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說完了這句話後,洛娅拒絕再和駱放交流，駱放只能在窗外低聲說：“想走了，随時告訴我,無論什麽時候,我都願意帶你走。”

洛娅不語，只是在聽見駱放細微的動靜後,她偷偷的趴在了窗邊，透過縫隙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洛娅直起身子，随手将地上堆着的裙子抱起來,丢到沙發上。她從床邊拿起一件疊好的睡衣,然後便去了盥洗室。

約莫半個小時後,洛娅便披散着濕漉漉的長發穿着睡衣赤腳走了出來，她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低頭看了一眼。

她的小腿纖細筆直，光潔如玉，往上看,膝蓋上的擦傷依舊醒目,泡了水,傷口正在微微泛白。

洛娅想,其實她去見阮雲吟的那天那個晚上，她就應該發現的,阮雲吟其實,一點都不關心她。

洛娅扯了扯嘴角，挪開目光,然後走到了房間裏巨大的衣櫃邊,打開,衣櫃空空蕩蕩,她一件一件的将沙發上淩亂的裙子整理好、挂進去。

“我想要很多漂亮的裙子，因為它們不會不要我，只會是我要不要它們。”

“我也想要很多的珍貴珠寶，沒有人能抗拒它們。”

“我是個貪心的人，我什麽都想要，所以我什麽都得不到。”

洛娅呢喃着，将衣櫃門重重阖上。

“但我，有它們。”

洛娅走到另一面的衣櫃前，小心翼翼的将衣櫃門打開，那一刻，原本便光線昏暗的房間，似乎更暗了。

巨大的衣櫃內俨然是另一番小天地，裏面整齊排列着穿着得體的兩具人偶，它們的五官栩栩如生，幾乎立刻便能判斷，這兩具人偶是瑪門公爵與阮雲吟。

洛娅多年前做了這兩具人偶，此後便一直将他們藏在衣櫃裏，每到深夜，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時，她都會藏進衣櫃裏，窩在人偶的懷裏，假裝是爸爸和媽媽在擁抱她。

人偶陪伴着她度過了無數個漫長孤寂的夜晚，比起瑪門公爵與阮雲吟，它們更像是她的爸爸媽媽。

洛娅感激它們，但現在它們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她不需要它們了。

洛娅彎腰，從角落裏拖出一個巨大的工具箱，她從裏面拿出一把小巧的刻刀，然後繞到人偶的身後，找到它們後背連接的脊柱。

刻刀靈巧轉動，捅進人偶後背，不過眨眼間，兩具失去了支撐的人偶便如同爛泥一般摔在了洛娅的腳邊。

洛娅蹲下身，神情專注的拆掉它們的關節，讓它們變成一堆軟趴趴的垃圾。

“制作一個人偶需要花費許多的精力，可是拆掉一個人偶卻很快。”洛娅看了眼報廢的刻刀，微微皺眉：“就是費刀。”

将這堆垃圾掃到衣櫃的角落後，洛娅抱着她的大工具箱，開始修理刻刀，工具箱裏面放着一盒刀片，大小各異，都是她為了制作人偶細細打磨的。

沒有人會管她做什麽，她的時間也并不珍貴，所以她有十分充足的時間擺弄這些東西。

洛娅将遲鈍的刀片卸下，然後換上她打磨得最為輕薄鋒利的刀片，在昏暗的光線下，刻刀擁有最為淩厲的銀白冷光。

她将這把鋒利的刻刀藏在了柔軟的枕頭下，閉上眼睛，但卻無比清醒。

洛娅想，如果拆掉一個人，就和拆掉一個人偶一樣簡單的話……

那這把刻刀，是會染上瑪門公爵的鮮血，還是大霍華德的鮮血，抑或是……她自己的鮮血。她已經活得夠委屈的了，她絕不會再允許自己從這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

