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采蓮莊
采蓮莊
走走停停幾日，終于抵達薛玉鎮。
這幾天相處下來，方多病和笛飛聲的關系依然不對付，動不動就打架，若非小師在李蓮花授意下出手制止，蓮花樓怕是又要遭殃。但兩個小朋友之間倒是融洽不少，“年齡相仿”，同為李相夷超級粉絲，話題可不就多了嗎。
“你是說當年李相夷打敗東方青冢，折梅十七朵贈與四顧門女子十七人一事另有隐情？”方多病回想自己聽來的李門主當年的英雄事跡，搔了搔頭疑惑道，“可我查過百川院卷宗啊，當時一時興起還向石姐姐求證過，确實如傳聞所說。”
小師從荷包裏摸出一顆松子糖，滿口甜香蓋過了街邊飄來的糖葫蘆香氣：“你向石水求證有何用，她又不在場。”
“也是……”方多病話音一滞，轉過頭看她，“可你也不在場啊，你怎麽這麽清楚，當年你還是個小娃娃吧！”
姑娘含着糖不說話，遇到無法回答容易暴露身份的問題就閉嘴。
走在兩人身後臉戴面具的笛飛聲懶散斜睨：“這種事也值得記載于卷宗？”
李蓮花擺了擺手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當年啊，當年哪來那麽多風花雪月的浪漫，他并非為了喬婉娩或是四顧門中的姑娘，而是他覺得少師劍缺根花裏胡哨的劍穗，喬婉娩說可以尋個好看、特別的花樣由她來繡，偶然路過梅苑發現那株異種梅樹，依李相夷的性子可不得想方設法要一枝嘛，東方青冢遇上當年的李門主只能算倒黴咯。
“哎，你想吃糖葫蘆嗎？”方才他可是瞧見姑娘瞟了糖葫蘆好幾眼呢。
笛飛聲：……
……
一路吵吵鬧鬧行至采蓮莊，笛飛聲上前叩門，不多時一個臉上皺紋遍布的老妪從門縫裏探出頭來，森然望着幾位不速之客。
方多病掏出他的假刑牌表明身份，四人便堂而皇之地踏入采蓮莊大門。
跟在李蓮花身後的小姑娘對一切新鮮事物都懷着好奇心，卻仍是乖乖待着沒有東張西望。這或許因為李蓮花給她買了糖葫蘆吧，酸甜可口，是沒嘗過的味道，讓她都無暇顧及別的事情，吃還來不及呢。
于是乎，廳堂內主客六人，小師便是唯二對案件全無興趣的，除她以外只有聽得昏昏欲睡的笛大盟主，聽到最後笛盟主忍無可忍，冷聲質問郭乾是否知曉獅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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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時，有個頭戴紅花，瘋瘋癫癫的男人倒立着進屋，轉了一圈後起身甩出水袖，咿咿呀呀唱了幾句不倫不類的戲文。
是郭家二叔郭坤。
小師見狀淡定地吃掉一顆糖葫蘆，而後站起來往李蓮花那邊走，場面都那麽混亂了，她就不用坐着了吧。
另一邊郭莊主的兒子郭禍唯唯諾諾地應着父親的斥責，手心一松又讓二叔掙脫跑開。
要說這郭二叔平日裏瘋癫癡傻也不是什麽大事，孩子心性嘛，胡鬧過了郭乾訓斥兩句就消停了。
可誰成想熊孩子郭二爺居然去搶了姑娘手裏剩下的最後一顆糖葫蘆，然後……然後被劍鞘猛擊後背，硬生生給打趴下了……
那顆可憐的糖葫蘆随之落地沾了灰塵。
姑娘面色一沉，秀眉輕擰，就很氣，打一下根本解不了氣的那種。
氣氛微妙地凝滞一瞬，李蓮花迅速将握緊小拳頭的姑娘拽到身後，揚起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小孩兒打打鬧鬧正常，正常的……”
郭乾強撐笑臉朝幾人拱手：“對不住各位，我二弟發病時只有我才能制止他，恕郭某失陪了。”轉身時差點踩到地上的糖葫蘆，李蓮花虛扶一把，郭莊主臉色越發難看，但依舊禮數周全地邀請他們去池邊賞蓮。
李蓮花正有此意，聞言欣然應下。
郭莊主前腳剛離開，後腳方多病興致勃勃地發問：“小師小師，你剛是怎麽做到的？你分明內力全無，如何能将劍擲出後不費吹灰之力地把人擊倒，還能隔空收劍？”
可姑娘只在意她的糖葫蘆，不想搭理他。
“小師啊，你教教我，我給你買糖葫蘆，想吃多少買多少！”
