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駱放剛把阮莓放地上,幾間房間的房門就被推開,路予白等人依次走了出來,問是發生了什麽事。
阮莓還陷在被駱放夾在胳膊肘裏帶出房間的震驚中,她不高興的小聲嘟嚷:“你能不能尊重我一點呀?”
“順手,小孩,別生氣。”
阮莓“哼”了一聲。
駱放将最後一間房門開了個縫,示意衆人往裏面看去,一張板凳正在橫沖直撞。
路予白錯愕不已:“板凳成精啦!”
“是那雙繡花鞋。”駱放瞥了阮莓一眼,解釋道:“它活了。”
說着,他将門關上。
與此同時,大門的方向響起了“咯吱”一聲,是生鏽的鐵門被緩慢打開的時候,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你們一直不開門,我就自己進來啦。你們在哪兒呀?”那道女聲越來越近。
李彬罵道:“靠,誰最後一個進來的?不鎖門嗎?!”
“鎖了啊!門自己開了!”
李彬和丁能争執的這一會兒,聲音的主人已經循着他們的聲音找到了他們,出乎意料的,并非什麽長相可怖的鬼怪,而是一個年華正好身着紅色嫁衣的姑娘。
她披散着烏黑的長發,慘白的臉上塗抹着紅色的胭脂,白與紅交織在一起,有一種詭異的美感。女人赤着一雙白皙的腳款款走來,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斑駁的血痕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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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彬看得眼睛都直了,但危險的本能讓他縮在了最後面。
駱放盯着那女人,開口:“雙喜?”
“是我呀。”雙喜咧嘴笑:“我看到你啦。小妹妹,你穿走了我的繡花鞋,就要幫我出嫁喲。”
擁有三場游戲經驗的李彬小聲解釋道:“無限世界的NPC和BOSS受制于規則,不能随便殺人。除非你犯規了。在游戲過程中,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讓你犯規。只要觸犯了規則,他們就能要了你的命!阮莓,你犯規了,別反抗了,去幫她嫁人吧。”
阮莓就當沒聽到,她盯着雙喜那身古舊的紅嫁衣看了看,然後不感興趣的說道:“你鞋子我沒穿,你找穿了的人幫你嫁人吧。”
雙喜笑眯眯的說:“不要說謊喲,花轎都給你準備好了。”
雙喜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了尖銳刺耳的樂聲,吹吹打打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尤為清晰。這聲音,阮莓在那墳地外聽過一模一樣的。
雙喜笑容猙獰的撲向阮莓,那雙屬于鬼怪的利爪在昏暗的環境中泛着刺眼的利光:“我來幫你換上嫁衣吧。紅色的,鮮血一樣的,嫁衣。”
找死,阮莓扯了扯唇角。
她正欲有動作,駱放便反應極快的将她往旁邊一拉,那雙喜一頭撞上門板,跌入房門之中。
那只橫沖直撞的板凳碾着她的身體欲沖出去,被雙喜一把抓住,然後她懵了。
“誰套上去的?”她不可置信的問道。
阮莓舉手:“我我我。”
輕快的聲音還帶着一絲驕傲。
雙喜抱着不斷掙紮的板凳,努力想要把繡花鞋給拔下來,但也不知道阮莓是怎麽套的,她快把指甲折了都沒拔下來。
“姐姐,快讓板凳幫你出嫁吧。”
雙喜咬咬牙:“你找死!”
她丢下板凳,又一次朝着阮莓撲了過去。阮莓現在正開心,一點都不想打架,便心安理得的往駱放身後一躲。
路予白見此也沖了上去:“她一個人,咱們六個人!圍她!”
雙喜大紅色的嫁衣在她暴走的那一刻便化作了流淌的鮮血,駱放一拳砸過去,也只砸到了一手的鮮血。
阮莓沒管他們在這裏打架,她跟着套着繡花鞋的板凳跑了出去,然後頗為詫異的挑了挑眉。
門外停着的并非是花轎,而是一口棺材,上面綁滿了紅色綢緞,綴着一朵素白的花。共有八人擡着這棺材,他們穿着喜慶的紅色長袍,但胸前卻如那棺材一樣,別着白花。
天空紛紛揚揚撒下白色的紙錢,看着像是葬禮現場,但樂手吹吹打打出來的,卻是十分喜慶的樂聲。
那只板凳直到竄進棺材裏才安靜下來,那些人就跟沒看到似的,合上了棺材蓋子,吹吹打打的走遠。不過細看,能夠看見囍事村村民臉上忍耐的怒氣與輕微抽動的嘴角。
雙喜這時哭哭啼啼的跑了出來,指着阮莓說:“你太欺負人了!”
阮莓:“略略略。”
雙喜哭着跑遠。
駱放将阮莓從門口拉了進來,他手上都是血,但并無傷口。
丁能罵罵咧咧的把門關上:“那女的我們碰都碰不到她。我們還沒哭呢,她倒是先哭上了,她還有臉哭!真是心裏沒點數!”
