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方識攸環在他腰上的手越收越緊,好像兩個身體多麽貼合都還不夠,他還想更過分。
這個吻完完全全地遵循本能,唇貼到唇後相互摩挲,但二人都覺得不夠。還要更深、還想更緊。
接吻從唇瓣與唇瓣的貼吻,不知誰先探了舌頭,另一個同時張開嘴。原來在充沛的情緒之下,不需要任何技巧和經驗,濃烈的情感能指引所有行為。
原來一路的疲倦和高度緊繃的神經可以一瞬間松懈下來,原來寒風裏兩片冰涼的唇可以立刻如此滾熱。
緊緊相擁,唇舌交纏。
由于不會換氣而生澀地喘息,上下滾動的喉結吞咽着。許南珩抓着方識攸後背的白大褂布料,他被親得缺氧,無助地張着嘴,眼睛微睜,但手依然抓得很緊,手臂依然抱得很緊。
他腦子裏沒有任何恰當的詞語來表述現在的心境,什麽理智什麽加減法什麽概率,此前糾結着‘他喜歡我什麽’和‘我為什麽喜歡他’這類問題的答案原來也簡單如以湯沃雪——
答案就在這裏。
他們在見到彼此後,同時放下一切向心而行。
方識攸繼續加深這個吻,他撫着許南珩的後頸,黑色短發滲出他指縫,此時此刻許南珩的一根頭發絲都能讓他渾身過電。他比自己想象的更瘋狂,這六天裏沒有信號聯絡不上,周圍所有人手機都收不到信號。
他想念許老師,想得不行。他手機電量耗盡之前,最後看了一眼許老師朋友圈裏的照片,在縣城山腰寺院下的照片。
這一吻差點讓許南珩高反,方識攸輕輕松開他,兩人稍拉開些距離。
呼吸淩亂的兩個人在山谷風中對望,方識攸用拇指拂開黏在許南珩唇角的發絲,許老師雙眼朦胧,好像還沒緩過神來似的,無法聚焦。
有些話已然不必說,比如你怎麽過來了,比如你是不是手機沒網,比如,你親我是不是喜歡我。
這些都不重要了,直白的動作和行為比語言更有力,下意識的反應和灼熱的眼睛更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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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識攸專注地看着他,輕笑了下,喚道:“南珩。”
六天裏他們之間的第一句話,是許南珩的名字。
許南珩跟着笑起來,想了想,叫‘方大夫’會不會有點生分,他眨眨眼:“攸哥。”
很親昵的發音,許南珩剛被親得有點恍神,喉嚨喑啞,沙沙地叫他攸哥,像小貓在他心上掃着尾巴尖。
方識攸漆黑的眼瞳凝望他,片刻都舍不得挪開,有點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我…許老師,我之前……”
又叫上許老師了,許南珩擡手在他下巴上捏了捏:“你之前說回來聊聊,就是想聊這個?”
“嗯。”方識攸點頭,咽了下。
許南珩換了個眼神,半睜着,眼睫扇了下:“那我們現在聊完了。”
他姿态過于性感,他腰還被自己環在手臂,人也被自己抱在懷裏。方識攸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沖動到這個地步——二十九年沉穩地走過來,克己複禮,不曾做過任何越界的事兒。
而現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別人親,那又怎麽樣呢。
他微微低頭,額頭抵着許南珩的額頭:“我們聊出來結果了嗎?”
