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沒有。”姜溶避開他布滿血絲的雙眸。
她知道自己比平常人要遲鈍一些, 怕自己又會輕信他的狡辯,上一回向妙儀那事她就該再也不理他了的。
她不想争執,語氣輕了很多, “我就是想一個人去, 你先松開我。”
“好,那讓侍女和你一起去,我不跟着你。”蕭青棠緩緩松手, 還想再叮囑些什麽, 可人已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頭也沒回一下。
一定是哪兒出了問題,他返回院中,将裁雲剪霞召來,又審一遍。
“昨日到底發生了何事?仔細說, 不要漏掉任何細節。”
“是。”裁雲跪在地上,緩緩道, “昨日二爺走後, 夫人在房中看書,直到中午用午膳時,夫人瞧見素雨, 問了喜服的事,用完膳後,夫人便拉着素雨跑去繡房。夫人剛用完膳又跑起來,肚子便不舒服了, 奴婢只好叫人去請大夫, 自己去請您回來。”
蕭青棠看向剪霞:“你呢。”
“奴婢當時不在院中, 是大夫人叫奴婢去,問些夫人出嫁嫁妝的事。”
蕭青棠閉了閉眼:“叫素雨來。”
裁雲應聲, 緩緩退出房門,快速尋到素雨。
素雨眼瞳微閃:“不知二爺尋我所為何事?”
“這我也不知曉,你去了便知了。”
“多謝姐姐。”素雨心裏大概明了了,今早姜溶鬧過,二爺定是察覺什麽了,但應當還未完全确認,否則不會等到現下。
她徐徐走進房門,規規矩矩行禮:“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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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青棠居高臨下看着她,臉色沉得可怕:“你跟夫人說什麽了?”
她當即叩首:“昨日是奴婢跟夫人說過喜服還未完工的事,夫人聽後着急才往繡房去看,卻不想夫人因此腹痛,請二爺責罰。”
“我說的是這個嗎?”蕭青棠握緊拳,“你是不是跟夫人說什麽不該說的了?”
“二爺說的是指婚的事嗎?”她明知故問。
蕭青棠自然不會回答,只冷冷審視她。
她又叩首,不徐不疾答:“奴婢對此事不甚清楚。”
“喜服繡完了嗎?”
她一怔,不知為何提起這個,如實答:“還需個四五日。”
蕭青棠擺擺手:“繼續去繡房,盡快繡完。”
“是。”
蕭青棠盯着她的背影,淡淡朝裁雲吩咐:“盯着她,不許她再跟夫人接觸,讓她早些将喜服繡完。”
裁雲也不明白為何,但還是照做。
蕭青棠總覺得問題就出在這個素雨這兒,但他沒什麽證據,即便有證據此時也不能處罰。溶寶本就在鬧脾氣,若是知曉素雨被罰只會更加生氣。
他有些心力交瘁。
外面那攤子事兒本就已夠不好處理了,他雖已想好即使皇帝指婚他也不去迎親,可到時自然會有人替他将人迎進門,他可以不許外人進烏金院,但阻止不了姜溶出烏金院。
要是碰見了怎麽辦?難道他要帶着姜溶去外面住嗎?這和外室有什麽區別?明明他們才是明媒正娶的啊。
可似乎沒有更好的法子了,他随即叫來招福,派人去外面看宅子,要離侯府遠一些……
憂愁一日,臨近傍晚,人還沒回來,他有些急了,立即起身去尋。
還沒走到門口,姜溶便回來了,不冷不淡看他一眼,繞過他進了門。
“用晚膳了嗎?”他跟在後面,想找些話說,“見到小侄子了嗎?累不累?”
姜溶一句也不搭理,她今日問過府中的侍女了,姨娘就是小妾,就是男人的妾,伺候男人睡覺的。往常烏金院裏有那樣多姨娘,蕭青棠有那樣多小妾,已經沒什麽好再說的了。
侍女看在眼裏,不敢當面議論,背後卻讨論得歡:依照夫人這樣使小性子,往後府裏說不定是誰做主呢。
蕭青棠卻沒有不耐煩,只是又急又怕,晚上強行和人擠進一床被子,試圖好好解釋解釋。
“你出去。”姜溶不肯配合,搡了搡他後,便躺着一動不動了。
“你到底怎麽了?”蕭青棠撐在她的上方,靜靜看着她很久也沒等到回答,又輕聲問,“溶寶,愛不愛我?”
