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履薄冰-4
如履薄冰-4
徐裕鵬和莊曉美都沒想到她這麽快就被辭退了，徐夢蝶簡單地講了下鄧文和尹春香的爛事，他們欲言又止，最後只問：“什麽時候發工資？”
徐夢蝶努力克制情緒：“不知道，鄧文和尹春香都把我給删了。”
徐裕鵬問：“進公司的時候沒寫銀行卡號嗎？”
“合同都還沒簽。”徐夢蝶不免懷疑，鄧文選擇七月三十一號這個時間點，是不是就是想要避開簽合同的時間，然後又壓榨她到最後一天，實則他确實從來沒想過給她發工資。合同是最重要的證據，而這最重要的證據徐夢蝶并沒有拿到，所以鄧文肆無忌憚，耀武揚威。
莊曉美問：“那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給你發工資？”
“他說了，但我覺得他删了我之後就不打算發工資了，所以我打算找了別的途徑。”徐夢蝶長話短說，幾句介紹了政務熱線和欠薪小程序。
徐裕鵬問：“那些方法有用嗎？”
“不知道，試過才知道有沒有用。”
莊曉美安慰女兒：“幸好只做了十幾天，還不算太多，要不回來也沒關系，下一份工作好好找就行。”
徐夢蝶心想，不，錢确實不是最重要的問題，可她不想讓鄧文白嫖她的勞動，一千多塊錢沒法讓鄧文出血，但徐夢蝶不允許他将那些錢全塞進自己兜裏。鄧文着實不算個有錢的老板，她上企查查查過鄧文的公司，只有50萬元的注冊資本，而繳納社保的員工只有兩個……
有一個肯定是尹春香，另外一個人是誰？徐夢蝶不知道，也許是鄧文自己。那其他員工呢？他們都不在乎自己的社保嗎？還是說他們其實都還沒滿三個月的試用期，鄧文不斷地炒人鱿魚，不斷地請新人進來，那樣就可以一直用最廉價的勞動力了。
他打的是這樣的算盤嗎？結合事實和鄧文那樣鮮廉寡恥的品性，估計大小不差。徐夢蝶再一次被鄧文惡心到了。
徐夢蝶笑了笑：“我這幾天就去找新的工作。”
被鄧文辭退之後，其實她短暫地續起了想去旅游的念頭，但那不過是幾秒鐘，雖然她有之前兼職和實習省下來的積蓄，但現在前途堪憂，她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情去旅游了。
徐裕鵬又挑起了工資的話題：“要不要爸爸陪你去公司拿工資？”
“不了。我已經長大了，這些事就讓我自己去解決吧。”徐裕鵬的工作幾乎全年無休，讓他陪自己去拿工資，他也得請一天的假期，而無功而返的概率非常大，徐夢蝶不想讓父親白費心力，又徒添憤怒。鄧文是怎麽樣的人，徐夢蝶現在已經很清楚了，他肯定會說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一切錯誤都推在自己的身上。徐裕鵬那麽老實，怎麽可能鬥得過老奸巨猾又厚顏無恥的鄧文？
徐夢蝶在家裏投了兩天簡歷，然後又出門面試了。
她太着急，甚至連跟專業真的毫無關系的工作也投了，今天她要去面試的崗位是一家英語教培機構的助教。
徐夢蝶看上了這份工作的上班時間，朝十晚六，中午還休息兩個小時，一天的上班時間算起來只有六個小時，在遍地八小時工作制裏面，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
當然了，她是看上了這份工作，但是面試官能不能看上她，她是不知道的，因為她的英語水平确實很普通，她自認達不到給人當英語老師——哪怕只是助教——的标準。
這個教培機構在當地還有三四個校區，面試官給她發了一個地址：“你來這個校區哈，這是少兒校區，我們招的也是少兒校區的助教。”
徐夢蝶：“好的。”
面試官又給她發了一張指引圖：“你到了之後可以按照這個指示上去。”
徐夢蝶：“好的，謝謝。”
她點開那張圖，發現那是給開車的人的指引，第一張圖片就是停車場的入口。
徐夢蝶：“……”
難道現在的大學生都是一畢業就買車的嗎？為什麽面試官會默認她開車去？別說她自己了，她爸媽也沒有車，一家三口連一輛車都湊不出來，是不是應該放棄面試的資格？
徐夢蝶知道這算不上是面試官的錯，他只是有些先入為主了，但她還是忍不住想了很多。
來到教培機構，前臺沒有人，待客區坐了幾個小孩，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家長的人，徐夢蝶不知道應該問誰，便坐在了角落，給面試官發消息：“你好，我到了。”
面試官說：“稍等哈，校長有點事，得等幾分鐘。”