這氣息太靠近,像在許南珩面門上灑迷魂藥。許南珩稍仰起下巴,嘴唇挨着嘴唇地說:“方大夫,你這麽清純啊,不會等到我倆在床上滾完兩個回合了你還要問我一句‘我們算不算在談戀愛’吧。”
說完,許南珩自己樂了,翹着唇角,俨然不似個老師,像坐講臺邊上那個最皮的熊孩子。
方識攸看着他的眼睛吻下去,他不太溫柔,可以說得上野蠻。他帶着強勢的壓迫力,帶着些兇殘,撬開他嘴唇,舌尖抵入,勾着許南珩的舌頭,然後咬他舌尖。
所以說這大夫真是夠壞的,第二次接吻的方大夫已經知曉了要領,他吮着、舔着,極盡撩撥地還在他後腰按了一下,讓他小腹和自己相貼。
許南珩想睜眼抗議,然而方識攸一直沒有閉眼,他直接對上了方識攸的視線。
他沒想到方大夫會有這麽深情的眼神,一時間忘了呼吸,下唇被叼住,被方識攸輕輕往上帶,他就只能擡頭。深情到有點性感了,兩個人正面幾乎完全貼合在一起,雙方都感覺到對方起了反應,兩個人同時笑了下。
“別親了。”許南珩說,“我在周末,你還要繼續幹活。”
“嗯。”方識攸嘴上答應着,又壓下來含着他下唇親了一口。胳膊也不願意松,就這麽抱着。
方識攸真的該走了,他是去山側面打水的,在這兒耽誤了得有十分鐘,但他舍不得。像做夢一樣,許南珩找過來了,許南珩和他接吻了。
他定定地看着許南珩,依然有點不敢相信。許南珩看他呆愣愣的,笑說:“傻了?”
“你說,會不會其實昨晚上二次塌方的時候我已經死了,這都是我靈魂最後的執念所造成的假象。”方識攸說。
方識攸沒說謊,這種不真實σw.zλ.感太強烈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是人類思維的自我保護。過分的喜悅如果是假的,所造成的落差會損傷腦部神經,所以大腦會發出警示,這都是虛幻。
許南珩假裝冷漠:“是的,都是假的,你松開我,等你頭七我再來給你上香。”
“別。”方識攸不僅不松開,還惡劣地俯下來咬他耳垂,将他耳垂的肉咬在齒間,“別給我上香,我要真死了,你用拍立得拍幾張照片燒給我。”
許老師的貧嘴擱哪兒都能把人噎死,他也靠近方識攸耳朵,說:“燒什麽照片啊,我給你燒幾條內褲得了呗。”
方識攸:“……”
坦白講,方識攸六天的救援,沒睡過一個整覺,全靠他從業以來的工作習慣。在沒有咖啡/因,煙也抽完之後,就生扛着。
然後許南珩來了,他瓦解了,他想什麽都不管了,只想抱着許南珩在山後邊那個草地上睡上個十個小時。
但他不能這麽做,他松開了許南珩,稍微後退半步。許南珩也明白他必須回去營地裏繼續工作,他擡手整理了一下方識攸白大褂的領口,說:“好了,我……我看見你好好的就行了,去吧,我一會兒也走了。”
“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下山。”方識攸折回去拿起水桶。
許南珩笑了下:“別,用不着,雖然确實被親得有點腿軟,但走回車裏還是能行的。”
“挺誠實。”方識攸拎好水桶,含笑看着他,“那你自己小心點,回去了給我……雖然我收不到,給我發個消息吧。”
許南珩點頭:“你也加油。”
“好。”
這幾天方識攸瘦了些,擁抱的時候許南珩感覺到了。他跟在方識攸旁邊,回去營地之後方識攸把清水桶放在地上,這不是用來喝的,只能做最基礎的清洗。
急救護士們腳步匆匆,方識攸從箱子裏拿了口罩和乳膠手套戴上。剛剛那十多分鐘只是短暫的課間休息,工作狀态的方識攸百分百的專注。口罩戴上之後,注意力理所當然地放在了眉眼,許南珩看着他眼睛,說:“我走了啊。”
方識攸點頭:“注意安全,開車慢點。”
許南珩并不是追求形式的人,他會尊重每個人的儀式感,比如方識攸在接吻間隙問的那句‘我們聊出來結果了嗎?’。許南珩覺得我都站在你面前跟你親嘴兒了你還需要多問這一句嗎。
但這一句或許對有的人來講很重要,就像塔臺給到飛機的起飛和降落指令,是一種開端,也是一個值得紀念的瞬間。
