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近日的降溫降雪,許老師總呆在沒有暖氣的房間,受涼了,燒到38.9度。
方識攸把他外邊衣服褲子剝下來,人塞進被窩裏,蓋好被子。方識攸這兒有耳溫槍,量了體溫後聽了一下他心音和肺音。方識攸還想給他驗個血看看有沒有病毒感染,但臨床出身的方大夫并不會抽血,他得出去找個值班護士幫忙。
然而剛從床邊站起來,許老師朦胧中感覺他要走了,啞着嗓子低聲喚道:“方大夫……”
“嗯。”方識攸重新坐下,俯下來輕聲問,“怎麽了?”
“去哪兒啊。”許南珩眼睛微睜,說不上來的一股子情緒望着他。
“去找個人進來給你抽血。”方識攸說。
許南珩聽見抽血,想起那個針,蹙起眉:“不抽。”
方識攸用手指背面刮了刮他臉頰,說:“怕疼啊?”
“嗯。”
他眼神暴露着自己的脆弱,坦言着自己怕疼,順便撒嬌說:“吃藥就行了。”
其實村莊很少有外來人口,流感的可能性并不大,方識攸在他臉頰的手指滑到他下巴,輕輕捏了一下:“好,那我出去給你找退燒藥。”
許南珩幽幽地看着他,燒得思維阻澀了,又說:“你別出去。”
方識攸嘆氣,他手掌撐在他枕邊,完完全全地俯視着他。許老師病裏虛弱蒼白的臉,和無力孱弱的眼神,與平時大相徑庭,方識攸看呆了一陣。
他說話好像有魔力,意識化作的一縷縷線條把方識攸禁锢在這裏。他說你別出去,方識攸真的很想應一句‘我哪兒都不去’。
但不行啊,方識攸無奈:“很快的,兩分鐘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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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方識攸把自己腕表摘下來,遞給他:“你掐表,好嗎,晚了我聽憑你處置。”
“晚一秒,以後床上減你一分鐘。”許南珩勾着唇角笑着說。
方識攸抿了抿唇:“好。”
他不知道許老師是燒糊塗了還是嘴貧逗他,或是真心,總之撩到他了。方大夫沒去藥房,藥房找藥對于一個臨床的來講無異于在五百平米的倉庫裏找一螺絲釘,方大夫自己的診室桌裏有常備藥,他直接去診室了。
拿到退燒藥後拎了兩瓶礦泉水,來回一分半鐘。回來後許老師根本沒掐表,閉着眼側躺着,方識攸的腕表金屬表帶搭在他掌心,由于許老師的腦袋縮着,劉海兒的一縷頭發也蓋在表盤上。
這畫面實在讓方識攸口舌幹澀,他吞咽了下,把藥放下,一瓶500ml的礦泉水倒進開水壺燒水,另一瓶擰開,先倒半杯,等會兒兌點熱水就可以直接吃藥。
等待水開的時間裏,方大夫什麽都沒想,就坐在這兒。為了讓許南珩好好睡覺,休息室裏只開了一盞臺燈,他聽着水壺慢慢沸騰的聲音,感覺無比溫暖。
不是環境上的溫暖,是一種安心感。方大夫的成長色調很單一,但也很幸運,母親走得太早,但父親這麽幾十年沒再娶,專注着這二人小家。家中長輩也對他關愛有加,從小到大沒餓着也沒凍着。家長會要麽是姑姑去,要麽是姑父去,碰見的老師同學也都是和善的人。
這麽一路長大,方識攸很知足,方識攸甚至覺得就這麽過一輩子也挺好的。再過個幾十年,父輩們駕鶴西去,他就像他姑父那樣,天天拎着桶和魚竿,到積水潭,或者清河閘。
