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31.
夜又長又冷, 雨聲淅淅瀝瀝。這一夜,漫長,也溫情。
醫院的豪華套房裏, 許西棠還在為自己剛才的失态道歉, 因為她同時還打翻了一杯熱水, 熱水滾燙, 從小桌板流至床上的被褥,也浸濕了晏西岑的褲管。
所以,她情急之下,只想道歉。
她麻煩他很多事, 即使生病她也清楚地記得,和他的關系只是一紙協議, 當不得真的, 他對她所有的好,無論是做給別人看的那些,還是其他時候的關心, 那都和感情無關,是他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懂得尊重。
她深刻地記着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所以一有事,她就會想道歉。
還在孤兒院的時候, 她就已經養成這樣的條件反射,認為做錯事就要先道歉, 這無關尊嚴, 有時候,在很多可具象的事實面前, 尊嚴是一文不值的。
她感覺很冷,心想, 自己是不是還在燒着?可護士剛才說,已經退燒了。
她道歉後,一直沒有等來回應,她以為是他生氣了,畢竟他很愛幹淨,半夜又被她吵醒送她來醫院連覺都沒有睡,是個人都會惱火,又要安排她吃藥,她像小孩兒,吐出來不說,還弄得一地狼籍,換位思考,她恐怕要氣死。
太冷,她只好縮進被子裏,但一只手打着吊瓶,不方便蓋被子,加上被子又被潑濕了一半塊,很沉,她掙紮再三,想求助他,但他已事先按了鈴。
護士進來時,許西棠正想叫人換一條被子,哪知她未開口,整個人已經被晏西岑撈起來,公主抱,她兩條腿并攏着被他一條胳膊緊緊勒在一起,上半身挂靠在他懷裏,習慣性地,她摟住他的脖子,問:“怎麽回事啊……”
晏西岑将下巴輕輕貼着她的額,新冒出來的胡渣刮刺得有些癢,還有點兒舒服……她回過神,一本正經地看着他,他的眼仁黑得那麽深邃,比黑夜還要黑,許是她發燒,産生了錯覺,這種眼神,竟然帶着一絲絲的溫柔。
“剛剛,道什麽歉?”他的音節從喉嚨裏發出,帶着顆粒感,像冰塊滾過玻璃杯。
兩名護士拿來一床新被鋪好,而她只能窘迫地靠着他說了句:“因為……弄髒你的衣服了。”
“你為這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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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晏西岑似乎嘆了口氣,抱着她的手力道收緊,往套房隔出來的小房間走,一名護士提着藥水袋跟着後邊。
病房裏甚至還做了衣帽間的設計。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頭暈目眩,只得靠着他,有氣無力地沉默。
不多時,他把她放在一張沙發上,随即打開衣櫥,從裏邊拿了一件睡衣,是給她的,粉色的睡衣,純棉款,有點兒可愛。
他之後又給自己找了件西裝褲,拉上窗簾換好出來,她還沒動,因為她在輸液。
晏西岑叫護士替她換衣服,他出去待了會兒,很有紳士風度。
兩個護士一個拿着藥水袋,一個替她換衣,期間她昏昏欲睡,似乎還打了一個盹兒,睜眼時,護士笑着望她,小聲說:“許小姐你很困嗎?別擔心,吃了藥是會犯困的。”
另一個說:“晏先生抱着你來就診的欸,院長聽說了,半夜都要開車趕來湊熱鬧,各科室的主任也都時刻待命,我們起先以為要收治一位重症病人,沒想到許小姐只是感冒發燒。看得出來,晏先生對許小姐你很在意哦。”
“……”
看吧,連護士都誤會,不怪她之前有那麽幾個時刻想入非非。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勾唇笑了笑:“啊,有點兒小題大做了,那我明天還需要繼續挂水嗎?”
