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翌日, 姜溶跟蕭青棠一起回了平南侯府。
蕭青棠戴了帽子,将光頭遮起來,旁人看到他只是驚訝一下, 沒有多瞧。
“二爺, 奴婢這就去禀告大夫人。”侍女行禮。
“先不必。”蕭青棠擡手攔住,“鐘家的娘子在何處?引我去見。”
“二夫……”侍女偷偷看他一眼,又偷偷看姜溶一眼, 将稱呼咽了回去, “鐘家的娘子在東側院。”
他淡淡道:“走吧。”
侍女默默在前引路, 心裏卻已經開始思量出接下來會發生何種場景,緊張得不得了。
“她怎麽不住烏金院?”姜溶突然開口問。
“大夫人安排的。”侍女咽了口唾液,總覺得姜溶話裏有股火藥味兒,不由得更緊張了。
姜溶沒說什麽, 也沒再問什麽,默默朝前去。
東側院她沒去過, 走了好一段, 見侍女進院門了,才知曉跟進去。
跨過垂花門,裏面便是小院, 院中有一處小魚池,一位婦人正在魚池前喂魚,應當就是什麽鐘家娘子。
“夫人。”侍女輕聲提醒。
鐘嘉柔回首,目光只在姜溶臉上停了一瞬, 便邁着小步子款款而來:“夫君, 妹妹。”
姜溶被這一句“夫君”氣得不得了, 卻沒法兒發作,只別開臉, 偷偷用手狠狠在蕭青棠胳膊上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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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青棠吃痛,強忍着才沒低呼出聲,面上仍舊鎮定:“我來和你談和離的事。”
鐘嘉柔微怔,随即又露出那副笑臉:“夫君和妹妹不若先進屋再說?”
“不了。”蕭青棠一口回絕,“我已得了陛下的準許,今日便是來和你談和離之事的。你我本就情不投意不合,所謂的成親後又不在一塊兒,實在做不了夫妻,早些和離也是你為了你好。”
“嘉柔實在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要得夫君如此對待。”鐘嘉柔微微垂首,臉上傷懷之色盡顯。
蕭青棠沒接話,只說自己的:“你我和離後,我會給你一些補償,包括金銀、田宅和鋪子。你若是擔憂無法面對家人,我還可以托人為你立女戶,以後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鐘嘉柔也不接話,又問:“夫君是心意已決嗎?”
蕭青棠牽着姜溶坐在院中石凳上,雖未答話,态度已然明了。
“夫君雖長久不在家中,可妾身并未怠慢,恪守婦道,侍奉兄嫂,除家業長嫂不允妾身操持外,妾身實在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夫君要與妾身和離。”鐘嘉柔緩緩上前幾步。
蕭青棠未答,他知道眼前的人在演戲,他沒什麽心思陪她演,也懶得再說這些車轱辘廢話。
鐘嘉柔接着道:“七出中,妾身并未犯過一條,若說沒有子嗣,夫君也應當知曉,子嗣之事并不是妾身一人能決定的。”
她知曉蕭青棠不會回答,又往下說:“至于夫君與妹妹的事……妾身早有耳聞,也知夫君心系妹妹,願與妹妹和睦相處,不讓夫君為難。”
姜溶聽得腦袋都快冒煙,只能掐蕭青棠手臂洩憤。
蕭青棠就這麽忍着,沉默不語。
“夫君是鐵了心要與妾身和離嗎?”鐘嘉柔眼中滲出幾滴淚來,緩緩跪倒在地,“那妾身只能以死證清白了……”
姜溶正在掐人胳膊,恍然聽到這一句,愣了好久,驚訝道:“怎麽就要死啦?”
鐘嘉柔以為她在陰陽怪氣,臉青了一截。
“還不至于吧?”姜溶走過去,蹲在她跟前,一臉擔憂,“你說說,你又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你,你犯不着為了這事兒就要死呀。你要實在想不開,不如出家吧。”
“妾身對郎君之心,天地可鑒。”
姜溶思索兩息:“啊?你喜歡他?你又沒和他一起待過,你什麽時候喜歡他的?喜歡他什麽?”
