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正文完)
第85章 (正文完)
姜溶一下從他懷裏溜走, 光溜溜往卧房跑:“我去拿!”
“天冷了!當心着涼!”他急急跟上。
“好。”姜溶順手從架子上拿起薄毯披在身上,将自己做的東西從箱子翻出來,全抱去床上, “你看。”
蕭青棠坐在床邊, 看着她一個個介紹。
“你看,手衣。天冷了,你手凍過得保暖, 這是兩層的, 裏面一層是兔毛, 外面一層是麂皮,皮上面繡了圖案,裏面還塞了棉花。你能瞧出這是什麽圖案嗎?”
蕭青棠喝了酒,意識本就有些混沌, 又看那白色的一團,愣是沒看出那是個什麽。
安靜半晌, 姜溶也明白他瞧不出來了, 有些沮喪道:“這是白鶴呀,瞧不出來嗎?”
“我還以為是個白色的小狗呢。”蕭青棠沒忍住笑出聲來。
“不是!”姜溶羞惱得捶他一下,“不給你了!”
他急忙将人摟到懷裏:“沒有沒有, 我說笑呢,好看,很好看的,這做得多用心啊, 我明日便戴上。”
姜溶嘴角偷偷翹起:“才不呢, 天還沒那樣冷, 戴上做什麽?”
“那等天一冷,我立即戴上。”
“真的?戴去當差嗎?”
“自然, 否則我手要是凍傷了該如何是好?”
姜溶一下高興了,抱着他的腦袋親了一口:“好,那你都要戴上,手衣帽子還有手爐的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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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都戴上。”蕭青棠攬着她躺下。
她臉頰紅紅,将那一堆東西放好,手夠着将大紅色的床幔放下。
蕭青棠看她一眼:“嗯?做什麽?”
她害羞躲進被子,抱住他的腰身:“洞房呀。”
蕭青棠仰着脖子笑:“今日不來了,好不好?我喝多了,怕一會兒無法自控傷着你。”
“不洞房,那做什麽?”她腦袋又鑽出來,原先整齊的發弄得有些亂。
蕭青棠将那些發抹回去,輕聲道:“就這樣抱着你,跟你說說話,我便已很是開心了。溶寶,好想你。”
姜溶靠在他肩上:“我也想你,我方才睡覺了,現下睡不着,還有好多好多話要你和你說。”
“好,你說,我都聽着。”
她說一句,蕭青棠應一句,喜燭焰火明亮,燃燒直至天明,紅色的蠟油積成一堆小山。
沒人來喚,睡到快午時,她才慢慢悠悠起身,跟蕭青棠一同去給徐氏敬茶。
“好了,都快起來吧,早是一家人了,原不必這樣多禮的。”徐氏上前,一個給了一個紅封。
“多謝長嫂。”蕭青棠扶着姜溶起身,“我們來與長嫂說一聲,一會兒要出門去游玩,這兩日都不回來了。”
“這樣也好,你好不容易休息幾日,是得陪小溶多出去走走,不過可莫忘了回門的事。”
姜溶立即接話:“我一會兒就回去跟我娘說,等過幾日再回門也是一樣的,總歸我想回何時都能回。”
徐氏笑着起身送他們出門:“你們自個兒商量好了就成,只是一點兒,再外頭莫太張揚,免得惹來什麽禍事。”
“是。”蕭青棠恭敬行了個禮,姜溶見狀也跟着行禮。
蕭青棠餘光看她一眼,忍不住揚起唇,牽着她往外走。
她奇奇怪怪瞅他:“你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可愛。”
“嗯?”姜溶眨了眨眼,一本正經道,“你也挺可愛的。”
蕭青棠笑得眸子都眯起來:“好好好。”
姜溶心滿意足挽着他的胳膊:“一會兒去哪兒?”
“帶你去我原先一個人會去的地方,我一個人時真沒去找過女人,大多是在外面喝酒看天。”
“哼。”姜溶瞅他一眼,“我知曉了。”
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到姜家,姜夫人見他們來還有些吃驚,一聽姜溶說罷,便知曉這是她的主意,也不好多說什麽,放他們去了。
畢竟現下不論是她想去侯府看望,還是溶寶回家探親都十分容易,只怕是溶寶在外心思玩野了,也不怎麽惦記着家裏了。
不過,這樣也好,從前總将她關在家裏,現下能四處游玩也很好。
姜夫人一路送到府門,又給她整理整理兜帽:“路上慢些,聽你夫君的話,莫要到處亂跑,回時順路來報個平安。”
“好,我記住了。”她擺擺手,跳上馬車,又揮揮手,“娘不用擔心,我過幾日就回來啦。”
蕭青棠與人行禮道別後,也跨上馬車。
姜溶被窗外的風景吸引,沒湊去他身旁,扒在窗口往外看。
秋日,豐收的季節,麥穗金燦燦沉甸甸,田裏有農戶在收莊稼,一捆一捆的綁在一起堆在路邊,麻雀蹦跶着雙腿悄悄靠近,還沒叼走散落在地上的麥子,便被人趕走,吓得翅膀連連直拍。
她臉枕在雙臂上,面上不覺露出笑意:“小麻雀真可愛,麥子圓鼓鼓的也好可愛。”
蕭青棠靠在車上看着她:“溶寶也很可愛。”
她彎着唇眯着眼,鬓邊的發随着涼爽的秋風飛舞。
在不遠處的一個長滿小野菊的小山坡上,馬車停下,姜溶跳下車,幾乎要在花叢裏打滾。
“這裏好漂亮!”她站在風裏,發絲、衣衫都随着風飄搖。
蕭青棠牽着她坐在山坡的石頭上,往前方的田野看去:“我以前常一個人來此喝酒,喝醉了就躺在這裏,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你看,前面那個抗鋤頭的青年男人,我記得他,我最開始看到他時,他還沒有成親,如今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
她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果然瞧見路邊一個皮膚黝黑帶着兩個小孩的男人。
“還有那個書生,以前他常和同伴一起偷偷撿家中田裏的麥穗,用來捕麻雀,然後烤了吃……那邊遠處的河邊,從前是沒有那樣多房屋的,後來人越來越多,荒地越來越少,屋子也越來越多……春日,他們會結伴來播種,到了秋日來收獲。我從前總是很羨慕這些莊稼漢,地種下去了便有了盼頭,無論好壞總會有一個結果,然後再等來年……”
他往後一躺,壓倒一片小野菊:“天好藍,大雁在往南飛,等到明年春日又會回來,說不定我去歲曾見過它們。”
姜溶折斷野菊,一束一束簇在一起:“把它們逮下來,腳脖子上系個紅繩,明年就知曉是不是它們了。”
蕭青棠轉頭看向她:“我懶得動,你去捉。”
“我捉不了,我又不會飛。”她擡頭看着大雁群,突然蹦出一句,“要是我會飛就好了。”
“你要飛去哪兒?”
