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味覺

第37章 味覺

店長被反将一軍, 一時也沒什麽話好講,只是有些尴尬地笑笑。

剛好這時耳機裏傳來“7號結束”的提示音,便喚程舟道:“多巧, 那邊好了,我帶你過去吧。”

*

7號8號床的客人是一起的,程舟過去時, 二人正穿上外套出來。

是兩個40歲左右的女士, 穿得大方得體、光鮮亮麗,說的話也有意思——

“哎喲, 這些話跟你講講我心裏才好受點。我是真想不明白, 我從前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女兒, 怎麽現在就成了這個樣子!”

“你啊還是太寵了,她就是覺得反正家裏就她一個,把你們對她的好全當作是應該的。我看你還是得再生一個,這樣她才能有點危機意識。”

“再生一個我也拿不出這麽多心力去教育了。确實是我之前太慣着她,現在教出個好吃懶做、不思進取的白眼狼,三觀都不正, 我真失敗!”

“唉,我們做父母的盡力就行了。你家小影其實也不錯了,退步歸退步,下回說不定還能趕上來呢。要我說, 這次主要還是老師的責任——你都說了這《鐘鐘小題》是老師讓額外做的, 她還敢不做, 這其實就是老師的威信沒樹立起來。你們娘倆還為這吵一架, 不值當的……”

程舟跟她們擦肩而過, 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走到門邊了到底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嘴裏聲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了一句:“腦子有病啊。”

店長驚得渾身一跳,背上的汗都出來了,好在那倆客人好像沒聽着——也可能聽見了但沒覺得是罵自己。

然後在店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程舟就已經進屋了。

*

上次一別,程舟跟邢者也有日子不見了,也沒見邢者從微信找她,只每天逮着朋友圈贊個沒完。

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麽路數。

Advertisement

進屋時,邢者正坐在小圓凳上玩手機,聞聲立刻擡頭:“……你來啦。”

每當這種時候,程舟就總覺得他看得見:“怎麽知道是我的?”

“腳步聲不一樣,身上的味道也……”

說到一半,旁邊的小周用力清了一下嗓子,提醒他這裏還有一個人在。

邢者只得把話說全了:“你會用玫瑰味香水,所以很容易認。”

“香水?我沒用什麽香……哦我知道了。”程舟恍然大悟,“內衣洗衣液味。”

小周的嗓子都要清廢了。

*

他試圖提醒二人自己的存在:“哎,那個,今天田老師沒來啊?”

程舟人已經趴下了,推拿床的設計讓她的頸椎後移到了一個很舒服的位置:“嗯……對,她最近太忙了,我沒約她。”

邢者則上手輕捏着她的後頸,嘴裏不過腦子地吐槽:“得虧沒來呢,要不聽到了多尴尬。”

程舟擡頭:“什麽意思?”

邢者頓住,這時候倒是想起思考“把上一個客人吐槽下一個客人的朋友的事外洩的話算不算違反職業操守”這個問題。

小周顯然比他機靈:“沒事兒,就是那個啥……田老師上次來其實能用券的她、她沒用,我們也是事後才發現的。”

程舟來了精神,畢竟現在她手頭也不寬裕:“啊?什麽券啊,我也有嗎?”

邢者根本說不出話來。

全靠小周的大腦飛快運轉:“那個……教師節!是教師節的券,所以你是沒有的,她的也已經過期了!”

“哦……”程舟又趴了回去,感嘆道,“老師的福利還是好啊。”

邢者也很驚訝:“小周你反應真的好……”

被小周吼了:“你能少說兩句不?!”

*

邢者是覺得自己和她倆已經很熟了,告訴她們也沒什麽。

而且總的來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田野曾經向一個家長推薦過一套習題,家長讓孩子做,孩子不願意做,于是母女之間發生了争吵。

他覺得這跟田野關系其實也不是很大。

既然小周死命攔着,那他也不再多話,只是用程舟能接受的手勁兒細細按着頸部穴位。

她今天應該是久坐了,按起來咯咯作響:“培訓很累嗎?”

“開車累。”程舟應他,“租的車,我忘調座椅了,一路将就着開,就……嘶,就是這裏,疼!”

“風池穴。很多人風池都痛,低頭玩手機的緣故。”邢者說着定位在那裏,手法娴熟地揉捏着。

但程舟是真接受不了:“啊,不行,太疼了……你換個地方按吧。”

邢者心疼得眉頭皺起,卻只是又放輕了力道:“忍一忍吧,你這不按也不是個辦法……疼點也好,這樣下次開車就能記得調座椅了。”

程舟失笑:“邢師傅,你就這麽回應客人的訴求嗎?”

