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師姐
第21章 師姐
一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足夠聊一會兒天,再打一會兒盹兒。
田野是在下高速時醒的,醒時空調毯上還有口水。
程舟一句話把她逗醒困了:“歡迎來到這個世界, 小家夥。”
田野“吭哧”一聲,但還是困得頭疼:“別鬧我,先別鬧我, 等我緩一會兒。”
“瞧見沒, 就這種聊着聊着能睡着的,你指望她開車, 一準能給你帶溝裏。”
這話分明是說給邢者聽的。
那邢者也沒辦法, 就這倆人平時的風格, 明顯田野更像是穩妥的,程舟更像是能給車開溝裏的。
但事實是田野有駕照不會上路,程舟卻可以駕車直達拉薩。
确實是一對反差感很強的好朋友。
要不是她們直接把車開到樓下來接人,邢者這會兒肯定會懷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打擾到她們了——甚至即便他是被當場“綁”來的,他也還是很疑惑她們為什麽要帶他一起……是因為那通電話裏,程舟說的“有好感”嗎?
話說有好感是什麽意思?是什麽程度?好微妙的詞……
邢者這個臉, 一路上就紅一陣白一陣的。
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電話聲已經被全球直播的程舟,當然不會知道邢者到底在害羞些什麽,她只是覺得好玩:“下車吧。”
邢者這才回過神來,立刻摸索着去解安全帶。
田野卻嚷嚷着:“為什麽要繞路來這個超市啊, 山腳下不是有個小超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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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區內的超市貴啊, 我的田大小姐。”程舟下了車利索地把車門一關, “一個月賺幾個錢啊, 咋一點兒不會過日子呢。”
*
于是進入超市的邢者知道了自己此來的意義是什麽。
雖然程舟每加一點東西都會讓他拎起來看能不能接受, 但也不妨礙籃子裏的東西越來越重。
田野早就看不下去了,一直試圖阻攔——
“不是你買這個幹嘛, 你別把人累壞了。”
“這個沒必要的吧,或者你買一次性的不行嗎?”
“你差不多行了啊,一個月賺幾個錢啊這麽個花法?”
而程舟聽起來很為難——
“可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啊,我真的很想做這個。”
“你不要用你的體力去揣測小邢的體力啦,他一20歲肌肉緊繃繃的小夥子,這個重量應該沒問題的。”
“不是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心疼人呢?好好好我們一會兒租個露營車走緩坡上山,你放心吧一定不累着他。”
于是在山腳下租到露營車的小邢總算是松了口氣:“可以的,就這麽拖着走的話,還挺輕松的。”
“你看,我說吧。”程舟沖田野攤手,然後又指揮邢者,“好,現在把它搬起來,對對,胳膊再往前一點,好,放放放。”
就這樣把物資放進了後備箱裏。
田野一臉無語:“不去藍翔當老師也是屈才了。”
接下來還有半程上山路是可以開車的,三人就繼續開着這輛破車晃晃悠悠地往山上去。
其實這個時候田野就已經在欣賞風景了,還想感慨山上風光真不錯,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因為知道邢者看不見。
為防止程舟腦子一抽說出什麽不該說的,她先行打了個手勢,示意程舟把車窗降下來一點。
程舟險些沒看懂,對了一下才了然道:“我開點窗哦,小邢冷的話記得說。”
邢者應了聲“好”,于是車窗便徐徐降了半扇,山間晚風在車內習習穿過,帶來樹葉和露水的味道。
邢者因此從靠背上坐起,好像真的看得見一樣趴在窗邊:“……好清新啊。”
程舟打了個響指:“那可不嘛,咱們鐘頭山可是天然氧吧啊。”
邢者從窗邊轉過頭來:“你是鐘市人?”
“對啊。所以說放心吧,跟着我你在這山裏就丢不了。這山反正也不要門票,我經常周末來爬呢。”在程舟這麽說着的時候,田野又在一旁意味不明地無聲笑。
“哦,那還挺好……”邢者應着,語氣卻有點懸浮,不太像是“挺好”的樣子。
但現在前面兩人已經被其他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是田野先發現的:“嘶——前面那車的車牌號,我怎麽看着這麽眼熟呢?”
“真的假的,別吓我,我媽也經常周末來爬山哎。”程舟不由得跟車跟遠了些,伸着脖子去看車牌。
很快她看清楚了,于是又上前一些:“不是啊,不是我家車。吓死我了,要真是我媽,你倆今天就準備抓把瓜子看我們母女倆怎麽吵架吧。”
“是看你怎麽把你媽氣哭吧。”田野吐槽完,還是看着前車琢磨,“那我是在哪看到的這個車牌……不行,想不起來好難受。”
“我們小野上了這麽多年學,在鐘市到底還是有點人脈的,出來玩都能遇上熟人……喲,還是輛寶馬。”程舟調侃,“怎麽說,要不帶你上前打個招呼?”
“別別別,萬一是我導師怎麽辦?”
“你都是個老師了,怎麽還怕老師啊。”程舟覺得好笑,“而且你可是在家鄉有編的,這叫啥,這叫得意門生,沒準你導還想下來跟你合個影呢。”
田野又開始想往肚子裏縮:“別講這些膈應我的,我要是個鐘市的編我現在就追上去了,鵝鎮編我有什麽臉去見他。”
“我們田小野對自己要求還是高的。”程舟兩指沖前比劃着,“那你說怎麽辦,前面就到半山停車場了,你不得下車嗎?”