想到這裏,許南珩停下腳步,回頭,三個大行軍帳篷就在身後。他呼吸了一下,轉過身往回走。
緊接着那第一個行軍帳篷的簾子被撩開,裏面迎面走出一個白大褂。倆人對視了一下,然後同時笑起來。方識攸三步并兩步地走到他面前,手套摘了口罩還沒摘,一把将他擁住。
方識攸的聲音悶在口罩裏,抱着他在他耳邊說:“許老師,我喜歡你,我們談戀愛吧。”
許南珩說着,擡起手臂回抱他:“好,方大夫,我們談戀愛吧。”
這天日落後,藏南高原大範圍降雪。
他回到學校後,給方識攸微信發了條消息:到學校了。
又補了一條:你辛苦了,男朋友。
晚上許南珩縮在被窩裏,趴着看試題,太冷了,他這兒只有被窩裏是暖和的。索朗措姆說今年可能會是個非常冷的冬天,她想着許老師要不就搬到教室裏去住,到時候燒一整夜的爐子。
許南珩覺得還是不了,他一個人睡覺費那個事,再說了燃料在冬天是寶貴資源。等到雪積得厚到一定程度,牛糞一會兒就被雪全埋住了。
周末結束後學生們回來上課,他們校服外面穿着厚外套。許南珩已經在考慮春節就不回北京了,這個決定在方識攸之前就有考慮,學生基礎差的情況下再加上漫長的寒假,那這寒假放完也就玩完了呀。
周一下課後,許南珩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他媽媽去了個電話。
起先媽媽是直接“那你幹脆不要回來好了呀,你在那兒買房娶媳婦吧你!”不過媽媽不是不講理的人,他家是父母共同經營公司,許南珩從學生情況講到飛回北京會醉氧再到飛回西藏又要重新适應高原。林林總總,算是敲定了這個事兒。
他選的僻靜地方是小醫院的院子,靠着車打電話。
這通電話打了挺久,媽媽詢問他在這邊的情況,母子倆聊了好一會兒,媽媽說那只野貓,貍花,昨兒個晚上又跳牆進來撈家裏池塘裏的鯉魚,他家胖胖護魚與其搏鬥。
那虎斑貓能打得過貍花貓嗎,胖胖腦瓜子被人家貍花啃了個坑,今兒上藥的時候胖胖氣夠嗆。
許南珩開玩笑地說,等着的,等他回了北京,高低把那貍花揍服喽。
聊了好一會兒才挂,所以方識攸的電話沒能打進來。可憐兮兮的方大夫發了幾個表情過來,問他怎麽打這麽久電話。
許南珩趕緊給撥回去,別真在同事面前掉眼淚了這大夫。
“許老師。”那邊先出聲的。
“嗳,方大夫。”許南珩叼上煙,沒點火,“跟我媽打電話來着,聊久了點兒,沒等哭吧。”
“再多五分鐘就哭了。”方識攸說,“我們救援全部結束了,現在往回開了,但是是回縣城。”
小醫院的一周輪值已經結束了,雖然這一周都在救援。
方識攸接着說:“後一周是義診,我們要回縣城帶上義診用的藥和器材,所以……直接回縣醫院了。”
許南珩咬着煙,靠在車上,慵懶的京腔帶着笑意說:“哎呀,那可得把我想死了。”
“你得了吧,個小沒良心的,三天就兩條消息。”方識攸說。
“啧你又沒信號,我咣咣發有什麽意思。”許南珩心說你挺放得開,“你在車裏嗎,周圍沒人啊?”
“車裏。”方識攸說,“開的單獨一輛車,拉雜物的。”
許南珩微微擡頭,今天上午雪還零零落落的,這會兒已經停了。他說:“我剛給我媽打電話,說春節不回北京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下,接着方識攸說:“那你跟我過年呗,我也不回。”
“你…不和顧老師過嗎?”
“值班呀。”方識攸說,“我們都是心外,休息一個就得值班一個,肯定錯開的。”
許南珩了然:“那,今年一塊兒過?”
“嗯。”方識攸說,“攸哥給你做桌年夜飯。”
“攸哥會擀面條嗎,想吃打鹵面。”許南珩伸了個懶腰,嗓音歪到喜馬拉雅那頭去了,“饞死了,除了麥當勞就饞這個了,攸哥想想辦法呗。”
方識攸哪兒招架得住他這個調調,別說擀面條了,他就是要吃避風塘帝王蟹,自己高低都要買個冷鏈寄到拉薩,再驅車去拿。
“好說,攸哥給你想辦法。”方識攸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