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回去的路上,董禮貌不肯坐車,共享單車也省了,跟蔣文明開始了拉練。
“我說你這人是不是陰魂不散?”
才害她丢了賺錢成名的機會,還來看她的熱鬧。認識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難道我就要這樣過我的餘生?一輩子拿個死工資?”董禮貌承認自己方才是吹牛了,她還是沒勇氣從帝都京劇院出走,離開陳量行的庇佑。
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光在戲曲界是泰鬥,而且手握許多京圈資源。
只是高幹的身份,讓他看起來兩袖清風、一貧如洗。他不貪財,但有的是權。
在跟陳量行徹底鬧掰之前,她才不離開這。
“算了,醉話做不得數的。明天我還是照常去上班,回頭就說把今天的事都忘了。”
沒人給她找臺階,她自己也能下來。
蔣文明聽着她嘀嘀咕咕,想到她方才在陳院長樓下拉拉扯扯的樣子。
其實他的出租車早就到了,只是沒第一時間下來,隔了不遠,聽見她跟陳院長告白,心底酸酸的,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冷場之後,他說了一句:“你跟我想象中唱旦的不太一樣。”
總不能讓她的話掉在地上。
“那什麽樣兒啊?非得像電影裏一樣,捏着蘭花指,用夾子音?你要是想聽,夾子音我也會。只是我懶得夾,別人沒吐,我自己先yue了。”董禮貌想起那些蹩腳演員飾演的旦角兒,給觀衆留下非常嚴重的刻板印象,堪比‘戲子多秋’了。
“那兵哥哥也不能天天正常走路的時候,也踢正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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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我只是沒想到,你們京劇院裏,也會有勾心鬥角。”蔣文明說。
他與她并排走,看她腳步不穩,絲毫不像平時練功時那樣穩當,若腳底生了根。
怕她摔了,破了相、崴了腳;可又不敢攙扶,怕她覺得自己在占便宜。
也許是因為他真的心裏有鬼,沒那麽心思坦蕩吧。
“你腿上的傷怎麽樣了?還疼不疼?”
董禮貌雙眼迷離地低頭瞅了一眼,回了一趟家,好像就不疼了。
比起前途未蔔,光明的未來被摔了個稀巴爛,哪兒還有心思在乎疼不疼。
“京劇是國粹對吧?其實光輝的從來都是行業,而不是個人。你能保證每個醫生都道德高尚,每位教師都無私奉獻麽?甚至那些九九六的園丁,估計都盼着家長和社會不要捧殺,讓她們也享受普通人的娛樂和休閑呢。這世道,給誰戴高帽,往往就是想占誰便宜。”
蔣文明琢磨了一下,說:“這倒是。”
“你不知道,我們戲曲圈有句話,叫只撕逼,不安利。”董禮貌才去愛豆那兒發了一通瘋,現在心情大好。
不介意給他多科普兩句:“意思是什麽呢,遇見好聽的角兒唱得好聽的一段兒,不會分享給別人,怕那人不識貨,不具備這份得培養才有的審美。但是瘋狂撕逼,你捧你的角兒,我捧我的角兒,更有誇張的是什麽,有兩個公衆號,為了兩個死了一百多年的角兒罵仗,一罵罵了十幾年。”
蔣文明聽得瞠目結舌,抵擋住想去牽她手的沖動。聽見她跟陳院長表白時,忽地就起了貪心。
蠕動了兩下嘴唇,嗫喏着問了句:“你喜歡陳量行是嗎?”
顯然,董禮貌沒聽清,亦或壓根沒理會,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那些見聞:
“而且這兩個公衆號,不知從哪兒搜刮來的民國小報。有的是當年的報道;有的是杜撰出來的;有的是新印刷出來的報紙做酒;有的直接是ps……把人笑擁嘞。至于民國那些大角兒,社恐的都是唱老生的,一拳砸碎別人汽車的,都是唱旦角兒的。唱旦角的,又不是太監,可從來不嬌滴滴,有的是力氣和民族風骨。”
“可能那些民國小報,也不全是真實報道。保不齊也有博人眼球,故意編纂出來的。”蔣文明說。
那時候的戲子地位不高,是下九流,跟現在的明星、網紅不可同日而語。報社為了銷量,想诽謗就诽謗。
只是有的明星比較剛,會給他們發律師函。
不過想了一下,又說:“現在很多無良營銷號也這樣,吃明星的人血饅頭。不知道民國那些大角兒,會怎麽處置這些報社。法律是真空地帶,想必律師也沒什麽用。”
董禮貌後知後覺,仿佛慢半拍地聽見他方才的問題,也不知跟蔣文明之間只隔幾毫米的距離,怎還會有延遲。
