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33.
“嗯……沒有跟我演, ”許西棠怔着神色,一雙浸在山間凝重晨霧裏的眼睛因為他低沉的耳語,不禁浮起一絲情動的色澤。
她堅定又期待地望向他的眼睛:“晏叔叔, 晏先生, 晏董, 晏總, 那,你是什麽意思呢?”
半晌無言。
屋子裏暖熱的氣流混雜窗口沖刷而入的強勁海風萦繞。
空氣一冷一熱,人也是。
她畏寒,晏西岑卻感到燥熱。
她剛洗過澡, 身上湧動着暧昧的香甜,芬芳的暖香如同泉湧的溪流徹底将他包裹。
到處都是她甘甜的氣息, 再不想情動, 也是徒勞掙紮。
她等待他回答的間隙,流逝的時間正在一點一點地侵吞她因情動而鼓脹的心房。
晏西岑的回答,也許會輕易戳破她一切的期待, 介時她會像貪心的氣球,被膨脹的欲念擊得粉碎。
現在, 她有些後悔問了他如此直白的問題。
她希望他回答,又希望他不回答。
兩種矛盾的情緒交織, 她滿心期待又緊張,生怕聽見不想要的那一種可能。
就在她一心一意陷入自己一手締造的混亂風暴之眼時的一瞬間, 晏西岑毫無預兆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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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之前那兩次親吻, 那兩次,他那麽兇, 又兇又霸道,這一次卻溫柔地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幾乎每一個細節她都能清晰感知。
他用指腹輕輕捏着她光滑細膩的下颌,另一只手一點一點收緊力道,勒得她越來越緊。
她呼吸困難,閉上眼睛陷進他的溫柔陷阱,這一刻她不想退縮,她要他,一定要。
暧昧的熱燥在她和他之間形成一股飓風,吻卻那麽溫和,幾乎只在落下一瞬間又離開,若即若離,蜻蜓點水。
他耐心地,一點一點在她柔軟唇瓣上輕輕描繪。
她被他若有似無的溫柔徹底擊潰,輕顫着迎合他回吻他。
他和她接吻忽然變得好耐心,溫和而絲毫不帶攻擊性的吻,帶起她心底漣漪。
之前,她像羔羊跟着他的節奏,與其說是跟他一起沉淪,不如說,她只是無法逃離那股黑色風暴。
她難耐地情動,情不自禁張開唇,學着他的溫柔,輕輕臨摹他的唇形。
他不急不躁,永遠是掌控者的姿态,相比于她的着迷,他甚至沒有喘過氣。
他那麽從容,似乎從頭到尾,淪陷的只有她一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快被親到缺氧的人,也只有她一個。
男人大手輕托起她,又攬過她腰将她抱起,她來不及反應,已被他換了方向,面對面被他擁着和他接吻。
腿懸空環上他,裙擺被大手胡亂堆在腰上皺巴巴,她連耳根都發燙。
“啪嗒”一聲,門開了。
她驚覺回神,扭頭望向門口位置。
一位姑娘端着可口飯菜立在門外,另一名則端着茶飲和水果拼盤睜大眼。
好尴尬。
她用手捂住臉,靠他身上一動不動裝死。
幸好,衣物整整齊齊,否則,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晏西岑鎮定自若,甚至懶得掩飾自己正和未婚妻卿卿我我的事實,只淡聲開口吩咐:“進來。待會兒替許小姐熨一條珠寶展穿的裙子,再準備一雙平底鞋。”
兩個菲傭将食物送進來,她們連眼睛都沒敢擡一下便匆匆退出。
許西棠刻意忽視他身體變化,心裏罵那些有病無事做的八卦娛記,慢吞吞站起來,他又摟她坐下,坐在他身前一小塊椅子上。
一把旋轉椅似乎經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難以克制地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響。
她無語地想:嗯?她是不是該減肥了。
須臾她不敢亂動,怕又惹到他。
剛才不小心碰到某處,她羞得面紅耳赤,他鎮定自若,臉色都未曾變一下。
她吞咽唾沫,低聲細語:“晏叔叔,今晚不是酒會嗎?怎麽又變成珠寶展了。”
晏西岑慢條斯理撥弄着她垂在肩頭的發絲,半沉着嗓:“怕你無聊,酒會推了。帶你去珠寶展看看,也許,你又看上什麽別的?”
