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你說什麽?”短短一句話, 姜溶半晌沒能明白。
素雨深吸一口氣,緩緩道:“皇帝您知曉嗎?”
姜溶認真答:“我知曉,蕭青棠跟我說過, 皇帝是最大的官兒。”
“對, 現下就是這個最大的官兒要二爺和另一個女人成親,永寧伯爵府的,姓鐘。”
“皇帝說要他娶別人, 他就要娶別人嗎?”姜溶不覺慢慢抓住褥子, 心中只剩茫然。
她以為所有的事都是任由她選擇的, 她和蕭青棠在一塊兒是因為她喜歡,往後她不喜歡了也能離開。她從未預料,世上還有這樣一種情形。
“是。”素雨垂下眼,“皇帝要誰怎樣, 誰就必須要怎樣,即便是要二爺去死, 二爺也無法拒絕, 更別說是成親這種小事兒。”
她有些無措,蕭青棠真要娶別人了嗎?不會的,他說過的, 他們之間不可以有別人:“那、那……我們該怎麽辦?”
素雨抓住她的手:“夫人!現下不是該想‘你們’該如何的時候,您該想的是‘你’該如何。”
她不明白:“為何?”
“夫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旦伯爵府的娘子嫁進來, 便有留住二爺心的機會, 若是再生下一兒半女, 往後這烏金院可就是由她做主了。”
“不會的……”她這麽說,可眼中的淚意已開始反光, “蕭青棠說過的,只會有我一人。”
“男人的這種話不做數的,夫人。”素雨指着外面道,“夫人你可還記得後院的那些女人嗎?”
姜溶搖搖頭,眼中淚珠搖搖欲墜。
“對,您連什麽是‘姨娘’,什麽是‘侍妾’都不知曉。那奴婢告訴您,男子不止可以有妻子,還可以有妾室,侍妾就是妾室,下人們尊稱一聲姨娘。不止您可以喚二爺夫君,姨娘們也可以喚二爺一聲夫君,不止您可以為二爺生兒育女,姨娘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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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溶記得是有姨娘這回事,她問過蕭青棠,可蕭青棠似乎并未回答過的。
後院的那些女人……她們穿得與前面的侍女不一樣,自稱一聲“妾身”……還有上回她說要打發走的向妙儀,也自稱“妾身”……
怪不得,向妙儀敢那樣明目張膽在蕭青棠身旁晃悠,原來竟是名正言順的……蕭青棠也是向妙儀的夫君,向妙儀與他親近又如何,原來竟是她錯了。肉文清水文都在叩裙⑤2④9081久2
後院那麽多女人啊,那一排屋子都沒有空過,原來都是蕭青棠的女人……
她張了張口,泫然欲泣:“你,是不是,也是?”
素雨看着她,緩緩點頭:“是。”
“你是不是、是不是,和他……”她嘴唇顫抖,眼淚往下淌,有些喘不上氣。
“二爺并未寵幸過奴婢。”素雨垂眼,“至于旁的那些人……奴婢便不知曉了。”
姜溶眼淚一直往下掉,不想再問什麽了。
那樣多女人,他沒碰過一個?可能嗎?說不定他不在家時都是去了別的女人那裏,在和別的女人睡覺。
她捂着心口,以為這樣能好受些,可絞痛仍舊襲來。
素雨緊緊抓住她的手:“夫人,聽聞伯爵府的娘子溫婉賢淑,待她嫁到侯府,侯府可還有您的容身之地?二爺本就覺得您遲鈍,不願您誕下子嗣,您什麽都沒有,待伯爵府的娘子一來,待她有了二爺的孩子……”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她哭得彎了腰,早起蕭青棠為她插在頭上的那只步搖叮咚作響。
“可奴婢不說,這些事就不存在嗎?”素雨往前挪了兩步,直起身抱住她,“不會。但是夫人,我們還有機會。趁伯爵府的娘子還未來,您要懷上二爺的孩子,一會兒大夫來,我們便問大夫要方子,讓您早些有身孕。然後您就當作什麽都不知曉,一直留二爺在您房裏,讓二爺愧疚,不許二爺将管家權交給那一位……”
素雨還說了很多很多,她什麽沒聽清。
她只知道蕭青棠欺騙她、嫌棄她,擔心她身子或許只是個謊言,蕭青棠只是不想和她有孩子。
至于那個什麽爵府的女人,她不想和她鬥,她只想回家。至于蕭青棠,髒東西!她不要他了。
“我想回家。”她喃喃一聲。
素雨一怔,急忙道:“二爺定是不許的,他連放您一人出門都不肯,您不要胡思亂想。”
“為什麽?”姜溶頓了頓,“為什麽他要和別人在一塊兒,還不許我走?”
“男人便是這樣的,這個也想要,那個也想要,總是不嫌多的。”
她沒接話,就這樣愣愣坐在床上,時不時便有一股淚冒出來。
大夫來了,在和她說話,她沒有回答,是素雨替她答的。
“依夫人的情形什麽時候能要上孩子?”
“夫人身子不大好,得喝藥調理一段時日再看。”
“能不能不喝藥?食療可行?”
“食療也行。”
……
蕭青棠趕回來時,大夫已走了。
他沖進門,見姜溶失魂落魄坐在床上,當即慌了神:“這是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素雨跪在一旁答:“只是剛用完午膳跑了幾步,有些積食了。”
“好好兒的,在家跑什麽?”
