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蔣文明在深冬時,往帝都走了一趟。

謝季昌不喜歡包廂,嫌悶,他喜歡熱熱鬧鬧的。做人嘛,必須花團錦簇。便要了大廳的位置。

才一見面,就對蔣文明打心眼裏喜歡。

主動跟他握了握手,而且是起身,微微貓腰,而不是坐在那兒,擺一派宗師的派頭。

蔣文明是個不卑不亢的人,但在氣場強大、白手起家、閱盡千帆的謝佬面前,還是有幾分初出茅廬的青澀。

忐忑着與他握了握手,心底的疑慮便打消了大半。

“咱們找個館子随便吃點。”謝季昌落座後,便主動跟他拉起了家常:

“網紅餐館不能去,一堆人打卡,其實都是為了發朋友圈,味道不行。适合你們年輕人,追求氛圍感。我這種老人家,就需要點實惠的。”

一旁是介紹他過來的崔遼,十分有眼力見,立即做了個稱職的捧哏:

“是呗,我也不愛去網紅餐館。在這吃個飯包,整個鍋包肉,多香。”

這麽說,直接給謝佬整餓了。

他伸手招呼服務員:“來來來,把菜單拿來,給小蔣看看。”

蔣文明前一刻還在心底感嘆,真正的大佬就是不一樣,本身有實力,因而不需要靠擺闊來證明自己身家。只要往那兒一坐,就是活化石。

就像網上流傳的段子,謝季昌跟藝術宗師,只差一死。也有人說,他活着也是一代宗師。

“不不不,不用了,客随主便,您來點。”蔣文明連忙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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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真能見到他本尊,現在精神還有些恍惚。

“客氣啥,既然你來見我,我就把你當自己人。不信你問問我那些徒弟,哪個在我這受過屈兒?我一年請客不知道請了多少去。我啥山珍海味沒吃過?你還跟我倆撕巴,是不是看不起我?”謝季昌說完,又将菜單推了過去。

蔣文明從前二十年的生活,算不上中産階級,可也是小康。所以在面對關東首富的時候,也沒那個很強的自尊心,覺得自己被傷害到了。

他的确不如謝佬見多識廣,什麽都吃過玩過,卻一點也不自卑。

欣然接受他的好意,開始點了起來:“就來這個一鍋出吧。剩下的,看看您愛吃什麽。”

來了之後,才有點懊悔,自己疏于做功課,沒提前了解他都喜歡吃什麽,有什麽忌口的。

謝佬嘴上說‘來的都是客’,他還沒那麽不識趣、不知捧。

謝季昌十分平易近人地笑出了聲,将不怎麽保養、已帶了歲月痕跡的手,擱在桌子上,說:

“你點的都是我愛吃的。學寶釵點賈母喜歡的甜食是吧?”

蔣文明有點吃驚。

因為他記憶裏的謝季昌是農村出身,沒念過書。也許,那只是媒體給他的人設;他在面對大衆時,更願意以這樣的面孔示人,這樣的身份讓他更安全;也許是藝術拼到最後,拼的都是文化,他沒有上過多少學,但沒停止過博覽群書。

欽佩之餘,嘴上還是說着:“有幸跟謝佬生長在同一片土地,吃食上就有相近處。”

“是呗。人啊,不管多大歲數,有多少成就,都講究個落葉歸根。走多遠的路,飛得多高,還是會想小時候的那一口。有時候不是咱們思鄉情切,是胃比咱們想家。”謝季昌被人奉承慣了,依舊十分受用,樂呵呵地又點了個涼拌菜和殺豬菜。

才将菜單推給崔遼和幾個徒弟:“你們看着點吧,回頭記我賬上。”

蔣文明心下有幾分狐疑,他今日是帶夠了錢,這頓飯若擺明了謝季昌請,那無論如何也談不到【徒弟花銷,記他賬上】。

何出此言?還是謝季昌護犢子又大方慣了,就說禿嚕嘴了。

蔣文明并沒有詢問,只是靜觀其變,上下打探。

崔遼沒點,推讓說:“這些夠吃了,咱們得執行光盤行動啊。”

謝季昌又爽朗笑笑,一笑臉上的褶皺更加明顯,難掩精氣神十足。

“你當帝都跟咱們北城一樣呢?菜盤子沒那麽大。別整不夠吃了,一堆人光嗦螺簽子了。”

崔遼從來不會讓謝佬的話落在地上,立即搭上腔了:“我前幾天去日囯,我那當地的朋友招待我,倆人一共就點兩個串,那簽子都快啰嗦的冒火星子了。”

幾個人笑笑等着上菜,中途有其他食客朝這邊指指點點,仿佛是認出了謝季昌。

也有拿出手機拍照的,至于是不是發朋友圈就無從得知了,想必不大會給謝佬也p一下圖。

期間,有一個大哥神情激動,作勢就要過來,只不過還沒靠近,就被服務員攔下了:

