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樓谏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在說什麽鬼話?!”

他強行抽回手來, 手腕被扯得火-辣辣地痛也全然不顧。

“喂!腦子有病的話,就趕緊去看醫生好不好啊——”

移開了目光,樓谏只覺得這地方真是悶得要死, 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他擡腳就大步往教室外面走去, 想要離着這個精神病遠一點。

殷刃跟在他身後, 抓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腕。

書包晃了一下砸在背上,裏面的畫具吧嗒一聲響,樓谏回過頭來瞪他。

兩個人的手都在輕輕地發着抖。

——殷刃不肯放手。

“你, 你明天, 要回去看叔叔阿姨嗎?也不要總是不着家。他們也會擔心你的。”

樓谏被氣笑了,冷冷勾了勾唇。

他連這具身體的父母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看,看個屁。

而且要命了, 對方現在是站在什麽角度來管他——

他更用力地甩開對方的手,都懶得回他,快步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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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刃站在原地沒動,心裏尋思着他哥臉上最後的那個笑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就扣了扣自己的手心, 上面還帶着點皮膚接觸的溫度。

心裏輕輕地雀躍了一下。

原來他哥真的沒有騙他啊……

他沒有父母和其他親人了。

殷刃想到這裏的時候,唇角悄悄上揚了一下, 明明覺得這樣不好,卻還是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反正也沒人能看見。

太好了。

——他哥只有他了。

……

樓谏晚上沒睡好, 中秋節一早就坐地鐵到了醫院去。

狗都不在這樣的天一大早出門。

今天不知道為什麽降了溫, 風有點涼飕飕的, 空氣裏還帶着點隐隐約約漂浮不定的白霧。

樓谏剛推開門就被凍得打了個哆嗦,趕緊又回去在短T外面套了一件藍紅色的運動棒球衫。

這個時候帶着耳機坐在等待區裏面, 總算是暖和了起來,懶洋洋地打着哈欠。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人流量平時也并不多,中秋節人就更少,大部分都是提前預定好的患者。

這塊精神科的等待區就他一個人,他趴在前面椅子的靠背上面,晃蕩着腿有一下沒一下地玩着手機上的消消樂。

頭上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呦,大少爺今天怎麽肯來這麽早?——還不快快請進?”

來人甚至連白大褂都沒換,光光亮亮地穿着Zegna的西裝,領帶是愛馬仕的絲綢領,袖口的藍寶石袖口閃閃發光,動作之間很敏捷,自然有種灑脫的特殊氣質。

他湊過來的時候,就有一股沉靜幽遠的香氣,樓谏聞不出來這是Kilian家今年的最新款香水,貴的要命。

只是覺得他煩人,側過頭躲開了他的手。

“艾醫生,請你自重一點!”

“好吧好吧。”

艾寶英嘆了口氣,覺得小孩兒怎麽這樣,真是不太可愛了。

兩人一起進了他的辦公室兼診療室,艾寶英脫掉西裝,穿上衣櫃裏面的白大褂,又将手裏提着的咖啡杯放到他面前,喂貓一樣往前推了推。

“我咖-啡-因過敏,你想讓我猝死嗎?”樓谏瞪他。

“怎麽會呢樓少爺,特地給你要的甜牛奶,我多貼心一人啊,你跟我說的話我怎麽能忘?”

樓谏又磨磨牙,轉而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幼稚。

他總覺得自己回到十七歲之後,就連着心智都往後倒退了不少……真是被同化了,之前的自己可是絕不會這樣做的。

他慢慢在桌子前坐下來,擰開牛奶蓋子喝了一口,牛奶有點燙,他吐了吐舌頭慢慢地喝。

“來吧小夥子!讓我們開始吧!”

艾寶英從後面密密麻麻的檔案架子上按照标簽抽出一本來,帶上一邊的金絲眼鏡,總算是看起來有點醫生的樣子了。

“我們快點搞完,我早點下班,今天就排了你這一單,我一會中午可是還有約會呢!你都不知道那是多好看的大美女。”

“哎呀,讓艾大醫生放假還要來上班,我還真是對不起啊。”

樓谏沒忍住陰陽怪氣了一句。

“沒事,就看見你那張臉我也都可以忍,誰叫你長得好看呢——”

“我長得好看你可以不收我咨詢費嗎?”

“那還是不行的哦親!”

艾寶英笑了笑,筆尖在紙上沙沙地寫,有些催眠。

“你最近還有再做夢嗎?”

樓谏撐住下巴,慢慢地喝牛奶,小腿在下面晃晃悠悠。

“嗯。”

“嗯是什麽意思?能不能好好說了?”