“我……”鐘嘉柔有些答不上來。
“他脾氣不好,又不近人情,還總喜歡和人吵架……”
蕭青棠正在憋笑,一聽這話,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默默扶額,強忍着才沒上前打斷。
鐘嘉柔緩聲:“陛下旨意,父母之命,妾身既嫁與夫君,此生便是夫君的人,夫君不要妾身,妾身只有一死。”
“啊?可他都不喜歡你呀。”
“喜歡與不喜歡,并未有那般重要,妾身只知家族教訓,禮義廉恥。”鐘嘉柔微微直身,端得一副賢良淑德。
她指桑罵槐得太隐晦,姜溶沒聽懂,只覺得她奇怪:“那他要是對你不好,欺負你、打你、罵你,你也要跟他在一塊兒嗎?”
“是,無論夫君如何,妾身都會不離不棄,與他一同共渡難關。”
“唉。”姜溶嘆了口氣,臉皺着一塊兒,輕輕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嘉柔啊,我覺得你要不還是去寺廟裏念幾天經試試吧,我總覺得你的腦子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去廟裏待待或許會好些。”
“你!”鐘嘉柔氣得臉有些發紅,“你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只懂情情愛愛,哪裏會明白什麽叫家族的名聲與榮耀!”
姜溶慢騰騰在心裏捋了一遍,得出結論:“你是說,你家裏人叫你和他成親的?可是他都對你不好,你家裏人還讓你和他成親,你父母是不是喜歡你呀?”
蕭青棠快笑瘋了,鐘嘉柔卻是被氣哭了:“你不就是善妒嗎?不就是想将我趕出去嗎?我偏不遂你意!”
“你就為了跟我鬧脾氣,委屈自己?”姜溶歪着腦袋反問。
“你……”鐘嘉柔咬了咬牙,抹掉眼淚,緩緩起身,“你且記住,我才是明媒正娶,你再嚣張也比不過我這個正妻,你如此這般拆散旁人姻緣是要遭天譴的!”
姜溶擡頭看着她:“可是是我先跟蕭青棠認識的呀,也是我先和他定親的呀。他一直都說不想和你成親,去皇帝跟前求了好久,還因為這個剃光了頭發。”
鐘嘉柔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微微擡起下颌,顫着唇道:“你少在我跟前炫耀……”
“我只是說事實,沒在炫耀呀,你別哭別哭呀。”姜溶急忙站起身給她擦眼淚,“你為何要浪費時光在一個對你不好的人身上呢?”
鐘嘉柔有些惱羞成怒,目光中已帶有些恨意。
蕭青棠眉頭一皺,急忙起身,上前一步将姜溶護在身後,緩緩道:“我們今日并非是來跟你炫耀,也并未要挑釁你,只是希望好聚好散。先前聖旨無法拒絕,現下得了陛下首肯,為何還非要待在一塊兒?”
“那我耽擱的三年呢!我明明可以選得一門好親事,誰來賠我那三年!”鐘嘉柔突然大吼。
蕭青棠不徐不疾道:“那三年并非我耽擱的,想必你也清楚,陛下下旨後我當場便拒絕了,甚至還叫你一起去求情,可最後是我拒絕不成。三年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你已耽擱三年,難道要為了這三年将這一輩子都搭進去嗎?”
鐘嘉柔緊握手帕,垂着眼沒有說話。
蕭青棠又道:“我想你也知曉我的脾氣,我不願的事任何人相逼都無用。若你不願與我和離,我大不了便是再不回侯府,對我能有何影響?至多不過被人非議幾句,可我這些年又何曾懼怕過非議?
而你,你獨自一人在侯府後院,家不歸你管,人員安置你也插不上手,只是被囚在這裏一輩子罷了,又是何苦?
可你若是願意與我和離,我先前說過了,你要回家便回家,要獨立門戶便獨立門戶,也不必擔憂會遭什麽禍患,只要平南侯府在一日,便有你一日安穩,更何況本朝和離并不是什麽罕見之事。”
鐘嘉柔仍垂着眼,臉上的淚珠被風吹幹了,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蕭青棠不再勸說,牽着姜溶轉身離去,只留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
出了院子,姜溶掙脫,不許他牽着。
“怎麽了?”蕭青棠跟上去。
“我生氣了。”她抱臂撇嘴。
蕭青棠好笑:“生什麽氣?”
“她喊你夫君了。”
“不是我叫她喊的,她自己要喊,我總不能縫了她的嘴。”
“哼。”
蕭青棠攬住她:“走,去兄長那裏坐坐。”
她不想在別人跟前吵架,瞅他一眼,暫且按捺住了。
蕭長聿和徐氏都在家中,聽聞了他們回來的消息,只微微擡眸看了一眼:“坐。”
蕭青棠牽着姜溶走進,還沒坐穩,便聽他問:“去鐘氏處了?”