“買什麽，你有錢買嗎？”李蓮花恨不能給他一記爆栗，“你是來幹嘛的忘了？”
說罷恨鐵不成鋼地嘆了聲氣，扭頭跟上前來帶路的小厮。
當然路上同姑娘說些“下回再買”、“消消氣”、“不是你的錯”等等，就不是旁人能體會到的溫柔了。
得了李蓮花“下回”的承諾，小師的壞心情一掃而空，主人忙于查案沒空關注她也沒關系，她時時刻刻跟在主人身邊就好啦。
“……嗯！真香！多謝郭少爺款待！”方多病夾了一筷子松鼠鳜魚，外脆裏嫩，滋味非凡，跟李蓮花做的菜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小師你嘗嘗，是不是比李蓮花做的好吃？”
小師本想說無論是什麽，只要是李蓮花那就是最好的，但主人不喜歡她說這些，便只好咽下心裏話，規規矩矩地回應道：“小花沒做過這些菜，沒法比較。”
“還有一道香菜牛肉沒上呢，牛肉他炒過吧，你就是吃過的東西太少了，但凡李蓮花喂到你嘴邊的都說好吃，也不曉得他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李蓮花正想開口讓這臭小子好好吃飯，別廢話，誰能想到小姑娘是只要不觸及關鍵有問必答呢。
“小花沒有喂過我，我是自己吃的，也沒有喝過迷魂湯。”
一本正經的樣子搞得方多病都不知道該怎麽接，所幸有人過來解了圍。
是一位綠衣女子，歉然告知幾人香菜已售完，換了一份芹菜牛肉。
香菜芹菜都無所謂，反正是郭少爺請客。
正巧前些日子在蓮花樓，李蓮花也做過一道芹菜炒牛肉，味道嘛就不做評價了，方多病說的是對的，李蓮花廚藝不大行。
但這不妨礙小師覺得好吃，別人做的菜再美味，都比不上李蓮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而且她也不是非要吃這口飯啊，嘴饞罷了。
飯後郭少爺先行一步，幾人在鎮上逛了一圈消食，順道打聽打聽這個奇奇怪怪的采蓮莊。
除了嫁衣迷案都是些家長裏短的瑣事，比如郭少爺似乎與飯館的綠柔姑娘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郭老爺原本準備等兒子娶親後再次續弦等等。笛飛聲聽得頭大，嫌他們太磨叽，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回去睡覺。
天色漸暗，是該歇息了。
方多病眼見李蓮花将小師帶進自己房間，為之咋舌，他越來越搞不懂這倆人的關系了，老狐貍莫不是花言巧語哄騙了姑娘吧？他雖然認李蓮花這個朋友，相信對方并非大奸大惡之人，但他們很不對勁。
某種名為直覺的東西突突直跳，方多病隐匿在廊柱後暗中觀察，準備稍作等待再過去趴趴牆根。
這可不算偷聽啊，他身為百川院預備刑探，有維持江湖公義的職責，縱然他與李蓮花是朋友，若李蓮花對懵懂少女做了什麽不軌之事，他定饒不了他！
哪知沒等方大刑探開始探查，先撞上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姜婆婆。嘴裏念念有詞的老妪甩着草葉，往他臉上灑了幾滴所謂的淨水。
“驅邪……避鬼……”
動靜一大，引來房中二人。
李蓮花淡淡掃了眼偷聽被抓包的方小寶，沒多在意，先是詢問姜婆婆十年前六指怪人初來的情形，待她轉向別處去驅邪才雙手抱臂看過去。
“方少俠這是睡不着？”
“啊……那個，我就是來找你聊聊采蓮莊的案子，我總感覺另有蹊跷。”方多病幹笑兩聲，“小師也在呢，你倆真是形影不離啊！”
小師摸了摸挂在腰間的少師劍劍柄，劍靈與劍主形影不離，理當如此。
李蓮花知道方多病誤解頗深，這要解釋得牽扯出多少事來，也只能先誤會着了。
“不是要談案子嗎，走，去阿飛房裏。”
“找那個自大狂幹嘛？”
“是這樣的，阿飛畢竟年齡擺在那，見多識廣，說不定他對此案會有獨到的見解。”
于房中打坐調息的阿飛猛打一個噴嚏，果然還是得盡快恢複內力，都染上風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