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白牧怕她不願意自己和離, 早準備好要再提平妻的事,可如今聽她這樣說,只覺得羞愧難擋, 無地自容。

“表兄以後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姜溶慢慢垂下眼, 又不知在凝思些什麽了。

一直躲在窗縫裏偷看的侍女輕聲回到內室,将所有的話轉達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有些驚訝:“真是這樣說的?”

“奴婢聽得清清楚楚。”

“看來是真長大一些了。”老夫人喃喃一聲,“不同意也好, 侯府那邊還不知願不願意放人呢。”

侍女道:“可五郎一直惦記着, 五夫人也沒有不願意的意思, 要是娘子自個兒願意的話那便是兩全其美了。”

老夫人瞥她一眼:“五郎願意,蕭家的也不一定願意放人。他那麽一個性子,連陛下的旨都能當面抗了,即便是不喜歡溶寶了也必定不願放她走。攤上這麽一個人, 我們家溶寶要不就是享一輩子福,要麽就是吃一輩子苦, 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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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人沒回來,蕭青棠揉了揉眉心,起床去問:“夫人呢?還在長嫂那兒嗎?”

“應當是, 夫人不許我們跟着。”

“不許跟着?”蕭青棠一下皺了眉,“她不讓你們跟着,你們就不跟着?你們是如何當差的!快去長嫂那兒瞧瞧!”

侍女挨了訓,心裏自然不滿, 卻不敢直言, 出了門嘀嘀咕咕罵了一句後, 才快步往徐氏那兒去。可到了徐氏那兒才知曉徐氏今日出門了,并不在家。

她一下慌了神:“那二夫人?”

“二夫人?沒瞧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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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匆匆忙忙又去老夫人那兒尋, 可還是不見人。她着急忙慌正在想該如何回答,卻迎面碰上尋來的蕭青棠。

“二爺……”

“夫人呢?”

侍女噗通一聲跪下:“奴婢去大夫人那兒看過,也去老夫人那兒找過,可都不見夫人身影……”

蕭青棠怔住:“那去哪兒了?”

“奴婢也不知……”侍女回答不上來。

“快!快叫人去尋!”蕭青棠匆匆往回趕,“叫院裏的、府裏的侍女小厮都去尋,府內府外都去尋!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侍女快步往回跑,一路跑一路朝路過的侍女吩咐,不一會兒府中便亂作一團。

蕭青棠沒回院中,轉頭去了府中的幾個大門出口,問訊守門随從,可随從也是一臉茫然接連否認。

他焦急在原地走來走去,不停聽着一個又一個侍女來報未在府中何處尋到夫人,心中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根本靜不了一點兒。

快至傍晚,他再等不及,直直往府外沖去。

徐氏的馬車剛巧回來,與他撞上:“二郎這是要去哪兒?”

“溶寶不見了,我去京兆府報案,那裏有我幾個熟人。”蕭青棠往外奔,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哎!”徐氏趕緊将人攔住,“先莫要去報案,事兒鬧大了對弟妹不好,先讓府衛去京中尋,讓他們在各個城門守着。”

蕭青棠重重點頭:“好!那便先這樣辦。”

徐氏攜蕭靖川下了車,随他一起往府中走:“是發生何事了?人怎麽突然不見了?”

“我也不知,她這兩日一直在跟我鬧脾氣,我還想着晚上再哄哄,誰知中午醒時我再叫人去尋卻說找不見了。”

蕭靖川偷偷瞪他一眼,他心急如焚,沒有察覺。

徐氏倒是發現了,不動聲色擋住蕭靖川的目光:“是不是聖旨的事兒讓她知曉了。”

“我猜是這樣,也猜到是誰說的,只是她一直什麽都不肯說,我不好再罰人,怕她更不高興。”蕭青棠眉頭越皺越緊,“我這就回去問,或許能審出些什麽。”

徐氏這輩子都沒見他主動說過這樣多話,心中難免感慨,可再看一眼兒子,氣不打一處來:“你再這般,我便告訴你父親了!”

蕭靖川哼一聲,沒說話。

蕭青棠已回到院中,往廳中一坐,便要審人:“将素雨帶上來!”

院中其他侍女皆是松了口氣,只要這罪不怪在她們頭上,她們便放心了,迅速去叫了人來。

素雨一直在後院,還不知發生何事,仍舊裝傻充愣:“不知二爺尋奴婢有何事?”

“有何事?夫人不見了。是不是你跟夫人說了什麽,你最好如實招來,我還能饒你一命。”蕭青棠死死盯着她。

“夫人不見了?”素雨也有些驚訝。

蕭青棠火氣一下沖起來,不耐招招手:“打。”

素雨一驚,慌道:“是、是奴婢跟夫人說了一些事……”

“說了什麽?”

“說了二爺的婚事……”素雨腦中飛速轉動,她也沒想到姜溶居然會跑掉,可現下她只能應對。她咽了口唾液,鼓起膽子,“可這不是真的嗎奴婢并未欺騙夫人。”

蕭青棠緊咬牙關:“你的意思是我欺騙她了?”