她別開臉,淡淡道:“你給我買漂亮镯子我就愛你。”
蕭青棠心中酸澀難擋,眼一下紅了,嗓音都忍不住哽咽:“為何要說這樣的話?我哪兒做錯了你直說,我會改的,不要用這種話來氣我,好不好?”
姜溶聽見了,鼻子也一酸,可只是看着牆,強忍着沒有落淚。
“前兩日還說愛我,還在高高興興跟我說成親的事,今日怎麽突然又說這樣的話?我哪兒惹你生氣了,你是故意氣我的,是不是?”
“我要睡了。”她的眼淚要忍不住了,不想被他看見。
“溶寶。”蕭青棠捧着她的臉,緊緊盯着她,“溶寶,我愛你,溶寶。”
她眼睫輕垂,遮蓋住眼中的淚光,唇瓣緊抿,吞咽下嗓中的哽咽。
蕭青棠明白她不會再回答,閉了閉眼,淚一顆又一顆砸在她臉上。
她眼睫顫顫,仍舊沒說話。
“睡吧。”蕭青棠翻身躺回床上,“庫房的鑰匙在你那兒,你想要什麽從裏面拿就是,亦或是我明日叫首飾鋪子的人來,你好好挑挑?”
姜溶沒順着他給的臺階下,翻了個身,面對着牆壁,悄悄擦掉眼中的淚。
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麽了,順手揮滅燭燈,盯着帳子上方那一抹孤寂的月光,一夜未眠。
姜溶倒是起得早,人一動他也跟着驚醒:“去哪兒?”
“去嫂嫂那兒。”姜溶看他一眼。
他看這眼神就明白人還是不願意理他,他躺回去:“叫上侍女。”
“知曉了。”姜溶不急不慢穿好衣裳,洗漱完畢。
臨出門時,蕭青棠又叮囑一句:“叫上侍女。”
姜溶又答一句:“知曉了。”
蕭青棠稍稍放心一些,不論如何,總算是願意搭話了,等晚上再探探吧。
昨夜沒睡好,他現下有些頭疼,往留有餘溫的被窩裏挪了挪。聞到那股熟悉的氣味兒,他終于安心合上眼,淺淺入睡。
姜溶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沒聽見人跟出來,便快步朝庫房去。
裁雲跟上來:“夫人要做什麽?”
“不用你管,不要跟着我。”她正在氣頭上,對誰都沒有好脾氣。
裁雲被驚到,心中有些畏懼又有些傷心,默默垂下頭:“是。”
姜溶沒說什麽,獨自一人進了庫房。
她今日特地穿了一身寬松的衣裳,出門時往袖子裏塞了好幾塊玉佩。
首飾太大,不好裝起來,容易被察覺。
她來庫房也沒打算拿首飾,而是看向了地契:那一張張薄薄的地契最好帶走,其餘的都不太好拿。
不過放在盒子裏的血玉镯子她很喜歡,往手上一套就帶走了。
蕭青棠不是說這裏的東西都是她的嗎?那她帶走又怎樣?沒全拿完就不錯了。
她兜着一堆地契,慢慢騰騰往外走。
侍女瞧見她要出院門,又問:“夫人要去何處?”
“我去哪兒你們也要過問嗎?”她瞥人一眼,淡淡道,“我去長嫂那兒,誰都不許跟着我。”
昨日她給蕭青棠甩臉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侍女哪兒敢和她作對,只靜默退下,打算一會兒禀告給蕭青棠,免得她出了事兒,二爺又要尋她們的麻煩。
姜溶往後瞥一眼,獨自一人慢慢悠悠朝徐氏那處走。
越過湖邊,她左右看了一眼,拐了彎,換了個方向。
是天要助她,昨日她在想該怎麽回家時,一眼瞧見那只橘黃色的貍奴從牆邊的狗洞鑽了出去。
那狗洞不大不小,剛好可以允許一人通過,應當是通向府外的,外面種了一排高大的榆樹,和府中不太相同。
她踏進雜草叢中,往後又巡視一圈,摟了摟裙子,縮着身子跪在地上,從狗洞探出頭。
正好!院牆外果然是一條大道!