水燒開了,開水壺自動斷電,‘咔’一聲。接着床上許南珩醒了過來,他動了動手,表帶都被他捂熱乎了。感覺到自己拿着塊表,他舉到面前來,辨認了半晌時針分針,說:“方大夫你遲到多久了。”
“……”方識攸想喊冤,“我早就回來了,水都燒開了。”
“真的嗎。”許南珩眯了眯眼,審視他,用老師獨有的那種審視的眼神。
殊不知他這會兒病着,還是躺着,擺出這樣的神态簡直可愛的不行。方識攸低頭笑了笑,又擡眼,真誠地看着他:“真的,沒說謊,許老師。”
“好吧。”
方識攸把水兌成半溫的,掰出來一粒藥走到床邊,環過他肩膀把他兜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喂他吃藥。
許老師燒得面頰緋紅,腦袋靠在他鎖骨,他下颌貼在許老師腦門,燒得發燙。這時候神志不清很正常,許老師被水潤了喉嚨後想和他說說話。
“方大夫。”
“嗳,許老師。”
然後不說話了,但就被叫一聲,方識攸也是開心的。他不急,就這麽坐在床頭抱着許南珩。
“方大夫,你出去吧,別給你傳染了。”
“沒事兒,你方大夫鐵打的。”
許南珩用力地擡起頭,想繼續發揮人民教師的壓迫力,未果。
因為他擡頭後,方識攸順勢低頭就親他。
“啧。”許南珩想找詞兒罵他,找了半天,罵了句,“出去站着。”
“……”方識攸了然,燒傻了。
他摟着許南珩,讓他這麽靠着坐一會兒,順一順剛喝下去的半杯水。方識攸在他耳邊慢悠悠地說:“許老師,等我們老了,每天找地兒釣魚,好不好。”
“用不着。”許大少爺說,“我家院兒裏有魚。”
“……”方大夫噎住了。
許少爺接着說:“但就是有只臭貓天天來偷魚,偷我家魚就算了,還揍我家胖兒。”
“胖兒是哪位呀?”方識攸問。
“我微信頭像。”
“哦,胖兒。”
“胖胖。”許南珩咳嗽了下,說,“臭貍花來我家偷魚,胖兒能讓它偷嗎,就跟它打,但胖兒又打不過,腦袋上給人啃一口子,氣壞了。”
許老師說得很慢,像夏日晌午胡同樹蔭下歪在躺椅裏,再加個濾鏡,像一部慢生活文藝電影。當然,這個濾鏡可能是方識攸自己。
他輕輕地、有規律地拍着許南珩的胳膊,想哄着他早點睡着,說:“那我們胖胖這委屈大了。”
“可不呗,我媽給它剝蝦吃呢,成年雄性/虎斑貓但是吃不了蝦殼,我是服的。”
“虎斑貓?”方識攸對貓咪的認知不是很充分,“聽上去很兇啊,打不過貍花嗎?”
許南珩笑了下,是真的被逗笑,肩膀都顫了。他往方識攸懷裏又陷了陷,說:“方大夫,貍花可是貓界李小龍,我家那廢物小胖子,你知道胖兒自己為什麽不撈魚嗎,因為它壓根撈不着。”
方識攸噗呲笑起來,笑了兩聲,意識到自己胸腔跟着震,怕他被震得不舒服,不笑了。
“你這話說的。”
“都實話。”
“行,等回了北京,咱給胖胖報仇。”
“嗯。”許南珩點頭,“等着,等我回去,把它閹了。”
“……”方識攸咽了下,“。”
這老師,下手真狠啊。
兩個人在簡陋的休息室裏靠着,抱着,說着話。外面蒼涼的風橫沖直撞,像從前的每一個夜晚,一入了冬,藏南高原的夜風就無休無止。
方大夫覺得他可能是有點想家了,生病的人身體和心理都脆弱,脆弱的時候渴求一個舒适安全的環境。方識攸只能抱着他,盡量讓這個懷抱給他一定的安全感,讓他放松下來。
