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第四十四章

施玥被海棠帶到施仲陽和江程暫居的地方時，已經到了半夜。這是京城角落裏的一個小四合院。表面上瞧着平淡無奇，可走進去，方知道其中的幽深迂回。假山流水，亭臺樓閣，倒是一處也不少。不愧是江叔，不管到哪兒，都如此講究，施玥忍不住嘆氣。

海棠将她安置到一處偏院後，只囑咐了一聲， “明日記得早起。”便匆匆離開了。

說實話，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路，施玥也早有些疲憊了，抱着被子竟嗅到了陽光的味道。施玥忽然之間想起，小時候，爹爹總喜歡将她的被子抱出去曬太陽，直到曬得暖洋洋的，才抱回為她鋪好床榻。或許在外人眼中，爹爹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漢，可對于施玥而言，施仲陽只是那個溫柔體貼的爹爹。

心裏頭不覺就軟了幾分。果然……還是回家好吶!(*^__^*)……

醒來的時候，到底還是晚了，施玥慌慌張張梳洗了一下，便歡歡喜喜地往吃飯的地兒趕，可偏偏是個生地兒，七繞八繞，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時候，施玥一瞧，爹爹，江叔，海棠，張三嫂，還有一個愣愣的曹勳，正圍着桌子咬包子呢，至于粥，已經沒剩多少了。

長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吱聲兒，突然聽到施仲陽笑着道， “幫你留了一碗，趁熱喝吧。”果然，世上只有爹爹好!施玥捧了碗喜滋滋地找位置坐下，一瞧，只剩下曹勳和江程身邊還有兩個空位置了。

不知為啥，施玥莫名感受到了陰涼的氣息，瞥了江程一眼，默默地坐到了曹勳的身邊。這貨此時正兩手捧着青菜肉餡兒的包子埋頭啃着，跟一老鼠似的。

這麽長時間沒見，施玥其實憋了一肚子話呢，可摸了摸頭，瞅着一桌子的沉默不語，忽然之間就不知道說啥了，悄悄地捅了捅身邊的曹勳，輕聲問道: “你們怎麽都來了”

“你這麽長時間都沒回來，寨子裏的人自然擔心得很。大家不放心，就過來瞧瞧你呀!”估摸着享受美食時被打斷實在是不爽，曹勳迅速答道，當然，是以全桌人都聽得到的聲調。

施玥默默地瞧了一眼依舊在不知死活地啃着包子的曹勳，豬一樣的隊友真可怕。然後……勇敢地迎上了桌上其他人的視線。施玥看到爹爹捂了臉，海棠還是面部神經癱瘓，張三嫂嘆了口氣，而……江叔黑了臉。

大，事，不，妙!施玥腦海裏轟隆隆出現了四個大字。好吧，早知如此，她應該多寫幾封信回去的!(╯‵□′)╯︵┻━┻

不過，在施玥看來，江叔此時的臉色，也就和發現她将從醉雲軒裏淘到的幾本火辣辣的春宮送給爹爹當壽禮時差不多，過幾日大概就好了吧

只是沒想到，直到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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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嫂一邊給施玥盛飯，一邊問， “小玥，你那相好的呢”

施玥正咬着一塊辣鴨脖，聽到這話，一個不小心，小辣椒就這麽順着滑到了嗓子裏，囧臉， “咳咳，咳咳……”清了清嗓子，才別過臉， “三嫂，你說什麽呢”

“咦，海棠不是說他找到你的時候，你倆兒正在一起”三嫂表示很困惑，湊到施玥耳邊， “我路過二當家房門的時候，可是清清楚楚聽到了。”

施玥:……我盯!O__O"…

海棠自知引火燒身了，擡頭一看，覺得有一股子的寒意撲面而來，對上施玥囧囧有神的雙眼時，撓了撓頭，傻笑了一聲，接着繼續讪讪地撿了塊魚片，慢條斯理地挑了起來，一副啥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其實平日裏海棠算是氣場十足的一個人，大抵看慣了刀光劍影，淡定了不少。倘若他往那太師椅上一坐，一動不動盯着你看，倒有幾分江程的氣質。這便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施玥深深惋惜海棠沒有受到她的良好影響……不過，今日瞧見海棠這一傻笑，施玥忍不住捶地，果然這小子還只是個面團小少年呀!

