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時間過去了這麽久。
這件事一直像一根刺卡在林沐嚴的喉嚨口, 她充滿了對徐欥的愧疚。
原本游泳隊,該出兩個奧運冠軍的。
每當她身披旗幟,萬人為她鼓掌時, 她總會想起這件事, 當榮耀時刻謝了幕,愧疚和良心的自我譴責,才是一種長夜漫漫裏持續性的精神折磨。
林沐嚴的視線停在時舒的奢侈品牌包包上。
會所的游泳池,并非馮彤私人包廂裏的那種帶有“娛樂放縱”性質的溫泉湯池。
而是面向會所裏所有會員開放的游泳池, 清一清,理一理,便也算是正規而标準的游泳賽道。
一群年輕的游泳運動員要在這裏舉行一場小規模的游泳比賽, 彩頭是這會所裏某一個包廂的永久使用權和經營權, 這樣的有意思, 也足夠有噱頭的比賽, 如同一道切身相關的好消息, 很快就在會所裏傳開了。
大家都知道,游泳運動員的身材比例都很好。
又都是一群年輕朝氣、血氣方剛的男人, 最大的也不過年紀二十七八歲, 年紀小的只有二十出頭。
而能經常夜晚出現在會所裏的人,在他們眼中,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是有足夠的吸引力的。
縱使馮彤這私人會所裏都是些有頭有臉又有錢的人物過來消遣的,趕上這麽一次近距離的年輕運動員游泳比賽觀賽,也是件挺稀奇的事兒。
況且, 有和馮彤熟識的人,知道她向來青睐年輕帥氣的男孩子, 以為她這是給大家發的什麽隐形福利呢。
因此,也聚來了些閑着的看客, 圍觀瞧熱鬧。
體面人哪怕存了不體面的心思,也永遠能端起來他們俗氣的趣味,優雅有序地列坐觀衆席。
觀看一場正規的游泳比賽。
時舒要求徐欥回避,徐欥沒問為什麽。
他大概能理解她的想法,她擔心他看到曾經昔日同窗的游泳運動員,他們在一起游泳,而他再沒有辦法游泳,她擔心這樣會讓他觸景生情,想起一些以前運動員生涯當中的舊事。
盡管徐欥的心中仍存有疑慮,她為什麽要促成這場游泳比賽?
她甚至不惜向馮彤低頭,并且拿了合作項目來表示她的誠意,她明明已經明确表明過,因為馮彤的個人作風問題,她不會願意跟她合作。
她肯定也不是如別人口中所說的那樣。
她為了取悅自己在某一方面的癖好和興趣,才促成了這場游泳比賽。
她并非是看中外表的膚淺之人,她也沒有那些所謂的遮遮掩掩的癖好,這一點,徐欥并不質疑。
她光明磊落。
是活在正道裏的人。
徐欥走神之際,時舒嘗試着安撫了他一下,她用屬于她的方式,擡高手臂,在他溫馴的腦袋上落掌,腦袋上的短茬觸及到她的掌心,輕柔緩和,像羽毛一樣服帖,她就着手裏的力道在他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似是在給大狗順毛。
落在旁人眼中,倒也是溫馨浪漫的一幕。
她側耳,貼着徐欥的耳畔,聲音輕而暗啞:“只要等我十五分鐘。”
夾雜着淡淡薄荷味的溫熱的氣息萦繞在鼻翼之間,徐欥接受到了她帶着她獨特的清香氣息的信息傳遞。
只要等她十五分鐘,她就會出來,他們會離開這裏。
“以後,我t不會讓你再跟這些人見面了。”
徐欥仍心存疑慮,但乖乖點頭,表示聽從。
時舒最後一個走進游泳區,手裏拎着包。
她擡手示意安保關門。
重重的金屬門隆重地閉合,發出沉悶的一聲巨響,
像炮彈,瞄準城門,無需搭雲梯,一聲炮火就能抵開萬人鎮守的城池,将城中人困住,然後全城圍剿,一網打盡。
甕中捉鼈,一個敵人也逃不了。
徐欥被關在了門外。
他的情緒開始有一些微弱的波動,他會擔心那個挂帥出征,攻城掠地的領袖,她的安危。
她将自己陷入險境,她自己不在意。
但……他會在意,會為她擔心。
她想做些什麽呢?