藥勁兒上來後許南珩就睡着了,方識攸輕手輕腳地把他放平下來。許南珩平躺下之後,無意識地摸到了方識攸放在這邊休息室床上的哆啦A夢毯子。上次從縣城回來就帶上了,接着去救援,他就沒帶它,救援後緊接着回縣城休整然後義診,所以毛毯就一直留在了小醫院裏。
許南珩摸到毯子後,握住它的一角,手指摩挲了幾下,徹底睡着了。
這毛毯的手感很不錯,綿密的絨毛,柔軟的料子,還染上了方識攸的味道。方識攸常常把這條毛毯抱在懷裏睡覺。
他沒想到許老師也會這樣,看了一會兒,又不自覺地微笑起來。他垂下手,在許老師發梢蹭了蹭,無聲道了句晚安,關上燈出去了。
方識攸也挺想家的,雖然他跟他爸都在西藏,但有時候想念的不是意識形态裏的‘家’,是那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氣候。甚至熟悉的,每天一大清早樓下嗷喽一嗓子然後開始打太極的大爺。
他在醫院門口的臺階坐下,點了根煙。
然後擡頭,看星星。他想起第一次在109國道邊碰上許南珩,也是這樣漫天的星星。但那天特別亮,那天好像滿世界都是星星。
清晨的第一件事是去休息室給許南珩量體溫,推門進去的時候他人剛醒,很明顯是懵的。
方識攸半開玩笑地走過去:“還記得我是誰嗎?”
許老師擡眸看看他:“您哪位啊?”
“你老公。”方識攸站定在床邊。
“哦~”許老師笑笑,“想起來了。”
方識攸拿起桌上耳溫槍,俯身測了一下,37度9,還是燒。
“再躺一天吧,感覺怎麽樣?”
“比昨天好多了。”許南珩撐着坐起來,“昨晚上我是不是稀裏糊塗跟你說了一堆話?”
方識攸把地上礦泉水拎起來,倒進水壺燒水:“是啊,跟我控訴了一下揍了胖胖的臭貍花。”
“我靠。”許老師攥了下被子,沒想到自己居然迷迷糊糊地跟別人告狀一只貓。霎時間感覺有點太幼稚。
方識攸按下燒水鍵,轉身,半靠着桌子,雙臂環胸笑吟吟地看着他:“剛剛索朗校長聯系我了,問了下你怎麽樣,說昨晚放學的時候卓嘎看你精神不濟,擔心你不舒服。”
“是嗎。”許南珩先看了眼自己手機,沒有來自索朗老師的消息,也就是跳過了自己,直接去詢問方識攸,“感情真拿你當我監護人了。”
“不行嗎,挺好的啊。”方識攸變戲法似的從兜裏掏出來顧老師那兒拿的巧克力派,遞給他。
許南珩接過來,沒拆:“我怕耽誤你,你是醫生啊,職業狀況擺在這。”
“沒事,真要忙起來我也沒空看手機。”方識攸說,“水開了你自己倒一下,涼的礦泉水在那兒,我去診室了,中午吃飯了我來叫你。”
還有點燒,許南珩上回發燒是幾個月前過來的路上,在格爾木的酒店裏。他不太生病,從小到大一直都挺皮實,沒像富二代裏其他家庭一樣嬌養着,屬于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所以接連兩次發燒對他來講都挺陌生的,他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然後爬起來,下床的時候腿還發軟,去倒了杯水,吃掉了巧克力派。
到傍晚才徹底退燒,退燒後整個人都輕盈了,從小醫院出來,呼吸着藏南高原澄淨的空氣,好吧是藏南高原含氧量不算很高但澄淨的空氣,許老師如獲新生。
然後扭頭:“方大夫!”