也不知這麽些日子沒見着梨花，寂寞了沒

盡管海棠如此，可張三嫂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八卦，當下湊到了施玥的旁邊， “說說，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o⊙)…”施玥想起李家莊發生的那些事兒，不禁紅了臉，支支吾吾，還未開口，江程突然朝着椅子背上一靠，手裏的筷子“啪嗒”一聲，施玥顫悠悠地一擡頭，對上了他那彎彎的眸子， “小玥，看來你玩得挺高興的呀樂不思蜀了，嗯”此話一出，衆人皆沉默了。

“一般高興，一般高興。”施玥微微一愣，接着“呵呵”幹笑了兩聲，繼續默默地埋頭吃飯。實在不是施玥太窩囊，而是她這麽久沒見江程，總覺得比起以前，他那小眼神兒又淩厲了幾分，笑面虎的功力修煉得真叫越發高深了。

一頓飯吃得那叫個食不下咽，一波三折，刀光劍影，就連施玥最愛的辣鴨脖，她也沒了胃口，反倒是讓施仲陽占了便宜，津津有味地啃了好幾根。

直到施玥放下碗筷的時候，才又聽到江程說了句， “再過幾日便和我們回江南吧，蘇衍之這人，莫要和他聯系了。”

施玥一愣，莫名看向江程，這是什麽意思照理來說，蘇衍之和青峰寨的誤會也算是解釋清楚了，可江叔的态度為何如此強硬下意識望向施仲陽那邊，可他只是埋着頭，咬着鴨脖，一句話也不應。

“我要去找他!”施玥硬着頭皮， “我已經答應……”

“怎麽，這些日子沒見，腦袋沒變聰明，脾氣倒漲了不少麽”江程斜睨她一眼，雖眼角仍帶着笑，可語氣已經嚴厲了幾分。施玥聰明地選擇了閉嘴。這時候若是再搭話，無疑是找死的行為!再說，這事兒解決途徑多着呢!

午時的蘇府——和煦的陽光照在了樹葉上，光與影投射出暧昧的弧度，連帶着蘇衍之的身上也泛着淡淡的光芒。他穿着一件輕薄的青衫，秀發閑散地披在肩頭，如同墨玉一般。至于從袖間探出的手指如同上等的白玉，執了筆，微微彎着腰，神色專注，在宣紙上緩緩渲染了幾筆。

不多久，一位女子便悄然越于紙上。蘇衍之呆呆看了一會兒，直到遠處傳來梨花的聲音， “公子……尚書大人前來拜訪!”這才緩緩地收起毛筆，将宣紙收入了袖中。

小玥，若你能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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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暮下，月上房檐，光涼如水。施玥此時正在……偏院裏的樹梢上。

要問為啥咳咳……傍晚的時候，她早早地就進了房間，躺在床上閉了眼。到了半夜時分，瞅着大家應該已經入睡，施玥咧了嘴角，總算是等到了!當下蹑手蹑腳溜出房間，準備翻牆而出。至于作案工具，便是院子裏那柱歪脖子樹。

不過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介于施玥初來乍到，不甚熟悉周圍環境，導致她高估了這棵歪脖子樹的高度，結果，便落得了這番悲催景象——若想出去，就得一躍而起，然而這輕飄飄的樹枝明顯無法承載這力道;若放棄回屋躺着，她得下去，可……估摸着是晚飯吃多了，低頭瞧了瞧樹下，一陣暈眩。

瞧着這夜色幽深，施玥的扒住枝桠的雙臂已經漸漸發麻，真叫個欲哭無淚，慘不忍睹，無法直視……稍稍挪動着想要舒展身子，只聽得“啪”的一聲，一根細枝已然被踩斷，掉了下去。施玥抹了抹額頭的冷汗，越發躊躇。

