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

結婚

“宋澄,別喝了。”

朋友奪掉宋澄手裏的酒,反手倒掉,調侃道:

“要是我帶你一起喝酒還讓你喝醉了,我怎麽跟溫向儀交待啊?”

酒精作用,宋澄暈暈的,握住朋友還回來的空酒杯,反手倒兩下。

一滴都沒了。

和溫向儀床上的她有什麽區別?

她的命好苦啊。

宋澄的委屈再也壓不住了,鼻頭一酸。

“別提她。”

宋澄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右腿不高興地屈了屈,舒展放松裏帶着力量感。

周盈好笑地看着她:“吵架了啊?不應該啊……诶,你們都在一起十年了吧?感情一直都這麽好。”

周盈說到後面啧啧稱奇。

她和宋澄是高中室友,大學同學,怎麽都沒想到宋澄會跟溫向儀走到一起,還長達十年。

雖然宋澄也是旁人眼中生人勿近的高嶺之花,但那可是溫向儀诶。

當初沒人看好這段戀情,可往後十年溫向儀身邊從無緋聞,對宋澄專一到了極致,周圍的人漸漸都衷心祝福起來。

感情一直這麽好?

宋澄的苦水到了嘴邊,硬生生咽下去。

她一生要強,即使在多年老友面前也不肯露怯,所有的委屈藏在輕描淡寫裏:

“也就那樣吧。”

“你說這話就不對了。雖然我是你朋友也得說句公道話,溫向儀對你夠無微不至了吧?遠的不說,去年同學聚會,人家溫總從國外出差回來家都沒回,第一時間接你回家。”

“……”

那次聚會,出門看到溫向儀給她吓得不輕,結果溫向儀說她來突擊檢查她有沒有和高中初戀見面。她就知道。

溫向儀有病吧?

“還有你喜歡那個歌星,溫總親自陪你去追演唱會,演唱會後還請歌星私下見面,合影發朋友圈我們都看到了,一般人哪有本事和心意給你圓夢?”

“……”

啊對,還有這個事,她本來挺感動,結果回到酒店溫向儀就摸着她後脖子、笑着問自己是愛歌星還是愛她。

不是,溫向儀真的有病吧?

“而且你也很愛她,別嘴硬了,她喜歡你留鲻魚頭你十年沒換過發型,我們都看在眼裏。”

“……”

因為溫向儀不讓她換發型!

她果然有病!

周盈一件件列舉,宋澄越聽越氣。

最後周盈話鋒忽轉:

“早就想問,你們什麽時候出國領個證結個婚?”

宋澄愣了下,停下心裏的罵罵咧咧,不敢置信道:

“我,和,溫向儀,結婚?”

“怎麽,戀愛長跑還沒跑夠啊?”

宋澄差點被她吓暈。

再想象了下她和溫向儀結婚的場景,她真的要暈過去了。

周盈看她久久沒說話,試探道:

“你是真不想結婚?恐婚?”

宋澄擡手倒了杯酒,喝掉,悶聲道:

“現在就夠了,結什麽婚?”

周盈啞然看着好友。

從前宋澄和她一樣,都是縣城出來的土包子。但和其他包子最不同的是,宋澄擁有一張活像不該屬于她的階層的臉。于是同樣出身的兩人,如今相差甚遠。

和溫向儀交往後,宋澄的衣着打扮低調,卻有金錢堆砌出的質感,和溫向儀的風格如出一轍。

她筋骨顯露的手握着威士忌杯,定制襯衫袖口下束着百萬級腕表。

早已習慣這一切的她對周遭的視線毫無所覺,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孤冷氣質愈發凜然,讓周圍一圈蠢蠢欲動的心思都暗自生怯,不敢上前。

光掃過時,照出宋澄狼尾夾雜的一縷幽藍挑染,和身後靠近的人。

……嗯?

周盈視線移向身後越來越近的女人。

什麽都不知道的宋澄又是半杯酒下肚,借着酒意說出平日不敢說的話:

“和溫向儀結婚我壓根沒想過,和她怎麽結婚?不可能的啊。我想的是……”

宋澄說到重點又不敢說了。

“是什麽?”

這句柔聲詢問給了她力量,她鼓足勇氣,堅定地小聲說:

“和她分手。”

這句話說出來,宋澄等了兩秒,嗯?怎麽沒聲了?

她醉眼朦胧地看向周盈:“你怎麽不說話?”

“……”

周盈沒空搭理她,尴尬不失迅速地起身,朝宋澄身後道:

“溫總……宋澄喝醉了胡說八道呢。”

溫。

這個字炸在耳朵邊,宋澄一下子清醒了。

溫向儀,在她身後?

剛剛的話,她全聽到了?!

宋澄後脖頸瞬間發毛。

輕輕柔柔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宋澄,你喝醉了?”

宋澄慌亂地張了張口,落在她肩頭的手打斷她本就組織不起的語言。

纖細光潔的手看似撫慰着她的不安,指尖卻離她脆弱的脖頸很近。

手的主人言笑晏晏地和旁人說着話:

“宋澄酒量不好,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沒有。”

“我記得你現在的工作不在上海?”