“是,去和她談和離的事,剛說罷。”蕭青棠答。
“她也是無辜,你和她說清楚,态度要放好些,莫說些不中聽的……”
“二郎沒對她态度不好,都說給她補償的!”姜溶突然打斷。
蕭長聿微愣,徐氏也微愣,随後微微起身,笑着問:“這是怎麽了?瞧着不大開心?”
姜溶抿了抿唇,嘟囔一句:“弄得像我們做錯什麽了似的。”
“自然不是你的錯,也算不上是二郎的錯,鐘家娘子亦無錯,故而此事才複雜,得仔細處置妥當,否則以後會留有禍患。”徐氏緩聲安撫,“兄長沒弄清便教訓二郎是他的錯,但他也是為二郎擔憂。”
姜溶垂着頭,不說話了。
徐氏上前摸了摸她的頭,笑着看向蕭長聿。
蕭長聿接着問:“你是如何跟她的說的。”
蕭青棠将處理的法子說了一遍,蕭長聿微微颔首,還算滿意:“伯爵府勢力也不小,你從前沒有牽挂,想如何任性便如何任性,旁人也拿你沒法。可現下不同了,他們對付不了你,還針對不了區區一個姜家嗎?”
“是。”蕭青棠輕輕垂眸。
“待此事了結,便叫你嫂子去和姜夫人談清楚,讓你和弟妹早些完婚,不要再拖了。”
“是。”
“鬧了這麽一通,也算是合了你的意,你也不是小孩了,以後莫要再胡鬧了,好好操持你手裏的産業,也夠你和弟妹用的。”
“是。”
他這般好說話,蕭長聿一時頓住,倒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徐氏接上話:“你們走後,我原想差人去給你們送些銀子,可你兄長說若你們真安心受了我們的東西,往後陛下回過神後反而會更加嚴厲處置你們,故而我們也只是打探了,知曉你們無事便未輕舉妄動。
你們不在家的這段時日,沒人動過烏金院,現下安心歇息在那處便是。不過你柴房裏關着的那個叫素雨的侍女,我安排去當粗使丫頭了,你看看要如何處置?”
他早忘了這事,略思索一息後,淡淡道:“那便讓她去做粗使丫頭罷。”
姜溶看他一眼沒說話,在蕭長聿他們院裏用完晚膳出來後,蕭青棠主動提起了。
“那個什麽素雨,雖是未來得及害過你,可此人心思極深,罰她去做粗使丫頭也是應當的。”甚至應當直接拖出去發賣了才是。
姜溶瞥他一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要是沒錯,她會來盯着你嗎?”
他張了張口,緩緩道:“我沒為自己開脫,我知曉我自己有錯,我就不該讓她們進烏金院,我是混賬。可她真不是什麽好東西,從前是我自己心虛,不知如何與你說,現下能說了,我一定要說,你莫要再相信她了。”
“她壞,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這個臭蛋!”姜溶磨了磨牙,瞪他一眼,“不過她說了,她沒跟你睡過。”
蕭青棠牽住她的手:“我跟你保證,我對她們未曾動過半分心思,我的确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也不是見色眼開的人。總歸,你想自己處置她也行,只是莫要留她在身邊了。”
“我知道了。”她慢慢往前走,接着道,“她說,要我讨你歡心,跟鐘家娘子争寵,早點生下孩子,好有理由來管錢。”
“她這般說不過也是為了私心,不過是看我喜歡你,想要你做主母,以後好控制你謀得好處。她明知我不是什麽好人,若真為你好,怎麽會将你往我身邊推?”
“嗯。”姜溶點點頭,“可若不是她說,我就不會知道後院裏的女人是做什麽的。”
蕭青棠啞口無言。
“算了,給她點兒錢,放她離開吧。”
蕭青棠稍松了口氣:“好,你只別留她在身旁就好。”
“嗯。”姜溶又掙脫他的手。
他急忙追上去,重新牽上:“怎麽了?”
“我一想起你後院那麽多人,我就生氣。”姜溶脾氣突然上來,一把甩開他的手,先一步進了房門,“我就覺得,不該原諒你。”
蕭青棠心裏咯噔一聲,急忙追上:“我錯了,我真錯了,我這幾年是不是表現挺好的?一直和你在一塊兒,哪兒也沒去……”
“我知道,但我還是生氣。”姜溶站在床上,“所以,你今天不許睡床。”
蕭青棠松了口氣:“好、好,我睡腳踏,你莫說方才那樣的話便好。”
他轉身便要去抱被褥,姜溶叉着腰喊住他:“慢着!你聽我罵完再走!”
