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蘇悠也是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 周沅是故意的。他沒有必要殺李淮,因為他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會和李淮有什麽,只不過是故意來戲耍她。
但蘇悠惱他, 卻也不敢現在就表現出來。
旁邊的李淮收回了目光, 拿起了脫下的外袍, 朝她扶手。蘇悠讓他留下等張伯過來,他卻笑笑,十分落寞地就往外走。
雖然有些傷人,但比起委婉拒絕, 直接表明她與太子直接的關系, 是最快讓他對自己死心的辦法。
阿俏不知道蘇悠已經提前回來, 一早去找了趙六郎,這會兒兩人又從都察院回來,剛好碰見李淮瘸着腿, 又帶着一身傷的從裏面出來。
“李先生你怎麽了?”阿俏跳下馬車,上前去扶他。
她與李淮是表兄妹, 一起玩大的, 她當李淮是哥哥,所以見他受傷也是極為擔心。
李淮見她身後的人,笑着搖搖頭,然後收回了自己的手。
趙六郎倒是看見了在門口的予良便也知曉了周沅在裏面, 他倒不會認為李淮這鼻青臉腫的傷會是周沅揍的, 但也覺得蹊跷,走上前問道:“李公子身上這傷是何人打的?”
李淮張了張嘴,實在不方便說話, 幹脆擺手,不想再提了。
阿俏顧不上這頭, 又着急忙慌地又跑裏面去了,廳堂裏兩人還站在一塊,氣氛莫名詭異。
蘇悠拿着傘正要出去,周沅則握着她的手腕不松,兩人僵持在那。
上回周沅去萬安時,阿悄并沒有見過他,所以看着蘇悠與陌生的男子在一起雖覺得好奇,卻也并未問什麽,只道:“蘇姐姐你可有受傷?”
蘇悠的手還被抓着,她試着抽回也沒抽動, 吸了一口氣,終是妥協,把傘遞給了阿俏囑咐道:“李先生受了傷,你快些将他送去張伯那。”
周沅的面色冷若寒霜,一看就是脾氣不好的人,阿俏看着蘇悠被他拉住,想前幫忙,到底還是沒敢伸手出去,只點了點頭:“那蘇姐姐......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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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悠緩緩臉色:“我沒事,你先去吧。”
“好......”
趙六郎識趣地沒進去湊熱鬧,跟着阿俏一起将人送走了。
廳堂裏,見蘇悠沒有再追出去的念頭了,周沅才松開了她的手。
李淮受了傷加上方才那一幕,這般雙重打擊之下,蘇悠到底于心不忍,想着遞把傘或是幫他雇一輛馬車回去,但也只轉了個身,便被周沅擋住了。
又是個不知力道的,将她的手腕勒紅了一圈。
周沅自是瞧見了,心裏也嘀咕,她這身皮肉當真是碰不得,稍稍用力便起了印。
語氣緩了緩:“蘇姑娘方才那舉動,是考慮好了嗎?”
明知故問,一副欠欠地模樣。
蘇悠悶着氣,撇開頭,不願意再與他說話。
周沅卻捉着她的眼神來問,語氣綿綿,一股無賴之氣:“孤幫你解決了一個爛桃花,你應該感謝孤。”
繼續沒臉沒皮的讨要好處。
受着威脅,又被騙,還要看他百般無賴,蘇悠心情被他攪的亂亂的:“我答應殿下什麽了嗎?殿下本事大的很,我能有什麽用處?”
“所以……你是想賴賬了?”
蘇悠看着他,靜默了一會兒,然後皺眉道:“殿下該知道,你這些招數對我沒用!”
蘇悠還散着發,微卷長發自然的垂落兩鬓,許是才沐浴完,臉頰眼圈都有些紅紅的,便是生氣也瞧不出什麽兇意。
周沅道:“生氣了?”
他又伸手要去握她的手,蘇悠躲開了他:“殿下回去吧!”
他不意外她會有這反應,但對比起那張淡漠的臉,能生氣也好一些。
周沅也裝作沒聽見她趕自己,兀自坐了下來:“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麽受傷的?”