“不飛去哪兒,就是覺得有個翅膀會很漂亮。”
蕭青棠也往大雁看去:“我也想有一對翅膀。”
姜溶也問:“你要飛去哪兒?”
他笑了笑:“也不去哪兒了,以前想離開,現下才發覺,若心無桎梏,那麽靈魂便是自由的。”
“你已經有翅膀了。”姜溶還在擺弄她的花束。
“在哪兒?”蕭青棠問。
“在你心裏呀。”她不假思索。
蕭青棠啞然而笑:“走吧,我餓了,我們去下面的村子裏讨些吃食。”
姜溶快速将花束攢成一把,用繩纏繞上,牽着他一起跑下小山坡。
已到晚膳的時辰,家家戶戶炊煙袅袅,有孩童偷偷躲在草垛後烤小麻雀,他看見便不動了。
“你想吃那個?”姜溶也看過去。
“嗯。”他含笑點頭。
幾個小孩擦了把嘴上的麻雀油,警覺地看着他們。
姜溶牽着他笑眯眯走近,蹲在小孩跟前:“姐姐用好吃的點心跟你們換烤麻雀,好不好呀?”
小孩們看她一眼,又看一眼蕭青棠,謹慎道:“是什麽點心?”
姜溶從懷裏摸出一包紅豆芋餅,佯裝在鼻尖下聞了一圈:“就是這個噢,又甜又糯,外面買都買不到的噢。”
小孩早吃了好幾個麻雀,相視一眼,心照不宣點了頭:“行!”
“謝謝啦。”姜溶将餅遞過去,接過樹枝串起的麻雀遞給身旁的人,牽着他往外走了幾步,“你嘗嘗。”
蕭青棠看她一眼,試探着咬了一口,然後皺了眉。
“怎麽了?不好吃嗎?”
“沒有想象中的好吃,沒放調料,什麽味兒都沒有。”
“啊?我嘗一口。”她接過,咬一口,疑惑道,“還行呀,挺香的呀。”
蕭青棠牽着她往前走:“的确,不難吃,只是我惦記了那樣多年,還以為會驚為天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她倒是咀嚼得挺香:“是嘛?”
“嗯。”蕭青棠緩緩道,“或許他們的日子沒有我想象的那樣好,我的日子也沒有我以為的那樣差。”
她搖頭晃腦,語重心長:“那當然啦,每個人都每個人的煩惱嘛,二郎,終于你長大了。”
蕭青棠笑着搖搖頭,沒有反駁。
“叔叔、叔叔!”烤麻雀的幾個小孩突然跟過來,“叔叔,你還吃烤麻雀嗎?”
姜溶眨了眨眼:“叔叔他不吃了。”
小孩愣愣,失落跑開,只留一句:“噢,好吧。”
“叔叔?”蕭青棠喃喃一聲,摸了摸臉,“我有那樣老嗎?”
姜溶盯着打量幾眼,認真道:“還好,如果不是笑起來眼角有幾條皺紋看不出來年齡。”
蕭青棠心中一塞,黑着臉道:“不吃了,去前面城裏。”
“怎麽了?”
“找地方休息。”
他要去問問胭脂鋪的掌櫃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養一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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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雍州玩了幾日,很快要到收假的日子,又乘車慢慢悠悠一路閑逛一路往回去。
莊稼收完了,地裏光禿禿的,途中田地裏,有幾個少年在踢蹴鞠,姜溶見了撸撸袖子便加入其中。
蕭青棠便讓人在路邊支了棚,坐在椅上邊品茶邊看着她和人瘋跑。
空曠土路車上,輪聲滾滾而來,他下意識轉頭看去,剛好瞧見車窗裏的兄長。
“遠遠聽見熟悉的聲音,走近一瞧果然是你與弟妹。”蕭長聿緩步下車。
“兄長。”蕭青棠微微颔首,“正要回京,她瞧見有人踢蹴鞠想一起玩玩,便在此處稍聽片刻。”
蕭長聿站在田埂上,看向不遠處踢蹴鞠的一群少年,又說起旁的,“你在戶部任職許久,我也未曾過問,可還習慣?”
他看向踢蹴鞠的那抹淺綠身影:“還好,戶部事宜不難處理。”
“我知曉,這些難不倒你,只是擔憂,你一向自由自在慣了,如今要與那樣多的人打交道,心裏可還覺得自在?”蕭長聿朝他看。
他仍看着不遠處:“與人相處的确有些消耗心神,但還好,她自在,我便自在。”
蕭長聿轉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滿地枯黃中的唯一綠影正朝此處跑回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