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搖人
第18章 搖人
鐘頭山是鐘市有名的旅游景點, 以山頂美麗的日出景觀而聞名,為此露營山頂的旅客絡繹不絕。
不過因為汽車最多只能開到半山腰處,所以露營物資就只能人力帶上去, 如果誤選了比較難爬的路,那很可能累哭在半道。
對于程舟這個鐘市人來說,上山早已是家常便飯, 哪條道最崎岖, 哪條道最省力,她都是了如指掌的。但她很負責地告訴田野, 就算選了最輕松的路, 憑她倆想把露營裝備帶上去, 也得累趴下。
她倆之間程舟還是好的,時不時的去健健身、跳跳舞、爬爬山什麽的,但田野的人生裏似乎沒有鍛煉這倆字,她就只喜歡在寝室待着。
也是田野的存在讓程舟知道,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活着不需要陽光。
總之田野是個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但田野本人肯定不會承認這一點:“你就把物資平均分嘛, 你背多少我就背多少,我肯定不拖累你。”
偶爾就是會有這種時候,讓程舟覺得田野有點可憐:“田小野,我知道你肯定能堅持, 但你搞搞清楚, 我們是去玩的, 不是去完成任務的。你要是把自己累吐了, 那我們這趟上去就沒意義了。答應我, 不要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田野抱臂:“那你說怎麽辦?那你多扛點,能者多勞?”
“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大可以多搖點人嘛。”程舟說,“我們那麽多同學朋友在鐘市呢,添個人就添雙筷子的事兒,但人多了物資可以均攤開,每個人都輕松一點。”
田野聞言立刻打起退堂鼓:“那你和你搖的那些人去玩吧,我不想和不熟悉的人一塊兒。”
“不是?就大學同學你也怕?”
“不是怕,是拘束。”田野第無數次糾正她,“大學同學我也沒幾個熟悉的,見了面也是尴尬。”
程舟只得退讓:“那行,那你說個你願意一起的,鵝鎮的也行——哎最好是有車的,直接把我們帶過去,物資什麽的可以我們來準備。”
“鵝鎮我也沒什麽朋友啊……”田野想了一圈兒,倒是想起一個适合幹苦力的,“要不,我幹表哥?”
程舟險些一口老血吐出來:“你咋不跟你校長一塊兒爬山呢?我難得休息你讓我跟我領導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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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什麽領導啊。”田野腦中浮現司旭那不值錢的樣子,“他在我心裏的身份是你的舔狗。”
“那就更不行了。”程舟捂住胸口,“大山裏到處黑漆漆的,跟他睡一個帳篷,萬一他對我圖謀不軌怎麽辦?”
“噗——”田野笑噴,“那我是死的嗎?難道我不在帳篷裏嗎?”
“萬一他覺得有你在更刺激呢?”
“啊——你要死啊!”田野尖笑着掐她脖子,“沒事少看點片吧,你腦子裏題材有點多了!”
好一陣鬧之後,程舟才正經起來:“好了不開玩笑了,說真的,這個真不行,這個我拘束。”
“那你說還有誰嗎。”田野是真想不到了。
程舟優雅托腮:“力氣大,還沒有危害性的——要不,小邢師傅?”
*
田野一看她擺這個樣兒就知道她沒想好事兒:“你放過他吧。”
“怎麽了嘛。”
“人眼睛都看不見了,你還叫人來爬山還給你幹力氣活,撒旦都得把你紋背上。”
“怎麽啦,”程舟叫道,“盲人就沒有爬山的權利了嗎?”
“你确定人家想爬山嗎你就掰扯權利問題?”田野倒是沒被她繞進去。
“我這不是還沒問嗎。”程舟理所當然地進入了下一環節,“你要是能接受,那我現在發消息問他願不願意來啊。”
“哈,”田野冷笑,“你問呗,他99%不願意來。”
“為什麽?”
“正常人想也知道啊,一個推拿師傅為什麽要跟客人一塊兒爬山?還是兩個女客人。”田野有時對她是真無語,“而且咱是去幹嘛的?是去看日出的,他看得見嗎你就邀請他?”
“我問過了,他有光感的啊!”
“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
反正程舟最後還是不信邪地問了。
正如田野所說,對面客氣地回複她:不了吧,我想休息休息,祝你玩得開心。
程舟還不死心:不耽誤休息的。我朋友也忙,所以我們大概下午4點左右集合,傍晚上去在上面睡一覺,第二天早點起來就好了。
盲人推拿邢師傅:謝謝,還是算了。
眼看程舟的嘴角明顯降下去,田野趕緊勸她道:“你差不多行了啊,人家休息日想在家休息很正常。”
“真的假的啊,哪有人不想出門玩的啊。”程舟不高興地看着屏幕,“他是怕給我們添麻煩吧?”
“你管他是因為什麽呢。”田野攤手,“實在不行我們少帶點東西嘛,有人幫忙我們可以帶酒帶菜上去,沒人幫忙我們大不了帶壓縮餅幹和水,反正我們的目的不是看日出嗎?”
