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周沅沒有想到蘇悠會答應的這麽快, 心中有些歡喜,又囑咐道:“今日你在銮殿上不管聽見了什麽,都不要将它放在心上, 所有的事情都與你無關。你爹府邸的事情孤會去幫你處理好, 你只要好好的待着, 明白了嗎?”

嘉惠帝讓蘇老夫人接旨的事他知道,按照祖制來說蘇景修是蘇家的嫡長子,府邸賜得是給蘇家的老祖宗,蘇悠雖然已經獨立出戶, 但依舊沒辦法得到府邸。

他怕蘇悠會因此難過, 更擔心她聽了嘉惠帝那些話想亂了。

蘇悠滿不在乎:“沒事, 給他們吧。”

新賜的府邸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争來沒有任何意義,只要她爹如今不再是罪臣, 那就足夠了。

蘇悠撩開窗簾,看向街巷的某處, 想着的是将來若有機會, 她倒是要把之前他們一家三口所住的宅院再給買下來。

“為何?”半晌靜默中,周沅忽然問了一句。

實在有些奇怪蘇悠今日的模樣。

除了知道她一直想給蘇景修翻案,他還記得她之前說過,蘇家落魄她這四年受了很多不好的流言攻擊, 不甘于此, 才會不顧一切想要澄清這一切。

可如今翻了案,何故連賜回的府邸也不要了?

蘇悠落了簾,收回了視線:“既是聖旨, 便沒有想改就改的道理,我知道殿下是為了我好, 可是真的沒有必要,有沒有府邸于我來說都一樣的。”

周沅聽見此言也不再強求:“也好。”

反正遲早要進宮,那些府邸要來也無用。

蘇悠回到宅子,小枝與徐氏在院子裏逗弄小明月。

見人回來,徐氏将孩子放在一邊的木床裏,當即走上前拉着蘇悠去了房間,一臉嚴肅:“蘇姑娘你這是作何?好好的鋪子怎麽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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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宋渝今日突然在鋪子裏盤賬,她多嘴問了一句,興許她都還不知道這辛辛苦苦才開起來的葉氏香鋪竟然要轉賣給別人了。

徐氏有些不高興:“你若有什麽難處,盡管告訴我。怎麽說我也當得你嫂嫂,能幫的我一定拼盡全力去幫你,但你實在不該瞞着我。”

蘇悠拉起她的手:“我沒有打算瞞着你,只是今日還沒來得及說,便被聖上請進宮去了。”

聽見進宮,徐氏心裏也是咯噔一下,忙問:“這麽說來是那燕貴妃還是太後又找你麻煩了”

蘇悠搖頭,瞞了下來:“聖上給我爹的案子平反了,聖上賜了一新宅子,我前去謝恩的。”

說起這事,蘇悠倒是想起另一樁事,差點給忘了。

她看着徐氏道:“忘了和你說,聖上也給吳大哥澄清了冤屈,當年的舞弊一事乃是誤判,聖上不日也會下旨于你,到時候你即便心中有恨,也切勿表現出來,當要好好謝恩才是。”

徐氏眼底忽然蓄淚,悲痛苦笑:“這遲來的澄清,算什麽恩德”

她知道蘇悠是好意,不想将這不好的情緒帶給她,轉而又問回蘇悠:“你爹的案子平反是你多年的心願,可我倒想不明白,怎麽平了冤你便不能留下了?那鋪子你又費了多少心血,怎麽能說賣就賣呢?許媽說你們要搬家,這到底是要去哪?”

蘇悠寬慰許氏:“葉氏香鋪仍然在的,你好好留在鋪子裏絕無人敢趕你走,你日後生活也不必憂心。只是鋪子裏的事勞煩你多多費心了 。”

徐氏聽得急了:“你這姑娘,就成心要瞞着我是吧?我哪裏是在意這些。”

她是知道蘇悠脾氣的,這般顧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出了什麽事,想自己擔着不想拖累旁人。

“蘇家那些人從來不靠譜,你不與她們來往,可如今也與我這個嫂嫂也生分了,有什麽事都憋在心裏,讓我操心死算了。”

徐氏本就是個溫柔的性子,生起氣來也不兇,就是眸裏含淚,看得叫人不忍。

蘇悠挽着她的胳膊,彎起眼:“沒事沒事,我是有一些打算,只能晚些時間告訴你,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有事的。 ”

見她執意如此,徐氏也心軟不再多問,只嘆了一口氣道:“你向來聰慧有自己的計劃,只要你人能好好的,我便也不多問了。”

吳仁清的案子,香典司的貪污案以及四年前的舊案,哪一樁蘇悠都參與了,以她的聰明才智也斷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

徐氏也是知道蘇悠喜歡周沅的,可是兩人有緣無分,聖上給那榮國公府賜了婚,加上太後又從中阻撓,心裏能好受嗎?

也只有這事蘇悠從不願與旁人說,若是為此躲開些沒必要的麻煩,也是好的。

.

今日嘉惠帝見了蘇悠,周沅回宮後便也去了勤政殿。

不顧嘉惠帝是不是還在軟榻上歇着,太醫在旁邊把脈,請言要将婚事退了。

嘉惠帝捂着額頭,倒是神态淡然:“朕的旨意沒有收回的道理,你身為東宮太子,若再不娶妻替皇家延綿子嗣,不只朕要治你的罪,朝臣們百姓們都要問責,你到時候又如何交代?”

