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早睡早起, 戒酒鍛煉。鍛煉……蹴鞠,騎馬,射獵, 打馬球……
“溶寶, 想不想踢蹴鞠?”
“嗯?”姜溶又湊過來,“什麽是蹴鞠?”
蕭青棠放下筆,收好冊子, 邊牽着她往外走邊解釋:“就是竹子編的小球, 可以用來踢着玩。過幾日踢吧, 今日先做鵝窩。”
她想了想,沒想出有多好玩,心裏也不惦記,開開心心去砌鵝窩了。
畢竟是在侯府裏, 得弄整潔些,蕭青棠早聯系人送來了上好的石料, 專門用來做鵝窩。
鐘嘉柔來時, 他挽着袖子,手上全是泥,正在撘砌石頭, 姜溶在一旁幫忙。
她看着姜溶臉上的笑容,腳步一頓,默默垂下眼,往後退了好幾步, 退出了院門。
“娘子……”随行的侍女擔憂喚一聲。
她緩緩搖了搖頭, 輕聲問:“你說, 若我問她,我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傻子, 她會如何作答?”
侍女抿抿唇,沒有說話。
鐘嘉柔沉默半晌,也想不出姜溶會如何作答,但還是開口:“你去跟蕭青棠說罷,我願與他和離,但我要補償,還要與他和平南侯立下字據,平南侯府要護我一生周全。”
“是。”侍女邁着小步子,繞進影壁,說明來意。
蕭青棠看她一眼,淡淡應了一聲:“稍待,等我将最後幾塊石頭砌完,淨了手後去與你取和離書。”
侍女垂首候去一旁,本不想多看,可聽他們說話,還是忍不住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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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在這裏做葡萄架好不好?葡萄架下面做個石桌石椅,我們能乘涼。”
“葡萄藤蚊蟲多,坐在這兒恐怕會被蚊子擡走。待我去尋人問問吧,若是沒有蚊蟲便做一個。”
……
侍女越聽越覺得前幾日勸自家娘子放下是對的。
前日她勸,蕭家二爺就不是什麽善茬,又何必和他糾纏在一塊兒,最後受苦受累的還是只自個兒,姜家娘子犯傻便叫她犯去。
可她今日一瞧,犯傻的可不只是姜家娘子一個,蕭二爺顯然是真将姜家娘子當成了妻子的,留在這兒更沒什麽好處。
……
不過半盞茶時光,蕭青棠起身洗了手,将事先備好的和離書拿出。
“随後我會差人送去補償的銀錢。”
“是。”侍女微微福身,“不過我們娘子說,要侯爺見證,您與我們娘子立下字據,平南侯府要護我們娘子一生周全。”
“好,可以,若是你們娘子方便,現下便能去立字據。”
侍女應聲,轉身往外去與鐘嘉柔說了清楚。
下午,兩撥人面對面坐着,心平氣和将和離事宜辦妥了。
鐘嘉柔沒再猶豫,收了銀錢後,便打算回住處收拾行禮離去。
她一個姑娘家,行李又多又貴重,還要獨立門戶,徐氏實在擔心,便勸:“叫侯爺和二郎送你一程吧。”
鐘嘉柔張口便要拒絕,卻聽姜溶道:“我也去我也去。”
“也好,那有勞侯爺了。”鐘嘉柔以為姜溶是在争風吃醋,故意應下。
可姜溶一心想着出去玩,得了同意後,挽着蕭青棠的胳膊蹦蹦跳跳往外走,小聲讨論:“我們一會兒出去逛逛,好不好呀。”
“去哪兒?”蕭青棠垂頭低聲回,“去哪兒玩?我們還得去你家商量成親的事兒呢。”
“可我想出去玩兒,我都好久沒出去了。”
“商量完成親的事兒再出去玩,好不好?我們去游湖?”