“好,我聽着。”他回頭,站在床下,仰着頭看她。
“還有就是,那個鐘家娘子喊你夫君!”
他有些無奈:“這總不能怪我頭上。”
“那我怪誰?我就怪你!就怪你!就怪你!”姜溶在他胸膛上踩了好幾腳。
他沒動,任由她踩:“好好好,怪我怪我。”
姜溶指着他罵:“你!不許睡床!以後都不許睡床!”
他有些心塞,但知曉這是在氣頭上,只能順着些:“好好,我都聽你的,你說要如何便如何。”
“哼!”姜溶一掀被子,往裏一趟,“睡覺!”
蕭青棠無奈嘆息一聲,默默抱着被褥躺在腳踏上。
他很不習慣,懷裏少了點什麽,獨自一人在寒英閣住了那樣長的時日,每夜都想抱着她,可現下回來了人就在身旁,卻不能抱。
“溶寶。”他微微坐起,輕喚一聲,“想不想我。”
姜溶閉着眼:“你不就在我身邊兒?想什麽想?”
他伸手,放在她腰上:“不是這個想,是這個想……”
姜溶緩緩睜眼望他:“做什麽?”
“不想嗎?”他啞聲問。
姜溶咽了口唾液,拂開他的手:“不想!”
“寶寶,沒必要忍着,弄完我再回腳踏上睡就是。”他低聲蠱惑。
姜溶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行吧,那你上來。”
蕭青棠勾了勾唇,迅速爬上去,抱着便要吻她,卻被她攔住。蕭青棠不解:“怎麽了?”
“不親嘴。”
“什麽?”蕭青棠懵了。
姜溶雙肘撐在身後,微微仰起身,發絲垂落在身後的褥子上:“就光弄,不許親嘴。”
蕭青棠覺得荒謬得好笑:“那我成什麽了?男娼?”
“你弄不弄?不弄下去。”
“弄。”蕭青棠撲過去,一口叼住她的脖頸上的軟肉,四處親吻。
她這會兒倒是不推拒了,眯着眼睛舒舒坦坦享受起來。
蕭青棠盯着她,看她眼神已亂得不行了,低頭便去吻她,誰知她一下捂了住嘴,眼睛一下亮起來。
“幹嘛!”
蕭青棠笑了:“不幹嘛,罷了,你說不親便不親罷。”
“噢。”她又躺回去,到激動時抱着啃蕭青棠的臉也不肯親他,在他臉上留下一圈牙印。
他悶哼幾聲,将人松開,側卧在一旁:“去洗洗?”
“擦擦就好了。”姜溶累得閉着眼。
蕭青棠起身,給她擦完後,不動聲色往床上一趟。
“你幹嘛?”姜溶立即睜開眼。
蕭青棠微微擡頭:“嗯?”
姜溶皺着眉看他:“你不是說弄完了就睡腳踏的嗎?”
“還記得呢?”
“你說話不算數?”
“算、算。”
蕭青棠無可奈何,只得躺到腳踏上去。可他睡不着,雙眼睜睜合合半晌,想喚她時,人已睡着了。
他坐起身,将被子給她掖好,垂首抵在她肩上,輕輕呢喃一聲:“溶寶。”
姜溶睡得香,什麽也沒聽見。
他無奈笑了笑,在她臉頰親了親,輕聲躺回腳踏上。
清晨,日光微微透過窗棂,蕭青棠睜開眼就見人坐在床邊看自己。他皺了皺眉,急忙坐起,握住踩在自己腰間的足:“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沒。”姜溶垂眸看着他。
他松了口氣,将那只足塞進懷裏:“将襪子穿好,不冷嗎?”
“你冷不冷?”
“還好。”他站起來,坐在床邊,抱住她,“就是不抱着你,睡不好。”
姜溶看他一眼:“那你在宮裏的時候呢?也睡不着?”
