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董禮貌來這一趟,将蔣文明這兩年的積蓄花的快見底了。

但這不是她該承擔的,更不需要她知道,在他的觀念裏,只有沒本事的男人,才讓老婆勤儉持家。

有了一次資金支持,估摸能撐到他開始工作。

董禮貌才吊完嗓子,又唱了《雙陽公主》中的一段:“風蕭蕭慣長征千裏戰馬,高聳聳峻山嶺又無人家。顧不得那路崎岖,忙催戰馬。行來在歧路口,路現雙岔——”

在霜落滿地間,更能帶入戲中人物。

讓她愈發佩服同行的從業者,對着三尺戲臺,不似影視劇裏那樣,會搭建場景,卻得發揮想象,跟戲中人共情。

朱裕安原本想直接離開,卻實在挪不動腳步。

她不大喜歡這個蔣大哥的女朋友,但作為曲藝內行人,更多了一層欣賞水平,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姐姐唱得真好。

不是天道酬勞的那種好,而是祖師爺追着喂飯的那種好。

“這要是生在民國,得迷死多少戲迷。”

只可惜現在沒有京戲的土壤了。

“我算是知道,為什麽地方戲打不過京戲了,只有京戲被捧為國粹。”

蔣文明忍俊不禁,因為這話,他以前也說過。

朱裕安對多年的搭檔,從小到大的玩伴,愈發不放心起來:

“蔣大哥,我聽村裏的人都在議論,說你跟漂亮姐姐是女攻,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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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蔣文明對一衆人,沒法各個都解釋。

想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卻也做不到那樣心無旁骛。

可想将這些流言蜚語都解釋了,又沒有方法,也力不從心。

被誣蔑了,還在維護董小姐:“這是我們倆鬧着玩呢,夫妻情趣。”

而不是董小姐騙人。

但就像董小姐若喜歡同性,他沒法去趟隔壁泰國做變性手術。

董小姐若沒撒謊,他也沒法對抗生理本能,接受她說的第四愛。只能尊重,祝福了。

董禮貌練完了功,正準備朝這邊走過來。

朱裕安才說了小姐姐壞話,一時間有些心慌,想落荒而逃,卻被蔣文明一把揪住、薅了回來。

沒有絲毫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介紹說:“安安,這是我女朋友,小董。小董,這是我朋友,朱裕安。”

董禮貌主動伸出手,跟她握了握,說:“你好。”

“嗯……好,好。”朱裕安握着她那柔若無骨的手指,也不知人家是咋保養的。

難道唱旦,又是國家隊的,有國家統一發的仙丹嗎。

“蔣大哥,我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我爸媽還在等我。”

蔣文明介紹完,倒是也沒強留,放她走了。

朱裕安臨走前,幾番欲言又止,還是說出口:“那蔣大哥,造謠的事,用我幫你澄清嗎?”

董禮貌只負責散播,蔣文明沒有制止。

倒是也沒說,不讓他澄清。

但蔣文明還是謝絕了:“不用了,你省點力氣,幹點更有意思的事,別為我操心。我一個老爺們,心理承受能力沒那麽差。要是因為這點事就尋死覓活,那以後不遇見這事、也遇見那事,網抑雲的時候很多。”

尤其村裏沒更多的休閑娛樂活動,他能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就當為老鄉做貢獻了。

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不被人說。底層互害。沒有足夠的金錢支持足夠的文明,以一己之力,很難堵住幽幽之口。

朱裕安走了,蔣文明淡淡道:“沒事兒,我一點不怕,也扛得住。要是重來一次,我可能還會不放心你的腿。但估計不跟院長說了吧,會想其他辦法。”

“你上次還說,不打着為我好的旗號,私自替我做決定了呢!”董禮貌橫眉冷目。

很快放下了這件事,倒是有幾分好奇:“你剛剛給她什麽了?”

蔣文明“哦”了一聲,不覺她對這事會關心:“只是一個普通的紀念章,不值什麽錢。你在帝都,随處都能看見。估計你都看膩了,不稀罕,就像看路邊的花草樹木。”

反正只要給她錢就好了。

“我是財迷,可不代表不喜歡別的東西啊。”董禮貌理直氣壯。

想開口跟他讨要一模一樣的,又覺得沒趣。雇傭關系,擺什麽占有欲。

“給她的,再給我個一模一樣的,也沒意思。”

他說的對,那種廉價的小玩意兒,只能哄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如真金白銀來的實在。

就像她從前知道的一個明星,對哪個女明星女朋友,都送愛心型石頭。有什麽意義?不如給兩套豪宅。

“你還挺有原則的。你為什麽不吃窩邊草呢?有現成的,還舍近求遠,去外面找女朋友。不,租女朋友。”董禮貌說歸說,不知為何,心底就有點不痛快。

這世上沒什麽是完完全全、獨一無二,只屬于她的。

父母的愛不是,她還有個姐姐;

陳量行的關心和愛護不是,他對底下的演員同樣關照;

好朋友金奕言的友誼不是,她跟田橙子關系也很好。雖然沒有跟自己關系好,跟田橙子只是泛泛之交。但好朋友,不是應該感同身受、同仇敵忾,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嗎?