懷揣着這種想法，洛娅沉沉睡去。

……

在洛娅還陷在睡夢中的時候，禱陵莊園已經有了陷入混亂的趨勢，羅伯特先生已經不再守在洛娅的卧室門口，而是匆忙去見了瑪門公爵。

羅伯特先生說：“山下有一批不明身份，但裝備精良的人，他們似是想要包圍莊園。公爵，我們是否要采取行動？”

瑪門公爵聞言，帶着羅伯特先生匆忙走出去，打算看一看山下的情況再做決定，但傭人匆忙趕來。

“公爵，霍華德少爺來了。”

“哪個霍華德少爺？”

“凱森.霍華德。”

羅伯特先生猜測：“難道是為了迎娶洛娅小姐嗎？但那也應該是明天。”

“不。”瑪門公爵當即否決：“一定是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

“……洛娅昨晚，為什麽會和霍華德少爺在一起？”

瑪門公爵隐約猜測到了點什麽，但傭人已經将大霍華德帶了過來，他便無暇外想更多。

這裏不是一個好的議事的地方，瑪門公爵和大霍華德寒暄了兩句後，便同大霍華德前往書房。

等到羅伯特先生退了出去之後，瑪門公爵問：“霍華德少爺這次過來，可是為了明日與洛娅的婚禮？”

“是也不是。”大霍華德下巴微揚，透出幾分桀骜：“昨晚托了那那小未婚妻的福，我得到了一些和公爵有關，非常有意思的消息。今天過來，更多的，是為了和公爵做個交易。”

大霍華德從懷裏摸出一本冊子，裏面歸納整理擴充了洛娅給的信紙裏的內容。不過短短的幾個小時時間，大霍華德便借由信紙上的內容調查出了那麽多的東西，着實不容小觑。

瑪門公爵這時隐約意識到事情不妙，他打開冊子，一條一條的看過去，臉色也漸漸難看。

大霍華德的聲音在瑪門公爵閱讀冊子的時候響起，他提出了許多幾乎可以稱之為無禮的交易要求，剝奪了瑪門公爵的多項權利。不難看出，大霍華德是想要将兩人的關系從合作者，變成主導者與被主導者。

等到瑪門公爵閱讀完一整本的冊子，大霍華德輕輕敲打桌面，好整以暇的說道：“不知道這冊子會有多珍貴，為了得到這本冊子，瑪門先生願意為之付出多少的代價呢？”

無與倫比的財富令瑪門公爵擁有了與之匹配的野心，他絕對不容許自己從合作者變成被主導者，兩人的談話，意料之中的，談崩了。

大霍華德憤怒的拂袖離去，他離開了，但山下虎視眈眈的人卻不會離去。所以，瑪門公爵做出了一件極為瘋狂的事情——他将大霍華德扣在了禱陵莊園。

大霍華德深受女王器重，将大霍華德扣下，瑪門公爵無異于是冒着巨大的風險，但這個他的利益比起來，不值一提。瑪門公爵一面令羅伯特先生去整理財産，另一面則是親自去找公爵夫人與索菲亞。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他都必須先将索菲亞轉移，因為索菲亞的身上流着他的血。

