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寶石
寶石
這還是許沁第一次過這麽悠閑的一個暑假。
她想找人玩,卻發現所有人都有忙碌的事情。
許沁打電話去周宅,被告知周思禮一家人去國外度假了。
許沁寂寞的同時也感到高興,想來宋瑜瑩身體已經大好了。
想起和宋希玉約定的海邊之旅,許沁認真的做着攻略。
倒數着成績出來的日子,過了四分之三。
“叮鈴鈴——”
門鈴聲響。
許沁在觀翠園裏鮮少聽見門鈴聲,上山來的生人太少了。
許沁趴在二樓走廊窗前。
蔣姨從大門前領進來一個女生,看年齡和許沁差不多,是蔣姨的親戚麽,這樣想着,兩人已經走到門口。
“許沁,快下來提東西。”蔣姨朝上面喊。
許沁蹬蹬下樓,看清女生手中提的東西,香腸臘肉,土特産和一些新鮮蔬菜。
蔣姨把東西遞給許沁,介紹道:“這是小姐資助的學生文璐,她是來感謝小姐的。”
蔣姨又給文璐介紹:“這也是小姐資助的學生,叫許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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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許沁始料未及。
許沁一直認為自己是特殊的。
她有些發懵。
蔣姨将文璐迎進來。
許沁把東西放在廚房,謝姨正在準備茶水,掃眼心思游離的許沁,道:“把冰箱裏的西瓜切一下。”
許沁應下,邊切邊打量着客廳裏的那個女生文璐,如果沒記錯的話,文璐身上的短袖她也有一件,看起來是宋希玉集中采買的。
許沁忽然覺得有些滑稽。
難道那些她認為獨特的關注,只是宋希玉慣以為常的嗎?
蔣姨熟門熟路的和文璐聊天,問她家最近的情況,很是熟絡的樣子。
“許沁,發什麽呆呢,小心別切到手了。”謝姨提醒,看許沁無精打采,道:“昨晚沒睡好嗎?”
“沒……”許沁回過神,将切好的西瓜裝在盤子裏,看向謝姨道:“希玉小姐資助了很多人嗎?”
“十幾個有吧,其中走得比較近的有五、六個,還有些是以其他名義資助的。”蔣姨端起茶水走出廚房。
多、多少,十幾個?
宋希玉能記住這麽多人的名字嗎?
她在這十幾個當中又是什麽樣的存在。
許沁忽然想知道答案。
“文璐,你今年也是高考吧,打算考哪個學校?”蔣姨熱情的招呼文璐喝水吃零食。
許沁把西瓜放在桌上,沒走遠,剛好夠聽到她們倆的談話。
文璐皮膚黝黑有光澤,臉上的小雀般顯得她質樸又可愛,她彎起唇角,驕傲之中帶着不好意思道:“宋小姐給的我建議。”
許沁擡眉。
什麽建議?說來她聽聽。
“首都醫科大學。”文璐目光堅定自信:“宋小姐救了我媽媽,她不僅免除醫藥費,還資助我讀書,我想成為和宋小姐一樣的醫生,像她一樣幫助人。”
“真是個好孩子。”蔣姨拍着文璐肩膀,眼神泛光。
曾幾何時,‘成為宋希玉那樣的人。’許沁覺得那是她的臺詞。
現在看來宋希玉可能已經聽人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而且那些人一個比一個優秀。
好不容易鼓起點勇氣,準備給宋希玉說說心裏話,就這一小會兒打起退堂鼓。
如果宋希玉是顆寶石,許沁想把她藏起來,自己一個人欣賞。
可是她不能。
寶石在地質中默默無聞,只有磨煉出世,才能讓人看見她的光彩。
許沁心情一連好幾日低氣壓,就連天氣也應景似的暴雨連天。
六月二十二日,出成績的前一天。
許沁徹夜未眠,零點上線查詢,網址點開一片白。
耗費天光,等到九點。
陸陸續續有人查到了。
許沁只恨山上信號不好,網絡半天轉不出來。
見雨勢停了,許沁沿着公路走到山頂。
輸入準考證號和身份證號,旋轉的小圖标懸吊着許沁的心。
幾秒後,許沁看清界面。
錄取。
啊啊啊啊——
整個山頂都是許沁的歡呼。
風灌進許沁的衣衫,她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我考上了,宋希玉,我考上了津南醫大。”
