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争一個,十全十美

争一個,十全十美

等再次來到這座空城時,可能真的很難想象滿城屍臭是什麽味道。有時候葉析笙也覺得自己挺無情的。

在某種角度上,自己就是共犯。

轉身時,光是在從頭頂的風都變如此蕭瑟。枝頭上的白梅花多半己被綠芽代替。葉析笙擡頭,看向已經爬上枝頭的春意。這冬盼來的春啊,是這座死城剩下的唯一生機。

可嘆,爛葉打秋,春逢生。人間為何世事不能,争一個,十全十美?

沒來的會說。它不能同那。籠中鳥,提中花一樣的嗎?餘後只想人間多雜事,冬是災,旱是害,凡事總是溢出一些消極。

回顧往昔後發覺。其實那茶樓在明朗的天空下,并不難找。葉析笙從沒想過,平生居然會用“招搖”這個詞彙來形容一間茶館。像他家主子一樣。

業游把樓建在了,城中的正中間,盤山中最高的那一重。

樓外梁柱之上,被纏滿紅綢。一吹一波間豔紗卷紅雲。若是樓中歇夜再點燈,只會見燈不見愁。這種花間雅地就如同忘記哀怨最好的良藥。

進去之後發現樓內只是有一些家禽。一只狗三只雞,屋內還有一堆大糙鵝。

建茶樓時壓根沒招工,為了省那三兩銀。業游就只是找了幾個家禽替補。

葉析笙往這一站,無意間瞟到柱上劃痕,便負手摸了上去。如果葉析笙沒有猜錯的話。這便是當初,陶然業游兩人切磋所留下的劍刃傷痕。

葉析笙唏噓的問道:

“你們,好……你家主子在嗎?”

問狗不吠,問雞不答。屋內大鵝卻叫的歡脫,聲音仿佛能把屋頂震下。該說,這是對自己的闖入做出了寬容解釋嗎。

其餘這三雞一狗,好似被下了降頭似的。光是動物形态,就看似吃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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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析笙想。自己可能來晚了。現在人走樓空,沒有業游的靈力維持,這些家禽也便現了形。

最後還是地下室的業游,忍不住自己出了聲。

“吵死了!”

口中碎碎念道:

“切,真是雞肋……”業游已經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地下室黑燈瞎火,已經慢慢讓他喪失了時間概念。

大鵝的聲音被呵停,一時間樓內靜谧萬分。剛剛的聲音提醒着葉析笙三皇子沒走。

門就在臺後,葉析笙很快就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聽到清幽的鈴聲。業游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居然有人會找到這裏來。

業游煩道:

“我說那群傻鵝……”

再次見到業游時,他不是繼續歪在太師椅上。可能業游這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像一只猴一樣,坐在椅背上。若是蹲,真的稱不上雅觀。

要不是鎖鏈太短,業游想怎麽歪都可以。只是鎖鏈太短。

地上的骨骸與滿地屍水,加深了業游對這裏的嫌棄。

葉析笙保持沉默,雖說他知道這樣很沒有禮貌。但光是在這杵着,張口閉口居然不知道第一句話該怎麽說。

“……”

業游也保持沉默。他就想問這裏怎麽會有人“不是,這人是怎麽進來的??!”。

業游見這人遲遲不開口,只疑惑道:

“你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業游眯了眯眼,自己現在被鎖在這裏,可沒有時間與別人耗。若是打起來,自己現在這等行徑,就好比被屠夫抓起來的狐貍,等待着……剝皮……扒筋……賣錢。

葉析笙一時間倒也不知,該提自己是何身份。突然想到,許久前自己去妖族曾用過的一個名字。

只聽葉析笙道:

“我叫漣熾,是草木精。你就是,妖族三皇子業游……”

不對不對,業游剛剛聽到了什麽……?!“漣熾”,自己是被關傻了嗎?

業游本想問葉析笙,是在何處與他碰面。見過他的人可不多。可聽到這個名字後……

業游感覺這不可能是巧合,他曾經的确認識一個叫漣熾的人。只不過天不遂人意,在妖族最鼎盛之時漣熾死了。

死得非常慘,那條街巷可就只剩漣熾一個人。民綢重萬心,村民們包圍了漣熾,期間包圍圈越縮越小。直到抓住漣熾。

不過漣熾可不是什麽小小草木精,他是“山神”。準确來說是山鬼。晚霞半過,叢中多有偷盜者,漣熾就會在林間吹簫提醒,警告他人,不可觸碰山間任何生靈。

但當然業游于漣熾的關系也不大。在從前那座靈山上,他也只不過是一只野狐貍。回憶往昔,他的命還是山神救下來的。

漣熾的手撫摸上,赤狐的頭。赤狐也并不反抗。可能是因為漣熾身上所帶的神性,何時看去都讓人感到慰藉。他的眼睛就像有火苗在映照,熠熠生輝。

漣熾的聲音傳到狐貍的耳朵裏。

“回去吧。你的手足還在大山深處等着你呢。”

曾經他去找過漣熾,可再也沒有見到過山神。萬屍陣與鬼吊城可都是漣熾遺物裏孤本中所記載的邪陣。從那日起,也算得知了真相。

在地下室內業游看不清葉析笙的臉,便問道。

“對了……我們怎麽認識的?”