她眼裏冒出點兒光,擠着破損的牆壁,忍着身上剮蹭的疼,快速鑽了出去。
還沒來得及高興,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忽然傳來,她一擡頭,剛好對上車夫的雙眼。
車夫愣了一下,朝車裏道:“前面有人從狗洞爬出來了,好像是二夫人……”
徐氏一驚,急忙探出車外,也對上姜溶的目光。
姜溶也是一驚,轉身拔腿就跑。
“快攔下!”徐氏急忙低呼一聲。
姜溶聽見,抱着袖子裏的東西跑得更快了些。
可她跑不過馬車,不出兩息便被攔住。
“籲——”車夫勒馬,将車橫在她跟前,“二夫人,上車吧。”
她擡眸,看向馬車裏的徐氏和蕭靖川,毫不猶豫又要調頭跑。
“二叔母去哪兒?”蕭靖川立即跳下車,将她後路也堵住。
前面車夫攔着,後頭侄子攔着,左面還擋着一個馬車,右面便是侯府,她逃無可逃,沉着臉垂下眼:“你們是不是要捉我回去?”
“回去哪兒?”徐氏沒弄明白,蹙着眉道,“你弄得這般狼狽,渾身都是泥土,如何能出門?先上車再說。”
“我不上車,你們要将我送去蕭青棠那兒。”她緊緊抱住兩個袖子,縮了縮腦袋。
徐氏微怔,似乎明白了什麽:“你和二郎吵架偷跑出來的?”
“沒,我不和他吵架,也沒有偷跑,是我不要他了,我要回家。”
徐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你先上車,有事慢慢說,若是你說的有理,我親自送你回家。你一個姑娘家一個人在外面亂跑多危險啊。”
“嫂嫂真願意送我回家嗎?”她眼睛一亮,直起身子,不再戒備。
“真的。”徐氏莞爾,“我剛好要帶靖川去他外祖那兒,不回府,你先上車,我們慢慢說。”
“好!”姜溶高興爬上車,一不留神,袖子裏的地契滑落,全散落在車廂裏。
蕭靖川後一步上車,一張一張撿起來,掠過一眼,看向徐氏:“是地契。”
姜溶一把将東西奪回來揣好,梗着脖子答:“蕭青棠自己說的,家裏什麽都是我的,我拿他幾張地契又怎麽了?”
徐氏有些哭笑不得:“這是你們夫妻倆自己的事兒,我不過問,我只問你,你和二郎到底怎麽了,你為何要一個人偷偷跑出來?”
“夫妻?”姜溶冷哼一聲,“我和他可不是夫妻,他都要娶別人了。”
徐氏恍然明了:“其實此事也不能怪二郎……”
姜溶垂下眼,傷心打斷:“我知曉,你是他嫂嫂,自然向着他。你們所有人都知曉了,卻都要瞞着我,你們都是一夥兒的。”
“我不是,我沒有,我都不知此事,我若知曉定會跟你說的。”蕭靖川突然插話。
徐氏警視他一眼,又和姜溶道:“此事真不怪二郎,陛下聖旨,換了誰都沒法。二郎已是攔過了,那日若不是你大兄攔着,他便要當場和陛下叫板了。”
“那他後院那群侍妾也是假的嗎?”姜溶擡頭直視她。
徐氏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先前說與姜夫人的話不過是個八卦,用來寬姜夫人的心,但她知曉,她不在意是不是真的,姜夫人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的。
那樣多妾室的确不妥,但在他們眼裏,男人納妾,尤其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納幾個妾室綿延子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更何況蕭青棠已将後院都遣散了,但顯然,姜溶很在意這個。
良久,她緩緩道:“二郎已為你将後院都遣散了。”
姜溶恍然明悟,他們是不會理解她的。
明明蕭青棠跟她說的,此生只有她一人,也是蕭青棠不許她跟別的男子走得太近,可蕭青棠自己呢?一屋子女人,還讓那些女人整日在她跟前晃悠,她還天真地把她們都當做知心好友,現在倒成了她的錯了。
她眼睫動了動,眼淚止不住順着臉頰往下淌。
“你別哭,我送你回去。”蕭靖川看得滿臉焦急,二叔母也不喚了,徐氏快瞪死他,他也不管了。
“人要往前看,更何況現下已如此了,你和二郎已有了肌膚之親,即便是回去又能如何呢?難不成要待在閨閣守一輩子活寡嗎?若是如此,不如留在侯府,往後我和你大兄都會幫着你的……”
她閉閉眼,眼淚流得更洶湧,心裏也越發厭惡蕭青棠:“不,我寧願老死家中,也不要和他再在一塊兒。”
“母親,你就送溶寶回家吧。”蕭靖川急得晃晃徐氏的手臂。
徐氏低斥一聲:“溶寶不是你能喊的!”