“觀望一下吧。”田野向來不在程舟面前掩飾自己的慫勁兒,“反正我們的車是租的,對方又不認識。我們等他們先下車,看看是誰,不想打照面的話就等他們走遠了我們再下。”
說着話車就已經拐進停車場了,程舟特意跟前車停了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車位:“我感覺你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那等到了山頂你怎麽辦,一直躲在帳篷裏?”
田野探着頭:“到山頂再說山頂的事。”
後頭邢者也抓心撓腮的難受——他也想看,他也想知道是什麽人。
耳邊隐約聽見那寶馬車熄火的聲音,然後有人下車了,還笑嘻嘻說着話,是一男一女。
田野還沒反應過來,程舟已經罵出口了:“靠,是那對狗男女!”
緊接着就是解開安全帶的聲音,以及田野忙不疊拉住她的聲音:“喂,你幹嘛去?!”
程舟哪是她能勸住的人:“今天他們要能開開心心爬這個山,我他爹的就不姓程!”
車門“咔”得打開又“砰”得關上,外面傳來程舟熱情又陰陽的聲音:“哎呀師兄師姐,真是好久不見!”
*
田野呆愣在原地,對外頭即将發生的“惡戰”感到恐懼。
所以她理所當然地留在了車裏——她知道即便沒有她,憑程舟的戰鬥力也能把對方二人幹趴下。
同時她對邢者感到尴尬——人家畢竟是跟她們出來玩的,這才剛到半山腰呢,就要鬧不愉快了。
“不好意思啊小邢,稍等一會她馬上就……”田野是想道個歉的。
但是她回頭時看見邢者整個身子都向車窗傾斜着,耳朵似乎還動了動,如果不是怕太明顯,這會兒整個頭估計都已經鑽出車窗了。
這場面似乎比天然氧吧還吸引他。
因為注意力都在耳朵上的緣故,以至于邢者頓了頓才反應過來田野在和他說話:“嗯?什麽?”
田野懵懵地看着他:“嗯……沒什麽。”
她又坐回原位去。
好吧,我無所謂,你倆開心就好啊。
*
外面聲音不小,不止邢者能聽見,田野這個根本不想聽的也能聽個大概。
那個被叫做師姐的女生似乎愣了愣,聲音還有些不在狀态:“哦……師妹啊,你也來爬山啊?”
“怎麽,我不能來啊,師姐看到我好像不是很高興嘛。”程舟還是拿捏着那個小尖嗓,“都過去大半年了,師姐不會還記恨我吧?”
“……哪能啊,過去的就過去了。”
“那師兄呢?”程舟對上另一個,“當時師兄可是全力護着師姐的,從那時起就對師姐心有所屬了吧?現在看你們倆終成眷屬,我心裏可真高興啊。”
這個男生的聲音顯然也不甚友善:“現在就別說這些了。我們倆已經領證了,十一辦婚禮。師妹要來,我們歡迎,以前的事兒就當不存在。當然你要不來,我們也很高興。”
是想拿份子錢吓退程舟。
但田野卻在車裏輕嘆一聲:“完了。”
果不其然程舟立刻發揮起來——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那我到時一定要去送上祝福的——是哪家酒店啊,師兄我跟你說,一輩子一次的大事,你可不能委屈了師姐,酒店是一定是要好好挑的。”
“十一結婚那也沒幾天了,五金鑽戒應該都買好了吧?你看你們都在鐘市定居了,那在我們鐘市呢,五金是一金都不能少的,鑽戒你至少得一克拉才能保值吧?”
“什麽?誰說我們學化學的就不要鑽戒啦,誰說鑽戒就是碳啦?結婚那是浪漫的事情,別總跟我師姐算這些值不值的。尤其是師兄你家又不缺錢,到時儀式上連個鑽戒都掏不出來,那還不讓人笑死啊。”
“還有那個婚紗哦,一定不能用租的,那都髒死了!我有個表姐夫就是扣扣嗖嗖的,婚紗用租賃、秀禾買二手,搞得我表姐沒挨到晚宴呢身上就過敏全是疹子,你可不能這樣對我師姐知道嗎……”
眼瞅着外面一時半會兒不帶停的,田野又換了個姿勢如坐針氈。
再看後面的小邢,歪着腦袋惬意得仿佛在聽小百靈鳥唱歌。
她以為邢者是沒空說話的,就想着拿手機看看有沒有未讀消息,卻聽邢者忽然開口道:“聽起來好像武俠小說裏的門派。”
“什麽?”田野一時沒聽懂。
于是邢者把身子稍稍擺正了些,手指着窗外:“大學生都會把高年級的人喊成師兄師姐嗎?”
“嗯……也不全是。”田野說。
“哦……”邢者似乎也沒打算刨根問底,只繼續歪着身子去聽窗外。
這時田野又開口道:“小邢啊,雖然這個事兒現在說起來沒什麽意義,但是……”
她說:“但是你真的沒好奇過,為什麽我們倆25歲才剛畢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