程舟頹喪地一歪,倒在出租屋的木地板上:“這玩得也太慘了。”
“不如先考慮考慮別的,比如我們怎麽去鐘頭山,帳篷從哪來。”
程舟躺在那裏看着手機:“租個車,或者借一輛,我來開。車程一小時,到山腳下租帳篷燈具什麽的,塞後備箱裏,開到半山腰停車場。然後下來,徒步上去,大概也得一小時——帶你的話可能一個半小時。”
“喂。”田野叫她。
“不過這些都考慮好了之後,我們還有個非常源頭的事情要解決。”程舟說。
“什麽?”
“你媽。”
*
“什麽,夜裏也不回來?”晚上,剛到家的田野媽媽一邊把絲巾挂回衣架上,一邊回頭看她,“到底怎麽個事兒?”
田野面色如常:“就是班上有個小孩,學習壓力大,跟我說有點想不開。這小孩是住校生,平時不怎麽回家,我怕她在學校有個好歹的。比起在家擔驚受怕地睡覺,我還不如直接睡學校宿舍呢,她要有點什麽事兒找我,我直接就能過去。”
“哦喲,這不才剛開學嗎,怎麽壓力就這麽大?”
“初三嗎。”
媽媽湊近點兒,壓低聲音:“誰家小孩啊?”
田野煩得很:“你問誰家小孩幹嘛,這是人家隐私,人家信任我才告訴我的。”
“你這孩子,我是你媽,我問問能有什麽。”媽媽掃興地走開,“我告訴你哦,你不跟我說可以,但這種事你該上報領導上報領導,該通知小孩家長通知小孩家長。現在的小孩子啊內心都脆弱得不得了,那是真敢跳的啊。你不把該做的都做到位了,真出了事能扒你一層皮。”
“哎喲知道了,我考過教資還是你考過教資啊。”田野瞄她,“你那麽清楚這行的難處,當初怎麽還一直讓我幹這行呢。”
“那不是這行難,是各行有各行的難。又不是說考上老師就位列仙班了,這就是份工作。”媽媽說得人間清醒,“而且啊,你這是才剛開始,光體會到這行的難了,還沒來得及體驗這行的好呢。”
田野翻了個白眼:“希望我有生之年能體會到。”
“話說回來。”媽媽忽然扭頭看向她,“你入職這麽久了,你周圍那些老教師,沒有說要給你介紹對象的嗎?”
“沒啊。”田野撒謊向來很淡定,但媽媽這冷不丁一眼,是真把她瞅了個透心涼,就好像她已經露餡了似的,“他們巴不得我24小時連軸轉呢,誰會給我介紹對象啊。”
“哦。”好在媽媽沒有起疑的樣子,又轉回頭去做自己的事,“那你自己也可以看看啊,你身邊的那些單身男老師,你看有你中意的嗎?”
“媽你在說什麽啊。”田野身上雞皮疙瘩直起,“你是看我還不夠忙嗎?我課都還沒講順溜呢……不跟你說了,我備公開課去了。”
媽媽也不多說,只拎着剛買的水果去水池邊洗着,口中嘟嘟囔囔:“就一節公開課,白天備晚上備,上班備下班備的,也不知道能講出什麽花來。”
*
結果媽媽還真提前給田野準備好了被子、洗漱用品以及拖鞋。
第二天下午,田野拎着這沉重的母愛抵達程舟的出租屋時,收獲了程舟的無情嘲笑:“不錯啊田小野,25歲了出去玩還得撒謊。”
田野反擊:“你好看,25歲了還玩離家出走這套。”
“你就是沒離家出走過,我跟你說你也離家出走一回,你媽一準什麽毛病都沒了。”
“你可閉嘴吧,你猜我媽為什麽不想讓我跟你玩?你這種就叫狐朋狗友。”
“嗯~”程舟穿着運動服妖嬈地扭一扭,“我明明是祥ray~!”
*
某種意義上來說,程舟是符合“什麽場合穿什麽衣服”這種理念的。
比如她平時出門是走秀去的,所以什麽漂亮穿什麽;現在出門是為了爬山、運動,那就要穿整套的運動服、運動鞋。
甚至頭發也少見地紮成了高馬尾,氣質忽然間元氣了不少。
田野倒是不用特意準備,她平時穿的就很适合爬山。
至于那份母愛大禮包,仔細一想還真是用得上的——山頂冷,有自己的被子的話就不用租很多人睡過的睡袋了,有拖鞋的話進出帳篷方便很多,而且露營點附近有洗手間,早起能洗個臉刷個牙也不錯。
合計清楚之後,程舟也把自己的夏涼被和洗漱用品打包,一股腦扛進了上午租來的小汽車後備箱。
“妥了。”田野放好後也拍拍手,“開導航,目的地鐘頭山。”
程舟最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微信聊天列表,聳聳肩道:“好,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