蕭靖川不服氣,抓住姜溶的手腕便往外沖:“你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你給我松手!別逼我晚上回去告訴你父親!”
少年賭氣,不肯松手,是姜溶掙了掙,他才有了松動,尴尬松了手。
徐氏松了口氣,朝向姜溶,語氣柔和不少:“我可以送你回去,可二郎反應過來必定會去尋你,你若是回家,他晚上就能将你逮回來。”
姜溶抿了抿唇:“那我去外祖那兒。”
“打聽打聽白家在哪處,送二夫人去白家,切記,今日的事不許告訴二郎。”徐氏朝車夫吩咐一聲。
她未嘗不想将人勸回去,可見這樣子顯然是不會聽勸的,即便是回去了還是會想跑,還不如讓人回去待一段時日,總比一個人偷跑出府安全。
且她也不怕白家那邊會說什麽,那日宴席上鬧成那樣,想必京城權貴圈裏早傳開了。她早前也與姜夫人說過此事,姜家也不見要悔婚的意思,姜溶回去聽家人一勸說不定反而能想開。
她牽住姜溶的手,輕輕握了握:“我暫且不會告訴二郎,可二郎未必不會自己尋來,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謝謝嫂嫂。”姜溶垂着眼,抹了抹眼淚,沒再說話,直到馬車停下,她才又開口,“到了嗎?”
“到了,但先等等,你在這兒下車,二郎不出一日便能尋到你。”徐氏說罷,又轉頭朝車夫吩咐,“将令牌給白府守門的随從看,叫他們去通傳,說蕭家二夫人回門探望,放我們的馬車進去。”
稍待片刻,侍女随從匆匆跑出來,卸了側門門檻,迎馬車入內。
馬車停下,徐氏推開車門,姜溶一下對上翹首以盼的白老夫人,眼淚一下又冒出來,哽咽喊:“外祖母……”
老夫人眼淚也忍不往外冒,急急上前要去迎她:“溶寶,祖母的心肝兒,為何弄成這樣了?”
随行而來的白牧怕老夫人摔了,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姜溶的手臂:“表妹先下車,一會兒慢慢說。”
“人既已送到,我便不多叨擾了。”徐氏道。
“好好,多謝,多謝您送溶寶回來。”老夫人抱着姜溶,朝徐氏道謝。
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頭發又花白了,徐氏哪兒當得起這樣的敬稱,微微颔首,解釋一句:“弟妹和二郎有些誤會,想回家小住幾日。她一個人跑出府門,恰好被我撞見,我怕她路上遇險,便将她送來這裏了。”
這話說得委婉,可見姜溶渾身狼狽,便能猜出幾分實情,白老夫人連連點頭:“老身知曉了,多謝夫人,不能留夫人作客道謝實在慚愧,改日定上門致謝。”
“老夫人哪裏的話,都是親戚,不必說這些。我還有些事,得先走了,你們也快帶弟妹回房裏收拾收拾。”
白老夫人立即差人去送,自己則是摟着姜溶往府裏走:“外面風大,莫哭了,先去外祖母那裏洗漱更衣,用些東西再說。溶寶不是最喜歡外祖母做的魚丸子了嗎?外祖母這就叫人去做。”
聞言,姜溶的眼淚更是收不住,迎風抽噎:“我不是要回家小住幾日,我是不要再去平南侯府了。外祖母,我不想再去那兒了。”
“可是蕭青棠欺負你了?”白牧跟上來,緊張問。
“表兄。”姜溶蹙了蹙眉,輕喚一聲,沒有再往下說。
老夫人引着她往自己院裏走,要進門時碰見一個面生的女子,她含淚好奇打量一眼。
“這是你表兄剛過門的妻子,你喚表嫂便好。”
“表嫂。”
一旁的白牧緩緩下眼,握了握藏在背後的拳。
老夫人未察覺,着急牽着姜溶往內室走。
洗漱過,換了一身幹淨衣裳,侍女正給她梳頭,老夫人才問:“到底出何事了?怎的這時來這兒了?你母親知不知曉?”