“好的。”徐夢蝶沒想到是“校長”來跟她面試，校長在教培機構裏面，充當的就是老板的角色。
因為鄧文，徐夢蝶給所有的老板都扣了許多惡心分，所以知道她要直接跟老板接觸的時候，她是十分不高興的。
徐夢蝶沒有左顧右盼，也不想呆呆地坐着，等會直接跟老板四目相對，所以她低下頭假裝玩手機，希望時間快點過去。
所幸老板沒讓她等很久，幾分鐘之後，一個三十多歲的、穿着POLO衫的、面帶笑容的男人走進來，問：“來面試的？”
徐夢蝶連忙關掉手機：“是的。”
“過來吧。”
徐夢蝶跟在老板身後，看他在機構裏面轉了一圈，都沒找到一間空的教室，老板不好意思道：“哎呀，現在暑假實在是太忙了，教室裏面都有人……诶，辦公室沒人，就在這裏聊可以嗎？”
徐夢蝶說：“可以。”她打量着辦公室，這是一間很小的辦公室，只有六套桌椅，也是背對背的布置，三個位置朝南，三個位置朝北。
老板坐在了最裏面的位置上，徐夢蝶坐在了他的背面，将椅子轉了過來。
老板坐下來之後，又起身去給徐夢蝶倒了杯水，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反正面子上的态度是很好的，徐夢蝶接過水，說：“謝謝。”
“你直接叫我Chris就好了。”
“好的……Chris。”
“有帶簡歷嗎？”
“帶了。”徐夢蝶将簡歷遞給Chris。
“今年剛剛畢業？”
“是的。”
“為什麽想來當助教？”
“因為我很喜歡教育這個行業，而且我也很喜歡跟小孩子相處。”
“那之前為什麽不學師範？我看你是師範學校的。”
“……師範專業的分數比較高。”
“噢，了解。”Chris的态度始終很溫和，眼神沒有流露出鄙夷或者傲慢。
“有考過雅思或者托福嗎？”
“沒有。”
“你的英語六級多少分？”
“501。”
“高考英語呢？”
“138。”徐夢蝶高考那年英語滿分是150，她考到138分既有卷子簡單的原因，也有超常發揮的原因。
“你了解助教要做的工作嗎？不需要你去直接教學生，但是需要你輔助主教老師，配合他們的一部分工作。”
“我了解要做什麽，我看過崗位職責的。”
這也是徐夢蝶敢來面試的原因，如果助教老師也需要給學生上課，那麽她就沒有這個信心了。有錢人的小孩的英語是用錢砸出來的，哪怕他們的年紀還很小，但他們的英語未必好不過她這個水分頗多的大學生。
“你家裏遠嗎？來這裏要多久？”
“要一個多小時。”
“那還是挺遠的。”
“嗯……所以如果工作穩定的話，我想在這邊租房子。”
“也可以，這裏的公寓挺多的，而且也不貴，好像是一千多一個月吧。”
徐夢蝶“嗯”了一聲。
“以前有做過教育行業的實習嗎？”
“沒有。”
“那你對教育行業有什麽了解呢？”
徐夢蝶斟酌片刻，說：“我覺得教育行業的前景很不錯，随着經濟的發展，現在的家長們越來越舍得在孩子身上花錢了，教育就是最好的投資，這句話已經被很多家長奉為圭臬……”
Chris笑意漸深：“我也是這麽想的。我看你是學管理學的。”
“對。”
“那你對市場運營也有一定的了解？”
“沒錯。”
“你可以做市場運營的工作嗎？我們這裏也缺一個市場運營崗的人。”
徐夢蝶一怔：“可是我來面試的是助教的崗位。”
“沒關系，我只是問問。如果你對市場運營更感興趣的話，也可以試試市場運營崗，看你的心意吧，我們這裏的氛圍很随和的，可以随便聊聊。”
徐夢蝶想了想：“我想我還是更想做助教。”那樣可以跟在主教的身後做事，肩上不會負太多的責任，就不會有那麽大的壓力。
“挺好的，這裏的主教都有海外留學的經驗，都很nice。So far，我覺得你也是不錯的，可以先試試助教這個崗位，一個月的試用期怎麽樣？我給你開三千的工資。一個月之後就是四千或者五千再加績效，績效這東西是說不準的，可以很高很高，我們這裏最厲害的員工績效可是遠遠超過底薪的……”
Chris在畫大餅，徐夢蝶心想，一個月三千也太低了吧，可是……可是試用期只有一個月，那樣短的時間，哪怕失敗了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如果成功的話，這份工作應該是不錯的。
因此，當Chris問她怎麽想的時候，徐夢蝶說：“我覺得挺好的。”
Chris問：“那你明天來上班可以嗎？現在還是暑假，事情比較多，人手緊張。”
“可以的。”徐夢蝶看着笑意盈盈的Chris，覺得他的笑容算得上是親切的，直到半個月之後她再回想Chris的笑容，才想到了“笑裏藏刀”這四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