素雨微微擡起下颚,與他對視:“二爺難道想讓夫人一輩子被蒙在鼓裏嗎?奴婢是告訴了夫人,是因奴婢看夫人可憐。若是二爺和旁人成親了,夫人以後該如何自處?夫人本就與常人有異,總遲鈍些單純些,她如何能鬥得過伯爵府的那位?

不過,奴婢并未唆使夫人離開,只是告訴夫人,叫夫人早些為二爺誕下子嗣,免得晚景凄涼。”

蕭青棠審視她很久,嘴角逐漸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是個不錯的回答,但我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來人,拖下去!”

“二爺!二爺!”她慌忙求饒,“二爺可以殺奴婢,可若夫人回來後發現奴婢不見了,二爺該如何解釋?只因奴婢對夫人說了一句實話,二爺便處死奴婢嗎?”

“好。”蕭青棠眯了眯眼,“關進柴房,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将她放出來。”

素雨松了口氣,後背被冷汗浸濕,任由婆子拎着往柴房去。

蕭青棠心知肚明她的确不知姜溶去向,不想在此浪費時光,又往外去。

月上中天,還是沒有消息,他拍案而起:“我去尋禁軍幫忙。”

蕭長聿輕飄飄看他一眼:“這都幾時了?你去哪兒尋人?早些休息,明日再尋。”

“我等不了了,也管不着陛下如何想了。”他轉身便要走。

徐氏連忙追出來:“是我将溶寶送走的,你先聽我說兩句。”

蕭青棠一臉愕然,旋即,愕然轉為憤怒:“你将她送到哪兒去了!她那樣單純懵懂,在外面受了欺負該怎麽辦!”

“你眼裏還有沒有長幼尊卑!”蕭長聿上前一步,将徐氏護在身後。

蕭青棠也上前一步,與蕭長聿對峙:“沒有!這狗屁規矩關我屁事!我只知誰要害了姜溶,我就要弄死誰!”

徐氏抿了抿唇,将蕭長聿往回拉一些,緩緩解釋:“我跟你保證,她現下很安穩,你不用擔心。我是今日出門時剛巧碰見她從府中偷跑出來,她哭着說你要和別人成親了,她不想留在侯府,想回家去。”

“然後呢!你把她送到哪兒去了!”蕭青棠激動逼近。

蕭長聿擋住他:“你先讓你長嫂将話說完。”

他深吸一口氣,沒說話。

徐氏接着道:“我便與她說,此事不是你能做主的,也不是你的錯。可她仍不聽,仍哭得厲害,說你有一後院的女人,我說你已将人遣散,她還是不聽,只是一直哭。

我想着即使将她帶回來,她恐怕還會鬧脾氣,便自作主張将她先送走了,讓她先冷靜冷靜。二郎,你也冷靜冷靜,這幾日先不要去尋她了。”

“冷靜?我如何冷靜?長嫂你将她送到何處了?那裏的人會不會欺負她?她會不會出事?我心急如焚,如何冷靜!”

“我向你保證,她不會出事,否則你便将我碎屍萬段。”徐氏鄭重道。

蕭長聿附和:“她若是出事,你便将我和你長嫂一同碎屍萬段。”

他二人都這樣說了,蕭青棠還能說什麽,只能拂袖離去。

蕭長聿往外跟了兩步,沉聲教訓:“此事也怨不得旁人,我從前不是沒有說過你,可你非要什麽亂七八糟的女人都往府裏帶,如今算是你自作自受,你也好好反省反省。”

蕭青棠腳步一頓,亦是後悔萬分。

他根本不喜歡那些女人,也從未碰過她們,帶回來無非是為了看她們勾心鬥角的樣子,他自己都不曾在意這些人,甚至沒将她們當做人看。

可他從沒想過将來會有一個女子如此在意此事,而他偏偏還如此在意這個女子。

他咬了咬牙,坐在院中冰冷的石墩上靜靜候着,守了一宿。

第二日,蕭長聿踏出房門時吓了一跳:“你怎麽在這兒?”

他垂着烏青的眼,幾绺亂發垂下,沙啞着嗓子道:“長嫂何時告訴我溶寶的去處,我何時離開。”

蕭長聿皺了皺眉,什麽都沒吃便被氣飽了:“你難道沒什麽旁的事要做了?”

“沒有。”蕭青棠回答得倒是坦蕩。

“那你繼續坐在這兒吧。”蕭長聿懶得再管他,越過他大步離去。

他果真就在那兒一直守着,徐氏出門時也被驚着:“二郎在這兒坐了一夜?”

“長嫂何時告訴我溶寶去何處了,我何時離開。”他只有這一句。

徐氏看得又害怕又擔心:“入秋了,外面冷,二郎要不進屋坐坐,用些早膳?”

蕭青棠緩緩閉上眼,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徐氏自知勸不動他,只是時辰到了會提醒他一句。

一連四五天,他哪兒也沒去,就坐在兄長和長嫂的院子裏,除了喝幾口水外,動也不動彈一下。

這回輪到蕭長聿和徐氏着急了:“你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

他嘴唇有些發白,面無表情道:“我沒有鬧,我只要知曉溶寶現下在何處。”

蕭長聿的所有脾氣都化為了無奈:“罷了!你跟他說罷。”

徐氏也有些無奈:“她在白家,在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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