“要的,明天還要挂一天,醫生建議住院觀察三天,沒事的話再出院。”
“這麽嚴重?我明天就能出院了吧。”
護士抿着唇笑,手一指外邊,說:“那你去跟晏先生講,我們不能做主的。”
“……”
她挺郁悶的,怎麽自己出院,還要請示晏西岑呢,他真霸道。
某種意義上而言,他算是能夠一手遮天了,一家頂級私人醫院的院長和各科主任,別人千方百計都不一定挂得上號,他一通電話,半夜兩點都能全部請來,可見金錢,該死的迷人。
這一夜她睡得很安穩。
半夜裏她做噩夢醒不過來,好像隐約間還有個人抱着自己,用手拍她的背安撫她,但她被夢魇得厲害,一直沒有醒,第二天醒來,她猜測昨夜哄她的人應該是晏西岑。
所以他昨晚拍着她的背哄她嗎?
應該是她做夢,幻想出來的吧。
醒來時病房裏沒有別人,只有一位看護在床邊坐着,看護見她醒了,忙扶她起來喝了一杯水,又按鈴叫了護士和醫生來,醫生替她做了很全面的檢查,如釋重負:“許小姐,您的身體狀況很穩定,燒已經退了,但為了鞏固一下,還需要再挂一天水。”
許西棠這時擡起左手揉了揉,軟聲道:“我的左手還沒消腫呢,醫生,明天再挂吧?”
“呃……”
醫生有點兒為難,這時病房外進來一個人,是琳達,琳達就跟許西棠講:“許小姐,你聽話哦,別晚上又發燒了,醫院上下又被你折騰。”
“……”
醫生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随即帶領護士離開。
幾名護士剛從病房出來就忍不住八卦。
“你們是不知道,晏先生昨晚一通電話打進來,各科室的頭兒跟吃了興奮劑一樣,院長還罵了幾個在休假的醫生,管你人在哪兒,總之不來,以後有得受。”
“你還說呢,昨晚是誰自告奮勇加班就為了順理成章在那間豪華病房進進出出哦,少做白日夢了你們,晏先生名草有主了,還是個大美人,那張臉,啧啧啧,難怪晏先生很緊張她,要是有什麽差池,不得心疼死啊。”
“怎麽感覺這位許小姐發個燒把醫院差點弄得人仰馬翻,搞得有種烽火戲諸侯那味兒了啊?”
“還真是呢!你們說這位許小姐是不是真能進門啊?我看光漂亮是不行的,圍在晏先生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傾國傾城不可方物?”
“這位許小姐還不夠美?我是男人也想要她啊。”
“你們猜我剛從505病房出來遇見誰了?晏先生!”
“啊?他還有其他重要的誰在醫院住院嗎?”
“不知道重不重要吧,但那個人你們也知道的,就是寧禤微,內地當紅的小花,就最近票房大爆的《龍騰》的女主角,世茂集團旗下的酒店昨天不是搞了個游輪晚宴嗎?這種名利場,女明星哪肯缺席,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那顆天價粉鑽!四億港幣!你們不看寧禤微的微博嗎?她半夜三更特意發新動态,還是九宮格,就為了炫耀這顆Pink Star呢!”
“別說,她公司給她立的人設就是人間富貴花,還真富貴,四億的粉鑽說有就有,這種級別的珠寶,圈裏別的花真是望塵莫及。”
一旁護士忙掏出手機看微博,驚呼:“媽呀還真是!可我看八卦新聞上寫,這顆四億的粉鑽不是晏先生拍下來嗎?怎麽在寧禤微那裏?晏先生送的?”
“那不然呢?男人嘛,見一個愛一個,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喽,許小姐是正宮,寧禤微算是貴妃?”
“宮鬥劇看多了吧你!”
八卦結束,幾個護士匆匆奔赴各自崗位,VIP套房外光潔锃亮的走廊變得空蕩蕩,似乎沒有人來過,而這間套房的護工剛從電梯裏出來,就見許西棠站在病房門口,鬼鬼祟祟的。
護工忙走過去扶她進房,她抓住護工的手問:“晏先生他去哪兒了?”
