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姜溶莞爾:“我也愛你呀, 青棠。”

“還要了一些紅糖,等你月事來了,可以煮紅糖雞蛋。”蕭青棠蹭蹭她的臉。

她扭了扭:“胡子紮我。”

“等離開這裏, 有刀了就刮掉。”蕭青棠往後退了退, “對了,還有芽糖,吃不吃?”

“有糖?!在哪兒?!”姜溶眼瞳都明亮了幾分。

“忘了與你說了。”蕭青棠笑着打開食盒, 将最底層的芽糖拿出來, 掰一塊兒喂進她口中。

她眼一下就笑彎了:“好甜!你要不要吃。”

蕭青棠看着主動送過來的唇, 喉頭微微攢動一下,輕聲道:“別招我了,我忍了好幾日了,快忍不住了。”

姜溶眨眨眼:“什麽忍不住?”

他靠近一些, 垂首在她耳旁悄聲道:“想和你睡覺。”

姜溶抿住彎起的嘴角,仰頭在他薄唇貼了貼, 眼睛亮晶晶的, 小聲道:“我也想和你睡覺。”

他呼吸一緊,雙臂收緊,摟住她的腰肢, 密密麻麻往她脖頸上落下許多吻。

“別弄別弄……”姜溶忍不住低喘幾聲,“我在忙呢!”

蕭青棠低低笑出聲:“好,你忙。”

她拿針的樣子有些笨拙,縫出來的線有些歪歪扭扭, 總歸是不齊整, 但模樣認真極了, 全神貫注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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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化了, 只有未經清掃過的樹梢枝頭還是白的,窗子支開,新鮮的日光和冰涼的雪風一起灌進來。

過幾日,天徹底放晴,蕭青棠不懂天象,也不知還會不會下雪,打算下山去問問人,順路再給寺裏砍些柴火。

快至晌午,姜溶聽見外面有人聲,開心跳下床,蹬上靴子往外跑。

“他先前那樣一副目下無塵的模樣,如今竟淪落到這般田地了?”

“可不是,此處是真難走,爺的腿都要斷了。若不是為看那小娘子,我才不會來這種地方!”

……

“你回來啦?”

門一開,卻是兩個陌生男人,男人聽見聲音,都朝姜溶看來。

她一驚,慌忙退回房中,嘭一聲關上門,緊緊拴好。

“喲,還真在這兒呢?”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露出一抹奸笑,大步往門前去。

“小娘子?”

姜溶用背緊緊抵住門,不敢說話。

“聽聞你最喜歡用奶糕,我這兒帶了些,你要不要出來嘗嘗?”

“我不吃,你們快走!”她聲音有點兒發顫了。

外面的人正在興頭上,根本不會在意這些,又道:“好看的首飾,要不要?”

姜溶連連搖頭:“我不要!”

“欸?三郎不是說這小丫頭挺好騙的嗎?”

“這還不夠好騙嗎?你瞧除了她誰還會應聲?”

“也是。”

男人開始敲門:“我這裏有好吃的,你開門,讓我們進去說。”

木門經不起推搡,已開始搖晃,姜溶心慌得厲害,渾身忍不住顫栗:“你、你們別過來,蕭青棠一會兒就回來了,他看見你們在這兒會揍你們的……”

男人諷笑:“他都被趕來這裏了,你還以為他是從前那個不可一世的蕭二爺?即使他來了,爺也不怵!快開門!我可不是蘇紹欽,沒那麽多耐心跟你在這兒耗!”

他說得嚣張,心底還是有些怕的。

聽聞蕭青棠廢了蘇紹欽一只手,他去看過,沒那樣嚴重,但有幾根手指不太好用了。若不是蘇紹欽把這丫頭說得上天入地絕無僅有的,他們絕不會來觸這個黴頭。甚至方才他們都是叫随從絆住寺廟裏的和尚後,偷偷從山底爬上來的,就怕被人發覺。

不過,幸好來了,方才驚鴻一瞥,他瞧清了,這小娘子長得的确不錯,不怪蕭二平時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如今卻為了一個女人淪落至此。

裏面的人遲遲不肯開門,他有些惱了,與同夥對視一眼:“将這門撞開。”

“可行。”同夥壓低一些聲音,“早辦早走,蕭二就算回來了知曉了,但不知是誰幹的也不能拿我們如何。”

