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民國諜影（5）

汪先生組建了新政府之後， 上海難一下子就風雲變幻起來了。翡翠皇宮這種燈紅酒綠的地方， 越發的牛鬼蛇神聚集，看得人眼花缭亂的。

巡捕、法警、青幫、特務、各種服飾語言的外國人，以及看不出來是誰不是誰， 但一定存在并且人數衆多的中統、軍統以及地、下黨員們。

白陸一直以為那些驚心動魄的生活離自己很遠。她就是升鬥小屁民一個，也不求報效國家， 就老老實實的争取活到戰争勝利， 努力存上些家底兒， 然後提前出去或是港島或是大洋對岸， 再不然就去歐洲也行，求個平安終老， 就算是完成任務。這本書她基本是放棄的狀态了，男主角不知道在哪裏逍遙，跟她已經沒有半毛錢的關系。想發展個新戀情吧，也沒遇到合适的， 有錢有勢的人她認識的太多了， 未婚的少得可憐，又全都是花花公子， 已婚的她更是完全不會考慮。好不容易發現了一位吧，就是那個斯文的公子， 人看着挺老實的，穿着打扮看着也是有家底的人家， 談吐也是好的， 可惜人家好像對她還只是純欣賞， 另有更重要的關注點。

愛情線發展不起來，只好有生活線，生活線呢，也平淡得很，沒啥起伏。白陸自己都覺得汗顏，辜負了編編的一番好意。也覺得自己的實在是點兒低，随手選的一個坑文，還真就掉到了坑裏面。

所以，就想着，混過去就算了。

就在白陸已經自報自棄想着混吃等死到完結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穆先生？”百樂門的後臺有專門為演員們提供的洗手間，就在化妝間的走廊盡頭，再往裏就是放服裝和道具的倉庫了。獨立于其它的空間，很少有外人會走到這個地方，白陸才會這麽驚訝，在這裏看到她的這位“歌迷”，就是那位心有旁骛的斯文公子。

“露露小姐？晚上好。”穆公子特別的鎮定。就像他出現在這本不該出現的地方像逛花園那麽自然。

“您這是？”白陸才剛問出來，對面還沒等回答呢，走廊裏又沖進來一大群人。為首的人白陸還認識，正是臭名着著的特務委員會行動隊的處長寧衛東，說起來他還是寧家的旁支。滿手血腥的特務頭子，就是那種死一百次也不可惜的壞出水兒的那種大壞蛋。

穆公子的臉明顯的僵了，白陸秒懂，這肯定是沖着他來的。那這必須得幫忙，擡頭就撫上了穆公子的胸口，身子前傾，作出一個非常暖昧的姿态，臉湊到對方的耳邊，以能讓人清楚的看到她口形的低語聲，說着：“等我……”

“……”穆公子的身體緊繃了一瞬，馬上又放松，擡頭搭上白陸的腰，他的這個角度，寧衛東那些人絕對看不出來他是在說話還是在親吻白陸的臉頰，實際他是在白陸耳邊特別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露露小姐？你們這是……？”寧衛東的聲音傳過來。

“呀！衛處長啊！您怎麽到這裏來了？這裏可不是您這樣的貴客該來的地方哦……”白陸做出偷|情被發現的那種驚慌表情，然後手上還做出個強作鎮定的狀态，動作盡量的悠雅，還要保持着雍容華貴的姿态。

“執行公務。這位是？”寧衛東的表情相當的一言難盡。

“您也看到了，這位穆公子，是我的男朋友，我們正在交往當中。”白陸慌話張嘴就來。

“姓穆的？這位先生，請問你家住在哪裏？家裏有幾口人？都是做什麽工作的？”一點兒都不客氣。像他這種人，上海灘上的頭面人物，誰能惹誰惹不起，倒着都能背出來那些人的生平履歷了，其中絕對沒有穆公子這一號，所以他的态度才這麽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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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人穆挽洲，目前無業。家父穆少卿，複X大學歷史系教授，家母楊若雲，華僑中學校長。家住在貝當路17號。家裏還有兄長楊亦安，目前在警備二廳工業，不知道寧處長有沒有聽過。”穆公子一點也沒有被寧衛東惡劣的語氣影響，回答的很流利，白陸一聽就知道了，這是真正的書香門第，家世不高卻也絕對不低，父母都是教育界有名有姓的人物，兄長還是在要害部門工作，聽那意思也不會是無名小卒。這人設，完美。

“原來是楊司長的弟弟，失敬。寧某公務在身，就不打擾兩位了。”寧衛東的态度果然好多了，見兩人都不再開口，他也沒有繼續再問，直接向倉庫看過去。

“寧處長，這可是杜老板的地方。”白陸出言提醒了寧衛東一聲，這人是不是瘋了，還想要搜查不成？

“呃……對。多謝露露小姐提醒。走。”寧衛東恍然大悟的拍額頭，轉身帶着人就走，走出去幾步了，又停下，回頭，看了白陸兩人幾眼，“我大哥下個月回國。”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麽一句，就帶着人走了。

白陸：“？？？”

反應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寧衛東是啥意思。這是說寧長林要回國了吧？可是寧長林回國，關她什麽事呀？為什麽要告訴她？

“剛剛真是謝謝露露小姐。”穆公子再次道謝，這回正式多了。

“不客氣，我只是不喜歡寧衛東這個人而已。你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白陸态度立馬變得嚴肅，明确的表示自己幫他可沒有任何別的意思，最好以後也別牽連到她。

“呃……好的，我知道了。再見。”穆公子被怼得一愣，笑在臉上僵了一下差點挂不住，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很知趣的告別。