護工:“晏先生當然是有事,他是大忙人,哪有空天天守在病房裏。”
“護士說他剛才在505病房。”她直言。
護工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嬸,拿錢辦事照顧病人飲食起居,其他多餘的一切不歸她管,所以對于許西棠的自問自答,她懶得解釋,她哪裏清楚什麽晏先生是誰又去哪裏做事了,她只知道晏先生很有錢。
許西棠回病房躺好,她心情不太好,但身體是本錢,她懂的,任性不是她的專利,晏西岑不可能一直為她分神,至于寧小姐,呵,去他的寧小姐,她只是假扮他的未婚妻,又不是真的未婚妻,沒有資格管雇主的閑事。
說是這麽說,但她做不到,躺床上半天了越想越煩悶,于是去衣帽間穿好衣服出去透氣。護工跟過來,讓她多休息,她只說自己出去走走,很快回。
醫院的設施一流,環境也很好,但醫院不是用來欣賞的地方,病人和家屬行色匆匆,多數幾乎是愁容慘淡,她乘電梯到一樓,按照指示牌,不知不覺走到花園,逛了十分鐘,忽然覺得冷,她一摸額頭,好像又沒有燒,但她大病初愈,繼續晃下去恐怕又會複發,于是想原路返回,但到處走都不得要領,迷茫了半天,走到一個岔路口,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那人鴨舌帽墨鏡全套,個子很高,一身黑色運動套裝,正勾着腦袋和人打電話。
那人一轉身,優越的側臉逆着光,說不出的帥氣和危險——
靳以澤。
她看過靳以澤出道時主演的一部諜戰電影,長達兩小時的電影,劇情她沒記住太多,光記得靳以澤那張青澀但優越的面孔。
電影的最後,靳以澤飾演的阿笙為了掩護共方卧底逃離國黨的圍剿,毅然點燃了身上綁在身上的炸藥包的引線,火光照亮他漆黑眼眸那一刻,幕布全黑,只聽一聲巨響,屏幕裏,成功逃離的共方卧底帶着絕密檔案搭乘一艘游輪北上……
影片至此結束,最後的最後,是阿笙的一段旁白,沒有刻意煽情,但觀影者無一不潸然淚下。
靳以澤憑借這部處女作奪得兩座最佳新人獎獎杯。
後來他多演電視劇,竟毅然告別大熒幕,網上也有傳近來票房大爆的《龍騰》原定男主角是他,只是後來經歷過投資方撤資和劇組醜聞風波後,電影忽然換了角。
雖有各家防爆多年并不遺餘力地抹黑,靳以澤在圈裏依舊如日中天。
“發過來的東西我看了,事實的确如此。錢我會打進去,以後別再聯系我。上次你們跟去深水灣道拍,差點穿幫知道麽?記着,別再去打擾她。”
深水灣?
許西棠想起來,昨天下機後,邁巴赫在半山腰開了一路,後來在宅邸的入口不遠處有一輛出租車,兩個視頻博主當時還在附近拍攝,門衛還解釋說只是在外邊拍攝,晏西岑也沒追究……應該不至于這麽巧吧?
何況深水灣不止一棟宅邸,很多富人在那裏置業,而且靳以澤一個大明星,找私家偵探搞跟蹤這一套?
一定是她腦洞大開。
靳以澤轉身時,和許西棠同樣驚訝地微微瞳孔放大。
他是專業演員出身,很快恢複常态,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他走回來,半勾下腰,拉開一段距離,狀似無意地說:“真巧,你也在。”
“……”
什麽叫真巧你也在。
許西棠往四周看了看,沒別人,大明星什麽人也不帶,也是很勇。
不知道怎麽回事,靳以澤每次和她講話,都是一副和她很熟的口吻。
“你好,那個,大明星,你也來醫院看病?”
靳以澤勾唇笑,姿态很随意:“沒,路過,來看一個同行。”
“寧禤微?”
他笑:“你知道她在這邊住院?”