許沁說得好暢快。
許沁下山。
沾滿泥的鞋子又厚又重。
脫鞋走進屋中,蔣姨和謝姨坐在沙發上笑她:“知道了,知道了,整座山頭都知道你考上了津南醫科大學。”
許沁:“……”
這着實有些尴尬。
許沁把鞋子刷淨,坐在廊下等宋希玉回來。
吃過晚飯後,雨勢變大。
蔣姨看看時間道:“這麽大的雨,小姐應該不會回來了吧。”
許沁不肯動,說了不見不散,宋希玉答應她的一定會做到。
晚上九點半,黑夜中亮起車燈。
黑色帕拉梅拉駛入觀翠園。
許沁看清楚人,拿起傘去接。
宋希玉下車,飛快鑽進傘下,手握住許沁手腕。
許沁有一瞬間怔忪。
兩人挨得很近,噼裏啪啦的聲音打在傘面,遠處還有電閃雷鳴,可是許沁覺得傘下好安全,甚至想一直和宋希玉呆着傘下。
走入廊下,不過一分鐘的路程,兩人半邊身子都濕透了。
宋希玉穿着白色襯衣,濕透的布料随着她的呼吸若隐若現。
許沁立馬閃躲開目光。
兩人些許狼狽,宋希玉匆忙換鞋:“你先去換衣服,等會兒上來找我。”
“好。”
許沁快快的把身上擦幹,然後跑上樓,宋希玉卧室有亮光,許沁敲敲虛掩着的門,走進房間。
窗戶半掩,空氣中潮濕的氣息十分分明,宋希玉穿着淡藍色連衣裙。
穿的不是睡衣……
難道宋希玉今晚不住在觀翠園,可是外面的雨這麽大,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
仔細看宋希玉赤腳踩地,水漬斑駁,濕發也沒擦,水珠沿着她額頭滴落,先前在廊下昏暗燈光中沒看清楚,現在覺得宋希玉臉色異常蒼白,眼中帶着紅血絲,讓人覺得破碎。
宋希玉神色忙碌,她匆匆看許沁一眼:“被津南醫大錄取了吧?”
“嗯…”
房間忽然陷入詭異的沉默。
許沁暗暗打量宋希玉,
感覺她不太對勁。
“恭喜你,許沁。”宋希玉牽扯着唇角笑了下。
“嗯…”
宋希玉不僅收了春夏秋冬的衣服,還有臺燈、水杯、小家具等等。
許沁有種不好的預感,
“之前說的去海邊……”許沁不安的站在牆邊,聲音越說越小,“還可以去嗎?”
窗邊一聲驚雷,宋希玉一陣頭暈,她扶着額頭坐在床邊,虛弱的說:“抱歉,我忘記了,這段時間可能不行了,後面補上可以嗎?”
為什麽又是推辭?
明明答應了的。
許沁想生氣,但是好像又沒有生氣的立場,她憑什麽要求宋希玉陪她,然後還是宋希玉花錢花時間,許沁勉強的抿着嘴角,笑說:“沒事,下次有空再去。”
“嗯。”宋希玉寂靜的思考,她雙手疲憊的撐着雙膝,片刻,她擡頭,發紅眸子看着許沁,問:“對了,上次你說要告訴我什麽事情。”
原來宋希玉記得,可是許沁不知道怎麽說出口了。
這大半個月,許沁一直在措辭怎麽告訴宋希玉自己的心意。
她時常鼓勵自己,也時常打退堂鼓,設想過宋希玉很多反應,如果宋希玉拒絕,她就耍賴皮,如果宋希玉接受,如果宋希玉接受,她有些不敢想……
真正到這一刻,看宋希玉的狀态和反應,許沁所有的話都被堵在喉嚨口了。
“沒……沒什麽……”許沁吞吐,掌心掐着生疼,她又道:“今天晚上你要走?”
“嗯……”宋希玉站起身,陀螺似的在屋內旋轉,只讓人覺得煩躁。
一屋散亂的衣物,許沁一時間找不到下腳之地,心裏的不安和焦灼像墨水滴入白水,被無限渲染開。
“是要搬家了嗎?”行李箱塞得越來越滿,許沁越來越手足無措,宋希玉為什麽突然要搬家,是她做錯什麽惹她不開心了嗎。
雷電劈裂平靜天空,驟雨毫不留情怒砸地面,窗紗胡亂飛舞,辨不清方向。
宋希玉在淩亂房間中來回踱步焦灼,眼尾紅意更甚。
“要搬去哪裏?”
許沁心弦被拉緊。
宋希玉靜止深呼吸,雙手捏緊,閉眼又睜,眼神中一片清明,用冷靜又克制的聲音說:“許沁,我要結婚了。”
“什……麽……”許沁像被釘子釘在原地,她無聲的張了張嘴巴,“和誰……”
是誰,最有可能是誰,許沁從未覺得腦子有這麽快過,她緊緊咬着嘴唇,可能聲音還是洩露出她的顫抖:“…是哪個淮清嗎?”
“嗯。”手下動作不停。
“可是上次你還說那是你的朋友!”許沁稚氣反駁。
那個淮清不就是送了一束花和一個包嗎,怎麽就得到宋希玉的青睐了。為什麽說結婚就結婚,語氣随意得像出去吃個飯!
