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我可以自由行動了。

但是，我并沒有回到我生活了三年的屋子，也沒有去看常青的墓。

我飄啊飄，最後，我到了‘上游’區與‘下游’區的交界地。

那是一座相當高大的山。把這一個國家分割成兩塊。一邊歌舞升平，一邊連活着都不敢想。山坡上都是奇怪的石頭和崎岖到不能行走的山路。山麓處更是有許許多多或大或小的石頭，都是從山上滾下來的。但是，這座山卻有個美麗的名字——清夢。

它的名字，是清夢山。

它不如它的名字一樣美麗。一眼望去，只有幾顆松樹還頑強紮根于此，山坡上盡是凸出泥層的石頭。‘上游’區的人從地底挖出一條隧道來。那條穿透整個山脈，也成了鏈接上下游唯一的一條路。

隧道裏很漂亮。倒是符合清夢之名。裏面的牆壁上挂着燈，燈身華麗精致，燈光柔和不刺眼。更別提牆上還有一幅幅美麗的畫作。

隧道的建立，也僅僅是為了讓‘上游’區的人方便下來視察，雖然幾年也可能下來不到一個人。雖然這幾年由于政府成員的變遷和政策變動，倒是下來了很多人。

過這條隧道，你得擁有一張卡。

那是‘上游’區居民的身份證，一張設計精美的ID卡。至今，我仍然記得它的模樣——美麗，聖潔。據他們說這種ID卡是由‘上游’區特有的材料制作而成。原材料有一種礦，名字叫做“游魚”。它質地柔軟，渾身散發淡藍色光暈。美輪美奂，讓看到它的人恍然覺得自己身處夢境。它産量不多，雖然ID卡占比也不是很大。但是僅僅有一點點，也讓這ID卡變得像是擁有神奇魔力的巫女，讓人不由得沉溺，拼命想要這麽一張卡。

是的……這ID卡，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當然，這裏的所有人指的是‘上游’區居民，雖然說是身份證一樣的存在。但是這種添加特殊材料的ID卡，更像是身份象征。只有上流階層才會擁有，或者才華出衆，名聲顯赫，有卓越貢獻。這類人才配擁有ID卡。

好巧不巧，之前的我……也曾擁有過。

……

我想去找他。

他是我曾經最好的摯友，更是我的家人。也是我悲慘未來的推動者。我恨他，可是我又愛着他。因為……我和他曾經是家人啊……更別提我現在還是個死人。

雖然我挺想跟這個活人計較些什麽，但是我做不到了。

我只是想看一看他，是否擁有了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

穿過清夢山，就仿佛到達了另外一個世界。奢華、宏偉——這些都不足以形容它。如果‘下游’區是人人唾棄的老鼠地，那麽這裏，是人人向往之地。它的美麗與繁華，它的熱鬧與安定，讓無數人拼破頭也想擠進來。裏面的人總是追求着更高，更強。

他們只是擡眼看天，未曾低垂下眼睛看看掙紮的人。

誠然，這裏鱗次栉比的樓宇，還是郊區一望無垠的金黃色原野，或是臨海處那搖曳着的藍色花海。這裏的确讓人感到舒适并且為它沉迷。

我向來承認這一點。

我朝着那個地方飛去。

那個，我曾經居住了十幾年的“家”。

……

我想起那個人曾經問了我一個問題：“如果一個蛋糕夾着刀片，由信任的人送出。你吃下它之後滿口鮮血，那麽你會怪罪那個人嗎？”

當時的我眯着一雙眼眸，看着那一片被稱為“憂郁之海”的淡藍色花海。漫不經心地回答：“你知道，我并不喜歡吃蛋糕。”

所以，那些讓我痛苦的，都滾一邊去吧。

如今，我卻要親自面對它。如同那片藍色花海的回憶。

當我看到那熟悉的別墅時，我靜靜地飄在半空中。看着飄揚着的深藍色窗簾，花園裏盛開着的藍色玫瑰，青石板鋪成的小路穿過這些，到達門口。

別墅外面的門上，依舊纏繞着爬山虎。生機勃勃，如同往日。

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嘆息，極輕，像被風吹散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