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此私情（二）
如此私情（二）
上官曦眼見着老夫人手裏拄着拐杖，雖然身邊有王婆子扶着，但總還是覺得不大妥當。于是，她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着老夫人而去。
一邊在老夫人左手邊扶着些，一邊朝着她剛坐的位置走去。嘴裏還不忘叮囑：“祖母，您慢着些。”
其實，這事兒老爺在宮裏也聽說了，可公務實在過于繁忙，他也确實騰不出手回來看上幾眼。可這手上的動作到底是快了些，只希望今日能早些歸家。
老太爺眼下病着，他身為大房的長子，自然要擔負起主事人的角色。
可家事國事，總還是要以國事為先。
比起南宮明德這位丞相，南宮承昱這位翰林院的小小官吏，要請假自然會容易很多。
所以，在上官曦把老夫人扶着坐下後沒多久，就見到二房的劉氏、自己的夫君南宮承昱以及自己的婆母馬氏正依次從門外進來。
本來馬氏是不想摻和這事的，可是考慮到上官曦畢竟才剛成親沒多久，和南宮承宗又曾有那樣的關系，她這心裏還真有害怕媳婦兒萬一犯個糊塗，處置不當，到時候她也沒法向老夫人交代。
再者，身為長輩，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若是再只顧着自己逍遙快活，被夫君知曉了，想必也不大好。
上官曦本也沒想把這麽多人都叫回來，可等他們都出現了，她又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心裏也更有了些底氣。
面對南宮承宗這樣品行着實看有的人，實在不是她膽怯，而是怕自己用力過度，再真鬧出什麽亂子來。
說起這南宮玉娴，上官曦也是想不明白的，好好的一個大家養出來的小姐，縱使現在身份沒了，可總還有老夫人的疼愛。
即使将來再尋不到尚書家那樣的好親事，可嫁給個小官當正頭娘子總還是使得的。
可她現在竟然一門心思的要給南宮承宗做小，這就讓她實在理解不了了。
不過這也怪不了她，畢竟寧做高門妾，不做小家媳的人生信條她是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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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是在古代，出身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一個姑娘一輩子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而像她這樣，有門手藝傍身，又有着獨立理念的女性實在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要說南宮玉娴為何會願意委身給南宮承宗這樣的浪蕩子，也着實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選擇了。
她從小生活在南宮府，過慣了金尊玉貴的生活。一朝身份巨變，成了一無地位的小戶女，這讓她如何過活？
她知道老夫人還是疼她的，可她實在害怕這疼愛若是消失了，她又該如何呢？
眼下她已經過了十八，若是不能在短時間給自己找一個不錯的依靠，往後的日子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上官曦在注意着她的表情後，突然就明白了幾分她的想法。無非是不想沒了眼下的富貴生活。
可她錯就錯在，不該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忘恩負義、無品無德的人身上。即使他貴為南宮府的二少爺也無濟于事。
可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她也實在幹涉不得。再說，眼下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就是她再橫加阻撓，怕是會把兩個人都得罪了。
老夫人在上官曦看着面前的一站一跪的二人時，也在盯着上官曦看。
一開始，上官曦還沒察覺到，直到她把視線收回來，才感覺到不對勁。
一轉頭，就跟老夫人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看了她片刻，老夫人才道：“曦兒，對此事，你有何看法？”
上官曦大概也猜到的老夫人的意圖，于是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想法說出：“祖母，我覺得此事既然牽扯上二弟，自然也要把二弟妹叫來一起商量才是。”
老夫人聞言，左手摩挲了兩下拐杖的手柄處，才沉聲道：“是這麽個理兒啊，你親自去請一趟吧。”