整個禱陵莊園看似混亂，實則有條不紊，這都是瑪門公爵平日裏治家嚴謹的功勞，但哪怕如此，門外傳來的動靜，依舊将洛娅從睡夢中驚醒。

洛娅洗漱完畢後将睡衣換下，她在華麗的大裙子和輕便的長裙間猶豫了一下，原本了後者。她換上那條黑色長裙，長裙的裙擺很大，一點都不妨礙她行走。

她将枕頭下的刻刀揣進懷裏後，伏在門上聽着外面的動靜，判斷外面應該并不太平。會是發生了什麽呢？

如果大霍華德拿着那封信貿然來到莊園，那麽瑪門公爵絕對不會讓他輕而易舉的離開。可如果瑪門公爵扣下大霍華德，大霍華德的手下，不會善罷甘休。

洛娅清楚的明白，瑪門公爵倒臺已是板上釘釘的事，現在的一切，無非都是困獸之鬥。

洛娅是個聰明卻單純的小姑娘，從前她只願看到她願意看見的，現在她沒有什麽想看的了。虛假迷霧散去，豁然開朗。

想明白了這些後，洛娅反而安靜了下來，她慢條斯理的拿出醫藥箱，細致的包紮了手腕和膝蓋的傷口。

她一邊聽着門外的腳步聲，一邊将醫藥箱下面的幾片葉子碾磨成粉，然後抹在刻刀的刀面之上。這是她在山間瘋跑的時候采的，藥效不明，但接觸到傷口，會很疼，非常疼，她是親身實驗過的。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洛娅忽的聽見了幾聲槍響，她倏的站起身，跑到窗邊，透過那一點縫隙，看到了莊園內的景象。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很多她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跑進了莊園，他們手持長刀與木倉支，要控制整個莊園，凡有反抗的人，不是被他們的長刀割掉腦袋，便是被一木倉打死。

富麗堂皇的莊園，在這一刻成為死亡煉獄。

洛娅扯了扯嘴角，收回了目光，走到門口，她發現卧室的門被從外反鎖，便吃力的搬起椅子，重重的砸在門上。

哐當的一聲巨響，在此刻的混亂中并不引人注意。

所有人都只顧着逃命與躲藏，所有人都遺忘了洛娅，洛娅砸開門後，小心沿着走廊與樓梯，向外走去。

這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華麗精致的燈具被肆意破壞，莊園的很多地方都陷入黑暗。洛娅藏在黑暗中，反而覺得安心。

洛娅走了沒多久，覺得腳底下黏糊糊的，她剛打算停下來，就差點被絆倒。

洛娅勉強站穩之後低下頭看去，發現是一具被砍掉了腦袋的屍體。腦袋就在不遠處，她認得。

洛娅的手緊緊的按在牆壁上，平複了一下心情之後，繼續往前走去。走路的時候，她又低頭看了眼，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

洛娅想，還好她穿着的是黑色的高跟鞋，這些血并不會弄髒她的鞋面。

禱陵莊園全都是逃竄的人，洛娅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瑪門公爵，但她遇到了熟悉的仆人，那正在逃竄的仆人告訴她，夫人和小姐已經被送出去了，可公爵卻不見了，并讓她也趕緊跑。

瑪門公爵真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洛娅擡腳往書房走去。

在經過一個拐角的時候，洛娅的手腕倏的被人攥緊，肩膀受傷的瑪門公爵冷冷的看着洛娅。

“你來這裏，找什麽？”瑪門公爵冷聲問道。

大霍華德的人沖進莊園之後，他本欲将大霍華德當成人質，但糟糕的是，大霍華德最後還是在他的人的幫助下，跑了。這也就導致了禱陵莊園如此混亂。

洛娅的手腕昨晚被瑪門公爵的刀劃傷，傷口未愈，此刻因為他的大力，再度滲血。洛娅不怕疼，她面不改色的問：“公爵沒有和公爵夫人一起離開嗎？”

洛娅是明知故問，因為公爵夫人和索菲亞可以走掉，但瑪門公爵絕對不可能。她有意激怒瑪門公爵。

瑪門公爵的确被激怒了，他冷聲說道：“洛娅，我會不會不得善終我不知道，但是你，你這個小禍害，現在就會死在這裏！”

瑪門公爵長刀砍來，洛娅一邊尖叫，一邊跳起來，狠狠地撞在瑪門公爵肩膀的木倉傷上。

大霍華德的人被引來，瑪門公爵吃痛，手歪了。同時，身後響起了木倉聲，打在了瑪門公爵高舉的手上。

洛娅趁機掙脫桎梏，她身姿靈巧，閃到瑪門公爵的身後，找準位置，毫不猶豫的紮了下去！

人和人偶一樣脆弱，找對位置，便能讓他變成一堆爛泥。

瑪門公爵狼狽的摔倒在地，劇烈的疼痛從背後傳來，幾乎讓他無法再爬起來。

洛娅從未殺過人，她只想親手制服他，讓他被法律制裁。所以在瑪門公爵沒有反抗之力之後，洛娅便打算離開。

卻不想，瑪門公爵緊緊的攥住了她的腳腕，将她拉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大霍華德的人已經到了面前，他們為了防止瑪門公爵再反抗，将槍口對準了他的身上，扣下扳機——