“偶爾的時候有做,就是我畫畫畫太多,很累的時候,閉上眼睛就會做夢。手醒來的時候也會抖,心悸之類的……”

他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

“大概就是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猝死的那種感覺。”

艾寶英的筆停住了。

“你覺得這正常嗎?”

樓谏的瞳孔都驚異地睜大了點。

“——高三生不都這樣的嗎?這麽多年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哪裏不正常啦?”

“好吧好吧……”

艾寶英放棄繼續追問他這個問題。

“夢的內容呢?你夢見了什麽?”

“血,病床,白色的鬼魂。

“我死了,我看見我的屍體,還有很多的畫。我的屍體一堆堆地堆在一起,喂了很多野狗。我的手被一只最大的野狗咬住了,得意洋洋地叼在嘴裏,它們站在屍山上面,下面的屍體一張張都是長着我自己的臉。”

“畫布被撕壞了,畫筆是一把把長長的刀,直直地插-進畫裏面,畫布是皮膚,裏面流出血來。畫插在地裏面,畫框是黑色的,一張張整整齊齊地排着,就像是墓碑一樣。”

“我也在一副畫裏面,小路是巴黎藍的顏色,天空是品紅混了洋紅,血一樣幹涸了快要順着地平線流下來,我順着小路走進畫布排成的墓地裏面,看見被-插-進地裏面的畫像上面有着一張張的背對着我的黑色人影。”

“然後呢?”

艾寶英都聽得眉頭緊皺,他也不再在紙上寫着什麽,手裏面的錄音筆按開了。

“我覺得這些畫像裏面人的身影都很熟悉,像是上輩子已經到了地獄裏面的人,但是我卻一個都認不出來……”

樓谏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趴在了桌子上面,将頭埋進手臂裏,聲音低得就像是夢呓。

“我在一塊畫像墓碑前停了下來,前面沒有路了。

“一只烏鴉從我的頭頂飛過,丢下來一只腐爛的左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手,我可能已經沒有手了。我只是很痛,我一直都在痛。”

“畫像裏面的人慢慢轉過身來,我能看見他的側臉,一點點地慢慢轉過來。他的臉已經腐爛了,卻還是能認出原本的樣子。

“我很害怕,我……”

他咽了下口水,已經穩不住自己的尾音了。

“不用怕,我在這裏……告訴我,你到底在那張畫像上看到了什麽?”

艾寶英盡量保持着輕緩的聲音。

樓谏的指甲淺淺掐入到了肉裏,他将頭埋進手臂裏面,眼前一片黑暗。

他覺得自己的左手痛得要命,手指像是再次被人狠狠折斷。

身子再次開始發起抖來,幾乎是強行逼着自己将最後的那幾個字吐了出來。

“我,我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

樓谏又花了好一會的功夫才重新平靜下來。

艾寶英轉身去給他發了一首輕緩的鋼琴音樂,又将窗簾徹底拉開了,陽光透過玻璃熱乎乎地照進來,醫院外面的草坪已經成了很沉的碧綠色,不是春季的鮮嫩,但是看起來也別有一番韻味。

樓谏的身上被曬得發燙,泡在陽光裏,全身都被照得透亮澄明,這才感覺自己稍微好了起來。

他第一次來艾寶英這裏來看的時候,就被對方診斷有中度焦慮。

艾寶英比較好的一點就是,他不僅是精神治療師,也就是精神科出身的正經醫學生,還在後來工作後覺得和他的職業精神不合,辭職去重新讀了港大心理學的碩士。

這樣一通折騰下來,也就虧得他是個家裏不差錢的公子哥才行。

按照他的說法就是,精神治療師只是藥物治療,心理咨詢師只是語言治療。

但是如果真的想要治好一名患者,單純的藥物或者語言都是不夠的,只有雙管齊下才能徹底療愈。

牛奶已經涼了,他又給樓谏端了一杯熱水來。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你的身上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嗎?你總是這樣推三阻四,我不清楚你的症結所在,也沒辦法給你解答啊!”

“嗯……”

樓谏慢悠悠地喝水,眼睛空空的。

“你讓我想想,主要是我之前遇見的事情實在是太慘,我怕說出來吓死你。”

“哈哈?”

艾寶英明顯有些不信的樣子。

“我從業這幾年來什麽事情沒見過?你可真是小看我了。”

樓谏小聲說:“我怕你聽了要報警……”

艾寶英:“……”

這是不是就有點太誇張了?