-
時舒步伐利落地走進去游泳區。
她肩背纖細修長,肩上仍披着徐欥給她披上的那件西裝,她拒絕了馮彤邀請她坐在最佳觀賞區的邀請,她就那樣坐在游泳池的池邊上。
離他們最近。
年輕養眼的游泳運動員穿着比賽用的游泳裝備,站在游泳池邊做熱身運動。
腦袋小,肩膀寬。
大腹肌、馬甲線。
緊身的游泳短褲、大長腿。
人均雙開門身材。
時舒無意欣賞這些,她見過更好的。
比眼前這些都要好。
氣氛組觀衆加油打call時,聲音和動作仍留有餘地,他們維持着體面人的體面。
選拔賽預備。
發令槍一響,各條泳道上的運動員腿部發力,入水時肌肉線條繃緊,身體與水連成一條筆直的線,像猛不丁誰往大海裏抛進去,一根根筆直的長木棍三角魚叉。
選拔賽比賽正式開始。
運動員卯足了勁兒,利益當前,誰也不讓着誰,頗有一番激烈角逐的盛況。
泳池邊一把雕刻着精致圖案的梨花木椅子,時舒坐着,兩條纖直的長腿交疊着,身體前傾放松,兩條手臂交叉搭在交疊着的腿上,魚尾長裙将她腿部的線條勾出谷和峰,她手裏掐着秒表。
她一個人坐在那裏,坐在遠離觀衆區,坐在離游泳池最近的地方,她表情嚴肅冷然,背影驕傲又孤獨。
比起主持公平的裁判,她更像是裁決公正和正義的審判員,她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凝視着這一切。
他們看着她的背影。
并不知游泳池邊上的美女裁判是誰。
也有人好奇,側着耳朵問馮彤的助理:“孟助理,彤姐是從哪兒找來的美女裁判?”
“能不能也介紹給我們認識?”
孟钰笑笑:“一個連彤姐的面子都不給的巨佬。”
“彤姐哪兒敢吩咐她做事?她做裁判,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自己願意做這個裁判。”
“當然,她不會無緣無故去充當一個小小的裁判員,她有她自己的如意算盤。”
“這樣的女人,你要是想認識,那可得好好準備一番了,別一不小心,被秒得骨頭都不剩了。”
“對了,見色起意是人之常情,但你也要打聽打聽對方是誰。我還是建議,你繞到游泳池那邊去,先看看清楚她是誰,再決定要不要對她見色起意。”
……
經過一場激烈的角逐之後。
預賽選拔賽結束。
正常這個時候,是要有裁判吹口哨的,也是要配備相對專業的評委組打分,才能夠顯示出比賽的公平性。
但……
這裏什麽都沒有。
甚至運動員都已經抵達對岸了,時裁判仍然沒有吹口哨,兼任評委的時裁判也沒有一個個的打分,但凡觀察得更仔細些,就會發現她手裏的秒表還在不停地跳動,計時。
但她計得又是誰的時呢?
難道說,在她眼裏,這場比賽還沒有結束?
不是這樣的——
她已經提起紙筆,“刷刷刷”地在手中的白紙上寫下進入決賽的幾個人的名字。
她的字跡潇灑遒勁,利落美觀。
孟钰領了馮彤的示意,走到時舒面前,時舒把手裏的白紙遞給他。
孟钰接過她手裏寫了幾個人名字的白紙,順便問了句:“怎麽好像沒有看見徐助?”