“砰”“砰”的兩聲槍響，瑪門公爵将洛娅扯到了自己的身上，讓她為自己擋槍，洛娅的腹部中了一槍。第二槍，則是打在了瑪門公爵的手骨之上。

洛娅腳腕的力道一松，她狼狽的摔到了一邊。

對于他們來說，洛娅只是無關緊要的人，他們打算先将瑪門公爵五花大綁，然後再将洛娅殺掉。

洛娅忍着疼，一點一點的往黑暗的角落爬去，她好不容易站起身，便聽見大霍華德的聲音。

“洛娅，我的小未婚妻，到我這裏來。”他的聲音溫柔，帶着引誘，像是誘哄獵物進入陷阱的獵人一般。

洛娅緊握着染血的刻刀，拼命的想要逃離大霍華德。她知道大霍華德是如何可怕的一個人，如果落在他的手裏，她的後半生都會被毀掉。

看着逃跑的洛娅，大霍華德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你跑什麽呢？是想和我玩捉迷藏嗎？我的小未婚妻。”

洛娅意識到大霍華德是想享受捕獵的快感，這也正是她的機會，于是她毫不猶豫的将後背暴露在大霍華德面前，朝着樓上跑去。

大霍華德果然沒有去追她，但他說：“洛娅想玩，我當然會陪你玩。我會驅散這棟建築的閑雜人等，我們好好的玩一玩。小洛娅啊，別被我找到了，被我找到了，可是會被我懲罰的喲……”

大霍華德的聲音越來越遠，洛娅分不清是她跑得遠了，還是她失血過多，已經快要聽不清聲音了。

瑪門公爵被五花大綁帶離之後，這棟建築倏的安靜了下來，大霍華德含笑說道：“我來找你了。”

……

“找到你了！”

失血過多的洛娅撞進了一間黑暗的房間，她倒在角落，喘着粗氣，感受着從體內流出的鮮血正在帶走她的生命。迷迷糊糊間，洛娅聽到了這樣的一道聲音。

是誰找到她了？是大霍華德嗎？

是了，除了大霍華德，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不……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從這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去。

洛娅無力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擡起，毫不猶豫的将刻刀刺向她纖細的脖頸，但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洛娅，我是駱放。”

意識不清的洛娅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立刻就知道了這是誰，眼眶不由自主的紅了。

駱放抱着她，低聲說道：“我找了你很久，終于找到你了。洛娅，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帶你離開。”

洛娅吃力的點頭：“對，我、要走，我不要留在、留在這裏……我才十四歲，我不能……”

她一句話尚未說完，便因為失血過多，短暫的昏迷了過去。

駱放慶幸他随身攜帶了傷藥與紗布，他飛快的幫洛娅止血包紮之後，将她小心平放在地上，便出去了。

這裏到處都是大霍華德的人，他必須制服大霍華德，才能帶着洛娅闖出一條生路。

……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洛娅又聽見了腳步聲，同時，黑暗的房間裏被一束光照亮。洛娅費力的掀了掀眼皮子，面前的人不再是駱放，而是大霍華德。

大霍華德走到洛娅的旁邊，輕輕的踢了踢她：“醒了啊……在找那個叫駱放的男人嗎？我的人在陪他好好的玩呢。等我把你帶出去，讓你看看他是怎麽死的。”

洛娅掙紮着起身，但也只能狼狽的向前爬，剛剛止血的傷口又裂開，鮮血流了滿地。

大霍華德搖了搖頭，無奈的說：“你太不乖了，被我找到了，就要遵守游戲規則啊。為什麽，還要跑？”

他摸出腰間別着的木倉，對着洛娅的腿打了一木倉，但看洛娅依舊吃力的在向前爬，他打下第二槍，打在她的左腕。

洛娅終于爬不動了。

大霍華德在洛娅面前蹲下，摸摸她的黑發，動作很溫柔，音調讓人不寒而栗：“終于乖了，以後，你會更乖的。”