蘇悠回了頭,看向周沅。
“秦府拿着血玉生事,又用太後威壓你,他便去話堂子裏讓說書改了戲文,将你說成無所不能,懲奸除惡的青天女官,然後被那些貪官污吏所害。言詞激烈,憤憤不平,倒是為你掙了不少面子。”
蘇悠沒有想到李淮竟然為她做了這些。
“可你覺得這些秦府能忍得了嗎?他背後的人又能容他這般妄議嗎?”
必然是不能的,所以李淮被打,就是被自己自負愚蠢的行為所導致的。
但蘇悠想到李淮是被自己拖累,心中是愧疚的。
周沅瞧她這模樣,輕哼一聲:“若不是他逞能,對着話堂子的人言無不盡,孤也不至于會被參,你也不會被連累到去都察院受審。”
如果不是李淮将蘇悠在萬安做的事情一件件都說了出去,恐怕現在還沒人知道。如今明目張膽地去教說出來了,自然就會變成有所圖的意味了。再添油加醋,拿此做文章,将這些發酵成蘇悠野心肆起,與太子狼狽為奸,有所圖謀。
這個疑心種下,後續問罪,便怎麽都洗不幹淨。
“如此,你還覺得他無辜?”
蘇悠怔然,沒有想到周沅被參,竟是因為這個。
“可李淮也.......”
“他什麽?不識事端,不解其中,縱然是是好心,可擅自多言只會給人帶來困擾。你與他終究不是一路人,有些話便該在一開始就說清楚。”
坐在那的人少了些風流氣,轉而變得肅然起來。
“今日的事就當給他一個教訓了。”
聽到此時,蘇悠的氣緩了些。
李淮若真的做了那些事,秦府的人恐怕都不會留下他的命,但他能逃脫出來,多半是因為遇見了周沅。
如此一來,自己當真是錯怪了他......
不過他剛剛的威脅自己的行為實在可惡,蘇悠便也沒說什麽軟話。
但她不說,周沅也能猜出她幾分心思,解釋道:“孤今日來不是來特地救他,而是要來見你。秦府與都察院受審一事,都是沖着孤來的,你在都察院這幾天孤并非是不救你,而是你在裏面待着,才能安全出來。”
蘇悠:“哦......”
這件事情趙郢真與她說過,她也沒放在心上。
“旁得你不必擔心,但有一事還要你幫忙。”
蘇悠直言拒絕:“殿下既然只道他們要拿我來對付你,今日便不該來此。”
保持距離才是安全。
何況她現在對他都開始有了警惕,總覺得他又是在哄騙自己。
周沅曲指轉着手裏的茶杯,盯着她那張防備自己的臉,随後又放下,起身:
“此事,你必然會答應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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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如同甩不開的牛皮糖,總愛纏着她。
蘇悠本以為只要給父親翻了案,便能遠離朝中之事,可如今卻好像無論如何都與周沅脫不了幹系。
她坐在房間,還在琢磨着周沅白日說的話。
他說那些人都是為了對付他,應該也是指那些人的所作所為應該是嘉惠帝授意的。
當初舊案與香典司貪污嘉惠帝沒有治五皇子的罪,只是将他禁足,所以當下的情況來看,十有八九是嘉惠帝想解了五皇子的禁足恢複其身份,便開始找周沅的麻煩了。
但有一點周沅猜錯了。
她不是被他牽連,而是嘉惠帝想趁此機會處理了她,才會對她身邊的人下手。
她從前不知朝堂事,便覺得事事該求個公正,求個無愧于心,可如今陷進其中才發現,波谲雲詭,瞬息萬變的朝堂,一切都太難。
她以為孑然一身便可無所顧忌,才信誓旦旦與嘉惠帝承諾,證明自己能助力新政。可她卻忘了,有功不忠,便也不會有好結果。
她與周沅關系從翻案時就綁在了一起,即便她現在順從了聖意,嘉惠帝也不會全然信她。
而如今周沅讓她幫忙,是因為榮國公獻給嘉惠帝的丹藥,竟然是妙惠師父給的。
榮國公嫁孫女不成,便獻丹藥求得嘉惠帝的榮寵,存了什麽心思顯而易見。所以周沅才會讓她出面去問清楚妙惠師父是否知情。
她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管。
蘇悠收拾着明日要去靜慈庵的東西,許媽重新灌好了湯婆子,一邊鋪床一邊與蘇悠說了李淮的情況:“傷不算嚴重,但也要好好修養些時日。阿俏姑娘說要去報官,可李先生寧死不去,不知姑娘要如何打算?”