“好!”男人擡了擡眉,眼中閃過興奮的光。

兩人相視一眼,一同往門撞去。

姜溶不察,被撞出去好遠,踉踉跄跄穩了幾步,一頭摔在炕邊,前日蕭青棠給她洗的裙子沾滿了灰泥,掌心也陷進去好些碎石子。

“早些開門也不用受這罪。”男人大步走近,像拎小雞崽一樣将她拎起來。

她頭在炕邊碰了一下,紅了一塊兒,額頭上全是灰,往下落一些,堆在眼睫上,半掩住泛紅的眼。

男人捏住她的下颌,将她臉擡起,肆無忌憚打量:“生得不算太出衆,但別有一番趣味,剛巧爺還沒玩過這樣的。你先來還是我先來?罷了,還是一起吧。”

另一個男人從懷裏摸出一包精致的點心,拿出一塊兒塞到她口中:“吃,不許大喊大叫。”

姜溶從沒這樣怕過,微紅的鼻尖翕動,晶瑩剔透的淚珠一顆顆往下滾落,全落在酸甜的奶糕上,多了一絲鹹味。

可她的眼淚只讓這人更興奮,男人拎着将她扔在炕上,左右嫌棄掃視一眼,扯了腰帶,朝她走去,沖另一人道:“你在前面還是後面?”

“後面吧,也不知蕭二用過沒有。”另一個男人也解了腰封。

“這還真不知,說來似乎他從沒和我們一起玩兒過?”

“說這做什麽?幹正事兒。”

“也是。”

……

蕭青棠遠遠見門開着就覺不對,快步跑近便見兩個男人站在炕邊,正是長公主之子和國公之孫。

他顧不上那樣多,扔了手中食盒,提着拳頭就往人身上砸。

兩人未察覺他來,都被掀翻在地,怔怔看着他。

長公主之子先一步反應過來,急忙道:“二郎手下留情,我們就是來看看你,沒有旁的意思……”

蕭青棠掃一眼炕上放着的兩條腰帶,再看一眼滿臉淚痕的姜溶,哪兒不明白發生了何事,當即怒發沖冠,一腳将人踢得飛撞在土牆上。

“二郎,二郎。”國公之孫知曉逃不過,趕忙跪地求饒,“二郎你回來得及時,我們還未做什麽,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你我若是鬧翻了,我外祖那兒過不去……”

“還未做什麽?”蕭青棠勾了勾唇,緊緊握拳,“你還想做什麽?我看你是找死!”

他毫不猶豫将人拎起,一拳砸在人臉上。

那人要說些什麽,可來不及,又是一拳落下,兩邊的臉一塊兒腫了起來。

輕微的嗚咽從身後傳來,聽得蕭青棠心痛,一把将人摔在地上,按着脖子一拳又一拳打下去。

一幕幕沒來得及發生過的畫面從他眼前閃過,他牙關越咬越緊,拳頭也越來越重,打得那人滿臉青腫,口吐鮮血,已分不出是人是鬼。

很快,那人眼一閉,頭一歪,沒了動靜,不知是死是活。

蕭青棠心中怒氣未散,鈍鈍轉頭,看向正在往門口爬的另一人,緩緩起身,将人提回來扔在地上,一腳踩在人臉上,面無表情看向遠處,狠狠來回碾壓。

他後悔了,不該那樣輕易弄死那人,這一個,他要留着慢慢殺。

長公主之子怕了,連聲求饒:“是是蘇紹欽唆使我來的,是蘇紹欽,是他,他說你身邊的這個這個、十分有趣,我一時鬼迷了心竅……二郎你放過我,今日之事我絕不會說出去,我就跟國公說,是我們半路遇到劫匪……”

蕭青棠垂眸,冷冷看着地上的人:“不會說出去?”

“是是是,我絕不會說出去!我起誓,我跟你保證!”

“可你若是也死了,不就無人知曉是誰幹的了嗎?”

地上的人咽了唾液,動動挨在地上的臉:“二郎、二郎你別,我、我,你想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要什麽都能給?”蕭青棠嗤笑一聲,撿起地上的砍刀,往下一摔,正好落在男子胯間。

男子一聲慘叫,昏死過去。

蕭青棠掀起衣擺重重擦了擦,轉身朝炕邊走去。

姜溶看着他,顫顫巍巍起身。

他瞥一眼炕上的奶糕,抓起她的手腕:“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不要吃旁人給的東西,為何不聽?”

姜溶早吓得說不出話來,眼淚挂在臉上,只會搖頭。

“不聽話。”蕭青棠重複一聲,紅着眼往她手心裏狠狠打,“叫你不聽話!叫你貪吃!”