時舒掀起眼皮看他,眼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仿佛在說,不該問的別問。
孟钰噤聲:“抱歉,我多事了。”
也是馮彤身邊跟着的人,他很快神色如常:“您還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他明明看到她都沒掐表,以為是她擁有強大的記憶力,過目不忘的神功,她用眼睛神奇地記下了所有人到終點的順序,并且,她能夠記得所有人的名字,因此,才在白紙上寫下了這些通過選拔賽的人的名字。
時舒這回倒是回答了他的話,她淡淡道一句:“你就照着念。”
孟钰看見她手裏正輕松地把玩着一串翡翠手持。
紅莼撚珠,又冰又透。
一塊雕工精湛的靈狐挂墜,在她手間,搖搖晃晃。
想起因這條靈狐手持引起的一條熱搜,孟钰照做不誤。
他清清嗓子:“下面,由我來公布進入決賽的名單。”
-
沉重的金屬門,門外。
徐欥就那樣站着在等,他并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但好像除了等,他什麽也做不了。
只有等待,耐心地等待,等待十五分鐘過去。
“徐欥。”
徐欥聽見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轉過身,看見對方是一位年齡和他相當的女生。
她主動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
徐欥微微颔首,但未作回應。
他仍然沒有私下裏和女生因非工作需要之外的理由打交道、交流溝通的豐富經驗。
因為陌生,他也不知道對方這句“好久不見”,從何而來?
他這會兒感覺到內心情緒的波動異樣,他這會兒也的确沒有心情去理會不認識的別人。
這樣的反應落在林沐嚴眼中,他就是冷淡的。
“你還記得我嗎?”林沐嚴換了個說法:“或者說,你……認識我嗎?”
就算他不記得同期曾經有林沐嚴這樣一個人,他難道也不知道奧運冠軍林沐嚴嗎?
他真的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關注過游泳類的比賽盛事嗎?
“抱歉。”徐欥也沒辦法對此視而不見,他遲疑道:“我們應該認識嗎?”
“我是林沐嚴。”
林沐嚴。
徐欥從遙遠的記憶深處想起這個名字。
印象中,她也是個話很少的女生,兩個人就沒有很深刻的交流,加之,徐欥也的确沒有記住過她的長相,所以……
“抱歉。”他仍是一樣的答案。
林沐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并不知道她是誰。
就是在這些年當中,她不斷對一個人懊惱、悔恨、愧疚,又或者……念念不忘。
而這個人很早之前就已經忘記了她。
他甚至不知道她對他的所作所為,她在那件事情上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她這個人的存在。
林沐嚴搖搖頭,作罷。
她也沒問他,知不知道奧運冠軍林沐嚴。
林沐嚴指着那道沉重的門,問他:“你想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嗎?”
“不想。”徐欥說得果斷。
既然時總不讓他進去,那他就不會想辦法去打聽裏面發生的事。
“如果,我是說如果。”林沐嚴:“你女朋友是要将當年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再重現一遍呢?”
女朋友?
徐欥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他女朋友,指的是誰。
“不會。”
他并沒有告訴時舒,他身上發生過什麽?
他也沒有告訴過她,他為什麽離開游泳隊,放棄走游泳運動員這條體育競技的道路。
除非……
她的調查,那麽細節嗎?
“我看你這樣,應該是沒和她說過你以前的事情吧?”林沐嚴的說法和徐欥心中的想法倒也是一致:“不過,她是很厲害的人,她想知道過去你身上發生了些什麽,應該也不需要你親口告訴她。”
“我覺得,她這麽做,是為了報複。”
“如果你想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的話。”林沐嚴指着旁邊的休息室,說:“那兒就有高清顯示屏,能看到裏面人的一舉一動,還能聽到聲音。其實跟直播差不多,我覺得,或許你應該看看,她為了你,做了什麽?”
“她對你很好,雖然她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看到她今天為你所做的一切,但你一直都是個知道感恩圖報的人,過了今天,今天發生的事情你就只能通過別人的口述和你的猜測,知曉她到底為你做了什麽了,但那樣的記憶,怎麽會有親眼所見的沖擊力來得更大呢?”