宋希玉累了,不想解釋,她機械似的收拾着衣物,不耐煩道:“那是上次。”
上次是二十天前,這二十天太漫長了,她不知道她是怎麽過來的。
她可以接受被指責立場不堅定,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再好的辦法。
就像一根竹子被折斷了腰。
“為什麽?”許沁迫切的走近宋希玉,仿佛這樣可以拉近她們心裏的距離。
為什麽?
她回答了好多為什麽。
為什麽學醫,為什麽蘇淮清不行,為什麽這麽自私。
自私的從來不是她!
宋希玉一股腦兒把所有東西塞在一起,放不下的,洩怒似的壓了又壓。
許沁心像被針紮了的氣球,她深呼吸來抹平缺氧的眩暈感,“……你喜歡他嗎?”
玫瑰花束的卡片上寫着好久不見,是久別重逢吧,宋希玉一直不結婚,也不戀愛,就是在等他嗎?所以才會短短不到一個月就決定結婚。
宋希玉手短暫的停頓住,喜歡和結婚,從來不是互選對等。
宋希玉仍是不語。
沉默就是否認嗎。
“你是有什麽苦衷嗎?”許沁目光焦急而迷亂,她仍然追問,宋希玉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開心的新娘子。
許沁先宋希玉一步拿住首飾盒,呼吸變得急促:“能告訴我嗎?我可以幫你嗎?為什麽突然要結婚?”
宋希玉擡眼,帶着冷意。
許沁心髒一緊,突然措不了詞:“為…為什麽…?”
為什麽結婚?
宋希玉忍得快要爆炸。
因為這是她深陷泥潭,唯一出路,抗争的結果是死亡。
許沁能懂?能明白?
幫她?怎麽幫?
小孩子自以為是的窺探,便以為能改變整個世界。
看許沁被吓到,宋希玉理理雜亂發絲,壓下心中煩躁:“許沁,這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你不必做無妄多餘的猜想。”
與她無關?
許沁錯愕。
宋希玉覺得她越界了…
“那我呢?”許沁心中苦澀。
宋希玉不以為然:“什麽意思?就算我搬走了,你仍然可以住在和觀翠園,我依然會資助你。”
資助?錢麽?成為被她資助的千百個中的某一個?
不是這樣的,宋希玉不懂,她什麽都不懂。
許沁捂着絲絲抽着疼的胸口,氣提到嗓子眼,顯得委屈:“你不是想知道我想跟你說什麽事情嗎?”
“嗯,你說。”
宋希玉克制着不耐煩。
“我喜…”
許沁和宋希玉對視,瞳孔裏是對方的身影,許沁突然喉嚨發緊,說不口了,她再次生了怯,濃烈的自卑像海浪把她無情淹沒。
‘資助’,在宋希玉眼裏,她們始終是不對等的,無論年齡,階級,思想,還是心理。
所以宋希玉壓根沒想好好聽她說話,也沒想好好回答她。
房間陷入死一樣的寂靜,窗外雷聲一陣接一陣。
宋希玉眸色一暗,許沁心髒忽然滞住了,她知道自己被宋希玉看透了,不留餘地的。
仿佛全身被扒光站在衆人面前,羞愧、醜陋、不堪入目,許沁整張臉都漲紅了。
宋希玉高高在上,仿若掌控一切的上位者,“許沁,你不是喜歡我,你是喜歡在那種情況下把你拉出來的任何一個人,等你見過更多的人之後就明白了。”
許沁眼眶緋紅,哭腔上來了:“可是就算是又怎麽樣呢,誰規定人不能喜歡上自己的救命恩人了,那救命恩人為什麽不是別人,偏偏是你,這證明我們倆是有緣分的。”
宋希玉愕然住,她從來不知道乖巧的許沁會這樣詭辯,她年齡還小,并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愛,但凡別人對她的好,她都會誤認為是愛情。
是不是她對許沁太偏愛了,所以給她造成這樣的錯覺。
想到這,宋希玉臉色漸漸地冷了下來,語氣疏遠,“許沁,你有沒有想過你說出口之後,我會怎麽回答你?”
