殿。”
宣明殿正是聖上寝殿。
趙筠元瞧出他神色古怪,又聽他刻意提出要“換身衣裳”,趙筠元下意識低頭看向今日這一身裝扮,因着是新婚第二日初次拜見聖上,她這一身衣裙以朱色為主,金絲輔以刺繡,确實華麗又得體,可瞧見這一抹朱色之後,趙筠元卻猛然想到什麽,擡眼看向文錦,“公公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