“嗳。”心道來勁兒了,又是熟悉的許南珩了。
方識攸原以為那廂如此铿锵地喊自己,是突發奇想讓自己跟他挨家挨戶把學生揪出來自習。
結果,許南珩說的是:“等我倆老了,就天天去釣魚,積水潭啊清河閘啊永定河啊。”
方識攸愣了下,旋即笑了:“好。”
周一又下了雪,不過下得不大。許南珩燒完嗓子有點啞,學生們聽出來了,今天很安靜,沒人在底下偷偷聊天。
講完作業講新課,沒有數字屏幕的黑板全靠老師畫幾何,他真是想念北京那塊黑板啊,幾何形體在上邊用手指頭拉來扯σw.zλ.去的,特直觀。
許南珩嘆了口氣,他嗓子還是沙沙的,像是不光滑的管道。他在縣城那兒買的粉筆質量也不太行,總斷,而且一筆寫下去嘩嘩地掉粉。
轉過來,繼續講輔助線,講什麽情況用什麽公式,講三角形外圓。
這一節課除了講作業講滿了新題,接着到了下課點兒,許南珩沒走,他們都不敢走:“下午第一節語文老師有事兒,來不了,到縣城去報備你們中考的人數和宿舍了,第一節還是我。”
旺姆舉手了。
“你說。”
“許老師,校長說下午第一節我們去放牛的。”
“啊?”許南珩疑惑,“什麽時候說的?”
“昨天中午,你沒在。”
“哦……”許南珩昨天中午在醫院躺着呢,“那我、我問問她,先去吃飯吧你們。”
孩子們收拾東西一個個往後院食堂走,今天食堂做飯的是次仁老師和達娃老師,他轉了一圈沒找見索朗措姆,于是去問次仁:“哎次仁老師,今兒下午放牛是怎麽回事兒啊?”
“噢喲你不知道啊。”次仁把最後一鍋炸好的麻花撈上來,香了許南珩一臉,說,“好像忘了告訴你了,德吉家不是幫人養牦牛嘛,今天德吉家裏人去縣城了,牛沒有人管,鄰居們今天都有事離開了村子,所以大家幫他一起放牛,就是到另一邊的草場讓牛吃完草再趕回來就行。”
“這樣啊。”許南珩點點頭。
麻花放進盆裏之後,達娃老師那邊的酥油也化好了,酥油澆進人參果裏做卓達。孩子們規規矩矩地兩個班坐兩個大長桌,似乎都對下午一起幫德吉放牛非常期待。
這會兒許南珩揚了下眉毛:“我也去。”
次仁老師訝然:“你會嗎……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時候牛跑遠了,得騎馬追。”
許南珩有些複雜地看向次仁老師,感情自己已經真的成為了身嬌體弱的城裏人,他咬了下後槽牙,目光堅定道:“我沒問題。”
學生們幾乎是齊齊看向許南珩,眼神中頗有詫異,大概不太相信城裏來的老師會騎馬。
然而許南珩下一句話讓所有人絕望了——
“原來不是語文課嗎,我讓他們給我邊放牛邊背詩。”許南珩原本看着次仁老師,轉頭、低頭,看着長桌邊坐着的兩排人。
立刻,所有人眼裏失去了光。
城裏來的老師,可怕得很。
德吉家有牛,拉姆家有馬和羊,浩浩蕩蕩三十幾個人去放牛實在是沒這個必要,但看着這群孩子心花怒放的表情,許南珩也不太可能留一部分人在教室裏自習。那實在太不人道了。
原本他給自己立下的規矩是‘我是來支教的我不是來傳遞愛的’,現在得改一改了,‘我是來支教的不是來搞壓迫的’。
總之一大群人把德吉家牛圈裏的牛趕出來,從村後去了草場。拉姆家牽出來十幾匹馬,也過去吃草,有人騎馬有人不騎,這兒的孩子對騎馬已經沒那麽大的興趣了。
許南珩倒是有興趣,但拉姆不太敢讓許老師騎。她害怕啊,這老師會高反啊,直接昏過去的那種,再給摔了。
于是到了草場後,許南珩跟拉姆要一匹馬的時候,拉姆拽着缰繩,抿嘴。
“怎麽了?”許南珩不解,“我會騎馬的。”
拉姆搖頭,篤定地說:“你要是摔壞了,我怎麽給方醫生解釋呀。”
“洛桑拉姆。”許南珩使用了全名攻擊,叉腰,看着拉姆,“方識攸是我爹嗎?”