洛娅用她漂亮的紅眸，死死地盯着大霍華德。

“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以後我會好好珍藏的。”大霍華德癡迷的撫摸着她的眼睛：“你真美，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他伸出雙手，将洛娅抱進懷裏，但他忽略了洛娅始終緊握在右手的刻刀，在他毫無防備的抱着洛娅站起身的那一刻，洛娅倏的擡手，對準他的脊椎紮了下去——

快，準，狠！

大霍華德立刻如同爛泥一般摔倒在地，洛娅也摔在了地上，但她忍着疼痛，爬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大霍華德。

“我會拆掉你，讓你變成一堆真正的垃圾。”洛娅輕聲說道。

她手中鋒利的刻刀，全是鮮血。

“我拆過許多的人偶，我熟知它們身體上所有的關節，但這是我第一次拆人，也是最後一次。”

洛娅握刀的手，雖然止不住的顫抖，但每一下，都很穩。

大霍華德驚恐的看着洛娅，她一身黑衣，白皙臉龐染血，赤紅雙眸裏張牙舞爪着瘋狂的絕望凄厲。

純善的天使羽翼染血，堕落深淵，此刻的她是惡魔。

失去意識前，大霍華德的腦海中只來得及閃過這樣一個想法。

洛娅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她已是強弩之末。這種時候，她的五識反而分外清楚，她聽見外面有人大步跑來，她看見成了一堆垃圾的大霍華德。

洛娅大笑，她又聽見了風的聲音，她又看見了皎潔的月光。

在意識模糊之前，洛娅奮力的朝着風與光奔了過去——她從高高的窗戶，一躍而下，身體極速的墜落。

可她的心，卻是從未有過的寧靜。

“洛娅不要——”駱放沖了進來，但他遲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洛娅的身影消失在窗口。他忽覺眼眶酸澀。

……

洛娅墜落的地方，是禱陵莊園的背面，她本該砸在種滿枯樹的緩坡上，然後向下滾落，一直滾落到那條清澈的水溝。

但她沒有。

洛娅墜落在了一雙冰冷的臂彎間。

臂彎的主人擁有漂亮的臉蛋，長長的黑發，清澈的黑眸。她穿着漂亮華麗的大裙子，她是長大了的洛娅，她是阮莓。

在阮莓出現的那一刻，禱陵莊園的時間仿佛都被靜止了一般。唯有風聲飒飒，吹動着她的裙擺。

一道黑氣萦繞在洛娅的身上，她睜開一雙紅眸，呆滞的看着阮莓，然後便笑了。她從阮莓的懷抱中下來，身上的鮮血不知道什麽時候止住了，只剩下無盡凄慘的紅。

“你每次都能接住我。”洛娅欣喜的說道：“真好，不用經歷那樣肮髒的死亡……但我每次都會可惜，十八歲的莓莓不能真正拯救十四歲的洛娅。”

阮莓凝視着洛娅，溫柔的說：“沒有人能拯救我們，只有我可以。可我的洛娅總會将自己弄成這樣，我每一次都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來修補你。”

她悲慘的過去無數次被血淋淋的撕扯開來，她每一次都需要重新修補她的過去。

洛娅抿唇笑了笑，她依戀的用她的額頭抵住阮莓的額頭，輕聲說道：“哥哥很好，他讓我少受了很多的傷害。他會是一個完美的人偶。正如我。”

阮莓眷戀又不舍的擁抱了洛娅。

無數的黑氣從洛娅體內溢出，最後回到了阮莓的身體裏，然後，洛娅化作一具破損的人偶，安靜的倒在了地上，被兔兒爺接住。

在洛娅倒下的那一刻，原本禱陵莊園的人，都化作了人偶。同樣有無數的黑氣，湧入阮莓體內。

阮莓的力量，随之越來越強大。

她操控着禱陵莊園的一切，禱陵莊園的一切，都是她。

現在，她将結束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