“夫人急着去瞧喜服。”又是素雨回答。
蕭青棠皺了皺眉,有些不耐:“都先下去。”
“是。”侍女緩緩退出。
門一關,蕭青棠立即抱住床上的人,輕聲細語哄:“我問過了,喜服能按時做好的,別擔心了。肚子還難不難受?我給你揉揉?”
姜溶将那只大掌挪開,往床裏坐了坐,鑽進被子裏。
蕭青棠直覺不對,有些心慌:“怎麽了?”
“沒什麽。”她淡淡道,嗓音有些沙啞。
蕭青棠頓了頓,朝她靠近一些,輕聲問:“是不是聽見什麽了?”
“沒。”她失望,然後是生氣,回頭冷冷瞥他一眼,“我身體不舒服,你能不能不要吵我了。”
蕭青棠被這眼神看得心一下涼透,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盯着那烏黑的後腦勺許久才回過神,也只是輕聲往外坐了坐。
他不敢再說話,姜溶臉色的确不太好,蒼白得厲害,可他就是覺得哪兒不對。
他往後看一眼,悄聲出門,朝侍女招招手,輕聲問:“可有人在夫人跟前說了什麽?”
侍女微愕,搖了搖頭:“沒有,夫人腹中難受,一直在房中等大夫。”
他點了點頭,緩緩轉身,慢慢往回走。
聽見他的腳步聲回來,姜溶立即抿住唇,不敢再哭,怕他發現。
或許素雨說得對,蕭青棠不會放她離開,她不能讓人發現,她要找一個機會偷偷離開。
蕭青棠也并未發現,被兇了一通,他不敢再打攪,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
可直至夜幕降臨,姜溶也沒回頭看他一眼。
他看了看時辰,忍不住上前和她說話:“到用晚膳的時辰了,想吃些什麽?”
“我不舒服,不想吃。”
“再不舒服也多少要吃些,讓人炖些湯來?”
“我說了我不吃。”
蕭青棠垂下眼,心中刀紮得難受:“是我哪兒惹你不開心了嗎?”
姜溶一愣,冷冷道:“沒有。”
蕭青棠仰頭,長長呼出一口氣。他又不知該說什麽了,頓了好久,才憋出一句:“那你想用膳了喚我。”
“嗯。”
蕭青棠沒能等到她開口。直至夜深,綿長的呼吸聲傳來,他轉頭,才發覺人無意間掙脫被子,露出滿是淚痕的臉。
他還是覺得不對,又悄聲出門去問訊侍女,但得到的答案是一樣的,沒人敢在夫人跟前亂說什麽。
“溶寶?”他輕輕喚一聲,輕手輕腳擠上床。
“嗯?”姜溶沒睜眼,迷迷糊糊的,像往前一樣抱住他。
心中堵着的巨石立即落下,他松了好大一口氣,緊緊摟住懷裏的人:“我哪裏惹你生氣了,你明日告訴我,好不好?”
姜溶又睡着了,腦袋枕在他肩上,沒回答。
他嘆息一聲,摸摸她的臉,打算明日醒後再說,可第二日,姜溶翻臉不認人了。
“松開!”
他被推得猝不及防,一下清醒過來:“怎麽了?”
姜溶瞅他一眼,繞過他,從床尾下去,穿上衣裳出了門。
他急忙追上去:“去哪兒?”
“不要你管!”姜溶甩開他的手。
侍女們早起了,都在院裏各自忙碌,突然聽見聲音,都轉頭看來。
蕭青棠并未理會,先将人拉回來,又問一遍:“去哪兒?”
“去嫂嫂那兒。”姜溶又要甩他。
他一把抱起她:“臉都還未洗,急什麽,先洗了臉再說。”
“松開我!你松開我!”姜溶劇烈掙紮起來,整個院子都是她的聲音,侍女不敢再看,默默垂下眼。
蕭青棠仍舊好聲好氣哄她:“我究竟哪兒做錯了,你說出來,我改,好不好?”
她卻半點兒不想聽:“沒!你松開我!”
“我可以放你下來,但你不許再跑了,洗漱完後再去長嫂那兒,可好?”
他力氣太大了,姜溶和他硬來根本掙不脫,只能虛以委蛇:“好。”
蕭青棠放她站在地上,見她沒有要跑的意思,沒再攔着她,只跟在後面繼續問:“有什麽事兒是不能直說的?是我昨日出門沒帶你去?”
她沒說話,默默洗漱。
“還是我昨日趕回來太晚了?”
她還是沒說話。
蕭青棠沒放棄,繼續猜測,可她一直不予理會,洗漱完轉身便出了門。
“姜溶!”蕭青棠在後生氣喊了一聲,但姜溶跟沒聽見似的,他只能跟上去。
他越走越快,姜溶也越走越快,擺明了就是要躲他。
蕭青棠再忍不住,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困在懷裏,低聲又問:“我到底哪兒惹着你了?”
“沒。”她別開眼,身子繃得僵直,“你沒事要做嗎?”
“我能有什麽事做?我每日不都是和你一塊兒的?你不想我跟着你?”
她一個也沒回答,只道:“那我有事要做,你松開我。”
“你要做什麽?”蕭青棠沒松手。
“我要去嫂嫂那兒,幫嫂嫂看孩子。”
“那樣多侍女圍着,還需要你看?”蕭青棠覺得好笑,嘴角彎起一點兒。
姜溶聽見他嗓音裏的笑意,怒火突然沖上頭,怒吼一聲:“要你管!你松開我!”
他被吼得一抖,手臂都不覺松了松,愕然看着她,張了張口,很久才輕聲問:“我到底哪兒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