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相

第12章 真相

過往回憶起來,好似隔了一世,讓蘇悠覺得曾經那些都只是夢幻泡影,清醒後只能将那一切藏于心。

天剛掀起點魚肚白,蘇悠用完齋膳便要下山回城,妙惠師父将她送到門口:“小施主的馬車就在山腳下等着,早早趕路吧。”

馬車是昨日雇好的,蘇悠沒多想,謝過妙惠師父就下了山。可到了山腳下,那停着的卻并不是昨日的馬車。

予良在馬車頭坐着,見蘇悠來了,上前一揖:“蘇姑娘。”

蘇悠沒敢上去,遠遠福身便繞身走開,予良忙喊:“蘇姑娘在這郊林雇馬車回城不安全,快上馬車吧。”

蘇悠謝過:“不必了,我自己回去。”

她以為周沅昨夜就走了,沒曾想還在這。

予良看出她的為難:“蘇姑娘,我們殿下已經回去了,這馬車是特意留下的。而且都這個時辰了,你雇來的馬車要來也早該來了。”

許媽眺着遠處,納悶了一句:“倒是奇了怪,這車夫一向是不會遲的,今日竟晚了半個時辰了。”

怕她不答應,予良還小聲的添了一句:“殿下說蘇姑娘不用多想,換作旁人他也會如此。”

蘇悠沒說話,不想去糾結這些。只知道若走路回城約莫到天黑才能到,她沒有那體力,加上還要趕回去開鋪子,最後還是上了車。

.

回到香鋪時,許氏和小枝也已經到了。盡管蘇悠擔心許氏快臨盆了不宜到處走動,但她仍舊堅持要來。

鋪子查抄吳仁清被捕沒有讓許氏倒下,也沒有讓她郁郁寡歡。她得知自己要開香鋪,便帶着小枝和鋪子裏其他的婦人來求她,希望自己能給她一份活計,不至于流落街頭。

似乎是已經做好吳仁清不會再回來的準備了。

Advertisement

但其實許氏不開口,蘇悠也是會幫的,只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許氏遠比她想象的堅毅聰慧,不僅有調香天賦,甚至還能冷靜地告知她,當初推引出萬安沉香時,就已經有朝中官員暗中貪污了,只是吳仁清深知告發會禍及家人,故不敢輕言。

蘇悠這才想起吳仁清被捕那日,陳戟無端端地對小枝說“回去告訴你娘,若不安分,便是同罪”,原來這其中竟是含有威脅之意。

蘇悠擔心母女倆的安危,便讓她們都搬到自己的宅子裏,許氏原是同意的,可今日一來卻道要走。

察覺到許氏面色不對勁,便追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麽?”

許氏尚是滿臉的後怕:“昨日夜裏家中遭人放火,我擔心是他們是來殺之滅口,若非我留了個心眼,恐怕都不能來見蘇姑娘了。

緩了緩神,又福身謝道:“今日我來是與蘇姑娘告別的,眼下他們已經尋到家裏來了,我不能再連累蘇姑娘了。”

許氏很感激蘇悠願意收留她們,但無論如何不能因為自己的事連累了她,決心要離開。

蘇悠沒想到自己所擔憂的事當真發生了,扶起許氏,盡量勸住她:“孤兒寡母你能去哪呢?他們既然要滅口,又怎麽輕易放過你們。若你留在我這,他們不敢輕易動手,可你們一旦離開,豈不是給了他們機會。”

許氏一臉難色:“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退一步講,你尋到了地方藏起來,可你肚子裏的孩子和小枝怎麽辦?他們都還小,躲躲藏藏的你們三人又該如何度日?”

沒有錢怎麽都活不下去,何況他們若想找人,藏在哪裏都無濟于事。

“吳大哥還在獄中,倘若他回來見不到你們了,又該如何?”

話落,許氏緩緩擡頭看向蘇悠,淚盈于框:“他真的還能回來嗎?”

旁得蘇悠不敢保證,但也不想讓許氏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只要能查明真相,便能回來。”

許氏聞言情緒稍微穩定了些,蘇悠将她扶坐下:“你現在應該做便是留下來,好好照顧自己平安生下孩子,旁得暫時不需要去想。”

“無論如何,活下去才有希望。”

穩定了許氏,蘇悠卻是一臉寒色。

從昨日的放火滅口來看,足以說明吳仁清入獄的事便并非是私擡香料價格,極有可能是因為他知曉了他們中的貪污證據才會被抓。

可按許氏說的,吳仁清發現朝堂官員貪污香料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若香典司的人知道應該一早就有動作了,為何一直等到現在呢

蘇悠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他們貪污之事露出了馬腳,所以準備掃除一切不利證據。

可要真是這樣,吳仁清的處境必然會不好。

.