“啊,我猜的而已。你剛剛說來看一個同行,我就……猜。網上不是盛傳你暗戀寧禤微嗎?是不是真的啊?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當然你不說也沒關系,畢竟我有點強人所難,那個,我能和你再合影做留念嗎?上一次沒拍好,我有個朋友,她特別喜歡你,是你的女友粉……你的超級粉絲。”
靳以澤半笑不笑地望了眼四周,走過來,順手攬住她的肩,湊近她耳邊說:“所以,你不是我粉絲?”
“路人粉啦。”
靳以澤:“只是路人粉?說實話,我不是很高興。”
“……”
“不過,”靳以澤微笑着聳了聳肩,“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別說出去。”
“什麽?”
靳以澤幾乎是貼着她都耳朵說下去的:“網上盛傳那則是謠言,情況反過來,才是真的。是她暗戀我。懂了?”
“嗯?”許西棠有些退縮,“這個姿勢拍照,好像有點過于親密了。”
她離開他,理了理頭發,靳以澤卻已經走遠,一邊揮手一邊道:“那就下次拍。再見,我趕航班。”
“……”
許西棠問了幾個護士,終于回到病房,彼時護工在門口倒垃圾,回頭撞見她在,忙跟她講:“晏先生不知道你去哪裏了,叫人到處找你,都讓人調監控了。”
“……”
她推開門走進病房,房間裏很暗,窗簾都拉着,沒有開燈,幾縷微弱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灑進來,飄浮的塵混雜一絲溫熱的暖風鑽進鼻腔,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捂着口鼻吸着鼻子進退兩難,晏西岑轉過身看着她。
他其實一直站在窗下,因為她無法立刻适應房間裏的光線才沒有看見他在。
他快步朝她過來,先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随即才問:“出去玩兒了?”
她有些心虛地點頭。實際上她剛才很想去505房間看一看,但她不知道怎麽走,如果她問護士,這裏的護士幾乎都知道她是誰,她一問,不就暴露她這個所謂的正宮去抓包嗎?
她不想沒事找事,何況,她沒有立場。所以後來她去外邊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圈,後來遇見靳以澤。
但這件事她也沒和晏西岑提,因為沒必要。
“晏叔叔,我想出院了,你看,我現在活蹦亂跳,一點事情沒有。”
她特意轉了一圈,表示自己一點問題也沒有。晏西岑平靜地看她轉圈,沒做任何表示,不多時,外邊琳達急匆匆進來,一邊彙報:“晏總,我去監控室查了,許小姐剛才在湖邊散步,然後有個人和她搭讪……”
琳達話說到這兒,看見許西棠已經出現在病房,于是咬着牙轉移話題道:“凱悅集團酒會,張總請您賞光,您沒空的話,要不要推掉?”
晏西岑看着許西棠,似笑非笑地問她:“要不要做我女伴?”
許西棠正在床上發呆,聽到他問,怔了半秒。
“你又帶我去嗎?”
“不帶你帶誰。”
“……”
琳達忍不住笑,随即神不知鬼不覺地退出病房,順便帶上門。
許西棠喝了一杯熱水,又想吃些東西,摸着腹部問:“晏叔叔,你能幫我買部新手機嗎?我有點兒沒事做,然後,銀行卡被我媽凍結了,我現在身無分文,你放心,很快我就發工資了,下個月我就還你。我能不能分期付款?”
“……”
晏西岑直接從兜裏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後,用一口純正的港式粵語跟那頭的人講了好幾句,挂斷後看着她笑。
“工資拿來還我,你怎麽吃飯?”