“謝謝。”
徐欥走進了休息室,透過高清顯示屏,他看到了游泳池邊正在上演的一幕。
他跟随着顯示屏進入現場,決賽就要開始。
陳卓白在第一條泳道,蔣子實在第二條泳道。
看到前兩條泳道的人,徐欥心裏倒是有一個t猜測,她的确是想還原當年的比賽,他按捺住波動的情緒,再往下看,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第三條道到第八條泳道的人,并不是當年和他一起比賽的人。
“他們幾個都是當時那件事的策劃者,不無辜。”林沐嚴說:“她調查得很清楚。”
“比你自己都清楚。”
發令槍,一響。
徐欥感覺到腳下有些發軟,呼吸也變得困難了起來,他好久沒有聽到發令槍的聲音了,他還是對當時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
片刻的走神,徐欥很快穩住情緒。
重新再看回來。
他看到比賽正在緊張激烈的進行着。
時舒站起身來,她提起她擺在地上的包。
徐欥記得她這個包很貴,進來會所的時候,他問她需不需要幫她提包,她說這個包是Hermes Kelly系列kelly wood,珍稀的千年沼澤橡木包身,是目前市面上已經絕版了的稀有品包包。
他知道她的吃穿用度奢侈昂貴,但她其實很少向他刻意強調價值,現在想來,她刻意的強調,只是為了演飾什麽。
徐欥聽見林沐嚴問他:“你猜,她用這款價值半套房的包,都裝了些什麽?”
徐欥沒回答。
他的視線緊緊地跟随着顯示屏裏面的人。
時舒已經走到第一條泳道的終點,陳卓白游至半道,他不算是游得最快的人,但本就不算長的游泳賽道,也很難拉出太大的勝負。
他看見,時舒面色如常,她打開她的包表面的五金開關扣,掀開馬鞍皮,四指并攏握着包,手臂前舉,向前推進,越過游泳池邊界線的位置,停住。
随着剛才林沐嚴的發問,徐欥這會兒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不由得他更深入地去想,他便看見——
時舒将橡木所制的包身翻轉過來,包口朝下,她将裏面繞成一團一團尚在蠕動的小青蛇徑直倒入了第一條游泳賽道裏。
她眼,眨都沒眨。
澄澈碧藍的泳池水——
池水表面很快恢複如常,而奮勇争先的游泳人,不會注意到等待他的終點是……是勝利在歡呼,還是恐懼的襲擊。
這些蛇倒也不止一個品種。
翠青蛇、綠錦蛇、黑線烏稍……
都是曾經繞過他手腕的熟悉的品種。
團成一團,像被精心繞起來的粗麻繩團。
也像,他現在亂糟糟的思緒……
他想起當時的場景,徐欥閉了下眼,那些柔軟黏手的觸感仍在手邊掙紮。
……
“這才叫扯平。”
熟悉的清冷的聲音,通過音響設備的處理,傳播到屏幕之外,原聲傳播到徐欥的耳朵裏。
他聽見——
“這飯呢,我們就不吃了,酒呢,也沒多少興趣。”
她的聲音清冷,向着或游在終點,或在離終點處不過分毫距離停下,水裏的一張張面露震驚之色的臉,沉沉擲去:“我來這兒呢,就只是想替我家π π,跟各位讨個公道。”
水裏的人,或震驚,或恐慌,但無疑……
他們手裏的動作都沒有停。
他們伸了手在水裏撈,在身上摸,生怕他們的賽道裏也被她擲了蛇團。
但其實她沒有。
她的報複很明顯只針對了當初的始作俑者。
她又将視線只轉移聚焦到陳卓白那張驚恐怖懼的臉上:“對了,你該足夠慶幸,我是這個年紀才得知,你們這些肮髒的罪惡。”
時舒蹲下來,纖長的手指随手搭在膝蓋上:“不然,你以為你的下場,就只是我今天喂你幾條蛇,這麽簡單麽?”