“其實,我沒你想象得那麽喜歡鑽石珠寶這類的東西。”
“不用狡辯。”
“……”
許西棠咬唇。
被他吻過的唇瓣隐隐有些泛紅。
咬唇的動作她經常會做,只是無意的小習慣,但落在晏西岑眼裏,這變成一種她無意識做出的引誘。
他目光一頓,伸手,撫上她柔軟唇瓣,用拇指指腹按壓着。
這令她想起他吻她的光景,不由臉一紅。
她目光鬼鬼祟祟在他身上游移,他早已察覺她在擔心什麽,漫不經心貼着她的耳珠,說:“別緊張,我自控力很好。”
“我沒想什麽……”她拼命咬着唇,呢喃道,“八卦新聞說你有那方面的障礙。”
晏西岑有些好笑地問:“你信了?”
“沒……”她心虛地低下頭,“我信不信也沒什麽關系吧。晏先生,你不是自控力一向很好嗎,我幹嘛擔心。何況,你如果違反基本的道德……脅迫我,我可以主張協議無效的。”
晏西岑用一種旁人難以猜透的詭谲目光凝視她,語氣危險。
“你有沒有想過,我如果脅迫威逼,你主張協議無效,最後你拿不到想要的數額,但我卻已經得到過你。”
“……?”
欸?
欸?!
欸?!!!
意思就是,假如她被他脅迫怎麽樣了然後她很氣憤地主張協議無效最後她被他這樣那樣了然後因為協議無效他還不用履行付款一事?
那不等于她被人白嫖嗎。
什麽狗屁協議!
孟元平食屎啦你!!!
晏西岑好像怎麽樣都不虧。
許西棠震驚過後,被自己的天真和某人的無恥徹底擊潰,她現在撕毀并終止協議還來得及嗎?
晏西岑似乎能夠輕易看穿她現在所有的念頭,他好整以暇,用手替她攏了攏長發,慢條斯理。
他其實沒給別的女人綁過頭發,但出乎意料的,他做得得心應手。
手頭沒有發繩,她那一頭濃密順滑散發着淡香的烏發在他掌心再度散開。
他挑起一縷輕嗅,摟緊她的腰。
她回過神,變得警惕,身體也繃得很直,仿佛剛剛在他懷裏被他親得柔若無骨的人不是她。
“晏叔叔,協議現在還能修改嗎?我覺得我好像有一點點兒虧。”
“白紙黑字,容不得你抵賴。你自己簽的字,孟律師已拿去公證,改不了。”
“……”
好吧。她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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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點,白天暑熱散盡,夜晚微涼的海風幾乎穿越每一座大街小巷。
從尖沙咀遠眺海對面的港島,似乎這才是大多數人印象中最經典的港島該有的樣子——
中銀大廈、AIA友邦大樓、IFC等地标性建築錯落有致,而這些鋼鐵森林的背後,是若隐若現的太平山山脊線。
似乎是為了維持維港景色不被遮擋,政府規定中環一帶的寫字樓都有一個限高标準,樓無論再高,也不能擋住後邊的太平山。
這項規定給太平山上的居民和上班族帶來一項福利,即不用花一分錢就能透過窗戶将海景一覽無餘。
聽玉如說,晏西岑十六歲之前是在香港度過,雖偶爾也會随父親回內地祭祖或者探親,但他的少年時期幾乎在港島浸泡,因此他說一口純正的粵語,有時候許西棠總覺得,他說粵語比講普通話要好聽,也許是因為她聽不懂粵語?除非一種語言難聽到如泰語,否則只要聽不懂的就會覺得高級,這是很多人的通病,她無法免俗。
跟中環标志性地标建築中銀大廈隔着花園道遙遙相望的一塊地也是卧虎藏龍,這裏是高盛、美林美銀的辦公所在地,而大名鼎鼎的花旗集團就在旁邊的花園道三號。
摩根大通則是承包了某座大廈十一樓的二十萬平方尺的辦公區域,是這棟大樓最大的租戶之一,香港金管局總部、瑞銀、香港交易所、中金公司、巴黎銀行則都集體紮堆在中環另一著名地标IFC(國際金融中心)。
除金融業,中環亦是頂尖律所的集中地,港劇裏外資律所集中在畢打街,內地法學生所熟知的內資紅圈則選擇了民耀街兩側的交易廣場和怡和大廈作為面對海外業務的門面。
另外,中環租金越是昂貴的寫字樓越是雲集單價最高的奢侈品牌店,而樓上工作的卻只是普通上班族而非能夠輕松購買奢侈品的富人,這些大牌在開店選址這方面似乎是故意驢頭不對馬嘴。
挂着三地牌照的邁巴赫商務車在經過中環寫字樓低層和地面的配套商場時,只需打開車窗就能聞到一陣被公衆評價成很高級的一種混雜的厚重的香水味,但這些所謂高級的香水味甚至有時候不如一塊香皂帶來的芳香自然。