被人打得如此慘,也能忍氣吞聲,許媽都有些看不下去。
“李先生今日是因為血玉才遭遇了此事,自然是要替他求回公道的,但朝中事多變,眼下冒然報官,恐怕會耽誤他開年的春闱。”
秦舒官居正四品,士子告朝廷重臣,這是要留污點的。
蘇悠也有些愧疚:“今日是太子救的他,沒有人比他知曉這其中的情況,待事情了結後,會給他一個交代的。”
周沅今日的意思,怕是也不打算留着秦舒了,所以沒必要因這一時而誤了前程。
明日便是蘇景修的忌日,蘇悠該去靜慈庵祭拜,早早的便歇下了。
晨起時外頭還在飄大雪,院子裏的海棠樹枝上鋪着層層雪,屋檐下也凍得全是冰棱。許媽伺候着蘇悠穿戴,又備了兩個手爐。
馬車已經在門口候着,但許媽見了卻覺得有些奇怪:“姑娘,這好像不是奴婢昨日雇的那輛馬車......”
蘇悠平日出現雇的馬車要小一些,坐在那的車夫身量也不對,一身灰襖,渾身裹着只剩了雙眼睛在外面。
即便是這樣,蘇悠還是認出了他。
予良也主動上前來朝她躬身行禮,然後替她拿過許媽手裏的東西:“蘇姑娘快些進馬車吧,外頭風大。”
原本蘇悠是打算與許媽去靜慈庵的,可周沅跟來,許媽便沒辦法同行了。
不過許媽知道是周沅,也并不擔心,想着時下除了太子,沒有人會更上心她家姑娘了。
早起就出行,下雪行得慢,近一個半時辰才到山腳下。先前靜慈庵被燒,蘇悠便讓人裏外裏都重新修建了,從山腳下看上去倒是比之前瞧着更氣派了些。
馬車不能上山,還需要走一小段路,雖然路上的雪明顯是被妙惠師父鏟掃過的,但泥土混着雪都積了冰還是有些行走不便。
蘇悠幾次差點滑倒,都是周沅眼疾手快給扶住了,最後實在瞧不下去,便将人牽着走。
他擡手替她将鬥篷上的帽子給戴上,毛絨絨的大帽檐蓋遮了一半的視線,蘇悠擡起頭時,便只見露出了下半張臉。
小巧挺立的鼻尖,微張着的柔嫩唇瓣,如浸染了薄紅海棠,晶瑩紅潤。
讓人瞧着喉嚨一緊。
出門時蘇悠特地穿了厚夾衣厚襦裙,外面還罩了厚厚的鬥篷,方才坐在馬車裏,還裹着狐裘,抱着手爐。
悶了一路,臉頰也悶得紅紅的。
她剛要将帽子撥回去,周沅卻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戴着吧,山裏冷。”
蘇悠真的瞧不見路,完全被拉着往前走。
妙惠師父知道蘇悠今日會來,如同往常一樣,早早的就準備了祭拜的東西。
她前來迎人,見周沅也來,彎眉笑得慈祥:“兩位施主裏面請。”
靈殿布局也沒怎麽改,但因為先前起了火,如今前後都開了門窗,整個靈殿十分敞亮。
兩人随着妙惠師父的指示,燃香祭拜,又都給添了幾勺燈油,一切事畢才退到了殿外,獨留蘇悠一人在裏面燒着紙錢。
周沅站在廊下望着院子裏的槐樹,不知在想什麽。
妙惠師父走上前:“這顆槐樹還是葉夫人在時給種下的,算算時間,也有二十年了。”
葉氏在蘇悠出生那年種下的,今年也剛好二十。
“在那段極其艱難的日子裏,小施主每次來靜慈庵祭拜,也會一個人在這槐樹底下坐很久。”
“小施主曾說,她不祈求自己能有多順遂如意,只希望殿下能好好活着,找尋到自己所要的。”
“不知殿下心中所想,如今可如願了?”