“你現在走？你猜寧衛東的人會不會留在外面？我還有一個半個小時登臺，你等我演出完了，跟我一起走吧。”白陸好人做到底，幫不幫他另說，主要還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謝謝。”穆公子只會感謝了。然後就自動去了大廳裏，找位置，白陸也重回後臺，該幹啥幹啥，登臺時候，還看到坐在角落的穆公子，以及另一邊對關注着全場每一個人的寧衛東。

很解氣的事情是，杜老板果然是杜老板。他慣例到舞廳巡視的時候，看到寧衛東那一夥子，臉直接就落下了，給身邊的四海使了一個眼色，很快就有人出面，把那群人給趕的出去。真的是趕了出去。等白陸的演出結束下班出門的時候，正好跟特務委員會的副主任黃廷知走了個對面。不用說，肯定是親自上門來跟杜老板賠禮的了。

“送給你。”一出門，就有一大束花遞到眼前，捧着花的人帶着一臉的傻笑。

“謝謝。”這肯定得收了。白陸不信附近會沒人看着。不光是收了花，随後白陸還帶着穆公子回了家，白媽看到穆公子的時候，直接都懵了，王大河去北平上大學了，才兩口跟着白陸這麽多年，搬了幾次家，太知道白陸是啥樣的人了。所以見突然帶了這麽一位回來，才把老太太吓了一跳。

“王媽，這位是穆先生，他是我目前正在交往的男朋友，記住了，以後不管是誰來問，都得這麽說。”白陸交待老王老兩口，他們還是可以信任的。

“知道了，小姐。要喝湯嗎？我熬了雪梨湯，給你盛一碗，喝了再休息吧？”王媽是熬湯的高手，差不多每天都換着花樣兒的給白陸熬湯，還要每天等着她回來，看着她喝完湯，再刷了碗，收拾完廚房才去睡。

“好，謝謝王媽。”

“不謝。穆先生也來一碗吧？”

“謝謝。”

喝完湯都過了十二點了。交代王媽帶穆公子去客房之後，白陸就不管了，洗漱休息。

可是誰能告訴她，第二天報紙頭版頭條上那些什麽絕世名伶名花有主之類的新聞是怎麽回事兒？

上面居然還配着穆公子給她送花兒的照片？

她就想問問，大半夜的，那些個記者不睡覺，到處瞎溜達什麽呢？而且，為什麽半夜拍到的照片，第二天一大早就會出現在報紙上？什麽時候報社的工作效率居然這麽高了？

簡直要瘋。

“六兒，啥時候跟穆公子勾搭上的啊？怎麽連姐都瞞着呢？”第一個打來電話的就是心遙，特別興奮的語氣，其實之前她就跟白陸說過好多次的，她是很認可穆公子這個人的。

“不是，姐。沒瞞着你。這不是才剛開始嘛，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白陸能咋說啊，真是，一個慌話就得用無數個慌話來圓。

“那行，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上哪裏去找這樣年齡年世樣貌樣樣都合适的去？”報紙上穆公子的低也給扒了個幹淨，心遙都不用再跟白陸打聽了。

“我知道的。”只通這樣說了。

剛挂了電話，又有新的進來。“六兒啊，沒想到，你居然會喜歡兒那種小白臉啊。”這位也算是白陸的衆多追求者之一，是一位高階軍官，大老粗一個，特別看不上斯文小生。

“六兒，我到底差在哪兒了？”這位是大學教授，還是有名的詩人，文壇名人。長得也很是能拿得出手，家裏也是當地有名的富戶，家底很是殷實，所以他完全理解不了，白陸放棄他選了各一個看上去跟他各方面都相仿，還處處不如他的人是為了什麽。

“六丫頭，我啥也不說了，那小子要是敢對你不好，你跟哥說，哥去把他剁了喂狗。”這位一聽就知道是什麽人了，他吧，是幹着急，因為他有家世，還是個妻管嚴。但是不得不說，人很仗義。

“六兒，咱千萬別急着結婚，再好好考查考查哈。”這位是翡翠皇宮的武叔，他是怕白陸結婚了就不工作了，回去做少奶奶，他的生意受影響。

還有些記者什麽的無聊人士打來的不着四六的電話，白陸都讓王媽接了，直接說她不在家。倒是兩位大老板誰也沒湊熱鬧打電話。

“實在太對不起了，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穆公子還沒有走，看到新聞，再一看白陸的表情，真的是一臉尴尬。

“我倒是沒關系，主要是你，怎麽跟你家裏交待？”孤兒就這點好，做什麽都不用跟別人交待。

“這個倒是不要緊，我家裏也知道我這半年多沒有錯過露露小姐的每一場演出的。”哦，這意思就是他家裏都知道他是歌迷了呗？

“那就先這樣吧。”白陸本來想說，讓他看看怎麽安排一下，兩人合理的分手，話到嘴邊又停下了，沒有說出來，突然想起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她這次可是要走言情線的。好不容易有一個上鈎的，為啥不試着發展看看呢？

“哦。”很聽話的樣子，臉上也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吃過了早飯，白陸就正常作息，該到琴房練琴了，穆公子沒再留，離開了。白陸也沒問他去哪裏。這一假冒情侶，有啥好問的。

電話幾乎一直就沒停下來過，白陸實在煩了，拔了電話線，世界總算是安靜下來了。老王告訴她，屋子外面還圍着不少記者和歌迷，記者呢就是想采訪的，歌迷據說是請願的，害怕她退出歌壇。好在，周一了，她有三天休息時間。不用出門，也算是躲了個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