“母親不知曉,我原本是要回家的,可嫂嫂說,若我回那邊,蕭青棠今晚就能把我抓回去。”她一說起蕭青棠,眼淚就忍不住往外溢,聲音也止不住哽咽,“我不想回去。”
“是所為何事?”老夫人又問。
“他要娶別人了。”
老夫人對這事略知一二,自姜溶去平南侯府,老夫人就放心不下,時不時要問問:“這是聖旨……”
“我知曉!”姜溶突然喊一聲,侍女被驚着,老夫人也驚了一下,她從前就算再耍小性子也不會發這樣大的脾氣。
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勁,悄然垂眼,語氣放輕許多:“不止這些。他騙我,他後院養了一堆女人。”
老夫人身處高門大院這麽多年,什麽事沒見過,實在不覺得後院有幾個女人就要一刀兩斷,鬧鬧脾氣便罷了,鬧完還是得好好過日子,最心疼的外孫女也理應如此。
可見她方才那樣激動,老夫人便知不能再勸。
老夫人沒說出什麽她不愛聽的,她才走過去,靠在老夫人懷裏,哭着訴說。
“外祖母。他自己說的,此生只有我一個人。他不許我和旁的男子走近,自己卻養了一堆女人。他一直都在騙我,若不是旁人告訴我,我都不知那些女人都是他的女人,我傻傻地每日和她們一起玩……
他看我傻,一直拖着不肯和我成親,不肯和我要孩子,我現下才知曉。他嫌棄我傻,前些日子還在逼我吃藥……
我不要他了,是我不要他,我寧願一輩子老死家中也不想再和他在一塊兒。所幸他也要和別人成親了,從此往後,我和他再沒有半點兒幹系。”
老夫人不好勸,只能抱着她,輕聲哄:“你想在家待着便在家待着吧,外祖母又不是養不起你,你就和外祖母一塊兒住,你看看你喜歡哪間房,讓她們收拾出來。”
“我走時帶了些東西出來。”她翻出換下來的衣裳,從裏面摸出幾個玉佩,還有一沓地契。
侍女一驚:“這是?”
“地契,玉佩,從侯府拿的。”
老夫人也一驚,急忙來看:“這、這……”
姜溶有些不滿:“他說的,烏金院的東西都是我的。”
“哎!這……”老夫人心裏有些慌,“傻孩子,這只是閨房裏說的打趣的話罷了,怎麽能當真呢?你随我速速還回去。”
“我不!他有本事就來殺了我!”姜溶氣上心頭,是一點兒也不怵了,“你們也都不許去!”
老夫人連連嘆息幾聲,實在沒有辦法,只能道:“那你先收好,這樣貴重的東西,莫弄丢了。”
姜溶這才肯将東西都拿出來,一樣一樣收起來放在盒子裏保管妥當。
老夫人是全明白了,現下只看蕭青棠那邊是個什麽态度了。
若是蕭青棠不覺得有什麽,那此事就能這麽過去,若是蕭青棠覺得有什麽,即便是他們現下将東西還回去也無用了。
以他們蕭家的權勢,若想安個罪名在溶寶身上簡直易如反掌,如今也只能慢慢等着。
姜溶出了通氣,心裏倒是舒坦多了,只是沒從前那樣活潑,看見吃的也不再興奮激動,滿臉心思,自個兒靜靜待着一動不動,不知在思量些什麽,旁人也不敢問。
用罷午膳,她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白牧緩緩上前,停在她對面。
“表妹。”
“表兄。”她神情淡淡的,沒有起身。
“是不是蕭青棠欺負你了?”白牧走過去,蹲在她身邊兒,“你與表兄說,表兄為你出氣。”
她鈍鈍搖了搖頭:“他厲害,你打不過他,不要去了。”
“是我不好,若當初我能護住你,如今你也不必遭受如此劫難。”白牧抿了抿唇,又道,“其當初表妹與他在一塊兒後,我心灰意冷,祖母和母親給我安排親事我也未有心思拒絕。可、可其實我心裏的人一直都是表妹,表妹若是不嫌棄,我可以與她和離……”
“不。”姜溶擡眸,往日澄淨天真的眼中多了一絲哀傷,“表兄不可以這樣。表兄要是真不喜歡表嫂當初就不應該娶她,如今既然娶了就不該這樣。表嫂心裏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