而陳卓白手裏剛甩開一條繞在他手腕上的青蛇,整個人的狀态仍是懵圈的。
和徐欥當年遭遇過的,倒的确是一種真實還原。
徐欥沒見過當年他自己在第一條賽道裏,在終點處甩掉滿手的蛇的時候,他自己的表情,但這會兒,他好像在陳卓白臉上看到了。
他想,他應該也是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原來,哪怕是到了現在這個年紀了。
在游泳的時候,遇到突發事件,遇到突然圍攻的蛇群,還是會害怕、恐懼、驚慌,狼狽不堪。
-
“你當時的表現,比這個年紀的陳卓白,還要鎮定上很多。”
見徐欥走神。
林沐嚴想了想,她也好像猜出了徐欥心中的所想,她回憶着當時的場景:“所以很多人以為,這沒什麽,真的就只是一場青少年之間的惡作劇游戲而已。”
“因為他們并沒有親身經歷過。”
“所以,當你投訴舉報後,是陳教練親自去領導那裏說的情,他說你沒被吓到,你表現得很平靜,這事兒可大可小,也不能真的鬧開了,鬧開了就是醜聞。”
“所以就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當時我也以為沒吓到你,不過,你後來退出了省隊,再後來……我們大家就再也沒有你的消息了。”
“現在看來,其實你當時并不是不害怕,只是你從那個時候,就已經擁有了十分強大的精神內核。因為,你的情緒足夠穩定,所以,你才會在那種毫無預料的時候,表現得如此淡定。”
“我……”林沐嚴遲疑了一下,一鼓作氣:“徐欥,其實,我一直都想再見你一面。”
“我想當面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其實,我那天看到他們做的事情了。但是因為我瞻前顧後,我擔心我向你揭發了他們的行為,你會鬧得人盡皆知,把我也暴露出來,我緊接着還有比賽,所以,我選擇了當沉默的大多數。”
“後來,你離開游泳隊之後,我也有想過,如果當初,你能不那麽善良,能夠不那麽念着陳教練的師徒情意,你用同樣的方法報複他們,你是不是就不會放棄走體育競技這條路,哪怕你不再選擇游泳,你還有很多優秀的體育技能,比如滑雪,比如田徑,又比如跳高……我記得你當年,在體育競技上有着極高的天賦,從來也不只是表現在游泳這一項運動上。”
“我真的不知道,你會因此退出省隊。這些年,我得了很多獎,但我總是想起,如果你還在走這條路的話,你獲得的獎項一定比我還要多。”
林沐嚴沒說的是,她後來也考慮過,是不是要去揭露當年的醜聞,但是,她軟弱、退縮,她最終什麽也沒有去做,盡管她後來已是奧運冠軍,她的證詞至少有一定的輿論導向。
盡管……她喜歡他。
但她什麽也沒有做。
“我總是想起,你背着包,離開省隊的那個背影,隐忍又克制。”
在徐欥眼中看來,她這自責有些多餘。
她既不是始作俑者,也不是加害者,不過是個旁觀者罷了,旁觀者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問題,哪有什麽對與錯?
“沒關系,你有你的立場和選擇。”
徐欥表了态,便準備離開休息室了,他要回到剛才的地方,等着時舒出來。
他們說好在那兒見的,他說好,會在那兒等她。
他想在她出來的第一眼,就能夠看到他。
他要如實地告訴她,他已經都知道答案了。
她不允許他和她一起進入游泳池的原因。
她不允許他碰她包的原因。
她明明說好不和馮彤合作,卻又反悔了,先低頭向馮彤打電話的原因。
她推遲一天回瀾城,一定要來參加這場所謂的聚餐的原因。
甚至,她昨晚,幾乎要将鍵盤敲出火花來的原因。
都已經有答案了。
徐欥設置的手機鬧鈴,也剛好在這一刻響了起來,十五鐘到了。
他很快轉身,提步要走,卻又直直愣了住。
他看見——
時舒就站在休息室的門邊,她半倚着門,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們,他和她對上視線時,她抱着臂,道:
“哇哦。”
“我聽牆根,被抓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