開口道:“其實也不是。我喜歡陳量行,是因為覺得他會給我帶來利益和實際好處。比如能在事業上,讓我平步青雲。若他是狂妄自大、眼高手低、身無長處的軟飯男,那我也不會喜歡他。”
蔣文明一時語塞,倒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結論。
“你說的也是,夫妻能修成正果,肯定都有拿的出手的優點。不然若都将溫柔賢惠,改成暴躁慵懶;把顧家體貼,換成自私冷漠,也走不到一起去。”
董禮貌與他徒步走了一路,直到看見自家小區近在咫尺,才感覺到腳底發飄,一步也不肯再走了。
幹脆蹲在地上,抵擋着困意來襲,仿佛瞬間就要睡着。
“董小姐,你以後打算嫁給一個什麽樣的男人?”蔣文明怕她真睡過去,遂是拉着她,同她說話。
還以為她會說,她這輩子準備不婚不育保平安,一個人快活逍遙自在。
蔣文明還在想着,要不要勸勸她,孤老終生可不是什麽好事。又怕自己爹味兒說教,惹她不快。
就聽她坐在距離小區不遠處的底下車庫裏,耷拉着腦袋,昏昏欲睡道:
“如果是我不喜歡的,億萬富翁也嫁,如果是我喜歡的,千萬富翁也嫁。”
“你怎麽把三毛的話給改了?她是說,若是她喜歡的,百萬富翁也嫁。”蔣文明是個文盲,卻也在短視頻上刷到過這句話。
随後,學着荷西的口吻:“那你就是要嫁給一個有錢人咯。”
“陳女士去世的時候,我還沒出生。三十年前的百萬,跟現在的百萬,能一樣麽?一百萬,在帝都不夠買一個廁所。”董禮貌毫不避諱自己的現實與勢利:
“對,沒錯,我就是要嫁給一個有錢人。財富是衡量一個人能力的标準之一,指望我陪他白手起家,他再升官發財死老婆,風流快活好彌補年輕時苦過來的自己,想都不要想。”
那樣的pua,只适合騙小姑娘。
如果她在婚姻裏,一點好處沒有,只剩下吃苦辛勞,那她嫁人幹嘛?又不是腦袋進水。
董禮貌困急了,幹脆找了個石墩子,便要當成床。
蔣文明蹲在她身邊,給她靠着,說:“那如果有一個人心底善良,有正義感,只是沒錢,你會考慮嗎?”
“如果有一天我月入百萬,也不會考慮找個鮮肉奶狗弟弟,哪怕活好,畢竟我是性冷淡。因為我只喜歡比我更強的男人,且永遠都是。”董禮貌徹底閉上了眼睛,将他當成了小公寓裏柔軟的床墊,将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
蔣文明突然有幾分洩氣,倒是也不問了。
而是輕輕推了推她,在她耳邊低聲哄了句:“要不我背你回去吧,天漸漸涼了,不比滬上。晚上在這過夜,怕是得着涼,回頭拉肚子,來大姨媽肚子疼。”
她這麽在乎事業,要是因為感冒發燒影響工作,不是讓她雪上加霜麽。
“你怎麽不叫我金主爸爸了?”董禮貌被人頻繁打斷睡覺,有幾分不耐煩。
揉了揉鼻子,報了自家地址。
“你愛聽人叫你爸爸?那要不我換個地方。”蔣文明二話沒說,便将她背了起來。
他沒想跟她開黃腔,只是想表達,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叫。
卻被懂禮貌捶了一下:“在床上叫我爸爸是吧?我的生活不空虛,沒興趣搞一夜情和約炮。”
只是蔣文明還未走一步,就見底下停車場拐角處,出現幾個戴着帽子和口罩,手持棒球帽的年輕人。
為首的林瘦娟,他認識!
卻也正因為認識,才有一瞬間心髒驟停。
忙将董禮貌放下來,光速喊她的名字:“禮寶,你醒醒!我們遇到麻煩了。”
董禮貌又困又餓又酒意上頭,眼前模糊,腳底也若踩了棉花。她所有的毅力,都用來控制着,不讓自己睡過去。
林瘦娟走到跟前,看了這個軟腳蝦一眼,立即冷哼了一聲:“你以為你可以嚣張多久?我告訴你,出來混,遲早是需要還的。既然我要走法律途徑,你賣□□勾着那個老登偏向你,那我就如你所願,用你喜歡的方式解決問題。”
林瘦娟就不信了,她一個帝都土著,從小在胡同裏長大的大妞,玩不過她一個外鄉人、來帝都打工、臭外地的。
蔣文明見形勢不妙,忙将董禮貌護在了身後,還在企圖止住幹戈:“你瘋了嗎?聚衆鬥毆是犯法的。”
“你可沒忘,陳量行那個老登說了,這叫互毆,又不是我先動的手。”林瘦娟說完,吹了聲口哨,身後的幾個人便一擁而上。
蔣文明口中罵了句“艹”,年少時頑劣不懂事,也在學校打過架,但他是個有原則的人,從來不打女人。
在他家鄉,如果一個男人動手打女人,會在當地直接出名且社死,會被人瞧不起,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此刻,也顧不上這些了。
他一把扯下自己外套,一腳踹飛了朝董禮貌沖過來的人。
但一拳難敵四手,尤其他又不是練家子,很快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