“我來這邊出差,所以約着見一面。”

“宋澄沒跟我說。你們這麽多年的朋友,我該陪她一起見見的。”

“哪裏,溫總平時這麽忙……”

盡管溫向儀态度溫和,但她久居上位,自有氣場,周盈應對着溫向儀看似尋常的寒暄,已經緊張得口幹舌燥。

周盈邊應對,邊看向宋澄。

溫向儀跟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兩人的視線彙集在宋澄身上。

溫向儀:“真喝醉了。還走得動嗎?宋澄。”

宋澄:“我沒醉。”

溫向儀:“嗯,好,沒醉。”

周盈:“我看着她呢,沒喝多少。”

她邊說邊朝宋澄使眼色。看溫總多順着你,多寵你。

宋澄看着眼前一臉吃狗糧的周盈,而肩膀上那只手蠢蠢欲動,輕輕摩挲着,透着纏綿的危險意味。

“……”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借着這個動作避開溫向儀的手。

溫向儀的手從她肩頭滑落,面上的淡笑動都未動。

宋澄:“我先回去了。”

“好,回去好好休息啊。”

宋澄微一颔首,轉身先朝外走。

走出兩步,又停下,不情不願地等身後的人。

溫向儀則不緊不慢地取出張名片,遞給周盈。

“這是我的私人電話,你回去前有時間的話,我們再聚聚。”

她唇角弧度大了些,“宋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周盈受寵若驚地接過。

溫向儀這才走向宋澄。

全程,宋澄都懶得聽溫向儀和周盈說了什麽。

她顧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等溫向儀過來擡腿就走。

一路兩個人坐在後車座上,她不說話,溫向儀好像也在忙事情,沒顧得上她。

宋澄原本脊背緊繃,但太困了,頭一歪睡着了。

八成因為喝了酒,她睡得很香,直接睡了一路,到家都是溫向儀喊醒的。

宋澄打着哈欠跟着溫向儀回了家。

溫向儀有潔癖,家裏要幹幹淨淨,人也要幹幹淨淨。

宋澄沒少在心裏吐槽她事多,但這麽多年已經有了條件反射,眼下都半醉了也不忘第一時間去洗澡。

她開始脫衣服。

溫向儀就在旁邊看着她。

眼見沙發上衣服越來越多,宋澄都要進浴室了。

溫向儀平聲靜氣道:

“一路不說話,怕了?”

“不是。”

溫向儀又多看了她眼。

宋澄垂着頭低聲道:“我感覺我像條狗。”

這個想法基于她的滿腔苦水,導火索則是在酒吧她等溫向儀的那幾分鐘。

她站在那時想起昨天小區看到的阿拉斯加,主人和別人聊天的時候,狗就得在旁邊等着。

非常沒有人權,和她一樣。

宋澄十分心疼自己,正顧影自憐,忽得聽到溫向儀笑了聲。

你還笑?

她不敢置信地擡頭看過去。

霎時間天旋地轉,再回神時她栽在沙發上,身上多了個跨上來的溫向儀,而她一擡頭正對溫向儀的胸口。

室內頂光在溫向儀的絲質襯衫上游動,杏色的布料柔香地鼓起弧度,再往上,鎖骨也掩映起來,束緊的領口嚴實裹着纖長天鵝頸,一條光澤極好的珍珠項鏈點綴其中。

下半張臉撞進宋澄的視野。

不管願不願意,宋澄對她太熟悉。即使不用看,腦海裏也能輕易勾勒出一張白皙柔美的臉,長長的睫毛壓着淺褐瞳孔,無論看向什麽都是分寸恰當的——

除了看向她時。

溫向儀的視線輕慢地刻過她,呼吸打在她鼻梁上,從上而下地垂下目光,似乎想把她藏起來的心思看盡了,看透了。

宋澄被她看得心底發毛,總算想起自己在酒吧說了什麽。

跟溫向儀對視的瞬間,感覺溫向儀馬上就要發難,她更怕了,連忙把眼睛閉上。

“……”

溫向儀差點氣笑時,腰後落了只手。

她的唇張到一半時,宋澄的手臂随之環上來,用力将她壓進懷裏,抱着她翻了個身。

颠倒間,溫向儀一陣失神。

宋澄的體溫常年都比溫向儀高,輕薄的衣物根本遮擋不住那份溫熱,在溫向儀身上蠻橫地發燙。

宋澄低下頭,不多時,在溫向儀身上燃起了連綿的火。

等宋澄下班,已經是淩晨兩點多。

溫向儀已經不行了,被子下露出條光潔手臂,許久沒有收回去,軟綿的指尖仿佛都透着慵懶與餍足,活像個狐貍精。

宋澄就是那個被狐貍精吸幹的倒黴路人。

不過她恢複快,五分鐘後打起精神兢兢業業地收拾起來。

第一時間把溫向儀收拾幹淨,讓她滿意,不然回頭遭罪的還是自己。

剛剛匆忙間沒丢準的濕巾丢進垃圾桶,沙發上被溫向儀弄髒了要清理,散落的衣服要丢進洗衣籃。

忙了一圈,最後宋澄端着杯溫水回到卧室,遞給坐起來的溫向儀。

簡直是完美的服務,她是溫向儀都會給自己打五星的程度。

溫向儀肯定很滿意吧。

酒吧那事成功翻篇了吧?

溫向儀喝了半杯水,握着水杯看向胸有成竹的宋澄,目光停駐良久。

仿佛下定主意,她開口,嘶啞的嗓音透着微微的沙:

“宋澄,你想結婚是嗎?我和你結婚。”

“……”

宋澄眼前一黑。

字面意思。

昏過去前她最後一個想法是,溫向儀你恩将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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