業游就這樣很随意的一問。

此時葉析笙便要無中生有了,若是說要打聽一些事,就要先和事件的主人挂上鈎。

轉而他就把問題抛回,葉析笙道:

“這要問你了仙友。朋友一場,需要我救你嗎?”

業游挪動了一下身子,他本來是想向左後方靠,把腿搭在椅背上。可是因為右手上的鐵鏈,一只手不得不舉起。顯得十分奇特或是怪異,像只招財貓。

他在黑暗中凝望着葉析笙的眼睛。良久只聽鐵鏈的嘩啦聲。剛剛業游甩了甩手,能看出來他十分煩躁。

這麽盯了一會兒,業游便受不了,把目光挪走。身體因為腕上鐵鏈,導致向後靠時坐姿不協調,只好微微坐正。

目前,業游對面前這個草木精,還沒有生出惡意。

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兒。一陣響過後,業游便站在椅子上。一腳踩在椅子扶手上。

戲谑道:

“我們很熟嗎 ?”

可能葉析笙真的不了解業游是什麽心思。他則是慢慢走近業游,金鈴随着葉析笙的步伐而搖擺。

只聽葉析笙回道:

“不熟。”

用葉析笙的話來講,壓根不可能認識。當初在澤園的時候,葉析笙敢确信自己沒有接觸過任何妖族皇室中人。

後又聽葉析笙徐徐道:

“我先問清楚一件事,我才能救你。”

業游擡眼時,望盡了葉析笙眼中的神色,心中暗許“真像啊,真像……”。

封神大典結束後,玊鶴便抽出時間回了一趟幽州。幽州臺上,一套上好的檀木桌旁,坐着一位儒雅書生面貌的小郎君。他青衣皓齒,紫冠束發,眼帶玳瑁。(dài mào)[眼鏡]

若不是口中說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排隊的人是找大夫診治。

“下一位,姓甚名誰。何年何月何日死,怎麽死的。”

那只鬼叽裏咕嚕說完後,只聽座上人又問。

“嗯,生辰八字。”

在那位小郎君擡眼時,他指尖毛筆突然頓住。滴落墨水染透了半卷書。

他看向那鬼身後的身影。光打在玊鶴發梢上,為他鍍上了金邊。影子尋人,逐來後便被拉長。那人身影越走近,實看,便覺得他影子如同混沌,無邊無實。

斂眸抛鈴,細鈴拴絲。若不是那聲響,就越發覺得本人如同岸邊倒影。

小郎君三九回過神之後,便把粘了墨的毛筆放到硯臺上。

聲音雀躍道:

“主子,您算是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一天要批多少生死簿?!三本!整整三本!!”

說起這話的時候,他還用手比着數字三。轉而他又面露苦澀。雙手合十道:

“真的要給我搞吐了。重名的不說,有一百也有八十。我現在腦子裏全都是生辰八字,我感覺我的腦子像一堆亂麻。”

隔老遠便能聽到三九的碎碎念。

“我的主子呀,你還不如讓我去養雞。”

三九自個兒覺得,現在他真的是比雞起得早,比狗睡得晚。再晚點兒,遲早把他給訓成,無假無休,右護法的私家韭菜園。

玊鶴聽完三九的吐槽後,雖然說他知道近來,人間亡魂增多,可來幽州報到的人雖說也不會少。但也不至于一天批三本。口中便詢問。

“左護法和右護法沒來管?”

代筆三九苦笑。只聽他道:

“哈哈……不,左護法去找您了。右護法他在閉關。”

這個左護法便是八百歲幼童,從子易。

等來到靈門都後,右護法也不好意思拿閉關當借口。他的經典名言就是。“自從我有了權力之後,我就失去了快樂”。

右護法踩着步子,身着線袍冠冕加身,白領黑靴。他手中把玩着一塊黑玄玉佩,死人一般走來,手中玉佩便是代表右護法聞人柳身份的牌牌。

玉佩勾着線,他指中繞着圈,那玉佩就在空中劃出半弧。時而長線變短,玉佩便會被收回掌心。

主子都回來了,這個作為右護法的當然不能繼續裝死了。

幽州這麽大誰愛管誰管,反正右護法管不了一點。

只聽右護法道:

“屬下聞人柳,參見殿下。”

站定,心中琢磨“嗯哼,我的社畜生活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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