“那也不能就讓你這麽僵着……”

小周實在沒憋住:“算了我還是去休息室吧。”

*

于是推拿房裏終于只剩下程舟和邢者。

沒了旁人,邢者反倒有些沉默了——有小周在的時候什麽話都像是正常話,小周一不在說什麽都有點不正常。

過了一會兒,總算放過了程舟的脖子,轉而向肩膀探去。

這麽一探不要緊,邢者發現,這次程舟的肩頭,連那根細細的帶子都沒有了。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向程舟的後背摸了一把——還好,肩胛以下還是有布料的。

但他想象不出這穿的是件什麽衣服,沒有吊帶的話真的不會往下掉嗎?

程舟已經被這過于明顯的心路歷程惹得咯咯笑:“你緊張什麽?難不成我還能光着過來嗎?”

“不是……”邢者又把頭深深低下,“我只是沒見過。”

程舟便去拽他的手:“那你摸摸看……”

邢者吓得“嗖”得一下把手抽走:“不行……屋裏有監控。”

程舟話裏全是笑音:“你是個推拿師你怕什麽?那還按不按了?”

邢者紅着臉,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很正常:“你不要碰我,我有自己的順序。”

程舟把頭重新卡回窟窿裏:“行,你順你順。”

*

于是邢者便按原計劃,先按肩膀。

擋布單薄,他的手指可以明确地感受到程舟的肌膚有多細膩,用指腹按了一會兒,忍不住換用掌根。

又過了一會兒,終于将整個手掌覆上去,做着一個很暧昧的、揉捏的動作。

他心裏很清楚,這已經不屬于任何一種推拿手法了。

程舟被他揉得半邊身子都酥了,到底還是發出了一聲略顯放浪的驚笑:“啊,好癢!邢師傅,你這算揩油嗎?”

邢者卻依舊不舍得放手:“你會投訴我嗎?”

“為什麽要投訴你?”程舟悄悄擡頭偷瞄他,“這是你按得最好的一次了。”

邢者倒突然較真起來:“那是你不讓我用力,本來推拿就是要吃一點痛的!”

“啊!痛痛痛!你別激動啊。”程舟猝不及防地被按了一下穴位,趕緊掙紮着躲開。

邢者便暫且放過這處,轉而推向脊柱。

他大致搞明白了這是一件什麽樣的衣服——背後的部分,有着像鞋帶一樣的抽繩。所以這件衣服是靠極度的“合身”緊貼在身上的,那就不需要再有吊帶了。

這麽想着,邢者忽然很好奇這件衣服的前面會是什麽樣子。

但是不能問吧——剛才就被程舟問要不要“摸摸看”了,現在要是還問這種問題,那不就明擺着是想……

邢者不敢再想下去,趕緊規規矩矩地用正規手法按着脊柱的穴位,能感受到程舟的背部肌肉因受痛而緊張地繃起。

真的好辛苦啊。

夜裏要工作,白天又冒着大雨往返鐘市學習,這麽晚了才剛回來,這也太努力了。

這麽想着,邢者的指尖又加了幾分巧勁。他現在是真心希望程舟能在他這裏得到放松……而不是像之前一樣只要能賺到錢怎樣都行。

窗外的大雨還在嘩嘩地下,程舟一時沒有說話,邢者也只管用心按着,只當她是在全身心抵抗痛覺。

但過了一會兒,程舟忽然又開口道:“小邢啊。”

“什麽?”

他回應的速度快到幾乎和程舟撞在一起。

讓程舟一邊忍痛一邊想笑:“哈,嘶——別緊張,我就是想問問你,你除了視力以外的其他感官是不是都特別好啊?”

乍一被這麽問,邢者還緊張了一下,因為這問得好像程舟知道他“偷聽”到那通電話的事兒了。

但是仔細一想,那天在鐘頭山頂,他們都已經說穿了是“互相喜歡”的關系,那聽沒聽到其實也不打緊了吧?

于是他還算鎮定地應道:“确實……比一般人好一點。”

“味覺也是嗎?”程舟問。

“嗯……”這邢者還真沒細想過,“我能一口吃出菜裏有沒有放姜,喝出粥有沒有糊底……這種程度算嗎?很多明眼人也能做到吧?”

“這樣吧。”程舟想了個辦法,“那天在鐘頭山喝酒時,我給你們介紹雞尾酒成分的時候其實少說了一樣,你有喝出是什麽嗎?”

邢者愣了愣:“你說紅牛?”

程舟擡手打了個響指:“你知道公無渡河在哪嗎?”

“聽說過……路口的酒吧嗎?”

“下班後來一趟,有事要你幫忙。”

同類推薦