香鋪今日依舊有很多人,但蘇悠沒有在鋪子裏多待,向許氏問了其他被查抄鋪子的人,便出門去了。

近來香典司大肆查抄香鋪本就存疑,吳仁清私擡物價的罪名都是莫須有的,難保其他人就不是如此。

蘇悠覺得,若尋常的查抄案子刑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若諸多鋪子都是被栽贓誣陷,總能讓刑部,大理寺,甚至都察院徹查香典司。

被查抄的鋪子有大半都是在東街,蘇悠按照許氏給的住址尋到了第一家被查抄鋪子的家人,此家人姓鄭,原也是外來經商的,在汴京經商也有十幾年之久,

蘇悠敲門詢問,來開門的是一婦人。

“姑娘找誰?”

“抱歉大娘,我來是想問問關于香典司抄鋪子的事。”

蘇悠直奔來意,那婦人一聽,卻是面色驚惶,推開蘇悠就要關門:“沒什麽好說的,他爹已經進去了,為何不給我們留活路!”

蘇悠用手去擋門,欲要問清楚:“查抄累不及家人,大娘此話何意?”

婦人關門利索,避而不答。

蘇悠察覺不對,隔着門直言道:“既然是被香典司誣陷,為何要藏着不說?”

裏頭的婦人明顯有些哭腔:“姑娘你走吧,此事與你無關。”

許是門口的聲音有些大,院子裏傳來一陣咳嗽,一道清朗的男音由遠而近:“娘,他們又來了嗎!如此貪贓枉法之徒,今日是豁出我這條命,我也要揭穿他們!”

婦人急忙道:“沒有,是問路的!你身子沒好,怎麽起來了......”

蘇悠手懸在那,沒再敲門。

她又尋了第二家,倒是開門了,只可惜對方不過是趁機侵吞家産的親戚,對鋪子查抄的緣由一概不知,甚至還捧着香典司。

接着第三家,第四家.....也都是談及色變,言語沖撞,絲毫不想提及。

蘇悠沒再問下去,毫無疑問,他們不敢說。

吳仁清是因為知曉他們香典司有貪污,但這些人不像是知道的。

根據許氏說的,蘇悠猜測這些人都曾因香料以次充好香稅增高不肯妥協,才會被香典司誣陷查抄,否則她想不到什麽別的理由要去針對他們。

可若真是這樣,恐怕沒有人會願意一起舉證香典司貪污,而那些被關押的人很可能永遠都出不來 。

就像當初父親一樣,到死都只能背負這罪名。

蘇悠心中難平,實在不甘于此,待冷靜下來時,忽是想起京兆府的副使張裕德。

香典司雖在六部之外有定罪拿人的權力,但實際拿的人都被關押在了京兆府。

張裕德為人蘇悠尚不清楚,但他那日的話她卻一直記得。只要想辦法說通張裕德讓自己去見一見吳清仁,讓他将實情說出來,或許自己便能幫助他揭露香典司的罪惡。

日暮漸沉,蘇悠算着京兆府散值的時間來等張裕德,等他的轎子過了幾條巷才敢将人攔住。

張裕德見是蘇悠,倒也沒有怪罪,只問:“蘇姑娘來找老夫所為何事?”

蘇悠彎腰作了一個深揖:“請大人恕罪,民女有事相求。”

她沒有和盤托出,只說吳仁清有可能是被冤枉了,許氏身懷六甲因此郁郁成結,想要看他在裏面是否安好,也好寬心待産。

張裕德聽完,沉吟片刻:“蘇姑娘如何知道吳仁清是被冤枉的?”

蘇悠有些意外他第一反應是先問他吳仁清為何是被冤枉的,答:“大人有所不知,吳仁清是萬安出來的商賈,是為萬安老百姓的提供活計的人,且每年災銀捐款他都會參加,試問這樣的人如何會為了一點小利就讓自己身陷囹圄抛家棄子呢”

張裕德道:“話雖如此,可那賬本與案卷老夫前些日子看過,卻是證據确鑿,算不得冤枉。”

然後又有些為難:“香典司的案子雖京兆府也是從旁協助,但牢房有刑獄司監管,老夫也無法插手的。”

“民女知道大人為難,可也只是見一見便好,知道他無恙轉告其家人,求一個安心,并不無他意。”

“這......”

見蘇悠這般請求,張裕德到底也是有些不忍。

吳仁清此人他也是認識的,當年他一篇《航海道經濟論》在會試中脫穎而出,只可惜被舉報科場舞弊,後因誓死不認,在京兆府刑獄寺待了整整一個月。經年一轉他竟是從了商,眼下又犯罪進了大獄,難免讓唏噓不已。

遂嘆了一口氣,道:“老夫可以試試,不過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