周沅如今已經是東宮的太子,能從邊關回來,将來也必定能執掌大權。
這樣說來,他應該是完成了自己心中所願。
大雪雰雰,廊檐地上也積落了厚厚的一層雪,被壓斷的槐樹枝剛好掉在了周沅的腳邊,他彎腰将它撿起來,深邃的眼眸裏,很是平靜:“妙惠師父知道今日孤會來。”
“貧尼知道。”
“既然知道不該參與這朝堂的紛争,為何還要如此?”
妙惠師父笑道:“貧尼此生只伴這青燈古佛之下,怎會有世俗的貪欲之念。只是因果使然,貧尼曾經欠下的承諾,不得不還。”
周沅道:“妙惠師父恐怕還不知道那丹丸,最後獻給了誰。”
一片默然。
“那丹丸,獻給了當今的聖上。”
妙惠師父合掌并于胸前,有些愧疚道:“阿彌陀佛,貧尼罪過。”
榮國公當初來找妙惠師父時,只稱自己年過花甲病痛纏身,需要有強身健體之效的丹丸,卻也不曾說是誰要。
妙惠師父想着自己許下的承諾,也并未過問。但這丹丸,她是與榮國公說清楚的,只能短暫的掩蓋病痛,并非長久之計,若服用過量,還會有不良的反應。
她也只給了一瓶的數量,按照十日服用一次,如今應該早已經用完了。
但若榮國公将其獻給了嘉惠帝,便說明他拿着藥,重新去調制了。
所以,妙惠師父才會稱自己“罪過。”
“貧尼願認罪伏法,還請殿下莫要牽連小施主,此事她并不知情。”
丹藥獻給了嘉惠帝,倘若吃壞了龍體,追起責來,她便是死罪。
妙惠師父雖然知道兩人的過往,但卻并不能确定周沅會不會因此遷怒與蘇悠。
周沅撚了撚手裏斷裂的枯枝,仍是一臉淡然:“你放心,孤并沒有問罪你的意思,孤相信她,自然也相信你。”
妙惠師父旋即松了心,合掌,躬身。
周沅輕聲道:“你方才問孤有沒有如願。”
然後緩緩擡眼看向那靈殿。
“應該,快了。”
……
時值年底,天色晚的早,寒風郁積,風雪迷蒙。
下了一整日的雪,沿途四處都被大雪封了路,車馬不宜騎行。尤其是現在,雪蓋得厚厚地,若要回去恐怕夜裏都得困在山間。
蘇悠與周沅随意用了些晚膳,便準備各自回禪房歇息。
但在歇着之前,蘇悠還要去找妙惠師父,周沅吩咐他的事情,她還沒來得及去問清楚。
“她晌午便走了。”周沅忽然道。
“妙惠師父要去哪?”蘇悠一臉茫然。
“孤哪裏會知道。不過她叫孤看着你,要你別擔心,她雲游慣了,時候到了自然就回來了。”
“可丹藥的事我都還沒幫殿下問清楚。”
雖說妙惠師父向來随心,可這年底了,怎麽突然又要下山?
蘇悠頓了頓,看了眼周沅,問道:“殿下與妙惠師父說過此事了?”
“嗯。”周沅沒否認,“如你所說,妙惠師父并不知情。”
“.......”