今天是周末,中環天橋附近別墅裏的菲傭三五成群地在天橋上聚會,天橋走過的男男女女無一例外,他們會在穿行天橋時分析彙豐銀行門口屏幕上随時更新的港股動态、恒生指數和全球經濟指數。
在天橋另一端,懷揣着音樂夢想的年輕人背一把吉他一支麥就能在街頭盡情地展示自己的音樂才華,也許有的人會中途放棄,也有的人會一直唱,唱到被粉絲用熱情包圍,唱到被某家經紀公司簽在旗下。
邁巴赫最終停在Red Maple Leaves酒店門口。
許西棠先下車,今天的禮服裙依舊裙擺曳地,她穿了很高的鞋子來搭,沒辦法,這條裙子太漂亮,她一定要穿,裙子是Dreamland的獨家定制款,頂級設計師親自操刀裁剪,并且這條沒有被任何人穿過,連模特都沒有,買方買斷了版權,足見珍貴。
當然這樣一條裙子為什麽會在晏西岑手裏,她還不是很清楚,只聽琳達解釋過,晏西岑的母親姜苓月不僅喜歡收藏頂級珠寶,也愛收集高定,并且姜苓月有潔癖,別人穿過的衣服她不要,所以她擁有的高定沒有一條不是私人訂制款。
許西棠在穿上裙子的一瞬間就似乎體會到了姜苓月對高定的喜愛。
任何商品的價值在富人的概念裏沒有貴不貴一說,只分喜歡和不喜歡兩種。
所以,這一件也是晏西岑從姜苓月那裏借來給她穿的嗎?
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她瞬間又擡頭挺胸,一點兒不怯場。
可能,他想,讓她演得認真一點兒。
珠寶展選定的Red Maple Leaves酒店(紅楓葉酒店)歸姜氏集團所有,酒店周邊有大量銀行、商場、紀念館、奢牌門店、尺價高昂的寫字樓,這裏是黃金地段。
上回世茂旗下酒店的游輪晚宴不用自家酒店餐飲招待賓客,卻用Red Maple Leaves酒店的主廚制作的美食款待,足見Red Maple Leaves酒店的美食在本地的傳播影響力之廣。
五十年前,姜氏置地有限公司在中環建造了Red Maple Leaves酒店,三年後,又在街對面建造了楓葉大廈,一座有空調系統的天橋連接兩邊,客人穿過天橋就能直接到商場購物逛街吃飯。
許西棠對這裏的商場印象不深,倒是對這家酒店略微有點兒印象,原因在于她十歲那年第一次随養父母來港島度假,入住的就是這家極有名氣的Red Maple Leaves酒店,這家酒店的的美食輕易俘獲了她幼小而怯懦的心靈。
時至今日她才得知晏西岑與這家酒店的關聯。
她第一次來港,那時候她只有十歲,而晏西岑大她九歲,想必那時他已經算作是大人了?十九歲的年紀,一定朝氣蓬勃,或許他那會兒都開始和女生談戀愛了,也有可能已經談過好幾輪了,畢竟他一看就是早熟的那一類人。
呃,她好像忽然有點兒不開心?
她拼命甩了甩腦袋,想要趕走這些繁雜的思緒。
晏西岑自然地伸一只胳膊讓她挽住,但她慢半拍沒有動作,他只好親自拿起她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人來人往,他光是站在酒店門口就已吸引了大批好奇目光,不知道是第幾次聽路人用國粹驚嘆那輛擁有三地牌照的邁巴赫的神奇和貴。
“卧槽這車三張牌照?”
“哪裏哪裏?哇塞,這麽厲害?靠,那個男的好帥!靠,那個女的好靓哦!這什麽神仙顏值!是內地來的藝人嗎?”
“有可能哦,紅楓葉酒店今晚有珠寶展活動,代言人和形象大使都會來,可能也有別的咖位很大的藝人吧?我聽說還邀請了影後。”
“我看網上傳品牌方本次邀請的嘉賓名單還有哪個西方國家的前第一夫人?”
“對啊,那個前第一夫人是這個品牌的什麽品牌摯友,反正說白就是品牌的超級大客戶啦。”
……
許西棠經不住被太多人讨論,于是靠向晏西岑,低低說:“那,我們走吧?”
晏西岑闊步領她往前。
早有品牌方和酒店的接待人員候在酒店門口,一見人來,幾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立刻上前引路。
酒店為了今天的活動特意在門口鋪上紅地毯,旁邊有人舉着禮花筒,他們倆剛進酒店,兩邊十幾個人拉開禮花筒,噼裏啪啦漫天飛的禮花片随風吹進酒店大堂,有好幾片落到她的臉上和裙子上,她拂去臉上的禮花片,一邊觀察周圍。
大堂倒沒什麽人,前臺幾位小姐姐倒是一臉驚嘆地一路盯着她和晏西岑。
等二人被工作人員簇擁着進了酒店VIP專用梯,前臺的小姐姐忍不住心花怒放地讨論剛才那一對璧人。
“剛剛走過去的就是少東家嗎?我的天,真的好帥,他結婚了沒啊?旁邊那個靓女是他女友?”