她連連點頭,快速爬上馬車:“那我們快走。”
蕭青棠笑着跟在後面上了馬車,鐘嘉柔和蕭長聿随後也登上同一輛馬車。
馬車大得很,幾個人坐在裏面也不擁擠,都隔着好遠一段距離,只有姜溶要蕭青棠和她一起往窗外看,手撐在人腿上。
“京城真熱鬧哇,比襄州熱鬧好多。你看,路邊有賣酥餅的,我想吃。”
蕭青棠回眸看了一眼車裏的另外兩人:“那我下車去給你買,一會兒騎馬趕上就行了。”
姜溶急忙搖頭:“不不不,一會兒再吃,你別去,我不着急的。”
“娘子以後也算是平南侯府的人了,再在外頭如此可是上不了臺面的。”鐘嘉柔突然冒出一句。
姜溶皺緊了眉頭,高聲反駁:“怎麽上不了臺面啦,我又沒影響到旁人,我怎麽開心就怎麽着。況且我也不是平南侯府的人,我就是我自己的,侯府不喜歡我,就把我趕出去好了,我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家。”
“是是是。”蕭青棠怕她一會兒又怪到自己頭上,趕緊安撫,“溶寶這樣就很好,我只要溶寶平安快樂,其他的都不要緊。”
“這還差不多嘛。”她瞅他一眼,消了氣。
倒是鐘嘉柔一口氣堵在心頭,半晌說不出話來,一時思緒複雜。
她還以為人人都要遵循世俗的這一套法則,沒想到這世上有人可以不遵守……
馬車浩浩蕩蕩往前,蕭靖川到家時剛好瞧見最後一輛馬車出門,忍不住揚頭看去。
他性情溫和,侍女随從最愛在他身旁服侍,見他好奇張望,便解釋一句:“二爺和鐘氏和離了,鐘氏今日搬出侯府,聽說往後要獨立門戶。”
“二叔回來了?”他對鐘氏不鐘氏的不感興趣,只急急往裏走,“我去看看二叔。”
“二爺不在家中,侯爺也不在,大夫人叫兩位郎君去送鐘氏一程,方才随着馬車一塊兒走了。”
蕭靖川腳步一頓,張了張口:“那、那二……我等二叔回來再去探望吧。”
那句“二叔母在不在”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調轉步伐又往母親那兒去。
日頭正好,院裏站了一堆侍女,徐氏站在花壇旁,邊剪花枝邊一個個吩咐安排婚宴事宜。
露影在一旁抱着冊子記錄:“奴婢聽聞二爺剃了頭,只是沒瞧見,倒還好奇得緊呢。”
徐氏彎了彎唇:“我也沒瞧見,但聽侯爺提起過。大致是他寧死不願聽從聖意娶鐘氏,陛下惱怒又舍不得真要了他的命,氣上心頭讓他真出家去了。”
“二爺也真是不怕,萬一陛下要真要了他的命呢?”
“他從小便是這般,一身反骨,恐怕早抱了死志了。”徐氏緩緩嘆息一聲,“只是你我都低估了他,你瞧他耳上手上留下的瘡痕,又看他冷靜溫和許多,便知他不是一時興起,是真心想娶溶寶。”
“是,奴婢是瞧二爺“慈眉善目”許多……”
徐氏笑瞅她一眼:“你呀,可別亂說,他要真惱了我可護不住你。”
露影也笑:“奴婢看二爺可不在意旁人說不說他的閑話,只怕旁人說二夫人的。”
“你是機靈,往後多敬着些二夫人,二郎定賞你們。”
“不必二爺賞,二夫人脾氣好,奴婢們都喜歡,心裏不由自主就敬着了。”
徐氏點了點她的額頭,揶揄道:“這話留着去二郎跟前說去。”
露影捂着額頭,笑着對侍女們道:“你們可聽見了,多說二夫人好話是有好處的……”
松樹盆栽後的蕭靖川抿了抿唇,緩步走出:“二叔要娶二叔母了嗎?”
徐氏臉上的笑意一下消失不見,淡淡瞥他一眼:“一路回來定累了,早些去歇息,晚上再來用膳。”
他微微蹙着眉,躬身行禮:“是。”
自從那年過後,父親便将他送去外面書院裏讀書,有時一旬半年才能回來一回,他無從打探姜溶的消息,一直不知出了那事後到底如何了,心中一直抱着一絲念頭:若是他們不在一塊兒就好了。
現下他聽到如此消息,心中難免有些失落,即便是二叔願意娶姜溶了,他還是想去見她。
他按捺住,一直等着,可天都黑了,還未聽聞他們回來。
蕭青棠要去談成親的事,去得晚,天不早了,索性就和姜溶一起住在姜家了。
他從前總覺得很多話沒必要解釋,他也不喜跟人解釋什麽,要誤會便去誤會好了,可如今卻以為還是說清楚得好。
“還是按照先前說的,溶寶的嫁妝我會添上一部分,成親不要陪嫁丫鬟。添的嫁妝不是用來換不要陪嫁丫鬟的,是我心甘情願給的,不要陪嫁丫鬟是源于我本也不需人伺候,如今房中的侍女都是專程服侍溶寶的。
陪嫁丫鬟多多少少有送過來當妾給主母固寵的意思,我不喜歡,也不需要。我這人脾氣便是如此,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旁人說什麽都無用。”
他說得這樣直白,姜家人也不再跟他藏着掖着,開誠布公也道:“我們姜家并非想要拿捏你,一直以為所做一切只是擔心溶寶。你也說了你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了便是不喜歡了,我們只是怕倘若有朝一日,你不喜歡溶寶了,會棄她如敝履。”
姜溶緊緊抿着唇,微微直起身,看看家裏人,又看看他。
他微微垂眼:“是,我也知曉自己脾氣不算好,不論作下何種承諾都難以讓人信服,你們擔憂也是有理的,我只能給溶寶多添些嫁妝,至少這些東西以後都是歸她一個所有。”
“我們也清楚你為迎溶寶為正妻吃了不少苦頭,陪嫁侍女的事不算什麽大事,不要想便不要吧。只盼以後若再遇到什麽事,也能都靜下心來慢慢說,我們并不是不通人情的人。”
“那是自然。”蕭青棠答,“那些算不得什麽苦頭,也不全是為了溶寶,也是為了我自己,是我想娶她,為此付出什麽都是值得的。且她也吃了苦,我此生都不會忘卻她是跟着我一起離開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