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胡氏一進來, 瞧見貴妃便跪在了地上,梨花帶雨的模樣:“娘娘, 我家老爺冤枉吶。”
貴妃睇她一眼:“他與齊國太子勾結,證據确鑿,何來冤枉之說?”
“老爺是與齊國太子有所關聯,可他并非為了謀逆,恰恰是為了保護太子殿下啊。太子年幼, 為了打壓我們老爺四處培植勢力, 殊不知是引狼入室, 為他人做了嫁衣。老爺當時與齊國太子有所牽連, 那也是逼不得已的事。”
貴妃面色凝重幾分,肅穆望着胡氏:“嫂嫂此話何意?”
胡氏道:“想來娘娘和太子殿下都不知道, 寧毅和蘇丞二人表面上争得你死我活, 實則關系匪淺, 以師徒相稱, 寧毅更是将畢生所學全都交給了大都督蘇丞。他們兩個隐瞞此事不提,必然是有所圖謀的!”
“他們二人是師徒?”貴妃眸光一凜, 整個人拍案而起, “你從哪裏得知?”
胡氏颔首:“回禀娘娘,大将軍府有個叫來運的, 先前與寧大将軍是鄰居,親眼見蘇丞去大将軍的農家院兒裏,又是學武藝又是學兵法的。”
貴妃攥緊了帕子,又緩緩坐下來, 面色十分陰沉。這二人是師徒,為何表面上做出水火不容的樣子來,難道是欺騙太子不成?寧毅當初連她的兒子都不肯教,又憑什麽暗地裏收了蘇丞這個徒弟呢?
胡氏暗中觀察着貴妃的表情,又說了句:“寧毅是怎樣一個心高氣傲之人,當年娘娘想尊他為太傅教太子武藝兵法他都不肯,寧願解甲歸田而去。原以為他是個清高的,誰想背地裏卻對平南侯府二房一個公子哥兒傾囊相授。娘娘,依着妾身猜想,這裏面恐怕是有貓膩的。太子信任他們,他們二人卻各懷鬼胎,我家老爺如何願意看到太子和貴妃娘娘陷入為難境地呢?”
貴妃沉吟片刻,犀利的眸子掃向地上的胡氏:“依嫂嫂所言,哥哥與齊國太子勾結,實則是為了對付寧毅和蘇丞,保護太子了?可先前他被人帶到本宮跟前時,可是親口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的。”
胡氏哭道:“娘娘明鑒,那時我家老爺沒有證據,太子又對寧毅和蘇丞信任不已,老爺縱然覺得他們二人有鬼,也不敢空口亂說啊,如此豈不更惹得太子生氣?”
她說的有理有據,賈貴妃平靜地看着,也不知信了不曾,一直沉默着。
胡氏俯首轉了轉眼珠子,又道:“娘娘,這蘇丞得太後器重,又是寧毅的徒弟,其身份實在不能不讓人多想。當年椒房殿那場大火燒了所有,那二皇子的屍身咱們可是沒見着,誰知道是真的化為灰燼了,還是……”
貴妃心跳快了幾分,表情更加嚴肅,半晌後揮了揮手:“魯嬷嬷,送夫人回去。”
魯嬷嬷應着扶起地上的胡氏,送她出了落霞殿。
跟在胡氏後面,魯嬷嬷問道:“夫人,那蘇丞真的是二皇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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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停下步子,回頭笑道:“是不是的誰知道呢,但老爺說了,二皇子是貴妃娘娘的忌諱,提一提總能讓貴妃對蘇丞更加忌憚幾分,到時候她需要依仗太師這個兄長,自然得讓他官複原職。”
魯嬷嬷心上了然,原來太師心中有謀劃,如此那就太好了。
胡氏看向魯嬷嬷:“你是咱們賈家出去的丫頭,這些年對太師也忠心,我和太師心裏都記着的。”
魯嬷嬷颔首,誠惶誠恐道:“當初奴婢賣身葬母,被痞子糾纏,幸好太師相救,又厚葬我母。太師大恩奴婢永遠記着,自當一輩子忠于太師。”
胡氏笑着點頭:“知道你是個乖巧的,接下來娘娘這邊就靠你了,千萬別讓她帶廖啓去給陛下治病,否則只怕咱們賈家滿門就全完了。”
“喏。”
送走胡氏,魯嬷嬷折回落霞殿時,貴妃仍在椅子上坐着發呆。見她進來,貴妃略微擡頭,面色有些蒼白:“嬷嬷,你覺得嫂嫂的話可信嗎?”
魯嬷嬷走過去,為她斟了茶水奉上,颔首道:“奴婢覺得,寧可信其有,咱們不能拿太子的性命做賭注。”
貴妃心上有些煩躁,她早看寧毅和蘇丞不順眼了,但畢竟兒子信任他們,她私心裏也不希望這倆人真的有什麽事。如今知道這麽個消息,她實在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個節骨眼上,倒讓本宮有些猶豫了,讓廖啓見陛下的事……”她揉了揉腦仁兒,有些躊躇不決。
魯嬷嬷思索片刻,上前道:“娘娘,依奴婢看蘇丞的身份一日不查清,咱們就不能讓陛下醒過來。否則,一旦他真是二皇子……”
貴妃也怕這個,可蘇丞不是平南侯府二房的長子嗎,據說還有個孿生的妹妹,這裏面難道還能有事?