“在這兒作甚，模仿蝙蝠夜行麽”當樹下響起人聲兒的時候，本該是一件興高采烈之事，可如此熟悉的聲線，明誇暗諷，言語犀利，只讓施玥恨不得掩面狂奔，可惜的是，此時她行動受限，唯有顫巍巍地腆着臉，放軟聲音， “江叔，你咋還沒睡呢”

江程眸中精光一閃， “這不，等着看你能折騰出什麽幺蛾子呢”施玥憤慨，此乃她的大罪過，竟如此讓江叔“操心”，為啥您老不早點兒睡呢熬夜可是美容的天敵呀!

“那啥……”施玥死了心，自暴自棄道， “江叔，您能先把我弄下去麽”

只見江程露出了那招牌奸笑， “等着啊!”話音剛落，施玥還沒來得及生出警惕之心，便瞧着江程從樹下撿了塊不大不小的石子兒，朝着原本就不堪一擊的樹枝狠狠砸去。施玥一愣，接着，死心地閉了眼，只聽到“咔嚓”一聲，接着又是沉悶的“噗通”聲，施玥龇牙咧嘴摸了摸自個兒的腰，還好，沒斷!

再睜開眼時，只看到江程微微俯着身，眯了眼， “怎麽，鬧夠了沒”一瞬間，殺氣騰騰。施玥第一次看到江程如此冰冷的模樣。

“鬧夠了……”潛逃計劃明顯是失敗了，施玥頂着一張幹癟柿餅臉，默默地跟在了江程的身後，進了書房。

書房中還亮着燈，瞧架這勢，該是江程一直處理事務到現在，施玥不由得詫異， “江叔，青峰寨不是……你在忙什麽”

江程并不樂意搭理她，淡淡說了句， “寨子沒了，人還在。一大幫子人，總得要養活。當初走的時候，我帶了些金銀細軟，準備點兒小生意。”

小生意……施玥心中自然是明白，這輩子，若是江叔想做點兒什麽事，估摸着鮮少有做不成的。至少，她活了這麽多年，曉得江叔只放棄過兩件事兒，一是讓爹爹幹出一番大事兒，而是将她培養成才高八鬥……

這麽想來，施玥莫名覺得理虧，不由得“呵呵”地蹭到了江程身旁，作勢磨墨，低着頭，一手看看托着袖子，另一只手則是徐徐用力，握緊了墨條，不聲不響地磨着，可江程卻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這麽想離開”江程不鹹不淡地抛出一句話。

難道說……有戲施玥暗暗捏拳， “江叔，你不是一直說君子不可言而無信麽我答應蘇衍之去瞧他，如今，怎可食言”

“呵……言而有信”江程冷笑了一聲， “恐怕這話你應該去和蘇衍之說了。”

“嗯”施玥一愣，江叔這話是啥意思

再欲細細問時，江程已經收斂了神色， “最近讓海棠陪着你吧，京城裏不大安分，別亂走。”

這意思，分明是讓海棠監視她吧這等手法，居然用在了她的身上施玥怎麽也想不明白，狠狠地扔了墨條。施玥這輩子第一次摔了江程的房門。

吹了吹信上未幹的墨跡，江程嘆了口氣，對着屏風後面的施仲陽輕輕說了句， “這麽多年，我何曾害過她”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管不住了……”

江程看着窗戶外的星輝，一時間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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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熠熠，月色朦胧，蘇衍之站在庭院中，擡頭望月，閉了閉眼，似攬盡了天地所有的光華。

“公子，明日要上朝了……”梨花站在一旁，神色略帶憂慮。公子他消失了這麽長時間，很多事情已然和部署的計劃大相徑庭。畢竟，誰也沒料到，熹帝這場病來得如此突然，恐怕，很多事情得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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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今兒個這是第一更，還有一次更新，應該是淩晨啦，喵嗚，估摸着兩點之前，所以，還是表等了，明兒個看的說吧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