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宅院
小宅院
大年初二,爆竹聲聲,有爆竹失控飛出,點燃了妓營,火勢蔓延,将熱鬧的夜晚點燃成一片熾熱的地獄。
火燒了一夜,營妓們死傷無數,營妓命賤,她們死了無人讨伐,可妓營被燒,未及時得到搶救,險些波及軍營,可是大罪。
将軍大怒,當晚在妓營玩樂的士兵都受了鞭刑,鞭二十,罰俸祿半年,鳳姐作為妓營管事,同樣難辭其咎,被罰鞭十,俸祿半年,險些要去她半條命。
妓營重整,少說半個月,女人們終于有了空閑,從火中逃脫,劫後餘生,她們互相抱在一起,或哭或笑。
“我找到了父親舊部,他答應看顧府上之人……”聞景昭捂着腹部,目光沉沉,他一張口,嘴角有鮮血滲出。
何映春點頭,匆忙用衣袖給他拭血,“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快別說了,又流血了。”
但何映春和姆媽身份特殊,此時又是深夜,他們不敢去醫館。
一行人跟着聞景昭七拐八拐地走進一個小巷子,一拐彎兒,進了一家小院,門口裝着照明的燈籠,但院內青苔爬滿了石階,不知多少年沒住人了。
院中的石磚地面因風吹雨打而不平整,裂痕密布。木門半掩着,房檐之上的青藤垂落,投下斑駁的影子,門上的銅環也生了鏽,開門的時候發出微弱的嘎吱聲。
牆角堆積的落葉和雜草交織在一起,應該是有人收拾過,院子西側還有個井,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顧不得細細地觀賞這院子,幾人進了屋子,一股子潮濕味兒,裏面看着還挺大,互相攙扶着進了東廂房。
張朝點燃油燈,有了點兒亮光。
姆媽聞了新鮮空氣已經醒了,而聞景昭搖搖晃晃,沒等衆人反應,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一直捂着腹部,張朝伸手一探,“壞了!像是骨頭斷了!”
“什麽?”如果是內傷,喝靈泉水很快就好了,可骨頭斷了,她保不準能不能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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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斷了骨頭?”火場中明明沒被砸到這處啊!
“哎呀呀,已經不錯了,若是你胸口碎大石,沒準都被砸成了肉泥呢!嗐!我跟你這兒廢什麽話!我先帶他去醫館,再拖下去,恐怕小命難保!”張朝背上聞景昭就要跑,
“等等!”
“滴滴!您已兌換靈藥,您的積分為18。”啧,肉疼。
何映春從懷裏面掏出靈藥,黑色的小藥丸塞進了聞景昭的口中,“來,把藥吃了!”聞景昭此時還有意識,喉結滾動,将藥丸咽了下去。
“啥啊?這是啥藥!你知道他什麽傷嗎?你就瞎治!”張朝錘了兩下聞景昭的胸口,見他沒吐出來,往身後一抛,“完蛋了!他死了大人得剮了我!”
“到時候!老子就拉你陪葬!”話未說完,聞景昭一只手就置于他喉嚨處,做出了一個鎖喉的動作,不過他手上沒力,沒什麽威脅性。
“草!”張朝打了個口哨,馬蹄聲傳來,他兩個躍步,到了馬上。
“小妞!”臨走前,張朝沖着何映春喊“人死了就賴你!”
“草!聞景昭!老子在救你!!”
馬蹄聲漸漸遠去,何映春不敢放心,在屋子裏面踱步,“沒事兒的,肯定沒事兒的。”系統出品,一定有保障的,她摸了摸胸口,沒反應就沒問題。
姆媽拍了拍她的肩,“一定會沒事兒!咱們走這麽久都過來了!”
現下心裏面始終定不下來,兩個人找了塊布,從井裏面打了些水,開始拾掇起來。
還真別說,井裏面水還挺甜。
從東廂房擦到西廂房,房前擦到屋後,倆人出了一身的汗。
“這地兒挺大啊!”姆媽坐下歇着,發出感慨。
何映春點點頭,幹了活,心裏面踏實不少,“姆媽,你先休息吧,還沒恢複好呢,別急着幹活。”
她喝了口靈泉水,又繼續幹,看得姆媽十分羨慕,“還得是你這小年輕的,你都不知道,當時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麽小小一團,瘦得嘞,跟個小貓崽兒似的。”
“好像是長高了點兒了?”之前要不就是路途奔波,要不就是危機重重,沒什麽心思,現在歇下來,仔細一看,何映春是比之前高了點兒。
但照着差不多年齡的,還差得遠,“快趕上小枝了……”姆媽嘴角含笑,一瞬間又垮了下來,她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姆媽,沒事兒,小枝、素荷、張伯他們肯定都惦記着咱們呢,咱們多說說,沒準兒晚上就能夢到呢!跟他們說說話。”何映春寬慰道。
姆媽含淚嗯了一聲,又開始悶聲幹活。
東西廂房都是土炕,上面是層很厚的毛氈子,
“咱們燒些熱水吧!”屋子雖然潮了點兒,但東西是齊全的,兩人又忙忙活活地燒鍋,熱水,擦着臉上的灰。
“哎!哎!”