似乎看出了貴妃的狐疑,魯嬷嬷道:“方才賈夫人所言不無道理,寧毅收蘇丞為徒的确古怪,且蘇丞還得太後賞識,怎麽就那麽巧呢?娘娘可別忘了,平南侯府二房的夫人俞氏是靖隋公府的表姑娘,與秦皇後自幼一起在靖隋公府長大的。再加上平南侯與秦皇後的關系,他們偷天換日,私養皇子也不是不可能。”
魯嬷嬷說的貴妃心驚,卻又有些不明白:“什麽叫加上平南侯與秦皇後的關系,他們二人有何關系?”
魯嬷嬷面上微驚,自知說漏了嘴,硬着頭皮道:“先前太師打聽出來的一些事,原是讓奴婢瞞着您的,都怪奴婢嘴快……”
貴妃看她吞吞吐吐,自個兒卻急了:“到底什麽事,你趕快如實告訴我!”
魯嬷嬷無奈,只好道:“娘娘可還記得,當初您入宮後一直很納悶兒,傳言陛下和秦皇後關系極好,寵愛有加,可您卻從未見秦皇後笑過。”
說起這個貴妃想起來了,她未入宮時外面就傳言說帝後如何鹣鲽情深,她為此好生羨慕,感嘆陛下竟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兒,不免起了傾慕之心。後來陛下有此南巡,她遠遠一瞥,更是傾心不已,纏着兄長送她入了宮。
誰知入了宮才發現,帝後之間所謂的恩愛似乎不是傳聞中那麽回事。陛下對秦皇後倒是極好,無微不至的,但秦皇後性子冷得很,總不愛笑,好似拒人于千裏之外。以前她一直很好奇,帝後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事,但始終未曾打聽出緣由來。
魯嬷嬷遣退了殿內的宮人,這才道:“當初咱們陛下還是太子時,因為靖隋公之女秦氏一舞《鳳蹋金蓮》對其愛慕不已,請先帝賜了婚。殊不知,那時候秦姑娘和平南侯府的世子已經在議親,二人也是情投意合,就差下聘了。憑空多出一道賜婚的聖旨來,靖隋公府和平南侯府誰敢反抗,自然咽下了這委屈,将秦姑娘嫁給了太子為正室。但自嫁入太子府開始,太子妃便沒有再笑過,那支《鳳蹋金蓮》也未曾再舞。今上登基之後,冊封秦氏為皇後,執掌宮闱,給予萬千寵愛,但秦皇後卻仍是老樣子,對陛下不冷不熱的。”
“難怪秦皇後嫁給陛下多年都未曾誕下子嗣,原來秦皇後和如今的平南侯竟還有這層關系。”賈貴妃恍然大悟,“依我瞧着,秦皇後怕是未曾忘情于平南侯,故而才對陛下冷淡的。如此說來,陛下當年娶秦氏算得上是強取豪奪了。”
賈貴妃又憶起了自己剛入宮時的一些事,記得那時陛下寵着她,背地裏卻讓人打聽皇後的反應。那時候陛下是故意寵她想讓皇後嫉妒的吧,可皇後的日子永遠都是平淡如水,對于她這個寵妃從不看在眼裏。
她心裏愛着的是旁人,不是陛下。
自己費盡心力跟她争,跟她鬥,她卻是從未曾在乎過。
多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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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府,來運自酒館回來便爛醉如泥地睡了,直到次日快至午時才算蘇醒過來。
孫嬷嬷就怕他出去惹禍生事,沒想到昨晚上竟然被這小崽子翻窗逃走了,如今見他醒來,手裏拿着板子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兩下,咬牙道:“你個逆子,現如今還敢逃跑了,昨晚上喝成那樣回來,你去哪兒了你?”
來運剛醒就被打,疼的嗷嗷叫了兩聲,直接從床上彈跳下來,握着屁股抱怨:“娘,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打我,不就出去喝了點兒酒嗎,我又沒惹什麽事。”
“你翻窗逃出去喝酒你還有理了?”孫嬷嬷揚着棍棒就要再揮上去,來生吓得想往外跑,一到門口卻驀然止住,面上略有些怕,“将,将軍,您怎麽來了?”
寧大将軍素來威嚴,來運氣打小就怕他,如今大将軍就這麽來了他房裏,他心上就更怕了。不過仔細想想,他好像也真沒惹什麽事啊?
寧毅生的高大威猛,因為帶兵打仗的原因,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戾氣,讓人望而生畏。他穿了件墨色袍子,雙手負立站在門口,看看來運,再瞧瞧旁邊的孫嬷嬷,最後犀利威嚴的眸子重新落回來運身上,嗓音淡淡,不怒自威:“昨晚上你去了何處,又做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和大将軍很敏銳的,不會有事撒,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