樓谏思考了一下。

将自己上輩子的經歷大概濃縮了一下,只是除去了其中多角戀拉扯,重生和原文小說因素,還有最後他被人騙得斷了手還丢了命的部分……

但是只是從他牙縫裏面漏出這一點也足夠讓艾寶英情緒都有點不穩定了。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他口頭上說着自己身經百戰,其實從業也根本沒幾年,見的事情也還是少。

“怪不得呢……怪不得你之前對愛還有類似的詞語,反應那麽大……原來是這樣,這樣子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他氣憤地握拳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轉身又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開始刷刷刷地寫着什麽。

“不說之前了。”

樓谏嘆了口氣,躺到了椅子靠背上,晃悠了兩下。

“其實我現在其實有一個更需要解決的問題,你今天能不能幫我解決掉。”

“什麽問題?”

樓谏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

“呃呃,我現在遇見了另外一個受害者。怎麽說,他現在和我處于的境地是一樣的?我不知道,我其實最初的時候想幫他,但是我又覺得我幫不了他……事情就是突然之間地變了。

“我很難受,我也不知道我應該做什麽……”

他将手蓋在臉上,覺得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描述自己現在面對的困境,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心裏怎麽想的。

一切都像是一團亂麻。

這種疼并不是像是之前的那種手指被折斷的,活生生的痛,而像是另外一種柔軟黏膩的……

像是有一根針掐在腿根最軟的軟肉上面,每次走動的時候就會更深入一點,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那刺就已經深入骨髓。

無可救藥。

“別急,慢慢來。”艾寶英溫聲說。

樓谏喘息着又坐了一會,終于被那疼折磨得低聲哭了出來。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啊。

“我本來是想要當做他世界裏面的救世主,一下子嘩啦地,就像是整個天空都亮了。他會遠離那些爛人爛事,就像是我之前夢想過的那樣子走上最好的一條路。”

“但是,但是……”

他将臉埋進手裏,纖瘦的肩胛骨劇烈地上下抖動着,像是一只展翅欲飛的蝶。

“但是後來我發現,原來纏在他身邊的那惡魔這輩子竟成了我自己。

……我竟然,變成了曾經自己最厭惡的那個樣子。”

他上輩子已經走過了最壞的那個BE結局,這輩子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再做出一樣的選擇。

但是這樣選又會更好嗎?

他也不知道。

人生要是像是游戲一樣,有着絕對正确的通關秘訣就好了。

然而,然而……

艾寶英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

樓谏哭了好一會,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眼眶雖然還是紅的,但是臉卻又冷了下來。

他打開艾寶英的手。

“謝謝,我哭完了。現在你給我的建議是什麽?”

艾寶英只想苦笑。

心想從來沒接待過你這樣難伺候的病人,一邊又什麽都不想告訴我,一邊卻又想要來聽我的建議。

——我只是個心理醫生,我又不是真的能讀心。

“我的建議就是,你現在不要想太多。”

他溫聲說。

“你最近是不是過得都不太好?”

“這還用你說啊!”

樓谏沖他翻白眼。

“那就是了。”

艾寶英摸了摸他的頭。

“你太關注那個人過得怎麽樣了,但是小樓,也稍微關心一下你自己吧……

“很多事情看開一點,不要總是想着最壞的結果,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人生不過是無數個瞬間。過去的事情已然過去,未來的事情還未來臨,只有現在的當下,才是屬于我們的。”

“就算是最後的結果很壞又怎麽樣?沒有趕上公交,但是路邊的野花也足夠美麗了。我們不一定要去到什麽終點,人生并不只是為了最後的結果活着的。”

“……多給自己一點可能,沒必要總是去追求什麽成功,不成功的人生也是有意義的啊。”

他安慰完人,卻又看一眼牆上的鐘表。

“行了到點了小少爺,我該下班了。雖然你剛才哭了蠻久,但是哭也算時間哦。”

走出醫院門的時候已經快中午,艾寶英換上了他來時穿的Zegna西裝,還和樓谏揮揮手。

“你回去在我堂哥面前多替我美言幾句啊,還有記得按時吃藥!”

艾寶英是宴修祁的堂弟,說起來樓谏覺得他之前說的什麽這個全靈都最難約的什麽心理醫生之類的,都是騙自己的。

純粹就是為了來幫自家笨蛋堂弟拉業務來的,不然艾寶英這個混混醫生早就要喝西北風去了。

……

殷刃中午的時候接到了他爸的電話,仇玉堂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打電話來,所以他也沒有很驚訝。

“阿刃,下午四點的時候我讓張叔過去接你,你乖乖地在小別墅那邊不要亂跑,我們晚上回老宅去吃飯哦。”

“好,我知道了,謝謝父親。”

殷刃公式化地回答,他和仇玉堂之間的交流向來都是這樣的。

只有有事情的時候才能打電話來,偶爾仇玉堂忙的時候就算是幾個月都毫無音訊也是常有的事情。

電話對面的那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要從腦海裏面回想起一點和他相關的話題,再和他聊一會,讓這通電話結束得不要那麽尴尬。