“少東家還沒結婚啊,今年才三十,旁邊那個據說是少東家的未婚妻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訂的婚,也沒看有新聞爆料啊。”
“什麽?不會吧?我難道已經沒有機會了嗎?”
“少東家有沒有未婚妻你都沒有任何機會啊,別發癫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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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寶展廳觥籌交錯,中央花團錦簇,一個大T臺,供品牌方合作的模特一會兒展示珠寶用,頭頂的水晶大吊燈光芒璀璨。
場地的設計師似乎格外倚重鮮花元素,展廳裏最多的就是鮮花鮮花鮮花,以玫瑰為主調,其餘還有百合、月季、馬蹄蓮、洋桔梗、非洲菊、牡丹……幾乎是一個花卉大雜燴堆砌的會場,但大俗即大雅,鮮花配美人,從來不會出什麽差錯。
夜七點整,意大利珠寶世家Ama Grace攜“花海.璀璨星辰”高級珠寶及腕表系列驚豔亮相,高挑的T臺模特如天使般從容展示身上所佩戴的高級珠寶,每一位模特的出場幾乎都令賓客驚豔贊嘆這些珠寶的瑰麗和耀眼。
珠寶展示環節結束後在星空主題宴會廳進行晚宴,以及品牌方本次邀請的藝人展示珠寶環節。
Ama Grace品牌全球代言人、形象大使、影後隋茵曼一襲黑色長裙勾勒優美曲線,佩戴的一條祖母綠鑽石項鏈格外吸睛,祖母綠、鑽石耀目交織,恰到好處的雕琢與鑲嵌彰顯其靈動之美,頸間項鏈線條蜿蜒,密鑲鑽石的腕表純澈而光芒四射。
但,隋影後的臉色很臭。一級臭。
之後亮相的是幾位內地當紅藝人,他們佩戴的珠寶雖同樣熠熠生輝,但無甚特色,賓客興致恹恹。
幾位藝人被賓客抓住合影留念,靳以澤出場只佩戴一塊腕表,但他依舊引起一片不小的轟動,他號稱全年齡段所有女性的終極殺手,原以為是誇張,但他剛一出場,就被各位富婆緊拉住合影不放。
最後壓軸亮相的是品牌形象大使寧禤微,她演繹的這條以靈蛇為主題并命名為“永恒星辰”的巨鑽項鏈一出場就引得現場賓客驚呼。
這條祖母綠項鏈由頂級珠寶設計師勞拉埃索斯歷時兩年為慶祝Ama Grace一百三十周年而創作,兩顆分別重達兩百零五克拉和兩百零六克拉的巨大祖母綠耀眼至極,祖母綠旁環繞二十六顆巴洛克梨形祖母綠以及四千顆鑽石和珍珠,奢華無比。
這條“永恒星辰”祖母綠項鏈是Ama Grace一百三十周年以及本次珠寶展的壓軸之作,佩戴它的卻不是品牌全球代言人、獲獎無數的影後隋茵曼,而是當紅小花寧禤微,難怪影後整晚拉長一張臉,兩只眼睛幾乎要冒出火光來。
寧禤微的時尚資源一向是頂級,她也是被大衆公認的超級資源咖,這次連影後都被她越級踩在腳底下,也難怪常有傳聞她背後的金主背景雄厚。
晚宴過半,各家藝人已經和在場的品牌方VIP超級客戶攀談,以至于認真把這裏當成吃飯的地兒的也就許西棠一個。
她吃了不少,已經半飽,一時口渴找水喝,還沒叫侍者,已有個人端着雞尾酒走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晚星光熠熠的女主角寧禤微。
寧禤微穿一條Dreamland準備在明年發布的春夏高定,她像優雅的天使。
多少藝人就連過氣的款都不一定借得到,她卻已将還未發售的高定穿在了身上……裙子層層疊疊的褶皺,一層一層繁複的紗,綴裙擺着祖母綠和珍珠,瑰麗璀璨,一側卻挑開,擡步時,修長白皙的美腿從側擺若隐若現。
不得不說,她的形象團隊總能将她打造成一位奪目璀璨的公主,之所以她還不是女王,是因為她還太年輕。
她十八歲入圈,今年才二十三歲,卻已在星光大道上踩碎了無數花團錦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