“不好意思,先生,這是謝佬的私人行程。他提前囑咐過,不接受采訪。如果愛戴他,請別打擾。待會他用餐結束,可以在戶外拍照,免得影響其他食客。這是謝佬的意思,我們代為轉達。如果您強行叨擾,讓他保镖出來阻攔,就不會像我們這樣好說話了。”

謝季昌是這個酒店的vip食客,又提前付了安保費,看得出來服務人員還算賣力。

不過還是被湧上來的人群,破壞了挖掘到千裏馬的喜悅。

臉上的笑容僵住,語氣裏也帶了幾分冷意:“早知道去我開的到店裏吃了。”

謝佬的徒弟們,平時會去支持他給女兒開的網紅店。但他自己還是更偏愛這大衆化、老百姓的餐廳。

崔遼心領神會,立即起身,迎着那位大哥走了過去,主動從口袋裏摸出華子,整包遞了過去。

“哥們兒,大家一樣出來吃飯,都是圖個高興。人人平等,誰也不比誰高貴,誰也不低人一等,咱們互相尊重。”

說完,又給服務員使了個眼色:“這個大哥桌上的酒水我包了。”

這是敬酒。

如果對面不吃,那他也有罰酒。

想必,還沒人沒那個眼力見,來謝佬這蹭吃蹭喝。故意碰瓷,就為了白嫖酒水。

不過即便白嫖,謝佬也給的起。他每年光做慈善,花出去的錢,都夠酒店一年的流水了。

大哥那桌忙過來兩個男人,陪着不是:“知道謝佬是公衆人物,又是好脾氣,我兄弟喝多了,您見諒。”

說完,又跟服務員說:“不用不用!謝佬那桌今天我結,誰也別跟我客套。我們全家都是看謝佬長大的,我媽不得意別人,就愛看謝佬。”

崔遼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還有兄弟要罩,沒空跟熱心粉絲互動。

跟他握了握手,說:“能看出來,兄弟也是體面人。”

回了自己座位,服務員已經陸續上菜了,謝季昌沒那食不言寝不語的貴族規矩,很快跟千裏馬聊開了。

“我聽了一段你在網上唱二人轉的直播,那怎麽能是有水平,那是相當有水平。你這二人轉是跟誰學的?”

蔣文明忽然覺得,這像極了一場陰謀。

崔遼起初撺掇他直播,是不是就為了今日這場盛會?

不過這世上,能把賺錢的法子,毫無保留地交給對方,不是親爹就是殺豬盤。

崔遼應該是就是他命中的貴人了。

“是,但我那是野路子,上不得臺面。不敢在謝佬面前班門弄斧。”蔣文明自謙的神色,瞬間被謝季昌看了出來。

他樂呵呵地說:“滿招損謙受益,挺好。但是過分自謙就等于裝逼了。”

很快,又推心置腹地跟年輕人、說起自己過往的經歷:“誰從一出生就是天潢貴胄?會投胎不是本事,逆天改命才讓人豎大拇指。我以前也沒正式學過,都是在一場場演出中成長起來的。衣食父母就是我們的導師,老百姓喜聞樂見就是我們的課本。”

崔遼看出了謝季昌很滿意,不枉費自己這一通吹噓。

借着這股東風,順勢道:“來,小蔣,現場給謝佬來一段。”

随後又轉頭對謝佬王婆賣瓜道:“小蔣可不是只能躲在屏幕後面,靠着聲卡修音的。他是能面對大舞臺的。”

謝季昌笑着眯了眯眼睛,沒否認,就是沒拒絕,在等着他的下文。

蔣文明一個大男人,也沒像個羞答答的小媳婦兒一樣扭扭捏捏,站起來先看了一眼食客。

直到确定餐廳裏鬧哄哄的,不大會影響到別人就餐,才稍稍放心些。

就像說唱嘻哈再好聽,嘻哈的專業歌手開口,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因為并不是誰都喜歡這個藝術種類。

他起身後,清了清嗓子,正欲在手機裏找伴奏,謝季昌已經制止了他:

“沒事兒,我們這都是帶着二胡來的。網上下載那個伴奏不好聽,有雜音。要聽,就得聽個原汁原味,現拉的。”

謝季昌擡了擡手,對坐在外側的徒弟說:“你去,去車裏把咱那二胡拿過來。”

徒弟聞聲趕忙起身,一路小跑着出去,到了停車場,把師父愛不釋手的二胡抱了過來。

謝季昌往後挪了挪凳子,開始調音。

崔遼還在一旁恭維:“看見這二胡才知道,謝佬這手是手,我們的都是棒槌。”

飯店很大,食客起初不多,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知道謝季昌在這,才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原本上座率一般,愣是将一樓給坐滿了。

謝季昌一開始不想占用公共資源,不打擾其他食客用餐,才沒像其他明星一樣,把方圓幾裏的人都清空了。

現在突然有點後悔,早知道就把這個飯店包下來一天,又能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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