何映春迷迷糊糊張開眼,玉靈站在她跟前,“我的書可在你那兒?”
“玉靈?你還活着!太好了!在!在的,在我這裏。”何映春從懷中拿出書,“喏,你的書!”
玉靈沒有伸手接,她笑了笑,“不,我送給你了,請你務必保存好!”
她身影仿佛一幅脆弱的畫卷,漸漸消散了,如同一縷輕柔的霧氣,只剩下一抹空白,和一聲嘆息。
“玉靈!!”何映春驚醒,眼前一片漆黑,她摸着懷裏的那本書,意識到這是個夢。
真的是個夢嗎?
“你醒了。”聞景昭坐在炕邊,何映春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睡在炕上,燒了小半夜的火,開始熱起來了。
“你傷勢如何了?”何映春連忙問道。
“已無礙了。”聞景昭肋骨斷處綁着木板,傷口已經固定好,大夫說他骨頭硬,又年輕,很快就能長好,就是燒傷嚴重了些,肩上一處,背上一處,早晚得抹藥。
張朝端着藥走進來,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記得晚上再抹上藥,我得先走了,折騰一晚上,累得要命!”
“多謝!”聞景昭抱拳,張朝擺了擺手,“行了,走了!”他來去匆匆,騎着馬走了。
“這人是?”這人看起來挺不着調的,辦起事兒又還算靠譜,何映春心想。
“馬大人屬下,張朝。”
何映春點頭。
“我們就這麽出來了?行嗎?”她們都是戴罪之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來,行嗎?
聞景昭看着她,“今日起,你與姆媽二人便死在火場,從此改頭換面重新生活,我們暫時住在這裏。”
何映春點頭,她将三日前二人分別直至今日的所有事情倒豆子一般地跟聞景昭說了一遍。
聞景昭拍拍她的腦袋,“委屈你了。”
何映春搖頭,“就是那些無辜的女子,明明沒犯錯,卻要為奴為妓……”她不忍回憶,“別說了,也說說你的事兒吧!”
“我?”聞景昭不知從何說起,他先說了趙武,“我祖父給了趙武大量銀兩,他才會一路照顧我,這宅院也是他置辦的。”
“怪不得。”何映春點點頭,所以趙武才會給了他一把匕首。
何映春将匕首還給他,聞景昭沒收,“你留着防身。”
何映春收起匕首,聞景昭給她講其他人。
“府上其他人,都已經安排好了,農莊活計輕松,沒有性命之憂,他們可以平安度過這段時間。”馬同光管着很多農莊,在他手下幹活,溫飽是不用愁的,只是都要帶着罪奴的身份度過此生。
何映春點頭,“挺好。”熬過流放,活下來,吃飽飯,穿暖衣,足矣。
聞景昭接着講他如何找到馬同光,再如何胸口碎大石,聽得何映春心驚肉跳,這可比她那兒過得驚心動魄。
說到馬同光說他爹死了,他為何不死,他回答“父親讓我活着。”
黑暗中,聞景昭哽咽了。
他想死啊!怎麽不想死呢?無數次,多少個夜晚,他都想就此了結。
可如何能死,父親叫他活,哪些舍命相救的,危難時相幫的,仿佛重重的枷鎖,将他牢牢地壓在煉獄般的人世間。
他雖然留在馬同光身邊做軍師,但他是聞定安的兒子,官府盯着他,一日為聞景昭,便是終身為罪奴。
“別想那麽多了!”何映春打斷他的思緒,拍了拍炕,“上來躺一會兒,一晚上沒休息了。”“你做得很好了。”何映春看出他的頹然,拍了拍他的肩,“先活着。”
聞景昭并排躺下來,是啊,先活着。
躁動的心乍然平靜,活着,多難,又多美好。
“風波結束,你就是自由身,之後想要做什麽?”聞景昭問何映春。
“我?我啊,想開個飯館,再做個大酒樓,賺銀子!”何映春樂呵呵地說道。
思索一會兒,何映春又道“若是可以的話,我想幫幫那些女子。”
聞景昭意識到他說的是那群營妓。
“然後……最好能遇到一個對我好的男人就結...嫁了,遇不到的話也無所謂……我想過的應該就是平安寧靜,又開心的生活!”每天都賺很多很多銀子!何映春在心裏默默補充。
聞景昭懸起的心又慢慢放下,又被吊得高高的,末了,他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