“……”
簡直是直擊靈魂的問題。
按道理,她一個月工資五千五,省着點花應該是餓不死的,但她現在被凍結了銀行卡,家呢還不一定回得去,她得租房,刨除房租水電,真的剩不了多少了,也許還得問人借錢,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她可以不買,但手機是必需品,砸鍋賣鐵也得買。
“我們單位有員工餐,夥食還行。”她想到什麽,又說,“我筆記本電腦裏還有工作沒做完呢,所以我想出院。”
原以為這很難,誰知竟然很容易,晏西岑馬上就給她辦了出院手續。
回深水灣的宅邸一路上她都沒怎麽說話,主要是她大病初愈,口幹舌燥,頭還有些暈,身上也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她規規矩矩地坐椅子上,不時瞌睡,偶爾又驚醒,望一眼窗外,竟還沒到……這條路似乎比起第一次來時要長。
比起她的安逸,晏西岑一直在用筆電回郵件,不時會伸手碰一下她的額頭,每當這時,她都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反射性地往後一退,像觸電。
再一次,他收回手,合上筆電,金絲眼鏡下一雙狹長的眸沉了幾分。
“你在回避我?”
他很直接,而許西棠猶自出神,車子停在黑金大門外,司機來開門,見情況不對,又合上門,将空間留給二人。
許西棠解開安全帶,一邊在外套的口袋裏找手機,找着找着才發現自己沒手機,她很尴尬,顧左右而言他:“沒有回避你,是我……我沒洗臉,臉上一定很油。”
這個理由似乎還說得過去,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從昨晚到現在,她都沒好好洗漱過。
晏西岑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先下車,他在黑金大門那裏等她,她不好慢吞吞的,加快步子朝他走去,也許是大病初愈,她剛走到門口,腳下一軟,整個人朝他栽過去,來不及捂住臉,她慌亂地朝他伸出手,幸好他很給面子,伸手扶住她的腰。
對于這種投懷送抱的戲碼,門衛似乎已見怪不怪,并未多加欣賞,只機械地用對講機告訴保安室的人打開大門。
晏西岑幾乎是将許西棠整個人撈在身上抱起來的,公主抱的姿勢總是做得容易,她不重,也不很瘦,一個成年人,怎麽也得有百斤了,加上身上的衣服鞋子,但他步伐穩健,不快不慢,氣都不喘一下,肺活量極好,從黑金大門穿過一個小花園進宅,這段距離走下來,她已有些熱,呼吸都跟着熱燥,但抱着她走了一路的某人卻依舊呼吸平穩,好像她沒有重量似的。
幾個傭人過來接外套,又取來室內穿的拖鞋,晏西岑終于将面紅耳赤的某人放下,她迅速穿了鞋,噔噔噔就上樓,回房間後她正要關門,不料一只大手擋在門外,他似乎沒用力,可她就是關不上門,僵持三四次,她頹敗地松開手。
晏西岑走進來,關上門,手上一杯熱水還有一包藥。
救命,她現在看見藥就有點兒想吐,不想吃,那股藥味兒實在太濃了。
“我還沒吃午飯,等我吃過午飯再吃行不行啊?”
她有商有量,原以為晏西岑不會同意,但他把藥和水放在桌上,開門出去和傭人說了幾句話,随即又進來,淡着嗓跟她說:“下樓吃,還是送到你房間?”
“送我房間吧。晏叔叔,我想洗個澡,你先出去。”
“……”
晏西岑于是出去。她去鎖上門,然後找衣服洗澡。
半小時後她打開門,卻看見晏西岑站在她門口的走廊過道上抽煙,煙霧籠罩,他的側臉棱角分明,說不出的禁欲和冷,但他的目光卻有溫度,這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吻她時,溫柔又有些霸道的控制欲。
不能想這些!一想她渾身就火辣辣的!
她把門拉開到最大,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走到窗臺用吹風機吹頭,過了會兒,晏西岑抽完煙,他進來,順手關門,她吹頭發的手一頓,關掉吹風機,頭發半濕披在肩頭,一邊找發卡固定額前碎發,問他:“晏叔叔,我的飯還沒送到嗎?”
晏西岑的眼底閃過一絲暧昧不明的躁意,看着她脖頸處因為洗澡時過度揉搓而泛紅的肌膚,有些難耐地說:“你鎖着門怎麽給你送。”
她不好意思地撓着臉:“嗯,那現在……”
他目光瞥下來,一只手擰了擰另一只袖的袖扣,聲音很淡,但似乎,也有些窩火。
“叫人拿去熱。你還挺難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