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子

第5章 失子

秦鶴洲進入周棋帳中時,周棋正在飲茶。

帳外疾風暴雪,遮擋視線,帳外巡邏看守,看不清帳內動向。但周棋沒有絲毫慌張或意外神色,淡然看着眼前的白衣來客。

“是誰派你來的?敵國?政敵?還是他……”

“誰?”秦鶴洲蹙眉,警惕盯着周棋。

周棋忽地起身,低頭看向帳前燭火,朝着秦鶴洲笑了兩聲:“殘軀病骨不由人……我們原本差點有個一個孩子,但如今什麽都沒了。我在這撫朔關,等了這麽多年,結果只等到了你。”

“我聽不懂你的話,也不樂意聽。”秦鶴洲拔劍,直刺周棋命門。

周棋雙指夾住劍鋒,往前一推,秦鶴洲的劍便再難往前半寸。

“年輕人,脾氣急。”周棋說,“你這武藝,再練十年,方可勝我當年。”

秦鶴洲瞬間變了臉色。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向來從無敵手,如今本應一擊斃命的招式卻被對方輕松破解,反遭嘲弄,何其屈辱。

“我當年替先帝争天下時,曾一人破萬軍,先帝呼我麒麟子。能與我當年相較,不算辱你。”

秦鶴洲奪回佩劍,與周棋拳腳相向。原是周棋壓着秦鶴洲,幾番較量後,秦鶴洲竟漸入上峰。眼見自己再難招架,周棋忽然使力,将秦鶴洲按在地上。

秦鶴洲企圖起身,尚未發力,便感到腹中忽然一扯,随後便是令人冒冷汗的抽痛,再去使力,竟是內力難提。

秦鶴洲心想萬事皆休,也不做掙紮,靜看周棋下一步的舉動。

周棋将秦鶴洲壓于地面,亦滿頭是汗,看起來并不比秦鶴洲好上幾分。

“你跟他當年很像,急脾氣,不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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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棋雙目描摹着秦鶴洲衣裳繡紋,語氣平淡地講起了不到二十歲的自己。

好平常的故事。秦鶴洲想。

周棋與當今天子,竹馬成雙,相知相許,一起渡過亂世,卻敗在太平天下。

原本相愛的兩個人,鬥得過天下紛争,輸在了朝堂的爾虞我詐,越走越遠,南轅北轍。或許也曾有過值得期許的以後,有過共同期待的孩子,但陰差陽錯的,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勢同水火,再不相融。

講完故事,周棋與秦鶴洲相顧無言,周棋單手拎起秦鶴洲,将人帶出營帳,營外士兵見周棋出來,紛紛行禮。

周棋徑直略過士兵,走了幾步又回頭,朝身後人囑咐:“今兒個雪大,無事便回帳子,左右出不了事。”

天寒地凍,巡邏士兵早遭不住,聽了吩咐立刻謝天謝地,迅速鑽進營帳。

秦鶴洲雙腳懸空,就這樣被周棋拎着。他此刻小腹墜痛,像是有雙手撕扯着血肉一般,再使不上絲毫力氣,只疑心周棋在帳中給自己下了毒,才至于此。

周棋将人帶到了冰川前。

數九隆冬,河流早就凝結,唯有士兵取水之處冰層破損,如今到了夜裏,也只來得及凝上薄薄一層寒冰。

周棋随手将秦鶴洲扔了進去。

薄冰破碎,冷水刺骨,秦鶴洲猛覺後背一冷,随後周身除去小腹持續的抽痛,再無知覺。

寒流持續掠奪着秦鶴洲的五感,秦鶴洲掙紮睜眼,隐約聽到岸上的人說:“回去跟你的主子說,想要取我性命,自己親自來,我就在這撫朔關等着。”

話落,周棋轉身離去。

秦鶴洲一瞬間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躍出冰面。寒冷的冰水在離岸的前一秒悉數凝成冰晶,秦鶴洲周身像是凝結了一層冰殼。

秦鶴洲調動內力,融化了劍鞘處的寒冰,拔出佩劍,朝着周棋後心刺去。

周棋應聲倒下,滾燙的血流過積雪,在夜色裏,只留下了一抹更深的濃黑。

“如果不是我給你機會,你永遠也殺不了我……替我跟他說一聲,來世不必見了。”漫天風雪裏,周棋閉上了雙目。

“我見不到他,這些話只能你自己去說。”秦鶴洲收起佩劍,彎身捂住小腹。

怎麽這樣痛?

秦鶴洲低頭,看見自己所站之處,星星點點,似乎也有血跡。

是從哪裏流出的血?

是要死了嗎?

秦鶴洲一陣茫然,只覺意識朦胧,拄着劍往冰川的方向走了幾步,突然頭重腳輕,再度落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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