至于雙喜為什麽哭,在場的人心裏都很有數。阮莓可真不是一般人,NPC都能讓她給氣哭。
一直躲在一邊沒有出聲的許蓮打了水迎上來:“快洗洗吧,等血幹了,就不好洗了。”
昏黃的油燈被點亮,屋子裏目光所及之處俱是鮮血,想來是他們剛剛圍毆雙喜,雙喜四處逃竄時留下的。
“謝謝老妹兒哈。”
路予白也跟着丁能說了聲“謝謝”。
許蓮笑了笑,将濕帕子遞給了駱放:“駱大哥,快擦一擦。”
“我自己來。”
許蓮的手僵了僵,阮莓坐在一邊,開口:“許蓮姐姐,他不要,你給我。”
許蓮便将帕子遞給阮莓,在阮莓慢悠悠擦手的時候,許蓮憂心忡忡的說:“莓莓,你今天穿着那雙繡花鞋真是太危險了,沒想到晚上那個女鬼會找過來。不過還好,現在都沒事兒了,以後你可要小心一點兒呀。”
李彬一聽,嚷嚷起來:“今晚上這麽危險都是因為你,沒事兒瞎穿什麽鞋子啊?把大家置身危險中,你不愧疚嗎?惹禍精!”
路予白替阮莓說話:“這不是沒事嗎?今晚能沒事,也是多虧了莓莓啊!”
“要有事的也是她啊!會被放到棺材裏的又不是老子!”
駱放站在阮莓旁邊,接過她擦手的帕子,往水裏一扔,水花四濺。
“不是莓莓穿那雙鞋,就只有許蓮你穿那雙鞋了。不過你大概是沒那麽聰明,會把繡花鞋套板凳上。”
駱放的話一出,屋裏頓時安靜下來了。是了,如果沒有阮莓,那麽那雙鞋定然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在許蓮的腳上。
許蓮扯了扯唇角:“駱大哥,路哥和彬哥在說話,你扯我做什麽呢?”
“你心裏有數。”說完後,駱放垂首看向阮莓:“小孩,回屋去睡覺了。”
阮莓點點頭,由駱放拉着她送她回房間。他們兩人一走,另外幾人也就跟着散了,不過鬧了這麽一通,估計也沒有人再有睡覺的興致了。
許蓮站在原地,抿了抿唇,低頭時,睫羽在眼下投出一片黑色的陰影。好半晌,她才回了房間。
一夜很快過去。
阮莓在小破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整晚都沒有睡着,至于駱放,則是早就跑去和路予白一起睡了。她本是鬧着不讓他走的,捂在被子裏打滾,卻不想掀開被子一看,駱放人就已經走了,把阮莓氣得不輕,打算今早不搭理駱放了。
于是今早吃早飯的時候,駱放遞給阮莓一碗白粥,阮莓不領情,但駱放說:“真不餓?昨天你就沒吃什麽,今天白天就這麽一頓,你吃不吃?”
阮莓挑食,昨晚就沒好好吃飯,已經感覺不到餓了,她哼一聲:“我就不吃。”
“小孩,挑食長不高。”
“不長了,個頭夠用。”
駱放站起來的同時,也把鬧脾氣的阮莓給拎了起來,他輕輕按着她的肩膀說:“你這哪夠用啊小孩?跳起來都沒我高。”
“你別和我比啊,你和丁能哥比!你就欺負我,你看我好欺負是不是?我不要理你了。”
正在大口扒飯的丁能開腔:“那啥,莓莓,你不吃的話你那份我幫你吃了啊。”
“你吃呗。”
“不準!”
阮莓駱放異口異聲。
丁能扒完最後一口飯端着碗溜之大吉,李彬在睡懶覺,許蓮一早就沒影兒了,唯一留下的路予白端着碗一邊喝粥一邊看他們吵架。
阮莓推開駱放,坐到路予白身邊,說:“小白哥,我今晚和你睡。”
路予白一口粥嗆在喉管裏,瘋狂的咳嗽起來。
阮莓嫌棄的往旁邊移了移,然後朝臉色沉下來的駱放做鬼臉:“我就要和你搶!你想和小白哥睡,我偏不讓你得逞。”
駱放把她拉到自己這邊來,臉色緩和了一些,語氣很無奈:“小孩,你幼稚不幼稚?”
“誰讓你寧願和他睡也不肯和我睡!”
鬧了這麽久,感情這妹妹是在争寵呢。為了避免再被波及,路予白忙不疊的說道:“哥,今晚我可不收留你了,你哄好你家小孩吧。我先去找村長了,你也趕緊來哈!”
阮莓好奇的問:“找村長幹嘛啊?”
“吃飯,吃完告訴你。”
阮莓撇撇嘴:“我不吃。這個不好吃。”
“我們明天要去方城,你不吃,我就不帶你去了。”
“我自己去。”
“你連雙鞋都沒有,腳還要不要了?山路不好走,到時候腳底板劃破了有得你哭的。”
阮莓這才猶豫起來,駱放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湊到她唇角:“小孩,張嘴。”
阮莓勉為其難的張開嘴,吃了一口,駱放松了口氣,把勺子塞她手裏,說:“真乖,繼續吃。”
“哼。”她輕哼一聲,這才吃起來。
駱放看她終于開吃了,便端起碗來喝了口粥,鬧了這麽一會兒,粥也涼得差不多了。他看着正在慢吞吞喝粥的阮莓,說:“粥有點涼了,要不要給你熱一下?”
阮莓搖搖頭。
駱放喝完了白粥,阮莓也剩了個碗底,然後就把碗推到駱放跟前,意思不言而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吃她剩下的了,駱放沒有心理壓力的給她收拾了殘局,然後拿着兩個碗去洗。
他一邊洗碗,一邊想不通他是怎麽想的,把吉祥物都快伺候成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