周沅垂眸,也并未說什麽,只道:“這樁婚事若父皇今日取消五弟尚能存些顏面,若非如此,恐怕到時候誰都保不住他。”

一聽是有關五皇子,嘉惠帝立即坐起身,眼眸一寒:“你這話是何意?”

“臣話已帶到,”周沅躬身,“很晚了,臣告退。”

嘉惠帝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再一次暴怒了起來。

他太不喜歡被周沅這樣肆無忌憚拿捏的感覺了,甚至懷疑周沅此番話又是拿來威脅他的,大抵要生什麽事端直到殘殺盡兄親才肯罷休!

嘉惠帝擔心得來回踱步,又氣又急,思來想去最後半步也不肯退讓:“拟旨!給朕拟旨!”

禮部忙着過幾日的西郊祭日,禮部侍郎正在拟寫祝文,內監突然遞來道旨意,着秋祭後舉辦太子的大婚事宜。

雖然之前就有預示太子很快要成婚,但因香典司的案子與舊案鬧得那麽大,周沅又當衆拒絕了婚約,衆人都以為會延後,眼下突然下旨在秋祭後就要舉行太子的婚禮,衆人都吓了一跳。

這前後不過五六天的時間,中間還隔一個秋季祭祀儀式沒辦,這如何來得及?

這事不僅禮部頭疼,趙六郎也頭疼。

他一大早接受到這個驚天大雷,現在都沒緩過來 。

跑去東宮找周沅:“殿下不會當真要娶那榮國公府的姑娘?”

周沅低頭批奏文。

“便是要娶也不能這麽趕!堂堂太子的婚禮,豈能這般馬虎操辦。殿下昨日可是又去激怒了聖上?”

除了去請求解除婚約,趙六郎暫時想不到嘉惠帝會如此盛怒的下旨。

“殿下倒是說句話啊!這旨意微臣辦還是不辦?”趙六郎覺得頭太大了,詹事府的事真的是太多了。

周沅擡眸,凝眉看他:“你覺得該辦?”

“……”趙六郎摸不透。

“微臣不明白殿下還留着榮國府是為何,但既然都留着,這婚事又該做何處置?”

周沅道:“這事用不着處理,自然有人會按捺不住。”

“……”趙六郎再次發懵。

現下這段時間忙得可是腦中一團漿糊,如今朝堂上大小政務都交由太子裁決後再行奏報,所以東宮上下的人都忙得腳不沾地,他實在是想不出轍。

“您就行個好,別讓臣這顆心一直這麽吊着了好麽?”

“太後宴席上之事,你忘了?”周沅提醒了一句。

燕貴妃故意利用六皇子來傳話,說蘇悠欺負了王語然。當時那話兩人一聽便知是個局,但王語然背後系着的是榮國公府,有人要用蘇悠來當替罪羊毀了這場婚事,這設局之人不言自明。

趙六郎一拍腦袋:“對對!瞧臣這記性!”

這下便都說得通了,哪有人會比五皇子更急呢?

“行,那臣便忙去了。聖上将香典司這重擔又壓來東宮,我又不懂那些,被外番那幾個吏官用得亂七八糟的口音夾着,當真是腦子都嗡嗡地。”

“一個勁地要我教他們什麽香方,調香什麽的,我哪有那本事,我又不是蘇姑娘……唉,那幾個老長鼻子的不幹正事淨給我找茬……”

趙六郎邊走邊嘴裏吐苦水吐了一長段,提着袍出了東宮。

他前腳剛走,予良也回來禀事:“聖上将旨意都發下去了。”

周沅“嗯”了一句:“方才趙六郎都與我說了。”

予良又一揖:“燕貴妃雖被聖上禁足,但事可沒少惹,這回可是下了死手,讓秦昭儀暴病躺倒,太後派人去救了,要不要将此事回禀給聖上?”

“不必,将此事告訴秦舒就行。”

告訴嘉惠帝也只是護着罷了,只有告訴秦舒此事才不會罷休。

該說的該做的都做了,餘下等着看戲便是。

周沅頓了手中朱筆,突然擡頭看向予良:“去庫房挑些好的玉器擺件給她送過去,進貢的那一盒夜明珠也記得拿上。”

新賜的府邸給了蘇家,旁得總不能少了她的。

予良應是。

“去給青雲樓傳個話,讓他們幫着物色間鋪子,買下來再想個由頭低價放出去。再尋幾個靠譜的又懂香的去她鋪子裏幫忙。”

他記得蘇悠是想開第二家鋪子的,只是因為案子的事情一直耽擱了,商鋪賃僦的手續太繁瑣,索性買下來。

“崇慶寺的法事今日便可以開始了,滿三日剛好。”

予良一一應下,正領命出去,未及門檻,又聽得落下最後一聲吩咐。

“去把孤的寝宮翻新一下,添一些她要用的東西……”

予良豈能不明白這些話的意思,他們殿下這是準備把人娶進宮了,笑得嘴都咧到耳後,大聲應了句:“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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