但是因為對于殷刃現在的現狀了解的實在是太少,最後只能無奈地放棄。

“父親,那我就先……”

“你如果需要錢的話……”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沉默了一會,仇玉堂在那邊笑了笑。

“晚上見面再聊吧,阿刃。”

在挂電話之前,殷刃聽見對面那邊說了一句話:

“爸爸愛你。”

沙啞的電流似乎讓那句話有點失真,殷刃沒再說話,挂了電話。

他站在原地,扶住了一側的牆壁,身子有些微微發冷。

天氣實在是有些涼了。

像是再也不會有春天了一樣。

下午四點整,司機的車準時停在了小別墅門口。

殷刃下午出門的時候換了一件高領的白毛衣,他向來有點怕冷。

特別還是去的他不喜歡的地方。

殷家老宅不在靈都,在隔壁省一個叫做微鎮的小地方。

他家本來也很窮,是他外曾祖父的時候做的家具木材生意發的家。

外曾祖父本來就是村裏面做手工藝活的木匠,後來一天恍然大悟覺得做木匠,一輩子都只能賺當木匠的錢。

于是就趁着時候好下海經商,還是倒賣家具,有着自己的車隊和倉庫物流存儲,名氣越做越大。到了外祖父這一輩就徹底做了起來,後來就開了公司,企業也越做越大。

人越來越有錢,孩子也就越生越多。

到了殷刃的母親這一輩,殷新蘭上面還有兩個姐姐,三個哥哥,這還是明媒正娶的妻子生的。另外私生子的還有一對雙胞胎兒子,現在也都長大了,殷刃都該喊他們叫叔叔。

但是他本來也不是很清楚殷家的這一攤亂事兒,他甚至連他家有多少親戚都記不清。

殷刃本來也應該是個挺受寵的小少爺的。

她媽長得好看,年紀又最小,家裏面的長輩本來都挺喜歡她。

但是她後來吵着鬧着就非要嫁給仇玉堂,結了婚後還瘋了,于是也就漸漸地在家裏銷聲匿跡了。

畢竟誰也不想要和一個精神病的女人沾上關系,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成了殷家的一個污點。

仇玉堂本身是寂寂無名的無名小卒,因為借着和殷心蘭的這一點關系将自己的公司一點點做了起來,主要做的是殷家之前沒有涉及的新型智能家具的方面,表面上說是拓展新業務,但是實際上全部的股份都握在他自己手裏。

因為這一點,所以殷家倒是沒有直接将這個便宜倒插門女婿直接趕出門外,逢年過節地大家也還都聚在一起,裝成很親熱的樣子。但是大家族就是這樣子,表面和氣,私底下為了一點股權,整日打來打去甚至鬧上法庭的事情又還少的了嗎?

……這些商業上的事情其實殷刃也不是很懂。

但是他也知道他爸在外面有情人,也有私生子,具體有幾個他不知道,也不是很關心。

那些和他有血緣關系的所謂“兄弟”,在他眼裏比不上他哥的一根毫毛。

到了老宅,仇玉堂笑着帶着他迎進去,老宅是标準江南園林宅院,處處都已經裝點好了燈籠。在外堂擺着桌子,請了幾個道長來端坐,桌上供果祭品一應齊全,預備着晚上要拜月用。

殷刃像是條寵物哈巴狗一樣被仇玉堂帶在身邊,對着一張張臉挨個一個個喊過去。

他也不用懂,臉上帶着笑就行了。

應酬弄得他心煩,好容易熬到晚宴,觥籌交錯,吃不上幾筷子就又開始敬酒轉桌。

其中門道太深,殷刃只要看一眼就暈了。

他向來不喜歡這些。

酒席過半,他好容易找了個機會溜了出去,才算是喘了一口氣。

他躲在假山後面往天上看。

雖然天寒,卻仍是頂好的清亮的天,白亮亮的圓月挂在空中,旁邊沒有一顆星星。

只聽得“叮——”的一聲敲磬聲,透過濕冷的空氣一直傳到裏院來,外面有人咿咿呀呀地唱起經來。

殷刃側着耳朵仔細聽了一會,聽出來唱得是《妙法蓮華經》。

他媽還在他身邊的時候偶爾也會唱經,但是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再聽人唱起來過了,他之前還一直都覺得這樣唱起來不好聽呢。

一只螞蚱跳到了草叢裏面,從他的腳面上面踩過,濕漉漉的草葉動了一下,又很快安靜了下來。

這安靜的,無比安靜又喧嚣的秋夜。

殷刃酸酸地眨了眨眼。

他有點想他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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