她與田橙子不睦,也不耽誤金奕言跟她是泛泛之交。也許在金奕言眼裏,同事之間和諧,勝過私人恩怨。

董禮貌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該再追求孩子般幼稚的感情。

‘因為我跟她玩,她不喜歡你,所以我就不跟你玩了’,是永遠不可能呢。

而見色起意的蔣文明,身邊也有青梅竹馬的朱裕安。

“其實你如果追求她,她肯定會答應。甚至,不用你刻意追求,只要稍微暗示一下,你倆現在就可以結婚生子了。”尤其,董禮貌看着那姑娘主動往蔣文明身上貼,就證明對他是不抗拒的。

尤其看她,看蔣文明的眼神,黏黏糊糊,那就是有點喜歡的。

卻想不到,被蔣文明一口否了:“我并不是缺女人,我不想為了合适找個女朋友。如果我将來結婚了,那姑娘一定是我喜歡的。”

“你不喜歡安安嗎。”董禮貌問。

“我只能說是不讨厭。”蔣文明意識到,這樣說有點太過于無情了。

便糾正了過來:“我是喜歡她,但不是那種喜歡。不是做老婆那種喜歡,不會一天見不到就惦記,不會想——”

他沒膽子繼續說下去,怕小董以為自己在開黃腔。

哪怕說的是真話,她也讨厭男人跟她開黃腔。

“想啥?”董禮貌是真沒明白。

蔣文明服了她這個直女:“想跟她生小孩。”

董禮貌依舊沒反應過來,只嫌棄地“咦”了一聲,說:

“我厭童。所以,這很難評,我祝你成功吧。”

蔣文明差點被她氣笑了,是生小孩的過程,不是結果。

但話到嘴邊,為防有性騷擾嫌疑,還是改成了:“有些人其實意識不到自己喜歡小孩,往往生之前以為自己不喜歡,生了以後就喜歡了。”

“我不否認,你說的這種人也有。但是,如果我生之前不喜歡孩子,生之後也沒喜歡上,咋辦。孩子還能塞回去?一個被母親嫌棄的孩子,孩子會幸福嗎?逼着厭童的母親,去向孩子釋放善意,肯定得産後抑郁跳樓吧?還是你能保證,每一個厭童的女人,都會喜歡自己的孩子?”董禮貌一通輸出,直接讓蔣文明徹底熄火了。

他沒法反駁,只能啞火。

從村莊外,踩着一地銀裝素裹回去,路過鄰舍家裏,大多互相認識。

蔣文明才熱絡地主動同他打了聲招呼:“老叔,過年好呀。”

立即被抓了勞工:“小蔣,你快來,來來來,進來,幫我瞅瞅我這個櫃子。我打了三天了,還差點怎麽也弄不好。你幫我掃下尾。”

蔣文明這樣的熱心腸,是蔣家的孩子,跟是全村的娃娃也沒區別。

村中的長輩見到小輩,都是随意指揮,并不在意他是誰家的孩子。

蔣文明不能将董同學抛在身後,回頭說:“你自己出去走走,看看雪景,還是在這等我一會兒?要麽你先回去也成,我看你早上沒吃飯,怕你肚子餓。”

兩個馊主意,董禮貌一個也沒選,直接跟他進了院子:“我又不急。”

在哪兒待着都是消磨時間罷了。

蔣文明領她進了院子,主家便熱情地抓了一把爐果,遞給董禮貌。

“吃吧,孩子,別客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董禮貌盛情難卻,還是為自己身體着想。

這種老式點心、大餅幹,都是高油高糖。蛋糕也多半是植物奶油。

一口回絕了:“不用了,謝謝您,嬸子,我吃過飯來的,現在不餓。”

“是,看你身材這麽好,保持住應該挺費勁的吧?好多好吃的不能吃。”婦人也沒強求,還有幾分喜歡她的灑脫。

北地是男女平等執行最好的,女人被千百年來的溫柔賢淑規訓,習慣了用讨好型人格得到誇贊。即便不喜歡,也會委屈自己、勉為其難地嘗嘗。不會拒絕別人,更不會拒絕的這麽幹脆。

如今看見這麽幹脆利落的小丫頭,自然心生喜歡:“是,蔣家阿婆做的飯才是一絕,每年包的豆包、腌的酸菜、鹹菜,都屬她那兒的最好吃。”

那她一不小心吃撐了,也是情有可原。不能不顧別人身體狀況,非得勸客人吃,只為展現自己的熱情,那就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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