“我沒、我沒……”她疼得往後縮,眼淚一下又全湧出來,“我沒要,是他們、是他們……”

她看着門,抽噎解釋:“門、門……門撞開了……”

蕭青棠回頭,看見摔落在地的木門,霎時悲泗淋漓。

“我沒要吃的,是他們塞到我嘴裏的,我沒有要吃的……”

蕭青棠将她緊緊抱住,止不住哽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溶寶,是我沒弄清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動手……”

她也哭得厲害,整個屋子都是她的哭聲:“我害怕,我好害怕,我栓了門的,可是他們還是闖進來了。”

“我知曉,我知曉了,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是我冤枉你了,是我的錯。”蕭青棠捧着她的臉,親親她灰撲撲的臉頰,輕聲問,“傷到哪兒沒有?”

她抽出手,指着額角:“摔倒了,這裏,還有腿上……”

蕭青棠輕輕掀開遮擋住的她額頭的碎發,看見了那塊紅痕。他輕輕吹了吹:“莫怕,我們明日就離開這裏,給你買些藥膏抹上。”

她連連點頭,吸了吸鼻子:“腿、腿也好疼。”

“我看看。”蕭青棠将她放在炕上,蹲身輕輕卷起她的褲腿,她膝蓋那處的确青了一塊兒,“還能走路嗎?”

她扶着蕭青棠的胳膊在地上來回走了兩步:“能,就是有點兒疼。”

蕭青棠又将她放回去:“這兩日不要跑跳,不要碰到。”

“好。”她點點頭。

蕭青棠瞥一眼炕上的奶糕:“這東西不要吃,不知曉裏面有沒有摻藥。”

姜溶用力搖頭,眼淚又要出來:“不吃了,我再也不吃了……”

蕭青棠呼出一口濁氣,摸摸她的臉:“對不起,是我沒弄清原委,我冤枉了你,我不該打你,手心疼不疼?”

她仰着淚漣漣的臉:“疼,好疼……”

“對不起,溶寶。”蕭青棠捧着她的手輕輕吹了吹,“餓不餓,我還帶了飯回來。”

“餓了。”她蹙着眉,淚光還在眼眶裏打轉。

“我去看看摔壞了沒。”蕭青棠又在她臉上親了親,将摔在地上的食盒拿回來。

食盒裏的飯菜都倒了,只有煮的雞蛋還好好兒的,只是殼碎了。

蕭青棠洗了把手,将雞蛋撿回來,吹了吹,剝去外殼遞給她。

“洗洗臉,流了這樣多眼淚,一會兒吹了風,臉上要被吹裂的。”

“嗯。”她捧着雞蛋小口小口吃,眼珠子跟着蕭青棠動。

蕭青棠弄了些水,将帕子浸濕了邊給她擦臉邊解釋:“這兩人不能再留了,他們家裏人都是當朝的大官兒,若是被他們家裏人知曉,我們會惹上麻煩。”

“那要怎麽辦?”

“把他們燒了,最好是燒完再下一場雪,便什麽痕跡都沒有了。”

“好,我都聽你的。”

蕭青棠笑了笑,将她有些淩亂的頭發整理好:“一會兒我要将他們拖去那邊的林子裏燒了。”

姜溶騰一下站起:“我跟你一塊兒去。”

蕭青棠将她按回去:“是要和我一塊兒去的。是不是吓壞了?是我不好,以後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外。”

“嗯。”她抱住他的腰,腦袋枕在他懷裏,瞬間安心多了,嘴裏一直嚼個不停。

“還好這裏還有些米,一會兒煮上,将就吃一頓,明日即便是下雪我們也要離開這裏。”

“好,青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她在他懷裏蹭蹭,“好了,我們走。”

蕭青棠輕輕拍拍她的頭,轉身去處理地上那兩人。

他本不想輕易放過昏死過去的那個,可溶寶在此,他不想他的溶寶被吓着。

他随手拿起一塊兒破布,揉成團,塞進昏死那人口中,将一個扛在肩上,一個夾在臂中,腰間還別了把砍刀,彎身出了門,回頭叮囑:“你就緊緊跟在我後面,盯着有沒有什麽東西掉出來,免得以後被人發覺。”

姜溶應聲,緊緊跟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身後的路面,生怕掉了什麽東西她沒發現。

走至樹林密集的地方,他将人扔下,用刀在地上刨了個淺坑。

弄得袖口上都是泥,他朝姜溶伸手:“溶寶,将我袖子往上挽一挽。”

“噢。”姜溶小跑來,給他挽好袖子。

他彎背親她一下,彎身将那兩人腰間的錢袋子和玉佩取下來。

“裏面的銀子拿出來,錢袋扔回他們身上。”他将錢袋交給姜溶,對着日光看了看那玉佩,将上面的繩扯斷,也交給姜溶,“這玉不錯,沒有什麽特別的紋跡,我們拿去當鋪當了。”