還要需要她幫什麽忙呢?還特地選今日跟她一起來。
禪院前的松桂被雪壓得低低的,廊下紗籠那一點點燭光迷茫地籠罩着黑夜一切,顯得這夜裏極其的清冷。
蘇悠坐在案幾前抄着佛經,卻怎麽也靜不下來心。
依妙惠師父的性子,知曉榮國公将丹藥獻給了嘉惠帝,心中定然生了愧疚,所以才會想着去雲游攢功德贖罪。
這避開自然是好的,□□國公遲早會發現周沅查到了丹藥之事,萬一想派人去對妙惠師父不利,豈不是危險。
妙惠師父對蘇悠來說也是親人般的存在,她始終放心不下。
外面的海棠樹的枝條被壓斷了,雪簌簌落下,蘇悠聞聲也望了眼窗戶,停了筆。
周沅應該也還沒睡吧。
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問問他到底是什麽打算。
蘇悠推開門,見對面的屋子果然還亮着燈,她輕合上門,走向對面。
院子裏的雪已經沒過了腳腕,蘇悠盡量順着先前腳印走,免得濕了鞋。
可走到屋檐下,卻始終不敢敲門。
她先前那般拒絕他,要與他撇清關系,如今又貼上前去求人幫忙,自己都覺得她是個唯利是圖的。
糾結一番,終是決定敲門,罵就罵吧,她都受着。
可剛擡手,屋內的燈突然熄了。
蘇悠手停在了半空。
嘆了口氣。
罷了,明日再說也不遲的,也不急于這一時。
她剛要轉身,身後的門突然打開。
周沅衣帶整齊,站在門口,皺起了眉頭:“怎麽了?”
蘇悠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打擾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想來問問殿下,妙惠師父她.....”
“先進來再說。”周遠将門打開,側過身。
蘇悠頓了頓,還是進去了。
周遠重新點燃了蠟燭,轉過身才瞧見杵在門口的人頭發衣服上全是雪,腳上穿着的并不是來時的雲靴,腳背露着,已經濕到鞋襪裏了。
這兩個屋子不過幾米的距離,不用想也知道人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
蘇悠來時的靴襪都已經濕了,如今還在屋子裏烘着,所以腳上穿着的是禪房裏備着的淺口粗布鞋。
鬥篷也是剛剛出來的急,一時忘了披上。
“你不睡覺,來孤這做什麽。”
蘇悠先瞧了一眼,周遠床鋪上的被褥整齊,他身上的衣服也穿着整齊,瞧着剛才好像是要出去。
她問:“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周遠解下身上的大氅:“沒有,孤只是瞧着有人影在外面晃着,覺得可疑。”
便是有,在她進來的那一刻,也不會有了。
蘇悠打算問完就走,所以只站在了門口:“榮國公獻丹藥的事,殿下打算如何處置”
既然查到了,想必也是要動手了。畢竟榮國公此人本就是個利己之人,王語然嫁不成,如今靠獻丹藥,茍在了嘉惠帝身邊。
但不管他是回靠了五皇子,還是投靠嘉惠帝,對于周沅來說都不利。
蘇悠說完,靜靜等了一會兒。
周遠沒有回答她的話,雙眸微微沉着,然後把門關上:“你不冷?”
蘇悠對他關門,下意識就有些怯:“我只是來問問,若殿下不打算告訴我,也無妨的。”
言畢她轉身就要走,怎麽說這會兒也已經夜深了,确實不太好。
“你這般問,就不怕将來與孤又糾纏不清了?”身後的人忽然問。
他們倆之間現在是明細賬分明的,若再往深了去說,便該逾矩了。
蘇悠開門的動作一頓,回身道:“事關妙惠師父的安全,還望殿下告知。”
周沅挑挑眉等她下文,然而并沒有。
他收回了目光,然後背過了身。
顯然這不是他要的回答。
蘇悠捏緊了袖口,雖然有準備周沅是這樣的反應,可很多事情她不知該如何解釋,也無法一下說出口。
就像他們之間經歷的四年無法忽視,而現在兩人早已超乎尋常男女關系的當下也不能不作數。
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回不了頭,也逃不了,總不能一直這樣互刺對方。
她收回了手,聲音很輕的,回了一句:“我與殿下的關系,本就不算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