“我想過你會拒絕我,會覺得我惡心,或者把我趕出觀翠園。”許沁快要窒息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不想說的…”
被猜出來了。
如果宋希玉忽視,那麽這茬就過了,可是宋希玉選擇毫不掩飾的捅破窗戶紙,她想讓她死心,她想讓她認清差如溝壑的差距。
看着眼前冷靜到恐怖的宋希玉,許沁慌亂無助,連嘴唇都害怕得顫抖。
她清楚明晰的知道僅憑一句她沖動的話根本改變不了宋希玉即将結婚的事實。
但她偏偏選擇要搏一搏,但在拿起武器,看清宋希玉的眼神之後,她知道她們倆不平等。
她不戰潰敗了。
宋希玉把自己擇清,像勝者般俯視:“許沁,喜歡我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并不喜歡你,對于你,只是單純的幫助。”
許沁仰頭,光太刺眼,眼睛發澀睜不開,心也好難過。
宋希玉臉上挂着冷漠和疏離:“像你這樣的人,我每年都會資助很多。”
好無情殘忍的話。
她怎麽不知道宋希玉資助了很多人呢,她只是覺得可悲,原來在宋希玉眼裏,她這麽普通。
宋希玉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她是早就知道的。可是明知道前面是懸崖她還是跳了。
許沁突然之間笑了,
笑得很荒誕。
要是被宋希玉幫助的每個人都來表白,那宋希玉該有多累。
想來應該發生過這種事,不然宋希玉怎麽會篤定又清晰的說她只是愛上了救命恩人呢。
宋希玉又開始收拾行李,仿若剛才只是一場小孩子的鬧劇。
宋希玉的樣子高高在上,不可跨越。
許沁看過這樣類似的表情,在宋韬臉上。
和她界限分明。
奇怪,這樣冷漠高傲的宋希玉反而讓許沁覺得真實,真實到讓她的心像被刀刺,現實就是這麽血淋淋。
在宋希玉心裏,她是貧瘠的,沒被人真正的愛過,也不知道該如何正确的愛人。
如果她的愛對別人來說是一種負擔,那她收起來就好了。
像被擱淺的魚,許沁心澀得很難受,她什麽話都不想說,也說不出來了,她沉默的站在角落,看宋希玉把衣服收拾好。
“外面雨大,我送你啊。”
許沁倔強的站在門口。
“嗯。”
許沁知道宋希玉在不耐煩。
許沁幫宋希玉拿行李箱,宋希玉走在前面。
許沁總是在看宋希玉背影,宋希玉卻很少回頭看她。
這次也一樣。
打開門,一陣穿堂風灌過兩人,暴雨夾雜着厲風,兩人走得好艱難。
宋希玉給她打傘,傘偏向她。
宋希玉習慣性照顧他人,當然,也有可能是宋希玉怕行李濕了。
看清楚更好,許沁覺得。
後備箱打開,許沁和宋希玉一起用力把行李箱扔進去。
送宋希玉到駕駛位,宋希玉把傘遞給許沁。
“路上注意安全,下雨路滑。”雨氣讓許沁的眼睛變得濕潤,也變得很亮,仿佛最後的渴求。
“嗯。”
許沁知道宋希玉煩躁到了極致,一定是她的‘告白’讓她苦惱了,宋希玉對她會很失望吧。
她讀不懂宋希玉,而宋希玉也不需要她讀懂。
她以為能靠近宋希玉的世界,結果宋希玉連按門鈴的機會都不給她。
車窗緩緩升起,片刻,停留在宋希玉的眼睛處,她側眸,瞳仁底色平靜冷漠:“許沁,你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下一句話,
比暴風雨還要濕冷無情。
“我們最近不要再見面了。”
許沁心底防線徹底被擊破了,像被螞蟻啃食,四肢百骸又麻又痛,她滿眸猩紅,無聲的半張着嘴,心中的嘶吼全都被堵在喉嚨口,是啊,她還能怎麽做,難道去反駁一個不愛自己,且馬上就要結婚了的人?
宋希玉說的夠明白。
她鬧得夠難看。
黑夜侵蝕過許沁搖搖欲墜的身體,傘遮不住暴風雨,四面八方将她澆透,飓風如刀刮入她的骨骼,讓她異常痛苦,也讓她異常清醒,她死死的咬住嘴唇,記住這種痛楚。
給她愛的人,也給了她一擊絕殺。
她有怨,有冤,卻無處宣洩。
宋希玉在她和她之間劃了一條界限清楚的線。
宋希玉能如往常那樣對她,可是她再沒有辦法面對宋希玉。
過了今天這件事,她和宋希玉再無關聯。
她沒有理由再呆在觀翠園。
和宋希玉對峙沒哭,送宋希玉離開沒哭,當許沁意識到,她和宋希玉真的就此劃上句點了,她的眼淚如破潰的堤壩,洩了出來。
許沁大哭,暴風雨掩飾住她的脆弱。
緊繃的弦斷了,一切一切,讓她痛苦崩潰到全身發抖。
過往如一場電影在她腦海中加速,在觀翠園裏的兩年是她躲避現實的兩年,她本該在母親離世時承擔的,只不過是宋希玉替她織了一個美麗的夢。
夢裏,她用不谙世事的天真愛了一個人。
現在夢醒了,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