姜溶用衣裳兜着一堆碎銀子和兩三個銀錠,好奇打量那玉佩,沒瞧出他是如何看出沒有特殊紋跡的。

“你稍站遠些去看,當心燒着你。”蕭青棠提醒一聲,将兩人五花大綁着扔進鋪滿幹草枯枝的坑裏,又往上架滿柴火,用火折子點燃。

不一會兒,熊熊大火燃起,沒死透的那個緩緩睜開眼,吓得想逃,可他手腳都被綁住了,能逃到哪兒去?只有被布塞住的嘴還能發出些聲音,可也被柴火燃燒的破裂聲遮住。

蕭青棠站在火光外,居高臨下與那驚恐的雙眸對視,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是冰冷刺骨的笑。

“青棠,你怎麽看出來沒有特殊紋跡的呀。”

清澈的一聲将他從混沌中抽離,他眼神慌亂了一瞬,很快鎮定下來,朝人走去,并排坐在木頭上,細細解釋。

沒用多久,屍體被燒得面目全非,蕭青棠沒敢讓姜溶過去,自己去處理幹淨周圍的柴火,将先前刨上來的土埋好。

“走。”他喊一聲,邊走便将他們來時的腳印遮蓋住,一路回到草屋之中。

門得修好,倒不是很難,重新栓回去就是,不須多少功夫。姜溶正在炕上數錢,他修好門,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她:“數明白沒?”

“嗯嗯。”她将碎銀子分成兩份,用帕子包起來打了個結,“這些留着用,這些收好,還有這三個銀錠你揣在懷裏。”

“好,先放在床頭,明日走時我好好揣着。”蕭青棠輕聲笑,“溶寶真是蕙質蘭心。”

她轉過身,依偎在他懷裏,沒像往常一樣臭美:“我還是有點兒害怕。”

蕭青棠閉了閉眼。

若是他今日稍回來晚一些,會發生什麽?

那些人平日裏玩得多過分,他不是不知曉,溶寶在他們手裏會被玩死的。

但那兩人膽子不大,絕不敢和他作對,恐怕他們說得都是真的,的确是蘇紹欽唆使。

他後悔,當初他就該不管不顧弄死蘇紹欽,否則今日也不會有這樣的事。

“溶寶,溶寶,我在呢,莫怕,莫怕。”他悄悄呼出一口氣,一下又一下輕撫她的後背。

“你這樣抱着我,我心裏就沒那樣慌了。”姜溶仰着腦袋看着他。

他垂首,輕柔的吻落在她眉心、彎眉、盈盈水眸、俏挺的鼻梁、冰涼的臉頰、柔軟的唇。

姜溶抱住他的腰身,緩緩閉上眼。

像春日的綿綿細雨,帶着點兒清爽的暖意,絲絲浸入大地。

姜溶睜開朦朦杏眼,往上夠了夠,雙臂纏住眼前人的脖頸,倚在他臉邊輕聲呢喃:“青棠……”

“嗯,青棠在這兒呢。”蕭青棠攬着她躺下,将她腿彎勾起放在腿上,“原先用柴火跟樵夫換了些銅板,本是想着再籌一些,晚點兒走。現下不必愁了,明日就走。想吃什麽?我們明日便去吃,或者明日來不及,那就後日。”

“想吃好多好吃的,好吃的都想吃。”她歪着腦袋想。

蕭青棠笑着捏捏她的鼻尖兒:“好,溶寶想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

“你呢,你想吃什麽?”

“我都行。”

“不行,你得說一個。”她微微擡頭。

蕭青棠也擡頭,抱着她一滾,撐在她上方,碰碰她的額頭,悄聲道:“想吃溶寶。”

她嘿嘿傻笑,擡頭撞回去:“我也想吃糖寶。”

蕭青棠眼中笑意要漫出來,低頭在她嘴角啄吻幾下:“好,等安頓下來讓你吃。”

“它變大了,抵着我了。”她眨眨眼。

“不必理會,一會兒就好了。”蕭青棠躺回去,繼續将她的腿抱住,“等離開這裏,我們得換一身行頭,在趕路,不能穿得那樣張揚。”

她貼在他的堅實胸膛上,聽着他的心跳聲:“好。”

“以後在外面少與生人說話,尤其是不要看着人家的面相好,長得和善說話溫吞,就以為那就是個好人……”

姜溶就着他均勻有力的心跳聲,默默将那些話全記在心裏。

夜裏下過一場濕雪,早起時地上的痕跡全沒有了,蕭青棠特意出門去看過,外面什麽也看不出來了。

他快步回到屋裏,将為數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喊醒還在酣睡的人:“走,我背你下山,你在我背上睡。”

姜溶揉揉眼,配合穿好衣裳,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跟他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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