王婆子得了令正要出門去叫，卻不想卻被南宮承宗給攔住了。
上官曦不解，他卻自顧自叫嚷道：“左右不過是納個妾的事兒，這用不着勞煩我娘子吧？”
看着他那一臉的理所當然，上官曦卻從中看出了絲恐懼。
是的，恐懼。他也的确該恐懼。當初娶姚氏的時候可是允諾了不私自納妾的，可眼下這又算是怎麽回事呢？
再說，姚氏也是官家女，雖說品階不高，可配當時的“蘇承宗”卻是綽綽有餘的。
如今，蘇承宗變成了南宮承宗，他就硬氣了。可姚氏的娘家也不是個好惹的，所以他才想繞過妻子，把這事給處理了。
可到底是不能讓她如願了。因為上官曦早就讓青衣去通知了姚氏，以及夏姨娘。
而姚氏遲遲沒出現的原因則是她不光在打扮，更是着急派了自己的陪嫁丫鬟給娘家遞信。
夏姨娘自然是不敢出現了，此事她早就知情，卻不光是知情不報，甚至是聽之任之，助纣為虐。
這樣的人，老夫人是容不下的。只是眼前還要先把這二人的事兒給處理了。
又是一刻鐘過去，南宮玉娴都有些跪不住的時候，姚氏和夏姨娘才姍姍來遲。
南宮承宗偷瞥了眼姚氏的臉色，就在心裏叫苦不疊。當即朝着上官曦的方向看去，眼睛裏都是怨恨和憤怒。
上官曦看見了，卻只當什麽都不知道。可她身後的南宮承昱卻是沒打算就這麽輕輕揭過。
當着衆人的面，就質問道：“二弟，你可是對你大嫂有何不滿？”
面色倒是與尋常一般，就是這語氣怎麽聽都像是興師問罪。
南宮承宗自是沒想到他竟會這般不管不顧，當即有些嗫嚅，最後還是在老夫人愈加嚴厲的眼神問候中不甘心地道：“沒……沒有……自是沒有的，弟弟心中自然拿大嫂與大哥您一般敬重的。”
“沒有自是最好，還請二弟記住今日所言。畢竟祖母也在，若是他日你對曦兒有不敬之處，我定求了祖母好好教訓你。”
說完，還頗為挑釁地掃了他一眼。
夏姨娘在一旁聽着大房的兒子這麽欺負自己的兒子，當然是想幫襯一二的，可是她還沒開口，老夫人就朝着她看了過來。
當即，她就有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老夫人，可不是她區區一個庶子的姨娘可以挑戰的角色，那可是連劉氏都要敬着陪着笑臉的存在。
眼看着南宮承宗又似有話要說，老夫人到底還是又開了口。
“好了，說正事吧！”
即使知道老夫人偏心大房，偏心南宮承昱這個嫡孫，南宮承宗終究還是乖乖閉上了嘴。
“祖母，孫媳有一事相求。”
老夫人顯然也沒想到這自打一進門就沒開過口的人，竟然上來就有求于自己。
雖然覺得此舉不大合乎禮儀，但到底念在有負于人，也就點了點頭，允了她的要求。
“多謝祖母，那孫媳就明說了。既然這玉娴姑娘與我家二爺也算是情投意合，我也願意成全他們二人……”
她話沒說完，就見南宮玉娴立即滿臉欣喜地看着還站着的南宮承宗。
可是上官曦卻不覺得這姚氏能如此大度，更不相信南宮玉娴能真的和這南宮承宗擁有幸福的以後。
果然，不出她所料，就在南宮玉娴的笑容還沒消失時，姚氏補充道：“只是這玉娴姑娘只能以賤妾的身份進門。”
看着姚氏那忍不住勾起的嘴角，上官曦都覺得心裏發寒。果然，自古以來，只有女子對女子的惡意才會最深。
賤妾，良妾，一字之差，身份地位卻是天差地別。
賤妾可是可以被主母随意找個由頭就發賣的。
思及此，上官曦就把目光轉向了南宮玉娴，想看她是怎麽打算。
卻不想，到了這會兒，她竟還把希望寄托在南宮承宗那個心裏只有自己的僞君子身上。
有心想幫她一把，可上官曦剛要開口，就被南宮承昱拉住了袖子。
“再等一會兒，看他們二人到底會如何選擇。”南宮承昱低頭在上官曦耳邊低聲耳語道。
罷了，個人的命運個人做主，她就算是再想幫忙，也總拗不過人心甘情願。
南宮玉娴再聽到“賤妾”二字的時候，渾身都失了力氣般地癱坐在地，可是她心裏卻仍然對南宮承宗存了些希望。
只可惜，南宮承宗從來都不在乎她是以什麽身份在自己的身邊。
他現在想的就是怎麽能快速把這事解決，且不能惹急了姚氏，不然又要費功夫讨好哄騙。他最不喜做這樣的事兒。
眼看着自己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南宮玉娴的頭腦才逐漸清醒過來。
可她又能如何呢？如今她已沒了清白，就是不委身為妾，也是嫁不出去的。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南宮承宗卻溫柔地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還溫聲在人耳邊說着什麽。
等二人分開，南宮玉娴的臉色都好看了幾分，竟還對着姚氏行了一禮：“以後玉娴就請姐姐多多照顧了。”
老夫人眼看事已定下，也不願再多言，朝着上官曦遞了個眼色。
上官曦明白她的意思，深吸了口氣，才道：“既然你情我願，那你們就選個日子把玉娴姑娘擡進門吧。此事，我們大房就不方便插手了。”
說完，還朝着劉氏看了一眼。
劉氏雖全程沒說話，卻時刻注意着各方動向，自然也明白這都是婆母的意思，也就回了個眼神，算是應下了這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