他臉擱在她肩上:“嗯,是。”
姜溶抿了抿唇:“起床吧。”
“好。”蕭青棠起身,給她拿了衣裳來,轉身叫人送熱水來洗漱。
烏金院裏的侍女換過一批,昨日他叫長嫂換的。新來的侍女都是在兄長院裏伺候多年的,做事穩重心思也少,見他不要人服侍,便默默退讓在一旁,垂着頭眼神盯着地面。
姜溶也起了,站在他身旁,剛好瞧見他挽起衣袖下的青紫。
“我掐的?”
“嗯?”蕭青棠擡眸,瞧見胳膊上的一塊淤青,“應當是?”
姜溶蹙了蹙眉:“疼不疼?”
蕭青棠放下衣袖:“還好,沒覺着疼。”
“算了。”姜溶嘆了口氣,“你以後還是到床上睡吧。”
蕭青棠覺得好笑:“怎麽又準我上床了?”
“你再笑就別上了。”姜溶瞪他一眼,又想起他手臂上的傷,氣又消了一些,“你手上得塗些藥膏。”
蕭青棠讓開一些:“先洗漱,洗漱完再塗。”
姜溶也不要旁人服侍,自己擰了帕子洗臉,額上的軟毛發被弄得濕噠噠的:“我們是不是沒有藥膏?”
“似乎是。”蕭青棠已穿戴好,坐在一旁看侍女給她梳頭,“叫個大夫來,在家裏備些常用的藥膏,免得要用時又沒有。”
“好。”她一邊專心致志看着自己的發簪,一邊還能抽出空答話。
“你想想,家裏還需要些什麽?”
她一轉頭:“我想養鵝!”
“養鵝?”蕭青棠無奈笑笑,“好吧,總歸外面有湖,養幾只鵝也沒什麽大礙,不過……要不養幾只天鵝?”
“天鵝?那也行。”
“不過要看能不能弄到,若弄不到就只能養普通的鵝了。”
姜溶摸摸頭上的發飾,提着裙子起身:“好,都行,”
蕭青棠牽着她去用膳,又道:“一會兒去庫房瞧瞧,将庫房裏的東西盤點一下,心裏好有個數,你往後管賬也清楚些。”
“好。”她往他碗裏夾了些菜。
蕭青棠都沒瞧清是什麽,便往口中送了:“這院子裏的東西也得清點一遍,還有咱們許久未回來,是不是得重新打掃裝修一遍?按照你喜歡的來。”
“好!那我想要葡萄架,還有秋千架!”她頗為激動。
蕭青棠笑笑,給她舀了些湯:“好,你想弄成什麽樣便弄成什麽樣。你慢慢想,我給你畫個圖,慢慢裝。”
她笑眯眯的:“這樣最好啦,我可以自己慢慢弄,但你要和我一起。”
“定是要和你一起的,我又沒什麽事兒要做,你要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姜溶滿意得不得了,往他碗裏夾了塊兒肉。
她就是想蕭青棠陪她玩兒,天天都陪她玩兒。但也不一定是真的玩兒,賣糕點、紮雞籠、算賬在她眼裏都是在玩兒。
盤點算是枯燥無味的事兒,可在她哪兒卻變得極有意思起來,總要問問這是什麽,那是什麽,還從庫房裏撈出許多件好看的首飾和擺件。
上回被皇帝沒收的地契也勸放回庫房了,她略略算算,忍不住感嘆一聲:“我們好有錢啊。”
蕭青棠将她記好的東西又謄抄一遍,手上沒停,笑着道:“還行。”
“不過也不可以亂花錢哦。”她現下已知曉銀錢的概念了,在襄州時沒少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銀子。
“知曉了,不過你要是喜歡那些寶石也是可以買的,那些東西往後若是應急能賣得出去。”
姜溶走過去:“那衣裳呢?”
蕭青棠擡眸,笑着看她:“也可以,做衣裳又不貴。”
“那我就放心啦。”她從身後抱住他,盯着他寫的字上,憂愁一句,“夫君,你寫的字真好看。”
蕭青棠蹭蹭她的臉:“你好好練,也能寫好的。要不給你請個書法先生?”
“不要,你教我就好啦。”
“也好。”蕭青棠垂眸繼續謄寫,“再清點一會兒便休息吧,明日再說。”
“好!”姜溶又有精神了,“我想去給鵝做窩!”
蕭青棠無奈搖搖頭,他想想自己的年歲,又想想姜溶的,有些擔憂:他現下正值壯年還能折騰得動,再過幾年,等他老了,溶寶還年輕,他會不會沒力氣陪她了?
他忽然覺得,他是不是得開始保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