“應該……不是吧?”拉姆試探着問。
萬一呢,她也不是很懂你們城裏人。
總之許老師最後從拉姆手裏奪來了一匹馬,翻身而上。他今天穿一件白色的短款偏運動風的羽絨服,米白色絨面運動褲,許老師腰窄腿長,騎在黑馬上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他确實帥,不單單指臉帥,而是整個姿态,整個氛圍。許南珩有一種走到哪裏都從容潇灑的樣子,對他來講,這天大地大就是該自由暢快。
他是暢快了,拉姆在邊上瞪個大眼睛看着她老師,她眼珠子裏,她家馬背上似乎都不是馱着許南珩,馱的是一筐子雞蛋。
牦牛們常來這裏,停下自己吃草溜達,許南珩缰繩一拽,小腿碰馬肚子,走到所有人前邊,高聲說:“來,給我一起背《次北固山下》。”
“啊——”有人玩兒着呢,開始轉着彎的哀嚎。
“啊什麽啊!”許南珩喝道。這點倒是城市鄉村怪統一的,遇事先九曲十八彎地啊上一聲。
“趕緊的,《次北固山下》王灣。”
草場這裏其實也都是枯草了,但大自然一年四季就是這樣,有什麽吃什麽。這幾個孩子剛才還在拿枯草搏鬥,大概就是看誰扯的草最結實,兩根草拽着兩頭,互割。
這回沒轍了,都開始背了。
在這兒背書可真是看着天背,連個偷看的課本都沒有。
一群人在這兒邊放牛邊背詩,那帥得不行的數學老師坐在馬上垂着眼聽着,聽誰沒出聲誰背岔了。
他确實沒想到方識攸會路過這兒。
聽見開車聲兒的時候他沒多想,至多就是村民路過呗。然後聽見那車按喇叭了,許南珩回頭,順勢将缰繩一拽,馬兒前蹄一擡,原地掉頭。
許南珩笑起來,看見胳膊搭在車窗的方識攸。
“這麽巧?”許南珩問。
“過來拉病人,前邊村裏有個腿腳不方便的大姐。”方識攸說,“你呢,這麽多人,秋游啊?”
“放牛。”許南珩說。
枯草草場上,許老師白衣白褲騎在黑馬上,映在方識攸眼眸中。他很耀眼,像這藏南高原的一捧雪,說一句天下無雙也不為過。
方識攸開門下車,走過去,問他:“你會騎馬呀?”
許南珩勾勾手,示意他靠近,然後俯下來:“在下京城富二代,上過馬術課。”
“厲害。”方識攸點頭贊許。
那群孩子已經開始順着背,背到《天淨沙·秋思》了。
方大夫倒是聽着大家背的都一樣,然而高馬上的許老師倏然坐直,眉頭一蹙,扭頭喊:“誰背的‘枯藤老樹昏鴉,收拾東西回家’?!”
“這都聽出來了。”方識攸震驚。
同時,大家齊齊往一個方向看。看的正是周洋、德吉、多吉,落在隊伍最後的三個人。
許南珩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來來,你們哥仨走我旁邊來!”
“許老師這教學風格越來越彪悍了。”方識攸打趣他。
許南珩沒低頭,垂着眼看着方識攸,說:“你不知道,我現在看草原上倆藏野驢腦袋對着腦袋交頭接耳我都頭疼。”
“噗。”方識攸笑出來,“行,你忙,我走了啊。”
“去吧。”許南珩說。
方識攸走出兩步又回頭,叮囑他:“別摔了啊。”
“啧。”許南珩蹙眉。
同時,洛桑拉姆也投來‘你看吧我就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